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好吗？让我们去问他吧。”
他站起来，回到他的办公室，但是助理举手提问。
我们和我们排的另一个班一起执行战争中的第一次任务，去袭击山顶上的一个军火库。敌军已经挖好了战壕，做好了在某个时间进行作战的准备。
“拿出其中的一根，插在地上，找块石头放在上面。”
于是，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下面是我们最后的一次任务。
最后，中士终于叫到了我的名字。我一路小跑，来到下士坐着的桌子前面，从乱哄哄的帐篷里认出了她，她在基地的管理部门工作，因此我们从未打过交道，我以此为憾。俏皮的红色头发流水般从她的军帽下倾泻而出，我们其他人都囿于军规剪短了头发，她却没剪。当她将盒子打开、把步枪和枪背带递给我的时候，我对她报以微笑。当时她也对我粲然一笑，接着就忙自己的去了。我感到身后有人盯着我看，转过身来，发现中士正对我怒目而视。
我知道她是对的。军队不仅仅把我变成了一个杀手，他们还发现了已经存在于我心中的某些意识，萨曼塔培育着这些意识，让它们发展壮大，还把我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恶魔。
“没有，先生。”我困惑地回答。
“现在解散吧，各自了解一下你们的武器。”他得意地笑着说。
我尽可能地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不寻常的地方吗，长官？”
科学家拉动滚动条，读完了这份报告的前言。读完之后，他抬起头来。“百分之二十五，将军。但另外那百分之七十五的人呢？”
事实上，我对中尉所说的这些还懵懵懂懂，更不用说和别人讨论了。萨曼塔和我显然属于少数幸运儿，我们记忆痕迹达到了中尉所说的“量子共振”的境界。这让我们能够进入彼此的思想——这是一种心灵感应。我从前知道心灵感应这个词，但发现它真的存在还是很吃惊。
“我理解，”科学家站了起来，“让我和我的同事们讨论一下吧。看看我们能不能发现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但我不是独自一人。另外几名士兵和他们的SM步枪也参加了狙击手的训练，我们一起学习。在某种意义上说，萨曼塔说只有她和我参加训练，这可没说对。
“这意味着你与武器融为一体，约翰尼。你们俩比其他使用传统武器的士兵更有效率。”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无法给你灌输任何东西，除非这些东西本来就在你脑子里。”
“在SM步枪出现之前，我们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成功率，能把一个男孩子变成战士。”
“我不管！别给我灌输这些了。”
“嗯？”他关上身后的大门之后，她立刻问。
萨姆的声音在我的意识深处响起。约翰尼，你准备好了吗？来吧，用我瞄准吧。在他们撤离到安全的大楼之前，我们至少能放倒五个学生。
“是的，并非所有人。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我尽快带着步枪回到自己的位置，接着就开始研究这支枪。这支枪比我入伍前在街头使用的自制手枪可要重得多，也结实得多。仔细想想，这支枪比我见过的所有步枪都要宽，而长度和其他枪差别不大。我掂起这支枪，发现枪的顶部有个瞄准器。深色的金属打造的枪管和枪托几乎不反射阳光。果然，在扳机的那个位置有一个开关，就在枪的保险旁边。
我清了清喉咙。“真的吗？那很棒，不是吗？”
我把步枪举到面前，认真地看着它的光泽。“上帝啊，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被晋升为下士，还被授予了勋章。对此我很开心，但烦恼开始在我的意识深处浮现出来。
“嗯，你好，”我回答，“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我耸了耸肩，开始走。我保持着自己的步伐，以便准确地走出五百米的距离。一般情况下，我是根据呼吸来计算步伐的，但是这次我没有出声，不想给我的步枪任何提示。
我僵住了。我能感到自己正在流汗，喉管里好像打了结一般。
她在我的思想深处说，他就在那儿。
汗珠从我的前额上滚落，穿过我的眼帘。我们在立正姿势下必须站得笔挺，于是我克制住擦汗的愿望。
“那么我们就没法一直这样做了。”
中士又说：“我知道，你觉得这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是等你们和这支枪磨合几个小时，你们就会发现这是事实。”大部分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中士。
“是，长官。”
我叹了口气，照办了。我想伸手去够后瞄准器，但是步枪说，“别费事调整瞄准器了，我已经弄好了。”
“现在，你们就要见到你最重要的伙伴了。”中士说。
她笑了。“你不是一个人，”她回答说，“你还有我。”
当时，我们开始交火，一束束的等离子体穿过军火库的墙壁，里面的敌军士兵开始逃离。这和我们计划的不一样，但是当这些士兵在我们班面前逃窜的时候，另外一个班的人就能把他们截住。
“你当然能做到。让我们成为训练的志愿者吧。”
不过有件事她说对了——我们的射击能力。狙击手训练的一部分，是学习在不同的条件下如何射击。但是萨曼塔和我一起，在所有的初级测试中脱颖而出，因为我们的确能够进入对方的精神世界。
“想！”我们齐声高呼。我感觉嗓子已经哑了。
几分钟后，所有的步枪都分发完毕，中士喊了“立正”口令。我们立刻站好，把枪托杵在地上，用一只手扶稳。
“什么？”
“好的，好的，它开着吗？”
“我不想一个人去。”
“请坐。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这就是我让你到这里来见我的原因。我觉得你能比一般士兵做得更好。”他朝前俯身，“我们需要志愿者加入特别训练。那种愿意独自作战、能够完成特别任务的人。”他停了一下。“你听说过卡洛斯·哈思科克吗？”
“来，让我们看看情况如何。”
“见鬼了，约翰尼。那些敌人们已经被灌输了对你的仇恨。他们中的所有人，只要一看见你就会把你干掉，你明白的。”
“我正要……算了。我安放目标的时候，能把你放下吗？”
我不明白出了什么事，饿着肚子，直奔中尉的办公室。我一到，他就抬起头说，“啊，约翰尼，很高兴看见你把SM步枪也带来了。”
“我这么做的时候还能开火吗？”
但不能再这样了。
“然而，”科学家说，“那百分之七十五的人都表现不错——”
我开始做噩梦。当我闭上双眼，就会看见目标在我眼前爆裂的样子。有的时候我梦见我就是我的枪。似乎等离子体穿过我的身体，向着目标射击，在他们的胸膛和头颅上烧出一个个窟窿。许多次，我冷汗淋漓地醒来，一两个小时都无法再次入睡。
突然间，仿佛我的灵魂出窍了。萨曼塔不再仅仅是我的武器，她成了我的一部分，我成了她的一部分。我们的思想开始融合。我既是手持武器瞄准的士兵，又是武器本身。一瞬间，我感到害怕，就好像她接管了我的身体一样。更恰当的比喻是，她在我的思想深处，我也在她的思想深处。
我的战友真的不如萨姆那么了解我。我能对她倾诉一切。她总是给我帮助，有的时候能让我从全新的角度去看待训练和任务。
正如往常一样，中尉给我们下了命令。他一如既往地把我们叫进他的办公室，但这一次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加严肃。
第二天，我们在距离训练设施的几公里之外下了车，朝目的地前进。我们从不担心迷路，因为萨曼塔总知道怎么走才对。当我们和目标足够近的时候，我打量了一阵这栋楼。这是一座由学校改建的红砖楼，楼外的操场改建为了靶场。我发现了一片可以藏身的小树林，于是就在那里等待。
科学家离开了将军的办公室，回到武器实验室，他的助理正在那里等他。
“一千五百米。”
我打开了开关。步枪发出了一阵嗡嗡声，小小的屏幕变成了蓝色。然后这支枪开始讲话了。
“就是为了这个，”她说，“你已经是志愿者了。我们都是志愿者。”
将军叹了口气，“他们都后悔了。”
我放大声音，对她耳语：“我不能杀孩子。”
“前后移动我的视线，慢一点。”
我触动了扳机。步枪啪嗒一声，嘶嘶作响，回弹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反冲。一束小小的桔黄色火苗从枪管里冒了出来，向石块飞去。几秒钟之后，就听到了目标爆炸的声音。
我把SM步枪关掉，终止了任务。我把这杆枪还给了任务指挥官，告诉他我不想再看见它了。所以我现在到这里来，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还要听我讲一遍这个故事。要是你们打算因为不服从命令而把我送上军事法庭，或者不加审判就把我投入监狱，我也不在乎。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画面——死去的孩子躺在我的脚边，我像个疯子一样咧嘴笑着。
“怎么，士兵，你对我的命令有疑问？”
“是的，长官。但是我也打开了保险。”
科学家接过平板电脑，扫了一眼报告。“最后一个人后悔了。”
就这样，我成为了狙击手。
他点了点头，我松了口气。
的确如此。我说的是执行任务的时候。在这种新型的SM步枪的帮助下，我们只花了与以前相比四分之三的时间就完成了训练，很快就能上前线了，这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期。我和其他七名士兵组成一个班，由一名上士指挥。他是首批接受这种新型SM步枪训练的士兵。
“我告诉过你了。”
“你可以帮我起一个名字。”
中士和我们解释了任务方案。我们这个班应该把山丘包围起来，射击并吸引敌人的火力，这样其他班就能从后方包抄。我觉得，很显然这个计划是和SM步枪的能力结合在一起设计出来的。用无线电协调进攻当然不成问题，但是这种步枪能够让交流更加迅速，我们以前没法以这么快的速度交流。开打之后，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那个军火库。
“我不由自主地怀疑，我们是不是在做正确的事。如果某一天形势逆转，我们成了被侵略的一方，怎么办？”
“谢谢你，长官。”
“是，中士！”我们心中疑惑，但还是齐声高呼。怎么能“打开”一支步枪呢？干脆告诉我们要权当这种武器已经上了膛一样，不就行了吗？他不是真的想要我们放下武器吧？
我又在脑海中听到了萨曼塔的声音。没关系的。我们可以相信他。
“中尉要见你，”他说，“现在就要。”
“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长官。”我说，“我认为这能够增强我们的能力，让我们可以更容易地共事。”
她是对的。我慢慢地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移动她的视野，好让她看能不能发现点儿什么。这时候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么，呃，我怎么给你填子弹呢？”
我一坐下，就被中尉的问题惊呆了。“昨天，你有没有发现你的SM步枪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我把萨曼塔扔在地上，仿佛她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你在我脑子里灌输了什么东西啊？”
“让我给你演示一下。请你让我扫视一下四周，直到我发现合适的目标为止。”
“那没用的。”
我们站得离主营地远远的。一块块干燥扁平的草皮铺在地上，这些小草努力想要留住一丝绿意，却正以飞快的速度衰败枯黄。那草皮的颜色就和我们的军装差不多。我向左右扫视了一下身边的战友。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伙伴，应该是一大瓶凉水，要不就是一台空调吧。
“按照原先的设计，这种SM步枪应该把这些男孩子心中的战士召唤出来。可是，它起到的作用恰恰相反。”
我走了大约五分钟的路，把步枪拎在手上，这样比较好拿。就在我快停下脚步的时候，它说，“这儿就好。”
我的姓排在字母表中间的位置，这意味着我要看着其他人拿到自己的步枪——对不起，是SM步枪——看着他们拿着枪归队。我注意到许多人都绷紧了身体，以便看得更清楚些。
我一离开军帐，萨曼塔就对我说，“别管什么数据库了。我知道哈思科克是谁。”她把他的事迹给我讲了一遍。
我点了点头，尽管附近没人看得到我。我找到了一片合适的地方，把步枪放在地上，支起木棍，把一块石头放在上面，然后捡起我的步枪。
训练场一望无际。大部分其他士兵都分散开了，远离中士和那辆卡车。我决定不这么做。就算这样的选择是件蠢事，被他知道了，我也不在乎。于是我走到卡车后面的那片地方，开始研究我的步枪。
“你们想知道这个伙伴是谁吗？”中士问。
“我们不需要一直这样做。我们只需要坚持到政府放弃这场无用的战争就可以了。在这段时间里，让我们继续工作吧。”
“你不需要这么做。我不用子弹。”
是的！干吧，约翰尼，你能做到的。瞄准，开火！我照办了。我准确击中了那个士兵的鼻梁。
我试着放松下来，但实际上我对自己的武器唯命是从——嗯，这感觉可不是那么放松呀。“这样有没有好一些呢？”最后，我问。
他点了点头，“嗯，是的，无法避免这一点。”
“约翰尼，闭嘴！敌人会听见的。”
他眨着眼睛，清了清喉咙，“我知道你的意思。”
开口说话？什么时候步枪会说话了呢？
“你最好的朋友。”
有了这支步枪，这种理念就成了现实。
“很好。”
“这是真的，约翰尼，”她说，“如果我不是为你量身订造的，我就算不上一个完美的武器了。”
“你以前用过其他步枪，对吧？吸一口气，呼出一半，用我瞄准，开枪。”
他点了点头，“正如我所说，这一枪打得漂亮。你知道当你击中这个敌兵的时候，他离你有多远吗？”
中尉笑了。“大部分人都会觉得，与自己完全一样的人共事，这几乎不可思议。”他顿了一下，“下面我要对你说的内容并非严格保密，但也不能对公众公开，你懂的。我命令你，以后不得和任何人讨论这件事。”
“让我来判断吧。”
“我当然知道。你所了解的一切都写在我的程序里了。”
但是我们的新工作并没有影响到萨曼塔。她对我们的胜利几乎是满怀欣喜的。对她来说，杀戮不仅仅是一项工作，还是乐趣。
两名敌军士兵领出了一队孩子，所有的孩子最多还不到十岁。他们让这些孩子在射击场上列队，给他们分发枪支，接着就开始教他们使用武器。
实际上，我们做得比其他所有的搭档都要好，因而我们是第一对被派回前线的伙伴。我们向中尉报到，他把一些有趣的任务分配给我们。
“那么你怎么开火呢？”
“萨姆怎么样？这是萨曼塔的简称。”
“你们的SM步枪是属于你们的。它了解你，并且只了解你一个人，和你紧密相连。它的唯一作用就是保证你的生存，让你能够射击。现在，你和你的SM步枪是一个团队了。这意味着……”
“约翰尼，我们已经合作很长时间了。这次你也要相信我。”
我们知道敌军正在训练年轻的市民参战。只是我们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有多年轻。但是这并不重要。他们仍旧是敌人。
“很好，永远将你的武器保持在开机状态，把电充满。”他顿了一下，“昨天的射击真是完美。”
我叹了口气。“好吧，你想让我怎么办？”
此时萨曼塔平静地对我说，“约翰尼，这没有用的。停一会儿。”
她是对的。我知道她是对的。但是见鬼去吧——“我签约可不是为了做这个。”
在哪儿？我问。就好像我能通过萨曼塔的“眼睛”看见这个士兵一样。世界突然从五彩缤纷变成了两色——红色的轮廓显示了那个士兵的藏身之处，其他地方则是一片黑色。
我耸了耸肩，但还是听从了萨姆的建议。我以瞄准的姿势转体一周，“这样行了吗？”
他转向我，“什么事？”
“我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小命。”
中士停了一会儿，再次开口的时候，他语调柔和，却加重了语气。
中士身边停着一辆盖得严严实实的卡车。车门开了，两个士兵跳了出来。其中一名走到卡车的尾部，开始把那些货箱往下卸。另一名士兵则支起了一张折叠桌。
中士笑了。“当然理应如此。我怀疑其他人一会儿就都会过来了。”他把下士叫了过来。她爬到卡车的后部，拿出一捆木棍。每一根木棍都不到一米。
我曾经听说过那种亲密合作的部队，经过一次次的操练，他们不仅是一个团队，还能够心灵相通。
那是他吗？
“这些都在你的计划之内，是吗？”我问我的步枪。
中士笑了，故意把满嘴的牙都露了出来。“以前，中士们会告诉本队的新兵，他们的武器就是他们的最佳搭档。嗯，这句话以前从未实现过，现在却成了现实。”
“当时你们有所不知，他们已经使用一种新技术把你们的思维模型记录下来了，包括你们的记忆、你们的思想，更重要的是记录了你们的人格。你们的记忆痕迹已经保存在了你们的SM步枪当中。”他顿了一下，“这意味着你们的步枪比你们自己还要了解你们。”
最后，她抬起头，“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我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萨姆，你看见那些目标了吗？我问她。
他们不是正在训练的士兵！他们是孩子，是小孩。
“其他百分之七十五的人做得还行。我承认，SM步枪让这些士兵在战斗中的表现更为精准。但是那百分之二十五之中，几乎所有士兵都报告说他们和自己的武器之间有一种纽带关系，而这也是我们希望看到的。但是在每个个案中……唉，我已经告诉你了。”
科学家坐下来，微笑了。“起作用了。士兵们一发现隐藏在自己脑垂体中的进攻性，就拒绝了这种倾向。”他把平板电脑递了过来，她简略地研读了一番。
中士笑了。“你的SM步枪会知道每次射击哪个目标的，”他说，“它充当了射程安全主任和军事教练员的角色。”
我又一次扣动扳机，用高密度的等离子体向树林射击。“你是在开玩笑吧。我们能把那家伙用烟熏出来的。”
四十三 译
“那样的话，大火会烧掉军火库，任务就失败了。”
“好的，中士。”我说。我左手抓起木棍，走开一段距离，比原先离卡车远了一些。我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这时候我注意到有几个其他士兵正朝卡车走来。
我满足了它的要求，接着步枪说，“很好，我们现在后退五百米吧。”
我个人觉得中尉对他所告诉我的事情也不甚了了。但是我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一副在思考的样子。
“是的。很抱歉。”
中士扫了他们一眼，接着又转向我们。“或许，你们想知道SM步枪是什么。嗯，过几分钟你们就明白了。”
关于如何做一个士兵，萨姆教给我的，甚至比中士教给我的还要多。
“已经弄好了？那……太棒了。”我透过镜头看着石头，瞄准，把手伸向扳机。
她说完之后，我吹了声口哨。“中尉想要我成为这种人？我做不到。”
“你开玩笑的吧？我可没有这么好的枪法。”
“SM这个缩写代表着模拟意识（Simulated Mind）。还记得那个医学实验吗？那些穿实验服的人让你们戴了一个小时的头盔。”
“我点到谁的名字，谁就到我这儿来，从下士那里领走你们的步枪，然后归队。你们可以检查自己的步枪，但是禁止把步枪打开。明白吗？”
“明白，中士！”我们高呼。
我瞪着眼睛问，“中士，您是认真的吗？”
“别担心，我有。”
“那么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我对天发誓，这支枪笑起来了。“你知不知道，超过70%的士兵都选了萨姆做步枪的名字？”
有一次，我们和大部队一起行动，但是离他们很远，我的位置对他们来说更加有利。我们的任务是随机射杀敌军士兵，当我们的部队在前线进攻的时候，给敌军制造混乱和恐惧。这一战术起了作用，我们又占领了一座山头。
嗯，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第二天，中尉在全排面前对我们圆满完成了任务表示祝贺。在我们解散休息的时候，中士把我拉到一边。
“我不能这么做。”
我摇了摇头，“不，我拒绝接受。”
“你怎么能这么说？”
“不知道。这是不是说我要给你起个另外的名字呢？”
虽然中士背对着太阳，他还是眯缝起双眼。“这位伙伴就是你们的新武器——SM步枪。”
这让我毛骨悚然。
“等等。”它说。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你要让我去找中士？”
我往后退了一步，“我从没想过这样的画面。这是从你那儿来的。”
我瞪了这支枪一会儿，然后把它扛在肩膀上，向中士走去。他正在指挥人们把箱子搬回到卡车上去呢。“中士？”
“我——谢谢你，长官。”
他微笑了。“我们已经接到了足够的SM步枪的海外订单。如果外国人也做了和我国军方同样的事，我认为这就不会造成什么问题。”
“不用了，萨姆就很好。想要开枪试试吗？”
这没有什么作用。当我再一次即将停步的时候，它说，“五百米到了。漂亮。现在，你俯卧下来，面对目标。”
“没问题，把我放在手边就行。”
“一千五百米之外，一枪爆头——这让我感到诧异。据有些士兵报告，他们和自己的SM步枪之间的关系比他们原先预料的还要亲密——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他直视着我的双眼，“你有这种感觉吗？”
我想起来了。那个头盔很重，还把我给弄疼了。那一天剩下的时间，我都在按摩自己的脖子，想缓解那种疼痛。
“但是我又是从哪儿来的呢？”她问，“要记住，我是你的一面镜子，一面完美的镜子。我的一切都是从你那儿来的。”她停了一下，“我也会做那些梦，但是我很享受。我会帮助你也享受这些梦境的……”
“把我向四周摆动一下，这样我才能看见这块石头。”
我记得我有些犹豫，但是萨曼塔的声音在我的灵魂深处响起，让我同意。于是我就答应下来。
“我的武器建议我来问问您，有没有可以射击的目标。”
“到营地的数据库里查找一下他的资料。我想让你成为他那样的人。在二十四个小时内告诉我你的决定。去吧。”
“命令中说，我们必须将她时刻保持在能够作战的状态，长官。”
“即使是这样，我们也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不要错拿别的战士的步枪，也不要弄丢你的步枪。上厕所的时候，带上步枪;洗澡的时候，带上步枪;不打仗的时候，给你的步枪充好电;睡觉的时候，最好他妈的给我抱紧你的步枪，就好像你是个小娃娃，而它是个泰迪熊一样。明白吗？”
他们没想到的是，我们有这种新型的步枪。
我和那支枪可不一样。我不会再杀人。它不能塑造我。
“博士，这行不通。”
“约翰尼，这是个复杂而又敏感的任务。我们发现了敌军培养新士兵的训练设施。需要一名狙击手到那里去，干掉所有的新兵，把他们的胆子吓破。你愿意干一票吗？”
我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还从没听说过SM步枪，从战友们的表现来看，他们也没听说过这种武器。
“你当然能。”萨姆以同样平静的语调对我说。
她叹了口气，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这样过了。然后她开始骂我。
“如果我不开火，那家伙会把我干掉的。”
当然看到了。他们是正在训练的敌军士兵，正如中尉所说的那样。
还有一次，只有我和萨曼塔被派前往敌军的城市。我们的间谍网络截获了敌军的报告，报告说敌军的某位将领会来这座城市视察。我们隐藏了两天，最后子弹准确无误地射进了那名将军的胸膛。
成为一个狙击手需要进行更多的训练。尽管有萨曼塔的保证，可训练的内容却比仅用SM步枪准确射击要多得多。我要学会伪装和隐藏，这样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敌人就不会定位到我。这需要大量的学习。
“周围几公里内都没有目标。”
“你好，约翰尼。”它说。它的嗓音平静、友好，听不出是男性还是女性。
然而有一个家伙除外，他比他的战友要更加勇敢。他窜出军火库，溜到了树林里，开始向我们开火。子弹疾驰而过，我左边的伙计左肩上中了一弹。我们尽一切可能还击，但是这无济于事。每次我们向树林开火的时候，那家伙就像变魔术似的，躲到另外的地方去了。
“不只是一个士兵出现了这种情况。”将军把平板电脑递了过来，“看看这些记录。大约有百分之二十五的拿到SM步枪的士兵要么擅离职守，要么投敌，要么自杀。”
“端起你的SM步枪，这样你们就能看到枪的右侧。你会看到一个小小的屏幕，看起来和枪身上的其他金属材质差不多。步枪处于激活状态的时候，屏幕就会展示各种信息。大部分情况下，你很可能会忽视这些信息。不过，一旦你的步枪开始说话，你就不能对它置若罔闻了。”
石块已经被完全炸飞了，但是木棍还竖在那儿，分毫未伤。
我费力地咽了口口水，站了起来，扛着步枪走向目标。当我能够清楚地看到目标的时候，我猛然停住了脚步。
“你听我的就不会。论起找那个家伙，我比你强。”
步枪再一次笑了起来。“差不多吧。让我们走远点儿，我们可不想伤到任何人。”
“然而他们把我们弄到这儿来，肯定是有原因的。去问问中士，附近有没有目标。”
“让你的肌肉完全放松，把身子骨撑起来。这能让你的视线一直不离开目标。”
“嗯，”萨姆说，“这里能够瞄准的目标不多啊。”
她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响起。到这儿来。让我帮你理清思路吧。
“呃，我不清楚，长官。”
“中士，我并无冒犯您的意思，但我们连个射程安全主任都没有。”
“嗯，老实说，没错，长官，正是如此。”
“希望你是对的。”
听起来有点儿吓人，但这暂且不论吧。“嗯，你知道我的名字。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终于，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前门开了，我看到了一副让我大跌眼镜的场景。
“约翰尼，让我给你讲讲SM步枪的一些情况。尽管这些武器比传统的步枪威力大得多，我们却因为它具有人工智能而没有将之分发给所有士兵。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步枪只带有你个人的记忆印记？”
我点了一下头，但是什么都没有说。中尉把这看做是虚心的表现。“这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孩子。你很特别。”
记录到这里就结束了。科学家拿掉了头盔，发现自己在将军的办公室。将军靠在椅背上，交叉着双臂，拳头抵在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