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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璃翻了个白眼没理我，一个月后我回了S市，经过唐璃的介绍在她们公司找了份工作，干了些日子后我才和父母联系。他们都不在S市，三年前离婚后，父亲找了个女朋友，去了一个沿海城市发展，他接到我电话还吃了一惊，声音里都透着股害怕，连问候的话都没说上半句就挂了电话。
大卫走进了隔间，他坐下后，捂着额头似是很难过，他说：“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那个人说不能投自己，我怕像那个导游一样……”
他说完这句话后手机就开始响个没完，似乎是酒店里的人催着他回去，我也没再留他，送走他后，我在咖啡馆吃了份简餐就回家了。
玲玲说：“没来过啊，但是在网上看到个攻略，攻略里的照片好好看，好像也没什么人知道的样子，就打算来走走。”
大卫吹了呼哨，说：“你说的没错，确实没人想死，你也不想死。”
花园二中是晓琳读的高中。
他背了个大包，从包里面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塞给了我，我还愣了下，这个姓游的导游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说：“给你吧，看你也不像准备了水的样子。”
不是这样的。
怪异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各位游客你们准备好了吗？我现在请问一下老师，你觉得谁是坏学生呢？大家可以听听老师的参考意见哦。”
我抬头看了眼小宋，小宋和阿媛都在我们前面，巧的是，他正好也回头看我，我冲他笑笑，他却给了我一个很后怕的眼神，立即转移了视线。我摸了摸脸，玲玲怪叫了声笑着推了我一下，说：“你干吗把脏手往脸上摸？”
许天鸣今天穿了身西装，头发还抹了发油，看到我就说：“过会儿要去见晓琳，要好好打扮下。”
我睁开了眼睛，我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像极了我的手……
我抬头看了看：“有可能……规则没规定我们不能找出路。”
晓琳是被他们……就是他们……大卫、玲玲、阿媛……她是被他们害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晓琳死的时候我出了车祸……那天我遇到了车祸，我走在路上……我失魂落魄……我被车撞了！
我转身想走开，小宋却一把拉住了我：“你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
“因为这里是你妹妹死前来过的地方。”
我低头翻看许天鸣手机里的那些照片，除了一张半身合照，大多都是些风景照。合照里总共八个人，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清一色都是女的，晓琳站在照片的边缘，她们背后是一片澄蓝色的湖泊，湖边绿树郁郁葱葱，天空晴朗，水天一色。
可玲玲却说：“我们的水都是自己带的，还遇到他之前就放在了背包里的，他全程都没碰过我们的包……”
我一把将唐璃推进了浴缸里，唐璃大叫：“你干什么？？”
我把手表还给了小宋，时间快到了，我还不知道坏学生是谁，我希望我是那个坏学生，可如果我死了，我也去不了天堂，我也见不到晓琳，我永远无法对她说出那句对不起。
我想去那里看一看，想去晓琳过世前去过的这个地方看一看。
晓琳并没有读大学，甚至连高中都没读完就出来工作了，家里当时的条件不好，她学习也不怎么好，高中时结交了一个男朋友，男友家境不错，妹妹毕业后就去了男友家开的酒店工作。妹妹长得好看，嘴又甜，学历虽然不高，据说人很能干，家务也做得勤快，很讨男友父母的喜欢。
导游说：“都有，成分比较复杂。”
“还有一个是老师，只有老师有资格惩罚坏学生，也只有老师有资格和每一位学生进行对谈，对谈将在这里进行，也只能在这里进行。”
是我下的手。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适合重新调查了……”许天鸣说，我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了晓琳的那两本画册，他看到这两本画册，明显吃了一惊，问我，“这两本本子怎么在你这里？”
山路并不好走，好在身边的玲玲总是笑话不断，她有些像唐璃，容易亲近，笑起来的声音也很像，说实在的，我第一眼看到她，就对她有些好感。想来也是因为她和唐璃是一类人的缘故吧。
一个耳光打了我的脸上，出手的是我母亲，她双眼通红，发丝蓬乱，嘶哑着声音说：“小云对你这么好，你就这么对她？你偷了她论文不说，她既往不咎还给你介绍工作，这一年来不都是她在照顾你吗？你甚至还……”
我还在想晓琳的事的时候，玲玲最先走过来拍了下我，她指指那个隔间，我点了下头，和她两个人一起走了进去。我关上了门，玲玲开玩笑似的喊了我一声：“嗨，老师。”
那声音的主人又说了：“那么在我们正式进入游戏之前，我想让大家互相认识一下，这样吧，大家请做一句话自我介绍，只要介绍自己的职业就可以了哦，但是请务必说实话。”
我看着玲玲，玲玲睁着眼睛，满是无辜，小宋有手表，玲玲有手机，那大卫呢……大卫有什么？
“她没认出来？”
“小宋从那个人口袋里摸出了弹簧刀，说不定我们口袋里也有什么呢。”
“我想洗澡。”我说，我看着唐璃，“你帮我一下吧。”
这我还真没看出来。
“那我就投我自己。”小宋说，“不过阿媛现在的状况很不稳定，一直盯着玲玲，我觉得她过会儿一定会投玲玲。她以前就这样，总要和玲玲比这比那，处处针对，我也搞不明白，那这样吧，你就不要指玲玲，你指我，我指阿媛，玲玲值大卫，大卫就自己指自己。”
我叹了声气，在桌边坐下，玲玲说的也对，既来之则安之，我开始摸自己的口袋，玲玲看到了就问我：“你干什么？”
可那张脸又不像是我的脸。
玲玲追问：“是哪一家啊？我们住老冯家，说是有热水能洗澡，包三餐，还包船费，能去湖上玩。”
玲玲眼里一灰，追问道：“是不是小宋和你说了什么？他和你说了什么？说阿媛和大卫的事了？”
小宋朝我摊了摊手，说：“没有外伤……我觉得可能是中毒。”
大卫愣了下，他扭过头说：“我不觉得那是骚扰……”
大卫走后，我找到小宋，小宋进来后唉声叹气地来了句：“我是好学生，见过老师了。”
第一轮投票结束了，我投给了小宋，小宋投给了大卫，大卫投给了阿媛，而阿媛理所当然地投给了玲玲，而玲玲也投给了阿媛，阿媛两票，可阿媛不是那个坏学生。
母亲把妹妹的遗物放在储藏间里，和一些旧家电、旧玩具丢在一起，我问她：“晓琳的东西你就这样放这里？”
好学生失败，坏学生赢了？
“什么掩人耳目？”
我冲到了大卫身前，大卫突然靠在我耳边非常小声地我说：“我知道玲玲为什么不说她有手机……因为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你她有手机，我们就能向外界求救……那样的话阿媛就……”
是的，我的记忆就到此为止了。天空坠落，草木逆生，我的脑袋昏昏沉沉，我的身体好似棉花，我的手臂又好像铅条。
小宋开腔了，说：“你是怕我们出去了之后报警，警察会查到你头上吧？！”
距离下一次投票还有一个半小时。
玲玲大呼出一口气，骂我笨，说：“你想啊，有这样一个自杀圣地的名头在这里，有没有可能是阿媛想借这个名头把小宋……”
大卫吗？
“脚踏两条船？”
难倒流言……真的可以杀人？
玲玲问道：“那我们要怎么知道自己是好学生还是坏学生？”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算哪门子助兴节目！我们现在就要出去！我要回家！”
我要选谁……我该选谁？
“你等一下，我听说是阿媛把大卫介绍给了玲玲认识的啊？”我有些理不清他们的人物关系了。
我醒来时，映入我眼帘的第一样东西就是一棵花树。
这点我真没想到！看来小宋和玲玲谁是坏学生，在大卫身上能找到突破口了！我一时间有些激动，不由抓紧了小宋的手表。
大卫不由分说地踢开了桌子，他的情绪失控了，他怒吼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也轮不到你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来谴责！你不过就是运气好了点抽到了老师，对了！老师！我现在要怀疑你和这个该死的游戏主办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了！就是在遇到你之后，我们才被绑架到了这里！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导游？你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这个问题就是：“谢晓琳的谣言是不是你和阿媛说的？”
“你什么意思？”
我是没法理解他的花花肚肠里在想些什么，我也没得到让我满意的答案，我叫走了大卫，找来了小宋。
“那你比较爱哪个？”
“什么都没发现……不过那里倒真是个旅游的好地方，非常安静，对了，我记得晓琳画过不少这个地方的画，她带着画本去的，回来还给我看呢。”
游戏还要继续。
没人敢说话，大家都只用眼神在做交流，我捏紧了手里的卡片，慢慢举起了手：“我是老师……”
阿媛咬唇，不甘心地说：“我才不愿意玩这种白痴游戏……”
“你说什么？”
“你住嘴！你别说了！”我打了他一巴掌，捏紧了拳头跑开了，隔间外的空气浑浊不堪，我抹了下眼睛，试着把两具尸体挪到一起，大卫和玲玲看到了，都来帮忙，我们谁也没说话，忙完之后，我找了个角落坐下了。我有些渴，还有些饿，玲玲朝我走过去，她看我哭了，弯腰拿袖子给我擦眼泪。我们走进了隔间说话。
玲玲讲到关键的地方却自己吞吞吐吐起来，我想了想，大约猜到了她想说什么，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阿媛想在这里自杀？”
对了，晓琳总是香香的，她不常用香水，用廉价的肥皂，沐浴露都会有讨人喜欢的香味。
“因为那个告诉她这个传言的人就是玲玲啊，阿媛还觉得奇怪呢，说怎么一个平时根本不认识的女生突然来和她说这件事，说看到晓琳和某某某在一起啊，结果晚上又和某某某一起回家。你也知道女孩子嘛……”
如果真的是许天鸣把我们关在了这里，那小宋又为什么会成为他复仇的对象？
唐璃是个孤儿，后来被保育院一个阿姨领养，就住在我们家楼下，她和我同年，我和她也算得上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了。
大卫说：“我觉得声音是从天花板传出来的，或许那里有什么线路之类的东西？”
我是说唐璃，她凭什么和我妈这么亲热？
小宋低下了头不知在沉思什么，没说话，于是导游慢吞吞地先开腔了：“我啊……是地陪导游啊……”
母亲错愕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说你妹妹过得那么幸福，怎么可能自杀？她回答我：“应该是他杀吧……但是凶手一直抓不到……”
大卫忧愁地表示：“我当然不愿意……这些人我都认识，就算是你，我们也算是认识了。”
“是啊！所以那个女人是个贱人啊！妈！我是小云啊！？”
许天鸣说：“还好吧，我当时还想陪着去，结果晓琳说是女子聚会，不让我去。去那里先要坐两个小时飞机，再转火车、大巴，那地方比较偏僻。”
阿媛似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喊道：“对对！你是私家侦探，你赶紧搜集一些线索，救我们出去啊！”
一个致命的陷阱。
“她真的有了你的孩子？”
他开门见山地问我：“你以为刚才玲玲和大卫都是不得已指的阿媛吗？”
大卫说：“还特意避开了假期。”
现如今看到浴缸，我还是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唐璃似乎是在和我说话，可至于说了什么我也听不太清，我看着她的脖子，她雪白的脖子，她好漂亮。
我回他：“没人想死，那个导游玲玲说是阿媛找来的？”
我和小宋交换了个眼神，说：“小宋。”
“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她从来不和说我！”
许天鸣高中毕业后还读了四年大学，这么算起来去年他才毕业。他看到我还给我递了张名片，我看了眼，他现在在自己家开的酒店工作。
他高中的时候和晓琳交往过一阵子？
我实在忍无可忍打了他一个耳光：“爽个屁！我们现在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她确实没说过。”
嘘。
我亲手杀死的妹妹，人是我杀的，但我不能告诉他们这些。
玲玲拍了拍我，说道：“徒步走过去也挺好，你看这一路上风光多好，还能锻炼身体哈哈。”
“玲玲不是你女朋友吗？”
晓琳的墓地在近郊的坟山上，我们路过花店时买了一束百合花，晓琳喜欢百合花，许天鸣拿花，我对百合会过敏，我们一前一后往山上走。许天鸣的电话又开始响，这一路上他不知道接了多少个电话，我问他：“工作很忙？”
我说：“我们这几个人里也只有他有点这方面的知识了，只有请他看看。”
“你这些都是听阿媛说的？”
母亲却对我大吼：“唐璃！你在胡说什么！”
大卫到底是男生，力气比我大多了，一使劲就推开了我，他说：“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难不成她还能因为这件事死了？”
我问母亲是他杀还是自杀。
我使劲掰开她的手指让她冷静一点，说：“大卫没和我说什么，哦，他说自己是好学生。”
大卫趁机问他：“我们这还要走多久啊？”
“可要是不投一个人，要是投错了，我……我会死啊！”大卫抱着脑袋，双眼睁得好大，这个男人显然已经做好了我说坏学生是玲玲，他就投玲玲的准备了。他不像是个坏学生，倒似个蠢学生，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问了他一个问题。
大卫还是处在暴怒的状态：“客观事实？你那是冷嘲热讽！怎么样看好戏的心情爽极了吧？”
我一愣，想起玲玲刚才和我说，小宋因为职业的关系有些神经质。
大约在两年前的时候他们订婚了，我还参加了那场订婚礼，唐璃也去了，她在订婚现场甚至比我还激动，搂着我妹妹哭个没完，她也算是妹妹的半个姐姐了。
玲玲说：“没有啊，我们这里只有阿媛在S市读书，其他人都是从外地念完书回来的。”
他进来时，我就有预感我又要听到些关于玲玲和大卫的“故事”了。当小宋提起：“我知道玲玲一定说她和大卫是好学生，让你选我对不对？”
而且如果大卫和玲玲站在一条战线里，那我一票，怎么抵得过他们两票，小宋会选大卫吗？平票该怎么算？
丁零零，丁零零，丁零零。
我干咳起来，喉咙里呛得难受，胃里也难受，一定是因为饿过头了。我扶着墙，腰一弯，真的吐了出来。
我摇头，想走，不是像他说的这样，他在撒谎，他是那个坏学生，他撒谎，撒谎的人不是好人。晓琳没有经受过被谣言重伤的煎熬，更不是什么校园欺凌的受害者，他说错了，我了解我的妹妹，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是她唯一的姐姐，她退学的那一年，对，对，那一年我每个节假日都会去他们学校看她，带她出去吃好吃的，和她一起逛街、看电影，她好快乐，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我试图回忆他们每个人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怪我当时太大意，以为有规则的空子可以钻，这个绑架我们的人怎么会让我们有这种好日子过？
导游这时试图安抚我们，他说：“大家别紧张……我们看能不能先解开手上的绳子……”
我关上门，走到浴缸边，我试着跪到地上，试着摆出许天鸣刚才所说的那个姿势，我的手紧紧贴着浴缸表面，手指碰到了冰冷的瓷砖，我的膝盖开始发酸，我的脖子也好痛，我看着浴缸白瓷的内里，那一层乳白色的釉光滑得发亮，像是面镜子，模模糊糊照出了我自己的脸孔。
“四十五分钟。”我说。
这样的晓琳，为什么……死的是她，不是我……
我想到一个问题，于是就问了出来，我问他：“要是那个坏学生是玲玲怎么办？”
反之，如果玲玲是好学生，小宋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是坏学生，那他刚才没死是因为他说的是假话，也就是玲玲不是那个告密的人，所以玲玲现在回答不是，她也能避免死亡。
“如果在两轮之内选不出那个坏学生，那么大家，这里将会是你们的长眠之所。”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许天鸣发了条短信给我，问我想不想去案发现场看看。我坐在床上看着这条短信，好久才回过神来，答应了他。
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妹妹晓琳，还有那棵枯萎的大树。
小宋的神情严肃了起来，他松开了我，说：“这件事我也是调查的时候才知道的，许天鸣找到我调查晓琳的案件，我起先以为他真的是听了别人的介绍来找我，可是后来我发现，他可能是故意找我……”
好了，现在轮到小宋奇怪了。
许天鸣说：“查不到……大海捞针一样，太难查了，那个人总是一阵一阵的，反正有段日子我看晓琳过得特别不开心，就让她出去走走，不要一直待在家里自己吓自己。”
我放缓了脚步，慢慢走到一楼时并没立即离开。相反的，我在母亲这个新家的楼下站了好久。楼道里的灯坏了，外面天黑，楼道里更暗，还飘散着股陈腐的旧味，已经到了饭点，可一点饭菜的香味都闻不到，黑暗的楼道里死气沉沉，竟有几分像我从前家里的味道。
他开始乱砸墙壁，大吼大叫着许天鸣的名字，他拿椅子砸墙，搬起桌子砸，我逃了出去，小宋和玲玲尴尬地看我，我们都不能说话，我和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玲玲和大卫都很健谈，谈话间我知道了他们也都在S市工作，玲玲才从大学毕业，大卫已经工作了两年了，两人经由朋友介绍认识，那个朋友就是另外那对情侣中的女孩儿阿媛。
许天鸣说到哽咽，这下轮到我给他递纸巾了，我问他：“去了哪里旅游？有拍照片吗，我能看看吗？”
于是我听到了这样的一个故事。
我失魂落魄的原因？
我看着面前的壁画，巨大的花树在有限的空间里伸展枝丫，我的对面坐着一个人，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我们都知道我们不能说话，我们中一个是好学生，一个是坏学生，但是没有老师，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两个，我们的手都没被绑起来，我们中间有一把弹簧刀，一只手机。
小宋笑了：“坏学生必须说假话，好学生必须说真话，你现在知道谁是坏学生了吧？”
我不想杀人，我不要成为杀人凶手……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把我们关在了这里！如果是许天鸣的话，为什么连我也要玩这种游戏！我是晓琳的姐姐啊！我做错了什么？
说着，她朝阿媛挥了挥手，大声喊她，“阿媛，你们走慢些啦，反正天色还早，这位姐姐要跟不上啦。”
当一个人开始用“我”开始思考的时候，她就掉入了一个陷阱。
对了，我还想起来了一件事，那个偷走我论文的人。
她没说过爸妈的一句坏话，她对人都好有礼貌，总是能看到别人身上的优点……
哪有学生这么对老师说话的……
接着就到了第一轮投票的时候了。
小宋机敏地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我有些烦她，我受不了情绪起伏太大的人，阿媛却硬是把我转了过来让我看着她，大吼着说道：“你是不是想说我有什么证据？”
“所以什么？”
“怎么回事？谁把我的手绑了起来？”
我坐在地上哭，脸贴着浴缸，哭到没有力气。在我最艰难、最想死的时候我没有死成，晓琳仿佛是代替我完成了我的心愿，该死的那个人应该是我，为什么连车都撞不死我，而晓琳却死得那么轻而易举。
我说：“她没说过，不代表你说的就是真的。”
我问他，是不是晓琳过世后他一心都扑在了工作上，他没回答，往上爬得更快了。
我感觉他们都看着我，小宋、玲玲……还有气喘吁吁从隔间出来的大卫，他们都看着我，扶着墙壁呕吐不止的我。
大卫在导游的尸体边坐好，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说喊道：“好了！我们做完自我介绍了！接下来是要干什么？！”
大卫说：“不知道太多，对八卦没什么兴趣。”
9
怪异的声音话音落下，花树壁画上的树干忽然向外打开，里面隐约可见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我问她：“我脸上没脏东西吧？”
我从来没有妹妹，也不是谁的姐姐，我偷了别人的身份活了一年多。
小宋突然和我道歉，我这才意识到我哭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我捂着嘴不说话，小宋又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也有你的事情，我知道你那段时间正在忙论文，还要找工作，你还因为论文创意的事情……”
许天鸣道：“也不是，就是觉得晓琳出事前去了这个地方，或许在这里有留下些什么，而且说起来当时会去旅游也是我怂恿的，我想让她去散散心。”
玲玲也吓了一跳，忙去看大卫，大卫屈膝站起来，跳到了导游身边，导游的身体还在不停颤抖，他的手指完全蜷缩了起来，好似鸡的爪子，我离他近，还能清楚地看到从他嘴角滑落下来的鲜红血迹。我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扭过了头，不一会儿大卫的声音响起，他道：“死了……”
她把导游找过来问话：“游大哥，你们这里住的都是少数民族吗？”
可我已经没时间了，我来不及去深究这些问题了，我感觉心里好像有把火在烧，这把火迅速烧到了我的嗓子眼，我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小宋也赶紧跳了过去，他背过身，跪到地上试着去测导游的脉搏，他和大卫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阿媛惨叫一声在椅子上狂乱挣扎，哭喊了起来：“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要报警！救命！谁来救救我们！”
“我和阿媛在瑜伽课上认识，我们两个还蛮聊得来的，课后经常约逛街吃饭啊，那会儿我和大学里面的男朋友刚好分了，阿媛就把大卫介绍给我啦，阿媛边上那个是她的未婚夫，相亲认识的，姓宋，我们都管他叫小宋。”
我有些糊涂了，为什么和玲玲有关系？
“你什么意思？”
这里有两种可能，大卫是好学生，他讲的是实话，他是个坦白的人渣，当然了，这种坦白也是建立在生命受到威胁的基础上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你听说过谢晓琳这个人吗？阿媛或者玲玲和你提起过她吗？”
“我还不能确定……”
他还跪在地上，两只挣得通红的手在导游的衣服口袋里乱摸，这时那把奇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好了各位朋友们，我们要正式进入游戏了哦。”
倒是玲玲的表现太过不同寻常了。
“胡说八道！我就是晓琳的姐姐，是我嫉妒我的妹妹，我嫉妒她，我看到她还有一口气，可我还对她见死不救，我杀了她！是我！”
可这些事她都没来得及说，她就一命呜呼摔倒在了地上，嘴角淌下鲜血。
我并不相信鬼神之说，更不信上帝，但是许天鸣推开浴室门的时候，我却突然希望晓琳能升上天堂成为天使，她一定会是最美的天使。
我逃一样的跑了出去。
“你是我妈你为什么帮着她！我才是你的女儿！”
大卫垂着脑袋，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不知道，我高中的时候和谢晓琳交往过一阵子，后来……”
“没有，我不问你呢嘛，你觉得那个坏学生是谁？”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可我给不出那个答案，除非晓琳的事他也知道些，我倒是可以从他的问答里做一些推理分析。
这个偷走我论文的贱人！
玲玲近乎歇斯底里，把我拽疼了，她脸上已经没了冷静的神色，大卫似乎是她唯一的软肋，我只能安抚她，希望她能冷静下来。玲玲说道：“你不要相信阿媛的话，她胡说的，她就是喜欢抢我的东西，喜欢刺激我，就是因为我在高中的时候她样样比我好，现在我样样比她好，她就嫉妒！”
玲玲辩解道：“怀疑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咯，会掉一块肉吗？”
我把唐璃的脑袋按进了水里，我现在都想起来了，都是她偷走了我的论文创意，都是她！全是她的错！
我不想看到大卫，他更让我觉得恶心。至于小宋……我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参与进来。
我挣扎着推开他，他的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我没好气地说：“我没有指责谁，我想你需要冷静下，我们没人想害死谁，你不能指自己确实很难办，我只是在说一个客观事实。”
她絮絮叨叨抱怨了一堆，我没再说话。过了会儿她又主动来问我工作怎么样，顺不顺心。我敷衍地点头，不太想和她有太多的交流。
许天鸣给她换上了新鲜的百合花，我看着他，对他说：“你也该交个女朋友了。”
许天鸣问我：“那怎么不去学？”
我喜欢当别人的姐姐，喜欢有个妹妹。
玲玲的男朋友叫大卫，接着我的话茬问：“你没和他谈好价钱？”
许天鸣给我递纸巾，他紧张地左右看看，似乎是担心在咖啡馆里面对一个哭泣的女生会给他的形象造成负面影响。我也不愿意在人多的地方流眼泪，勉强忍住了后问他：“警察怎么说的？”
他想了会儿说：“是你的好朋友和……”
母亲没回答，好似这箱子放在哪里我也管不着，也不用我管，她拂去纸箱上灰尘，对我说：“去外面看吧。”
那高中的时候，晓琳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是那句……对不起？
这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在医院，我看到了那个皮肤黝黑的导游，看到了许天鸣，还看到了小宋。
“你们高中时就认识？不是瑜伽班认识的吗？”我觉得奇怪。
我不确定它是不是从前街心公园里那棵，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是一幅画在墙壁上的树。树干是黑色的，花是雪白雪白的，树下是一片嫩绿色的草地，再远一些还有连绵起伏的山丘。淡淡的云朵漂浮在空中，但是仔细看，它们又有些像山中的雾。
“因为我……认识阿媛吧，能从她那里探听到些事情……那时候要不是因为阿媛在学校里传晓琳为许天鸣打胎，还在外面勾三搭四的谣言，我想晓琳也不会被逼到退学吧……”
“你什么意思？”
3
我看着那个导游说：“是……我的水是导游给的。”
我问他：“是谁？”
导游往路边一站，探出了半个身子往前面看了好一会让才回来和我们说：“还有半个小时吧，要是累了就歇歇？”
“怪？她是正常反应吧，被吓傻了。”
我还真没看过这样的新闻报道，也没听说过这样邪门的故事，政府原来也搞封建迷信这一套啊。
我在客厅里打开了纸箱，母亲开始打扫房间，看到她忙前忙后，我反而松了口气，我最怕的就是她要坐下和我细数这些遗物的故事。可她不来和我说话，也有些奇怪，我们一年多没见，她似乎根本不关心这一年来我过得怎么样，病算不算好了，人还健不健康。我偷偷瞥了母亲一眼，她专心致志地弯着腰拖地，根本无暇顾及客厅里的我。
8
我把玲玲送出去后，叫了大卫进来，大卫一进隔间看到我不知怎么松了口气，我问他：“你怎么了？”
这次这个梦是个噩梦。
是大卫？！
许天鸣回忆说：“大概是去世前的半年吧，我看到她画得这么好还吃了一惊，我认识她的时候都不知道的。”
小宋还算聪明，问说：“你要我去验一下尸体吗？”
怪异的声音笑了，他没回答我和大卫的问题，反而继续介绍起了规则：“每两个小时大家都会进行一场投票，选出你认为是坏学生的那个人，如果大家选对了，那么老师和好学生就赢了，坏学生会死掉。如果你们选错了，把好学生指认成了坏学生，那非常抱歉，游戏还将继续进行，而被指认的那个人也还是会死。”
母亲也生气，说：“你凶我干什么，你去问警察啊，我又不是警察，我怎么搞得懂这些事情？”
我要杀了她！
我摸了下胳膊，说不害怕当然是假的，看来目前不得不先照着那个奇怪声音的人宣布的规则去做了。
小宋鼓励了我两句就离开了，他说的那个办法虽不是个长远之计，倒也能应付一下即将到来的投票，我先后把这个办法告诉了玲玲和大卫，最后才把阿媛叫进来说话，我告诉她：“到时候你想投谁就投谁。”
玲玲点点头，也摸起了自己的外套口袋和牛仔裤口袋，我和玲玲都是一无所获。
母亲还是笑，我忙站起身说：“我订了酒店，先走了。”
葬礼那天下雨了，雨不大，来参加葬礼的人肩头都湿漉漉的，晓琳躺在棺木里，脸肿得都认不出是她了，穿了条白裙子，葬礼后就火化了。
玲玲继续说：“阿媛家里好有钱的，也算是个千金小姐，这个小宋是他爸妈给她找的相亲对象，家境当然是好的，就是阿媛常和我说小宋怪怪的。”
小宋慢慢膝行到了躺在地上的导游边上，他把椅子架到了导游身上，手伸进他裤兜里一阵摸索。那个声音还在说话：“现在我先来介绍下游戏规则，我们这次玩的游戏叫做‘好学生，坏学生’，你们五个人中会有三个好学生，一个坏学生，好学生要做的呢就是找出这个坏学生……”
我说：“我知道是你妈妈发现的晓琳……”
这是我再次在密室醒来之前，能记起的所有事情了。
这就是我在密室醒来前所记得的全部事情了。
我来的时候确实匆匆忙忙，路上又在惦记别的事情，确实没带水，正好也有点渴了，赶紧谢过这个热情的导游。他又叫停了阿媛和小宋，我们大家一起坐在路边喝水，玲玲坐在一块石头上捶腿，她偏着头和大卫说话，我在看她，阿媛和小宋紧挨着站着，我感觉到他们似乎是在看我，就在我转过身想看一看他们的时候……
唐璃埋怨了我两句后从我柜子里挑了张影碟和我一起看电影，电影演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我在沙发上睡着，睡得很沉，没有做梦。
大卫却冷笑了起来：“姐姐？她在学校里被人欺负的时候你有关心过她一分一毫吗？！”
她看我不说话，又问我，“你觉得谁像坏学生啊？”
坏学生就在玲玲、大卫和小宋之间。
那声音的主人说话时我仰起头四处乱看，房间里非常明亮，除了正面对我的墙壁上有幅壁画之外，天花板，地板，其余三面墙壁全部都是清一色的深灰色。灯光自悬挂在天花板上的两条瘦长的白炽灯灯管里发出，室内无论哪个角落都找不到音响的痕迹，这个声音到底从哪里传出来的？
大卫似乎和我产生了相同的疑惑，他的眼神也在到处搜寻，我们两人的眼神撞到了一起，他对我摇了摇头，我也是只能摇头。
“你还不知道吧？晓琳在酒店工作开始就有个人一直打匿名电话给她，特别吓人，所以我才说要一起住，那个人消停了一阵子，去年又开始了，还愈演愈烈，晓琳好几次都说觉得有人在跟踪她。”
我确实比玲玲他们大三岁，可她叫我姐听上去怪别扭的，我说：“叫什么姐啊，我还要麻烦你们带我呢，就叫阿云吧。”
我摸着胸口说：“你别这样叫了……”
“查到那个人了吗？凶手会不会是他？？”我问道。
他还摸出了个录音笔，说：“其实那些话都是用这个录音笔放出来的，感谢我们在地上装了半天尸体的朋友吧，是他帮忙放的。”
许天鸣反问我：“现在你全部想起来了吗？”
我问玲玲她身上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玲玲摇头，我想了想，还是把小宋找了过来。
阿媛附和：“对对对，你这是障眼法！”
我以为我还在做梦，我想掐自己一把的时候，小宋抓住了我的手说：“你没有在做梦，这里是真的。”
我的论文，我的面试工作，还有我的妹妹。
小宋这时说：“等等……也就是说这个导游不是真的导游？？那他是干什么的？”
“那只是我说他死了罢了。”小宋微笑，告诉我，“你现在在医院。”
我点的咖啡上了，我喝了一口，烫得我嘴里发苦。
阿媛还处在一个情绪非常激动的阶段，一看到我就用双手抓住了我的胳膊猛烈摇晃了起来，质问道：“大卫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我的手上沾满了咸咸的海水，又或许，只是眼泪吧。
我说：“她小时候倒是很喜欢，就是后来没去学，有点可惜，她天赋不错的。”
怪异的声音宣布：“投票终止，玲玲被票选为坏学生，死亡。”
“我们自由了是不是？！”大卫第一个跳了起来，怪异的声音继续宣布：“游戏结束，好学生失败，坏学生赢了，那么诸位，我们下次再见。”
我吐了会儿就恢复了过来，我还有问题要问大卫，我不能把时间白白浪费。我拉着他进了隔间，我问他：“你有没有骚扰过晓琳？”
“可是这样拖延时间不知道可不可以……”
我有些尴尬，缩回了手说：“你真的打算在投票的时候指认一个人？”
等等……那那个在听说了诸多流言后，和晓琳分手的人不是许天鸣？
大卫要给我看他的卡片，我赶紧制止了他：“不能看别人的卡片！是违规的！”
“游戏呢？那个游戏……还有导游……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大卫紧抓着自己头发的双手关节都蹦得通红了，他说：“我知道谢晓琳，她一年前死了，我去了她的葬礼……”
但是。
我寻思到这里的时候，玲玲回答了。
我是杀人凶手。
“我的手机呢？导游你倒是说句话啊！”
许天鸣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
许天鸣指着浴缸和我说：“晓琳就靠在那里，膝盖顶着鱼缸，手垂在外面，头泡在……”
声音机械地重复，大卫有些坐不住了，站了起来不停绕圈，尸臭味还在蔓延。
浴室里就只有我和唐璃两个人，她背对着我往浴缸里放水，她的背影窈窕，我没说过吧？她人也很漂亮，和晓琳很像。
可大卫伸手拦了我一下，说：“不过那个导游是怎么死的？该不会我们身体里被注入了什么毒药？”
母亲留我吃饭，我走得更为匆忙，我的皮包里沉甸甸的，装着妹妹的两本画册，连下了两层楼梯后我仰头看了眼，母亲没有追上来讨要妹妹的遗物，楼道里一个人影都见不到，我松了口气。
“我喜欢一个女生……另外一个女生……已经很久了，但是……”大卫突然和我哭诉起他的感情史来了，我有些头痛，捂着额头听大卫说，“我们以前交往过一阵子，只是后来发生了点事，她离开了我，我一直想追她回来……”
他眨眨眼睛，看着我说：“伯母没和你说吗？”
我问小宋：“你以前干过刑侦方面的工作？”
“我觉得小宋像是坏学生，你下次就推举他嘛。”
玲玲牵了牵嘴角：“我干吗骗你？”
妹妹的遗物全部都由母亲保管，我本来想回收这些遗物，可母亲不同意，只答应让我看一看。于是我在一个双休日搭乘火车去往了A市，母亲来火车站接我，起先我并没在人群中认出她来，后来她上下跳了两下，朝我挥手，我才想起她。她没有老许多，只是十足陌生，看不出半点亲切，大约是因为她当了别人的母亲已经四年多了吧。
“那你应该也不认识一个叫谢晓琳的女学生吧？”
“嗯，看上去是不像游人很多的地方。”
玲玲耸肩：“玩游戏嘛，你以前没玩过这种吗？像是杀人游戏啊之类的，大家扮演不同的角色。”
唐璃的眼神躲闪，非常小幅度地点了下头，我看着她，就这么看着，我也不知道我的眼里是什么情绪，竟看得她愈发慌张，最后她索性站起来说：“我们商量之后都决定暂时不告诉你，你那时候那种情况，你和晓琳的感情又很好，怎么受得了这个打击。”
在过了好一阵子彻夜失眠、白日昏睡的日子后，去年年底我彻底从和朋友合租的租屋中搬了出来，离开了S市，去了母亲的老家休养。人群和都市似乎是这一切疾病的源头，我在乡下住了三个月后，病情已经有点起色，和我一起长大的发小，也就是和我在S市合租房子的唐璃，在春节假期时来探望了我，她和母亲是老乡，村里的人几乎都认识她。
玲玲说：“不是啊，我和你说，阿媛这个人超级要面子的，比如我和她一起去逛街，我买了什么包，她就要买个比我贵的，衣服鞋子也是，还有出去吃饭，我请大家吃了什么，她下一次就请大家吃更好的，我之前还不太习惯这样，现在还算能接受吧，大概就是好面子……你想啊，要是小宋和那个怀孕了的女的结婚，那她多没面子啊。”
“我是老师你已经知道了啊，你不能投我。”
“我是不知道你和阿媛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怀疑晓琳当时来蓝宝石湖游玩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历了这样一场好学生坏学生的游戏，那她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好学生还是坏学生，还是像我一样是个老师？
不，是小宋！
“你几班的？”
我从母亲那里得知谢晓琳过世的消息时，谢晓琳已经走了一年多了。
唐璃为人风风火火，雷厉风行，人际交往上比我厉害许多，我们的革命友情完全是从小学抄作业这件事上培养出来的，唐璃曾对我说，抄了那么多人的作业还是我的最靠谱，以后就跟定我了，直管我叫大姐。
我揣着皮包打车去了酒店，除了那两本画册和旧娃娃之外，我记得纸箱里就只有一些零散的照片了，那天晚上我抱着妹妹的两本画册入睡，隔天早上醒来，枕头湿了一片，眼睛也是肿的。
妹妹的尸体是在她和男友同居的公寓里被发现的，发现她的是她未来的婆婆许太太。妹妹和男友在高中毕业后就同居了，房子是男友家里的，许太太每个星期都会过去给他们打扫卫生，煮一桌好菜。那天许太太又按照往常那样去了他们家。她打开房门，先是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客厅的地板有些湿了，她判断这水声是从浴室的方向传来的，于是许太太就往浴室走过去，她边走边喊妹妹的名字，她猜测应该是妹妹在浴室里洗澡，但没人回答她，然后她推开了半掩着的浴室门，看到了那样的一幕：穿着睡衣的妹妹靠着浴缸跪在浴室地上，她的脑袋泡在水里，整个人已经僵硬。
我不知道，只好摇头，玲玲说：“那好吧，我们现在要谈什么？反正我是好学生。”
许天鸣也说：“她也不爱给自己买东西，发了工资就一个劲给周围的人买这买那的，自己的东西少得可怜。”
我想要继续听小宋说去。
声音的主人重复了两遍“务必说实话”的请求，然后他指定从我开始，我脑袋里一片空白，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个说话的人是谁？是变态吗？绑架我们是为了钱还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龌蹉爱好？我心里七上八下，嘴上赶紧说：“我叫谢云，在广告公司当设计。”
“那只有在这两个小时里找到出路了……”
“挺多的，都是她工作上认识的人，大家哭的都很厉害，晓琳的人缘好好，哪像你……”她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我搂住她胳膊说：“哎呀我葬礼，只要你这么一个好朋友去就好了。”
我问许天鸣：“那个大卫、阿媛和玲玲都是假的？”
想起妹妹，我不由往山路前方看，我问玲玲：“你们之前来过这里吗？”
一年前，我是在晓琳楼下出的车祸，后来警方在浴室里发现了我的毛发样本，我也曾经是警方重点调查的嫌犯，只是另外一个更可疑的嫌疑人出现了，那就是大卫。
许天鸣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啊，对！叫蓝宝石湖。”
许天鸣说：“我来告诉你把，完整的故事。”
许天鸣愣了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深沉的忧郁，我问他，“你现在还好吧？”
我没好说什么，玲玲又和我八卦，“其实她和小宋的关系不怎么样，你也看出来了吧？”
玲玲眼睛圆睁，轻抚我的后背，声音放低了，说：“我就是想让你放松一些……别太紧张……我知道已经死了人，可是我们现在不照着那个人说的来，我们要怎么办呢？”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想必也是那说话的人自己弄出来的。
许天鸣抓了抓头发，他从前就这样，和人说话时总是抓耳挠腮，很是紧张的样子，有点傻气。半晌他才说话：“我妈好一阵子才缓过来，晓琳的脸涨得可怕，几乎都认不出她来了……我还被警察怀疑了好久……”
阿媛一定是疯了，她眼神就疯得厉害，不像个正常人。
我让他暂时先出去，我找到了玲玲，她进来后没有坐下，握紧了双手看着我，我问她：“你为什么指阿媛？”
我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指控自己的朋友，我道：“阿媛再怎么生气小宋有外遇也不能杀人啊！你侦探小说看多了吧？”
玲玲一关上门就就关切地问我：“你还好吧？小宋和你说什么了？你们怎么回事？”
我全都想起来了，真的。我想起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了。
“一人都只有一票怎么不行？”小宋说，“规则也没规定不能这样啊。”
我收下名片后，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么久才联系你，是因为我自己也出了点事……我也是刚听说了晓琳的事。”
“散散心？她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吗？”
“自杀圣地？”
“哦，因为玲玲整容了啊。”小宋眨眨眼，“挺自然的吧？你也没看出来吧？”
“阿媛和大卫的关系不一般你看出来了吧？她找到我的时候就和我说了，说大卫打算和玲玲分手要和她在一起。说大卫早就不爱玲玲了，但是玲玲疑心病很重，以前就怀疑大卫在外面有女人了，就快怀疑到她的头上了，而且玲玲有时候很偏激，阿媛怕东窗事发后不知道玲玲会干出什么事来。保险起见她找我当她的假未婚夫，先瞒过玲玲一阵子，等大卫和玲玲正式分手了，我们也假装淡了，然后她计划和大卫去别的城市重新开始生活。我劝过她，说人家还是男女朋友呢，让她别再插足了，可她一直说大卫已经不爱玲玲了，成天对着我哭……我也没办法。”
“是吧，听说以前干过刑侦……”大卫朝我看看，“你要找他验尸？”
阿媛不太情愿地说：“也是物流管理。”
我问他：“小宋真的是个侦探？”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脑海里只能看到一棵枯萎的大树，妹妹蹲在树底下，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不停地画着什么，她嘴里咕哝着说：“姐姐，姐姐，我画朵花给你。”
我示意小宋继续说下去，小宋反倒缄口，他忽然看着我，对我说：“我知道你来蓝宝石湖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地方离这里远吗？”我问道。
“我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事情死的，我更不知道是谁杀了她！不过我们几个人被关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大卫竟然抱头痛哭。我看傻了，这个时候警铃大作，怪异的声音说：“时间到了。”
小宋抱起了胳膊冲我笑，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讨厌了。我扭过头，听到他说：“是的，我认识许天鸣，我就是他请的那个侦探，他都和你说了吧？”
玲玲还斜着眼睛和我说：“听上去好像很厉害，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查查别人老公有没有出轨的那种。”
小宋脸色一白，赶紧自报家门，说：“我……我是个私家侦探！”
唐璃笑了，说：“好啊，泡澡吧，这里有浴缸，高级病房诶。”
许天鸣笑着介绍起了那个导游，说：“导游是我的一个朋友，小宋也是来帮忙的，有了他们两个人什么都好办了。”
大卫才是那个坏学生？！
玲玲歪着头想了想：“五班的，怎么了？”
我抹了把脸，强吞下口水去找来小宋，小宋看到我就问：“玲玲和你说什么了？”
“请您推荐一位坏学生。”
他说什么？
这些都不能讲。
那天晚上我久违地失眠了，天亮后才迷迷糊糊睡下，不到几个小时就又不得不起床。
“你去了她的葬礼？你认识她？！”
我看着他，他继续说，“因为门窗都没有被人撬开的迹象，而且晓琳过世的那个时间点我正好在外面开车，一个人，没人能给我做不在场证明。后来倒是找到了驾驶记录，因为我当天不小心闯了个红灯……不过警察还是追查了我半个多月。”
“你怀疑是她搞了这个游戏？”我问道，玲玲摆手，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不过这个导游是阿媛帮我们联系的，民宿也是她订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次特别热情，从前可不这样，以前我们每次出门啊什么的都是我找她，她从没找过我，这次这么主动，出发前我就觉得怪怪的了。”
不，不，不。
我没打算把玲玲说的那些八卦讲给大卫听，我想他应该已经从玲玲那里听说了不少了吧。不出我所料，大卫下一句话就是：“我知道玲玲一定和你说了阿媛和小宋的事了吧，她说话你也别全信，你知道女生就是喜欢八卦……”
是他在怪我吗，怪我没有当一个倾听者，没有理解晓琳的痛苦……
大卫皱了皱眉说：“你别乱猜忌，人看上去就挺老实的，说不定真的是另有其人。”
阿媛讥笑：“玲玲没搞错吧？你还真想玩这个什么游戏？！”
“没了，怎么了？”
我说：“你先坐会儿，我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意见的。”
我不禁问道：“那还有一个人呢？不是五个人吗？”
小宋解下手表递给了我，我问他：“你身上还有其他东西吗？”
她眼睛一亮：“诶，你和阿媛说不定是校友呢，你在哪里读的？”
大卫捂着脸瞪我，声音却有些颓丧，他说：“是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我希望那个坏学生能自己站出来……”
玲玲又说：“其实去年六月份的时候就打算来啦，结果我没调到假也没能成行，本来都要忘记这个地方了，那次阿媛说起，就想干脆来呗。”
“你呢，外面有找到什么吗？”
大卫大声说：“这和现在这个游戏有什么关系？！”
怪异的声音宣布：“游戏继续进行。”
小宋对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这才意识到我问话的声音有些大了，大卫和玲玲都朝我们看过来，小宋伸出一只胳膊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故作亲昵地和我头靠着头说：“你小声点，我来过这里，还是和许天鸣一起来的事，可不能让他们都知道，尤其是玲玲。”
我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我大声说：“没事，我们很好。”
我拍拍本子说：“你可别说出去啊，我偷回来的……晓琳是不是还有点东西在你那里？”
他发出抽噎的声音，似是不忍说下去了，我摆摆手，说：“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会儿，可以吗？”
玲玲说：“不是啊，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本来我们是一年前打算来这里的，结果后来没能成行，这次来旅游也是阿媛组织的。”
是，这确实是我的错，无法辩驳，无可否认。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她被阿媛欺负的时候你有帮过她吗？男朋友！”
我笑了：“我也是女生啊，而且玲玲刚才说了那么多她也好好的，没有死啊。”
“就是这个女生，就是她被阿媛逼得退学了，她好惨的，被关在厕所过，还被从头到脚浇过冷水，就是因为抢了阿媛喜欢的男生。”玲玲讲着讲着打了个冷战，我问她：“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没骗我？”
玲玲笑着揽了下我，靠近我说：“我觉得阿云你好面善啊，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我等待着，等待着，玲玲回答不是的话，我没法得出任何结果，除非大卫……
我又想起母亲在我问起晓琳是他杀还是自杀时的表情了。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一点都不关心他们这几个人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我只想快点走出这间密室，想去晓琳去过的蓝宝石湖看一看。
非常清晰，非常明确，是从玲玲的口袋里传出来的！
因为我嫉妒她，她只有高中毕业，却什么都有，她比我漂亮，比我优秀，有一个好好的未婚夫。
“这里是哪里？”
他们唇枪舌剑得激烈，玲玲就坐在我边上，她伸长脖子问我：“阿云你也是喝水了之后晕倒的？”
这一年来他们苦于找不到证据，而我这个人重要的人证，又因为车祸患上了失忆，不愿意回想起晓琳被害这件事，而如果再找不到关键性的人证物证，对大卫的指控将会无效，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和心理诊所合作，进行了这样一个诊疗，为了帮助我恢复记忆。
我紧张得喘不过气，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长串电话铃声。
我到的时候晓琳还有一口气，但是我没有救她。
玲玲说得头头是道，我却听得有些走神了，玲玲捏了下我的手心告诉我：“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我是好学生，我敢打包票大卫也不会骗你的，他也不会骗人的，肯定就是小宋。”
我点了点头，许天鸣很为我高兴，他甚至还拍了拍手，说：“既然你记忆都恢复了，那我正式问你一遍，你还记得一年前的六月十三号你在哪里吗？”
不！还有个很重要的人物！那个跟踪狂！天哪！那个跟踪狂难道是大卫？！
大卫猛地抬头瞪我，他骂了句粗话：“你知道个屁！”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宋，他告诉我的一切全都是假的？
小宋激动地跳起来：“我要是坏学生的话，那我说这些实话，不早就被毒死了？！”
谢晓琳是我的妹妹。
阿媛破口大骂：“这种时候怎么还会不紧张？我们这是被绑架了！是不是你和那些村民合伙干的？为了钱是不是？你要多少你说！我现在就打电话回家找我爸妈给你！”
“怎么这么问？”
他顿了会儿，看着我问，“你还不知道阿媛和晓琳的事吧？”
“起码我们得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我没忍住，说道：“所以你就让阿媛拥有了那个导游的下场？”
玲玲，大卫，小宋……
小宋说：“其实之前是不想让阿媛知道，她这个人有点敏感，知道了之后我肯定没好日子过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现在的感觉，房间里一共有五个活人，地上有一具尸体，我隐约觉得我已经可以开始闻到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尸臭味了。我稍微走远了些，尽量远离那具尸体，尽量不去看他。
大卫点了点头：“算是吧……”
5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我在母亲的车上听了关于晓琳去世的完整故事。
我打断他说：“好，让她们进来吧。”
这个漂亮的贱人！
“没可能吧，我有一年多没在S市了，我也不记得以前有见过你啊，你大学也在S市念的？读的是哪里？”
他说到这里，我让他暂且打住，他的口径和玲玲竟然是一致的，玲玲假如是坏学生，她必须得说假话，那小宋这件事就是假的，可现在小宋自己都承认了自己有个没结婚的怀孕了的女朋友。难道大卫……才是那个坏学生？
至于母亲，她改嫁了，嫁去了A市。只有我还留在我出生长大的城市。我在和母亲的电话中问起妹妹，当时心里还有些生气和别扭，打从我住院起妹妹就没联系过我，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打来过，我和母亲抱怨，也不知道妹妹心里还记不记得有我这么个人。
6
许天鸣立即露出了可怜的表情，双手握着杯子说：“那不能给你啊姐，那些都是我和晓琳的照片，是我和她的记忆……”
如果玲玲是坏学生，那也就是小宋是好学生，他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琳琳此时必须回答“不是”才能避免死亡。
玲玲却说：“这个人我知道啊。”
“为什么这么说？”
玲玲咯咯笑了，耸耸肩，摊摊手，说道：“小宋这个人有点神经质啦，大概是因为和他的职业有关？”
我赶紧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看看，我发现晓琳的东西有些少。”
许天鸣倒很客气，说道：“没事，我也从伯母那里听说了，你的状况也不好，暂时不告诉你晓琳的事，也是我们商量出来的结果。”
阿媛向空中踢了一脚，大骂：“什么游戏？你这个变态！我要回家！”
我又想起晓琳死去的那间浴室，她跪在地上，脸泡在浴缸里，一池子的水，她的头发像海藻，漂浮在水面之上。我不想去看这些，不想去想这些，可我闭上眼睛满眼的都是那样的场景，我甚至还能看到一双手，一双压住晓琳脖子的手，一双将她狠狠按进浴缸里的手，晓琳没有挣扎，那双手好白，像一个女人的手。
我分明能读出小宋眼的讥讽和嫌恶，他推开了我，拍着衣领说：“现在该轮到我对你说这句话了吧，你冷静点。”
笑话，我能有什么目的，我就是来旅游的。
“你什么意思？”
存放遗物的纸箱里有两本画册，妹妹从小就很喜欢画画，只是没系统地学过，我还怂恿过她去报美术班，可她说浪费钱，不肯去。这两本画册，一本是妹妹小学时的画册，里面都是些孩子气的涂鸦，一本明显是她已经大了之后用来画画的本子，随便翻开一页都是很漂亮的风景画，有铅笔画的，也有油彩画的，我趁母亲不注意把这两本本子偷偷放进了自己的包里，纸箱里还有一个旧洋娃娃。那是妹妹最喜欢的玩具，是她十岁时父亲买给她的生日礼物，大约是洗得次数多了，娃娃的金头发已经发灰，白脸蛋已经发黄，红裙子已经褪色。
“我说我不觉得那是骚扰！晓琳该和我在一起！而不是和许天鸣！我就不该相信那些流言！是我错了！我要和她道歉她为什么都不听？是我的错！”
我问她：“晓琳的事情你知道吗？一年前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吗？”
许天鸣这时打了个响指，和我说：“有两个人要进来看你，你愿意见她们吗？”
“我……我……”玲玲抢着开口，“我叫马玲玲，外企翻译。”
我扑上去捂住了她的嘴，她开始挣扎，我抓起手边的沐浴露瓶子砸她的脑袋，唐璃挣扎得更为厉害了，她还把我拖进了浴缸里，我们两个扭打在了一起，互相撕扯着对方的衣服和头发。
许天鸣吸了吸鼻子，“实话和你说吧姐，警察查了半个月就撒手不管了，我还找了个私家侦探……”
大卫半晌才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那些八卦是真的吧。你是老师……规则没说我们不能和老师透露自己的身份吧？我是好学生。”
那句……对不起……
小宋有理有据地和我分析道：“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现在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阿媛也……我觉得我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我是个私家侦探这点没错，但是我和阿媛不是相亲认识的，我们也没在一起，我自己有个女朋友快怀孕了，我们打算结婚了，我和阿媛以前就认识，她找我扮演她男朋友的角色是为了掩人耳目。”
难道晓琳来这里是要自杀的？这怎么可能！荒唐！
第二天我就出发去了蓝宝石湖。
“为了什么？”
我看玲玲，又看小宋，坏学生会在他们两个中间吗？谁说的才是真话？如果那个谣言不是从玲玲开始传播的，那会是谁……
玲玲匪夷所思地看着我：“要不然我指谁？按照你们的计划指大卫？他自己不能指自己的，说不定小宋会指他啊！我不能把大卫害了，就只好……”
就在这个时候，小宋惊呼了声，他从导游的裤兜里摸出了把弹簧刀，他和大卫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坐了起来，小宋把弹簧刀递给大卫，大卫小心地弹出刀锋，与小宋背对着背尝试着想要去割断他手上的绳索。
他们中刚才有人在和我说话的时候说了假话。
玲玲却对我说：“可是小宋不是个好人！他……他……他……背着阿媛胡搞！还弄大了别人的肚子，他……他死有余辜！”
“我他妈怎么知道！都来和我说这件事，我就去问她，她还反问我是不是有了我的孩子，我真的会让她去打掉！妈的，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们分手，那个许天鸣会追到她？”
“请您推举一位坏学生。”
阿媛挽了挽头发说：“好好好，那你到时候一定要推举玲玲当坏学生，你知道了吗？”
不对，如果真的是复仇……阿媛、玲玲、大卫……他们是怎么间接害死晓琳的？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妹妹或许已经结婚，有孩子了吧。
我咬了下手指，没往玲玲站着的方向看过去，小宋说：“玲玲没和你说这些事吧？”
半个小时飞一样地溜走了。
我笑笑，说：“家里不太富裕，学不起。”
“他为什么不让你进去？悼念一下高中同学也不可以？”
小宋眨巴眨巴眼，无奈地说：“可我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啊……”
还有一种可能，大卫是坏学生，他讲的是假话，他可能爱其中一个，可能两个都爱，那他就是个花心的人渣。
“哎呀你说什么呢！呸呸呸！”
“特别是那个蓝宝石湖，溺死过好多人，我怀疑啊……阿媛组织这次旅行其实是为了……”
我的妹妹，最美，最可爱的女孩儿，就死在这样一间狭小、湿滑、惨白的房间里。
许家的那幢公寓在出了晓琳的命案后就一直空着，许天鸣不想卖，租也租不出去，大家都知道这里出过人命，还有不少邻居都搬走了，说每到夜半都会听到女鬼唱歌。公寓楼还很新，楼下防盗门、电子锁一应俱全，就算进电梯也还要按密码，有些像酒店。许天鸣说就是为了防那个骚扰晓琳的变态才搬来的这里。
唐璃说我这是都市病，我想了想说：“不对，要是在深山老林里住久了，一出去看到满街的人也会怕。”
“你是好学生你就要说实话！你是坏学生你就撒谎吧！我自己掂量清楚！”
7
玲玲解释说：“高中时我们不是一个班级……阿媛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为人非常招摇，家里又有钱，人又好看，就是脑子不怎么聪明，那个时候她就爱欺负人，还把一个和她同班的女生逼到退学了。我呢，高中的时候不太起眼，在瑜伽班上课的时候，我认出了她，她没认出我……后来一次同学聚会，我们见到，她才知道我们是一所高中的，也是那次聚会，都怪那些同学多嘴，说什么我现在工作啊、样子啊，都比阿媛好之类的，大概是被她听到了，她就想抢我的男朋友……那个小宋我知道的，根本就是阿媛找来的幌子。”
许天鸣摇摇头，他的手指轻抚过晓琳的相片，他的灵魂好似始终还停留在晓琳过世的那个时刻，一直都没回过神来。
浴室的瓷砖地湿透了，水漫到了外面，许太太还没站稳摔了一跤，她哭着给自己儿子和老公打电话，妹妹的男友、未来公公、警察，很快该出现的人都出现了，该来的人都来了。
最后，我随口说了一个名字：“玲玲。”
我眼前一黑，等我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把大卫推到了墙上，手都举到了半空中要挥他巴掌。
我立即捂住了她的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和阿媛是朋友吧？这可是在怀疑她杀人啊！”
我不知道阿媛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她的逻辑倒也说得通，导游赶紧自辩：“我要是和谁是一伙的我自己怎么也会被绑起来？”
说到这里，我就有点难过，还有点想哭，是我错怪了晓琳，她不是不来看我，是她根本来不了。
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小宋急得攥拳头，咬嘴唇，直接跑了出去，我把玲玲又叫进了隔间里，这次我只打算问她一个问题。
“小宋他啊，好像在外面还有个女朋友，我也是一次听到小宋打电话，那个女的好像已经怀孕了。”
“事情比你想得复杂多了！”大卫捶了下桌子，说。
许天鸣摸摸后脑勺说：“其实我之前也和你一个想法，想去晓琳最后去过的地方看看，我还找了那个私家侦探一起去……”
他好像不太能理解，但还是退了出去。
小宋说道：“哦，因为晓琳的事我有去过问过阿媛，她虽然不怎么愿意提，不过还是卖了我个面子，她说那时候在学校里处处针对晓琳，她自己想起来也有些过意不去，因为有人告诉她晓琳和她喜欢的男生好上了，但是又在外面勾三搭四，她气不过，而且她本身就心高气傲，觉得晓琳家境不如她，成绩也不如她，长相，两人也算扯平，怎么她看上的人就和晓琳好了，于是就……”
我不知怎么松了口气，晓琳是三班的学生。
“不是，我干这种事情干吗……莫名其妙。”玲玲问我是不是小宋说了什么，我捏了捏眉心，把她叫了出去，换了大卫进来。大卫在我对面坐下，他问我还剩下多少时间了，我看了看手表，距离最后一次投票只剩下四十五分钟了。
我赶紧撇清关系，说我什么都没听小宋说，玲玲还是追着我不放，一个劲给我洗脑：“大卫和阿媛没什么的，我才是大卫的女朋友，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啊！”
“于是就暂时了一年多？”
唐璃说：“那好吧，那你找个地方散散心，晓琳去过的地方就算了，真的，你去了那里，想这个想那个的，干吗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天旋地转，我摔在了泥地上，难以控制地闭上了双眼。而我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小宋和阿媛费解的眼神，还有半瓶水——半瓶洒在了地上的水。
“你不是！”
我马上询问了他：“你之前就来过这里，那你为什么要请地陪导游？难道你来过这里的事这么见不得人？”
为什么？
我没在A市久留，隔天就回了S市，之前我就和妹妹的未婚夫约好了，我回S市的下午在一家咖啡馆见面，火车晚点了，我也来不及回家，带着妹妹的遗物就直接去了咖啡馆。妹妹的未婚夫叫许天鸣，我们见过好几次，我、唐璃和他还有妹妹经常一起出去吃饭。
说实在的，我到现在对导游的死还没什么实感，大卫眼皮一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个这句话：“我不想死。”
不，她不可能遇到这样的事情，在合照里的她笑得多么开心。哪有人会玩了这样一个游戏后还能发出那样的微笑？
玲玲哭丧着脸说：“你就光看人长相就说他老实啊，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玲玲自己也傻眼了，我一个箭步冲过去，从她的裤带里翻出了个手机，可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停下了，重新拨过去却是空号！
我问：“那现在……怎么办？”
“我老实和你说吧，我只能说实话现在……我和阿媛确实有发展过……”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我仿佛能看到天边的帷幕重重落下，我的人生，就要再次告一段落了。
那时候我已经能见一些人了，只是还不能看到人群，就算住在农村里，我也离农村的中心远远的。唐璃关照自己住在老家的一个表亲照料我，这位表亲每个星期都会在我家门口放上一箩筐生活必需品。
和晓琳一样漂亮。
我的论文创意被我的朋友偷走了，我去找导师理论，结果导师偏袒，我……答辩……对答辩赶不上时间了……我心里急得要死，而且那天还收到了进了三面的公司的电话，我被筛选了，我没机会了……我……
许天鸣问我：“姐，你打算去这里啊？”
“这里他妈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轮到大卫了，他没说自己名字，只说：“物流管理。”
玲玲说：“那个人该不会真的知道我们的全部事情吧？”
大卫幽幽地说：“刚才那个人说了……要我们都说实话……难道……”
小宋的嘴唇很薄，他样子也不难看，甚至有些好看，在他所有五官里他的眼睛生得最为别致，瞳仁很黑，眼角有些上翘，不动声色地看着人的时候好像一条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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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真是一头雾水了，但是经由小宋这么一提，我脑海里隐隐约约浮现出了一个印象，我刺探地问他：“阿媛是不是就是高中时，逼得晓琳退学的那个人……”
我做梦了，梦到晓琳靠在我耳边和我说话，她说得很小声，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我想问一问她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她却猛地消失不见，我从梦里醒了过来，许天鸣告诉我，我睡着的时候一直在说梦话。我问他我说了些什么，他说听不清，太小声了。
我转过身不去看他了，从墓地出来，许天鸣问我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拒绝了。昨晚我实在没睡好，眼下正困得厉害，许天鸣把我送到家后，我一进家门躺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傍晚时才被邻居家传来的饭香弄醒。我没什么胃口吃饭，更没精力自己煮饭，就要了份外卖，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就开始查往蓝宝石湖去的路线。
“有打斗挣扎的痕迹吗？”我问道，许天鸣说：“没有……根本查不到什么，后来就只能不了了之。”
他此话一出，大卫瞬间愣住，他求救似的看我们，我僵了一秒，再反应过来时怪异的声音已经倒数到三了。我两眼一闭往右边一指，等到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可是！这地方有信号！！
我们大家都摸出了自己身上的卡片。
“哦，她不和你说，你就不问，不关心啊！”
她话音才落，密闭的屋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这把声音显然经过了变声器的处理，非男非女，亦老亦少，那声音的主人先是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注意，接着声音的主人说道：“各位来蓝宝石湖观光的朋友们大家好，在正式进入蓝宝石湖地界之前，就让我们玩个助兴游戏吧。”
我想选我自己，想指我自己，我问那个奇怪的声音：“我们为什么要玩这个游戏？为什么是我们几个人？”
我们约好明天早上他接我去案发现场，之后我们就去给晓琳扫墓。
这群年轻人一共有五个，三男两女，两对是情侣，另一个男的是他们请来的地陪导游，导游年纪要比他们都大些，大约得有三十了吧，皮肤晒得黝黑，一双凸出的金鱼眼，看人时总是瞪得大大的。他穿双军绿色的布鞋，走起山路来却比谁都快，我脚上那双运动鞋早就被烂泥毁得面目全非。那两对情侣倒是有先见之明，都穿了短筒的雨靴，脏了也不怎么碍事。他们还算照顾我，遇到我之后都放慢了脚步，有一个女孩子叫玲玲，先来和我说话，问我怎么一个人进了山。我说：“本来在汽车站找了辆拖拉机，以为那个老乡会拉我到蓝宝石湖，结果在山脚下他就把我放下来了，开着拖拉机就跑了。”
浴室的门被人撞开了，我没能成功，我被人从地上架起，许天鸣将我双手捆住，我看到我的母亲关切地去扶成了落汤鸡的唐璃，她看也不看我一眼，我彻底愤怒了。
我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因为不能指自己的规定，又因为不能指老师的规定，再加上阿媛百分之百会投玲玲的票，他们中一定会有一个人死，只是阿媛和我们的运气都太差，她死了，但她不是那个坏学生。
声音戛然而止，一切又都恢复了最初的宁静，阿媛一被松绑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到处乱拍墙壁，嘴里自言自语地说：“一定有什么机关，一定有门！要不然我们怎么被带到这里的，门呢，门在哪里？门在哪里？”
这就是妹妹在这个世上活过的所有证据了。
我眼角余光瞥到阿媛，她眼里明显有恨意。我没去管她，怪异的声音说道：“好的！那我们进行第一轮投票！我数到三，大家就指出自己心中的坏学生哦，哦对了，大家注意，不能指自己也不能指老师哦，同学们。”
我记性不怎么好，也记不得民俗的名字了，拿出手机翻了翻，我订的这家民俗主人姓蓝，玲玲听到后还说：“姓蓝？蓝色的蓝？好少见啊，是少数民族吗？”
三个好学生，一个坏学生，那还有一个人呢？
我报了个学校，玲玲听了后说：“哦，不是一个学校啊，哈哈，不过我们能在这里碰到也是有缘啦，你订了民宿了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有些吃惊，就问道：“你觉得这个地方和晓琳的命案有关？”
他看着我，还等我接理解的话茬，我却一个字都没说，小宋自己喋喋不休地接着说，“阿媛前一阵子参加了高中同学聚会，还特意给我打了电话说起这件事，说是自己在瑜伽班认识的一个女竟然是她高中同学，而且就是之前传晓琳谣言给她的那个！”
她的眼泪掉下来，在我脚下汇成了一片海，那海又被装进了浴缸里，她泡在了浴缸里，我站在浴缸外，我把她的头按向浴缸里，我冷静、沉着，我不动声色，晓琳起先还在看我，后来她转过了头，默默地将脑袋往浴缸里泡得更深了些。
“去葬礼的人多吗？”我问她。
有些讨厌。
大卫甩开我的手，霍地站起，一脚踢翻了椅子说：“他们说她有了我的孩子！我他妈还是个高中生，我怎么养孩子！我让她去打掉！”
许天鸣在聘请小宋调查晓琳案件的时候，发现大卫从高中毕业后还是对晓琳各种纠缠，就算他交了女朋友可还是一直骚扰晓琳，最后更演变成了跟踪狂，晓琳死的那天正是大卫早早躲在他们家里准备偷袭晓琳，他们推测大卫行凶后正遇到我去晓琳家，大卫看到我就用烟灰缸袭击了我的后脑勺，之后吓得跑了。他们判断我被砸之后没有完全昏迷，去了浴室是因为看到浴缸里的晓琳，受到了惊吓，匆忙下楼被车撞的，那辆撞了我之后肇事逃逸的汽车车主正是大卫。
许天鸣叹气，喝口咖啡望向外面，说道：“还可以吧。”
大卫叹气：“好吧，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那个绑架我们的人给你留了手表，给那个导游留了弹簧刀……好像一切他都计算好了，我得问问大卫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
他抬起头看我，语气中平添坚定，“我想，无论如何我都要查明真相。”
我看着玲玲，只能叹息，我没有立场指责任何人，大卫说的没错，我确实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他冷嘲热讽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我成了个彻底的局外人，但是下一轮就不一样了，如果下一轮我们再没想出具体的办法，再残忍一点去想，要是我们没找到那个坏学生，那一命抵三命，我们都得死。
“是的，是阿媛联系的，这次旅游的日程都是她安排的，有什么问题吗？”
“还有件事你不知道吧，蓝宝石湖这里其实是个自杀圣地。”
哎，我也有些入戏了，我打了个OK的手势，阿媛脸上终于露出微笑，她走了出去。我在隔间里自己一个人待了会儿，到处敲敲打打，可什么缺口线索都没找到，无奈之下我也只好走了出去。
“请您推荐一位坏学生。”
“我不是唐璃！我是谢云！我是谢晓琳的姐姐！”
小宋愣了愣神，说：“算是吧，是阿媛一次吃饭找了大卫一起，玲玲也在，两人认识后，玲玲主动追的大卫。”
“你认识许天鸣吗？”我看着她，玲玲的睫毛上下扇动，她说：“不认识，但是听说过，他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吧。”
我发现小宋也指着玲玲，那结果已经不言而喻，玲玲痛苦地往后仰，她抓自己的脖子，一下、两下、三下，我扭头不去看，大卫说：“她骗过我，她没有一句真话，我知道她整过容，我还看到她以前的照片了！”
我拦住他，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吧，可以帮助我判断，小宋和阿媛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游戏开始了。
我问她：“你是花园二中的吗？”
2
我的妹妹，比我小三岁，喜欢拉着我的手撒娇，笑起来甜甜的妹妹死了已经一年多了。
我又问许天鸣：“那你和那个私家侦探，你们发现了什么没有？”
我没想到大卫的手这时抬了起来，也指向了玲玲。玲玲尖叫：“我没有说过假话！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导游也一脸紧张，他颤颤巍巍地开口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我喝了点水后就有点头晕……你们呢？”
许天鸣给我开门，屋里有股清香，他说他请了一个保洁阿姨，每个星期都会来这里打扫，屋里喷的是晓琳最喜欢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小宋来了点精神，他起身出去，过了好一阵子才回来，他出了一脑门的汗，我问他：“怎么样？死因是什么？”
我说：“他问我要去哪里，我说蓝宝石湖，他说好，一百块，我都没讲价，结果就把我送这里……”
我做了两个深呼吸，看着大卫问他：“大卫你看着我，告诉我，你当时为什么和谢晓琳分手？”
从S市去往蓝宝石湖这一路上，我几乎把海陆空各种交通工具都坐了个遍，先是飞机，再是火车，接着是大巴车，再后来是摆渡船，最后连拖拉机都用上了，我从开拖拉机的老乡车上下来，一脚踩进了烂泥地里，也顾不上自己鞋子了，我问老乡：“蓝宝石湖在哪里？这里明摆着都是山啊！”
我追问他是否查出了什么线索，许天鸣的表情却又变得可怜了，他丧气地说：“没有，什么都查不到，晓琳的交际圈很小，平时很少出门，休息的时候就在家里画画。在酒店工作时，她对大家也都很照顾，什么苦活累活都抢着干，还经常请大家吃饭，她出事的前一阵子她还请了她们后勤部的几个姐妹一起旅游，钱都是她自己攒的，我爸妈要给她生活费她都不要，我们本来打算去年结婚的，说好了等她旅游回来去看婚纱，买婚鞋……”
“那你和阿媛……”
“那个游戏呢？你们编出来的？”
我没想到外表看上去最为冷静的阿媛，竟然是最激动的那个，相比起来，玲玲的反应就要镇定多了，她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脸色有点发白。
他是那个变态跟踪狂，是不是他杀了晓琳？我该不该选他？可如果他不是坏学生，我要用自己的命给他陪葬吗？
许天鸣退了出去，我看到唐璃和我母亲很快进来，两人进来时还在说话，样子很是亲密。
大卫说：“你有什么头绪吗？”
本来我也想一起带走的，结果正要这么干的时候，公寓的大门开了，一个穿校服背书包的大男孩从外面进来，他看到我就皱起了眉头，母亲看到他则摆出了笑脸迎上去给他拿书包。男孩冲我努努下巴，问母亲：“她是谁？在这里干吗？”
怪异的声音开始读票：“玲玲一票，大卫一票，阿媛两票，小宋一票，那么这次票选出来的坏学生就是阿媛了。”
许天鸣用力点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说：“喏，就是这里，晓琳发了好多照片给我呢，她在网上看到有人做旅游攻略，这里的风景特别美，就组织了大家一起去，正好是端午假期吧。”
这场游戏的主办人难道真的是许天鸣？这就是一场复仇游戏？那那个导游在晓琳的死亡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我没有参观房间的兴致，许天鸣显然也没有介绍居所的闲情，我们不约而同往浴室的方向走，好奇怪，我就像天生知道那个浴室就在那里一样，或许冥冥中是晓琳在指引我吧。她想带我去看一看她离开人世的地方。
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有大卫之前说的那个真正喜欢的人难道是晓琳……
我打电话拜托唐璃帮我请三天假，她问我去干什么，我把晓琳的事告诉了她，她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我家看我。唐璃叫我不要去蓝宝石湖，她说人走了都一年了，没必要再去那个地方，再说就算去了那个地方也只能是徒增伤心。
我在想她大概是在度过她人生中一个很艰难的时期，但我过得也不好，心里根本就没有迁就她的空间，我和父母的感情从小就很淡薄，家里就只有和妹妹能说得上话，谈得了心。
那应该是我们家楼下街心公园里的那棵树，它曾经开出过繁茂的花，后来一年严冬过去，回春时这棵树却抽不出一蕊嫩芽。母亲说这棵树死了，被那个寒冷的冬天害死了，妹妹说这棵树离家出走了，她不喜欢她的家了，就走了。我们以前最爱在树下看它树枝上的花，数她一根树枝上能开出多少白色的小花，树死了之后，妹妹就开始不停在地上画花给我，她画，我数，她画了好多，我数了好多。我其实有些羡慕那棵树，它不喜欢这个家就可以走，我也不喜欢我的家，可我走不了。
过了好一段时间我才能把眼神从这幅壁画上移开，我接连看到了玲玲、大卫、阿媛、小宋还有那位皮肤黝黑的男导游，他们全都坐在椅子上，双手背在身后，我们六个人环成了一个圈形，我试着扭动手腕，这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双手被牢牢绑在了一起。导游似乎也慢慢清醒了过来，接着玲玲和大卫都睁开了眼睛，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双手被绑住的处境，玲玲尖叫了一声，所有人都彻底醒了，倒抽冷气的声音和质询声此起彼伏。
“要说实话对吧？我两个都不爱。”
“对啊，听说这里邪门得很，要不然怎么风光这么好来旅游的人这么少？当地政府有在控制进来旅游的人数，因为十多年前，几乎每一队到这里来旅游度假的旅客，都会有人在这里自杀。”
“追不回来，就也来者不拒？”
“我们要怎么进去？我们都被绑着呢！”大卫道，我也响应他，说：“起码你该给个人松绑！”
她撇了撇嘴说，“反正阿媛也指的我啊。”
怪异的声音此时清了下嗓子：“游戏还在进行，请老师推举一位坏学生，不然的话，我现在按下手里的开关，你身体里的毒药就要爆炸了哦，老师。”
我抱起了纸箱，纸箱好轻，还不及我搬家时的一箱衣服来得重。
我说：“没细说，她也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
“定是定了，就是有些匆忙，在机场的时候订的，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
我们五个人互相看看，都点了点头。
我忙翻开那本画册，直接翻到了最后几页，有一张好像宝石似的蓝色湖泊的画和那张合照里的背景像极了。我盯着晓琳的那张画作看，喃喃地问许天鸣：“她是什么时候又开始画画的？”
他朝我挥挥手，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突就跑远了，我在烂泥地里走两步都吃力，根本追不上他，也没办法，只好往他指的那个方向走。好在天还是亮的，手机还有信号，更幸运的是我走了半个小时，就在山路上遇到了一群出来徒步旅游的年轻人，听说我也要去蓝宝石湖，他们热情地邀请我入队。山路漫漫，有人做伴我当然乐意。
我说：“那如果这些都是假话呢？”
玲玲眨眼：“是啊，怎么了？我和阿媛是一所高中的。”
我说：“不要道听途说！”
“好的，非常好，对，就是这样，慢慢割开一个绳索，然后是下一个……”那声音的主人开始怪笑，小宋手上的绳索被割开了，他赶紧拿了弹簧刀来给我们松绑，只听那声音的主人说道，“现在被松开的大家可以从自己的口袋里摸一张卡片出来，那上面写了你们的身份，记住哦，只有老师可以和所有人说话，老师可以在投票前提出一个可能的坏学生人选，当然了，大家可以听老师的意见也可以不听。
说实在的，我现在对谁是好学生谁是坏学生这一点真没什么兴趣，在这两个小时里找到出路找人救我们才是正道。
“你是不是许天鸣？是不是因为晓琳的死……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许天鸣！”
“这我怎么知道，根本没法判断啊。”我无奈地说，玲玲又靠近了些，声音压下去好多，对我说：“你有没有觉得阿媛怪怪的？”
“不是这样的！”我尖叫了起来，这几乎是我下意识地反应，我一把抓住了小宋的衣服对他说，“不是这样的！晓琳退学是因为她不喜欢学习……她……她脑袋笨，学不进去……不是因为什么谣言……流言！”
许天鸣说：“也没别的事情可忙了。”
我指指门外：“你开什么玩笑，这个真的会死人啊！”
10
母亲解释说一年前我的学业压力和工作压力非常大，她觉得那不是一个告诉我这件事的好时候，况且我知不知道也不影响晓琳已经死了这个结果。我愣了一秒没和母亲说话，手里攥着手机，只觉得心里有团火在烧，母亲接着告诉我，晓琳去世的具体日子是在一年前的六月十三号。听到这个日期，我对她的这种隐瞒和拖延算是稍微能理解些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哭。
我是个不称职的姐姐，我只想着自己的事，晓琳在高中受苦受难的时候我从没问过她一句，我想起来了，我和晓琳出外游玩的时候她总是一个耐心的倾听者，听我抱怨我的大学生活，听我抱怨那些必须要早起报道的课，听我抱怨我的舍友，我的男友……而我……却从来没听她说过一句抱怨的话。
她眼神乱飘，按住我肩膀后诡秘地把头靠近过来，一只手压在嘴唇上对我说：“我告诉你，但是你要保密，大卫真正爱的其实是我，他要和玲玲分手了，玲玲知道了之后……所以……她知道了之后她就……她就……想趁这个机会除掉我！她是不是和你说了很多我的坏话？我知道一定是玲玲安排的这一切，你看她多想玩这个游戏，多积极！”
“各位游客们，终于到了我们‘好学生坏学生’游戏最后一轮投票的时间了，相信大家心中一定有了自己的选择，那么首先请问我们的老师，你觉得你的这些学生里哪一位是坏学生呢？”
“至于其他规则，还有其他人不得偷看他人卡片，不得擅自用语言交流，否则将被视作违规，下场就和不说实话的人一样哦，要记住，我一直在看着你们，最后一个规则，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规则，那就是：坏学生必须说假话，好学生必须说真话，你们看看那个自称是导游的人的下场就知道了，你们可以摸一下他另外一边的口袋，你们就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要记得我知道你们的所有事。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谢晓琳和你什么关系！”大卫咆哮，我吼回他：“我是她姐姐！”
她竟然在这种时候和我撒娇，我说：“首先我们还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那个坏学生，要是贸然选择了他，如果错了，我们都得死，其次就算他是那个坏学生，那也是一条人命啊！”
我想问一问小宋是做什么的，可想了想又没好意思问出口，就转移了话题。
“我认识她……阿媛也认识她……我还是从阿媛那里听说她过世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自杀还是他杀，不过许天鸣……就是谢晓琳后来的男朋友、未婚夫，看到我没让我进葬礼现场。”
许天鸣的声音冷酷而疏离，他说：“你们看，我说要用激将法吧，只是没想到这么容易，那么好吧，下一轮好学生，坏学生的游戏，开始吧。”
可他刚一说完，整个人大翻白眼，脖子向后一梗，身体剧烈抽搐，不受控制地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到了地上！他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我着急问玲玲：“他有羊癫风？”
大卫呆住了，他推开我，独自一人面对墙壁，用脑袋狠狠砸向墙壁。
我说：“你认识许天鸣。”
“知道什么？”
我梦到晓琳站在枯萎的花树下，她开始哭。
现在这样的一个人也不在了，我感觉我和这个家，这个父母都远走他乡的家已经再没半点瓜葛。
阿媛拍了下手掌说：“对！好学生！我告诉你！玲玲就是那个坏学生！就是她！”
小宋想去拉她，可他看了看地上导游的尸体又看了看天花板，还是闭上了嘴，大卫从导游的另外一个口袋里摸出了一张打印出来的A4纸，我们轮流看，那纸上是一张大头照，下面是一行通缉信息。这个人专门假扮成导游劫财劫色，是个通缉犯。
他话音才落，阿媛从椅子上弹起，指着大卫的鼻子骂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为什么投我！我现在就说出来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
玲玲翻个白眼说：“那你说说看，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老乡数着我给他的一百块钱，转了个方向说：“在山里，翻过前面一座山就是了！”
大卫敲了下桌子：“那我们要投谁？玲玲还是小宋？”
“我去找晓琳，然后我看到了大卫，大卫打了我一下，我有些晕，下了楼被他撞了。”
我抓住他的手：“这件事关系重大，你告诉我，你要说真话。”
“这个你不必要知道，我问你，你刚才说‘尤其是玲玲’，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然后母亲告诉我：“晓琳一年多前就过世了。”
他抹了把汗，我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戴着手表，我道：“你手表借我一下吧。”
晓琳的墓碑上那张照片有些陌生，我问许天鸣是谁选的，他说是我母亲选的，我和母亲的审美真是大相径庭，我本来还想问能不能换一张，后来想想还是算了，照片是美的，美的就行。
大卫说：“总算能说话了，我快憋死了。”
玲玲扑哧笑了出来，我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形下，在我们全体被绑架，我们中死了一个人的时候玲玲还笑得出来。阿媛听到了她的笑声，脸面上明显不太高兴，嘴唇上下翻动，不知道在嘀咕嘟囔什么，看到她的眼神，玲玲也乖乖抿起了嘴唇，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我不想听下去了，对玲玲说：“只有两个小时到投票的时间，我还想听听别人对这个游戏的看法，我们等会儿有时间再聊吧。”
“暂时”这个字眼听上去竟有些刺耳，我忙说：“我没想到我的病会拖那么久才好……我在乡下的时候还和亲戚抱怨过，说晓琳怎么都不来看看我，亲戚当时什么也没说……我还特别怪晓琳，还生闷气……”
“你怕和那个导游一个下场？”
我让他打住：“你就直接说吧，这事怎么和玲玲有关。”
玲玲摇摇头，我小声和她说：“小宋不太愿意我加入你们？”
我发自内心为晓琳高兴，有这样一个人爱过她，还爱着她，她多幸福。
我又有些生气，说：“什么叫应该是？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出的是人命案，哪有什么‘应该是’这种说法。”
我没拒绝，我母亲就这么看着我，看着我被唐璃扶起，看着我们一前一后走进浴室，她一句话都没和我说，我有千言万语想和她说，但是我忍住了。
他说的是假话！玲玲说的是真话，关于那个怀孕的女友，她形容那些消息都是她听说来的，听说来的话根本没对错之分！
“但是那里风景真的不错。”我说，笑了下，唐璃过来推了推我，我问她晓琳的葬礼她去了没有，她顿了好久才开口说起那天。
去年的六月十三号，我正因为车祸事故在医院里休养，车祸的原因并不复杂，我乱闯红灯，在马路上被一辆私家车撞了，现在回忆起来，那一整年我的状态都非常差，运气也差极了，出院之后又患上了严重的神经衰弱，我尝试去看过还几个心理医生，但除了他们开的安眠药能给我点慰藉之外，心理医生帮不上任何忙。下半年的时候我的神经衰弱正式过度到了人群恐慌，我连我的母亲都不能见，听到电话铃声全身都会起鸡皮疙瘩，光是在电视上看到人群，我都会心慌、头晕、呕吐。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冷战，玲玲把我叫到身边，她道：“我老实和你说吧，我也是好学生……所以……”
等等，如果他就是那个侦探，也就是说他之前就来过蓝宝石湖！
我低头看手表，只想知道现在距离下一次投票还有多少时间。
“我们只是想找个好一点的时间告诉你！”唐璃的嗓门忽然大了，我叹了声气，靠在沙发上说：“给我点时间吧，我也需要点时间来接受这件事。”
玲玲对我说过什么？哦对了，她说了小宋和阿媛的事，大卫呢？对对，我去问问大卫对这件事的看法，然后再是小宋，我得问他那个怀孕女朋友的事，这个问题就是我的切入点了！
我心里其实有点埋怨，没有外伤这不是所有人都看出来的吗？他费这么半天劲，得出的也是这么个结果，小宋大约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和我说：“我想了个办法，虽然不是什么好办法，不过可以尽量拖延下时间……投票的时候我们就投自己邻座的人，可以大家都是一票。”
我开始相信晓琳确实不会自杀。
后来是许天鸣把我扶出了浴室，我在去往墓地的路上睡着了。
“什么原因？什么他妈的原因！你倒是说说看，是哪个变态把我们关在了这里？”大卫自己转了转眼珠，“许天鸣！是不是许天鸣？！”
我真是没想到玲玲会给我讲这么多八卦，可她还没说完，她还在继续讲阿媛和小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