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之所
作者:夏度
我踹开衣柜门,举枪指着这只“野兽”,大喊道:“别动!”
借着笔记本电脑的微光,我认出了他的脸。是索亚!我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上了膛的格洛克掉在一边。
我和索亚紧紧相拥,惊惧地望着母亲,直到邻居阿姨发现了我们。
很多人在抗议之前就认识我:老拳王拉里的女儿、“裁决之女”茉莉……这些说不清是爱戴还是戏谑的名字,给我带来了更多的支持者。
看到他脖子上的项圈,我马上明白了。
这是什么东西?
据沃里森医生回忆,为了在那场长达七年的战争中稳定军心,提高士兵作战能力,ECM应运而生。整个军队都被强制注射了ECM,并戴上了项圈。每个小队都会有通讯员,背着一个沉重的信号发射器,向士兵广播ECM讯号。他说,一旦广播开始,每个人的脑袋里对除了战斗之外的事情都失去了兴趣,对一切事物根本就没有情绪可言,每天能够思考的,只有战争。
ECM法案的提出,引起了轩然大波。如果这项法案通过,所有新生儿都将接受基因改造,让他们的身体自动合成ECM,省去了制造制剂的麻烦。他们宣称,ECM是绝对安全的。合理合法地使用,能够提高社会运作的效率。
今天是最后一场公众演讲的日子。凌晨四点,我从梦中醒来。我冲了杯咖啡,打开电脑,望着窗外的一片漆黑出神。
灵魂是什么?是游离于神经元之间的信息海洋,还是搭载在大脑和脊髓上的操作系统?抑或是别的什么?一些理性的分析难以理解、仅存在于本能之中的混沌?我不知道。
因为他的灵魂还在那里。
看到索亚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他们的目的。这个组织将我招募进来,作为精神领袖培养形象,然后在演讲前夕被因ECM而发狂的亲弟弟杀死……多么完美的剧本!如此一来,ECM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虽然我们也为父亲连连取胜而感到开心,但是在这么多场胜利中,总有一种诡异的感觉萦绕在我们的心头。为什么对手都好像没有使出全力?他们总是沉默地出拳,沉默地挨打,胜利时没有欢呼,失败时也没有失落。父亲像是在和一群僵尸交战,一群没有灵魂的僵尸。
不过他此行带来的,还有真相。
但少数人对ECM有抗性。经过精心设计的ECM,也骗不过他们的免疫系统。父亲能够分泌ECM抗体,沃里森也能。在僵尸群中,他们互相扶持着撑了过来。父亲能够赢下之前的比赛,是因为ECM对他根本没用。面对戴着镣铐起舞的对手,他得以释放他的本能。最终决赛使用了改良的ECM,才限制了他。
……
发现父亲的“夜班”,还是托了索亚的福。那是我读中学时发生的事情。在一个深夜,我思考着第二天的答辩题目,身心俱疲地进入了梦乡。凌晨两点半,索亚从双人床上层爬了下来,轻轻地摇醒了我。
“……姐……姐……”他的声音沙哑而断续,可我怎么可能会听错这句话:
“……索亚?”血液挤在我的脑袋里,声带不受控制,“老天……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再见,孩子们。我的灵魂不在这里,而我要去追寻它……”
暗杀行动。他们已经开始用ECM操纵人的行为了。回忆涌了上来,怒火在燃烧。废了他,拖出去示众,这就是ECM能够操纵人思想的明证!
迫于舆论压力,主办方仍然将巨额奖金交给了我们——无冕之王拉里的儿子和女儿。沃里森医生来过,他是和父亲同一个部队的军医,父亲胸腔中的弹片是为了救他而留下的,他欠他一条命。不过既然我们已经不需要经济援助,他能做的也只是一些心理辅导和治疗。
他一步步逼近拳王的位置。现任拳王罗恩在沉重的舆论压力下不慌不忙。他对公众表示,拳王的位置是不可撼动的;为了公平起见,本次比赛会使用改良版的ECM。
我和索亚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父亲的比赛。有时候,我们会彻夜坐在电视机前,披着毛毯,缩在沙发里,看着父亲在远方的征战。
没想到的是,那东西真的停下了疯狂撕咬床单的动作,慢慢转过了身。
后来我们靠着一只僵尸军队赢下了战争。
这大概就是命运吧。我无奈地狂笑着。我的周围似乎下起了大雨。
虽然父亲的眼中都是宠溺,但是索亚的神情却很是认真,似乎还有一种凶狠劲在里面。他的眼神专注而狂放,释放着我从未见过的、奇迹般的光芒。
国内经济因战争难以抬头,就业困难。为了养活这个家,父亲每天都很忙,几乎看不到人影。
但即便是透过模糊的电视图像,我也能看到,在父亲倒下的前一刻,他的眼睛里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辉。那种充满野性、原始冲动与本能的人性光辉,让他挥出了最后一拳。高浓度的肾上腺素让他的这一拳拥有了毁灭性的威力。在他的咆哮声中,拳王的头盖骨粉碎性骨折,伴随有脑组织的不可逆损伤。而父亲也最后倒在了擂台上。
泪眼婆娑中,我们读完了这封遗书。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索亚拿着一把沾血的刀,用他的双臂保护着我。那个本应看着他的人倒在了地上。周围的人跃跃欲试。
衣柜里散发着樟脑球的气味。我从口袋里掏出格洛克,蹑手蹑脚地上膛。我透过柜门留下的缝隙,偷偷观察着外面。
不知是什么吓退了他们,过了一会儿,巷子里便只剩下我们两人。索亚给我穿好衣服,然后将近乎昏厥的我抱紧。
我长叹一声。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索亚。他太顽固,想要说服他的一意孤行基本不可能。“希望你能明白吧。”我无奈地说道。他嗤之以鼻。
“……怎么了?”我头痛欲裂,语气中带点愠怒。
父亲死后第二天,索亚离开了我。
头发弯曲的弧度,深陷的眼窝,还有那双因充血而显得血红的蓝色眸子。是索亚没错。
后来,这成了索亚人生的第一次转折。
而在如此庞大的棋局中,我们都只是弃子。
“别说了。”我抽噎着制止他。
索亚当时七岁。母亲在父亲被征走之前就怀上了他。他从来没见过父亲,一个完全陌生的亲人,难以让他从母亲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反倒是不改一贯的多疑,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亲生父亲。
ECM可以操纵人的行为。
战争结束后,父亲从遥远的战场回到我们身边。他老了,曾经的他也年轻帅气。如今,四十岁的苍老臂膀,已经不再能承载一个即将升入大学的女儿。他从一个盛气凌人的青年,变成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沉稳、果敢,只是有时会被巨大的响声吓到。这些无端的恐惧,和他腿上落下的顽疾,都是战争留下的纪念。
ECM最初进入公众视野是在拳击运动中,目的是为了防止情绪激动的选手无视规则地对对手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连续四起类似的犯规事故让联赛委员会警觉了起来。巴顿案后,他们和严重亏损的保险公司协商,试购了几套ECM项圈。
从那次偷看父亲拳击后,索亚对父亲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开始崇拜他,并请求他教给自己一些基本的拳击。
第一次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聚众抗议时,ECM还没有现在这么普及。但它也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十四天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我们,国会大楼被围得水泄不通。
项圈上的红灯疯狂地闪烁起来。他发出嘶哑的悲鸣,头痛欲裂,想要伸手去捂住脑袋,但是却控制住了自己的双臂,维持着保护我的动作。
我想念那个时候。
我哭得更厉害了。我觉得自己不配当姐姐。他抱着我,我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他一个闪身,用左腋夹紧了对手挥舞的右臂,然后对着腹腔猛击三拳。
“姐姐……”他用坏掉的嗓音呼唤着我,“对……不起,我被那些人……带走了……我想幫爸爸……”他的气息温暖而有力。
比赛开始。开局很是正常,双方开始了常规的试探,两边都很谨慎,没有拉开什么差距。但是后面的比赛中,父亲渐渐露出了疲态,似乎以前出现在他对手身上的问题,现在也出现在了他自己身上。他笨拙地躲闪,挥出的拳头畏首畏尾,而且时常挥在半空中就失去力量。但最重要的,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光芒。
汗水、血水、暗淡的灯光、粗重的鼻息、挥舞的拳头和倒下的对手。我们从未见过他的双眼闪着如此耀眼的光芒。
上勾拳。这一拳似乎将对手的下巴折断了,只见他痛苦地捂着脱臼的下颚,仍然腾出一只手在空中挥舞,试图做出反击。唾液和着汗液四处飞溅,血丝在杂乱的反击中溅到了他的项圈。
“……这也许和我的杏仁核有关。在实验室的时候,军方用我们来试验一种竞争性受体阻滞剂……还有叫作‘光脑’的光遗传学种种,试图抑制或引导产生一些特定的情感……一次意外中,他们对我的脑干灰质和杏仁核造成了不可逆损伤……
今天,我将把裁决带给世人!
他指着透过卧室门缝照入房间的微光。我能听见皮带上金属搭扣发出的叮当声和衣物与皮肤摩擦的沙沙声。大门打开又关闭,门锁发出锁定提示音。
因为我是他的姐姐。一个不称职的姐姐。
索亚刚刚转过身来的时候,我便认出了他。他已经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整整二十年,但即便沧海桑田,我也能从他头发卷曲的弧度和那深陷的眼窝认出他来——哦,当然还有他那对漂亮的蓝色眸子,现在正因充血而有了一圈紅晕。
一个反对该法案的组织找到了我。我是无冕之王拉里的女儿,由于拉里的死因,我的出面必将带来巨大的反响。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加入了。他们甚至给我起了“裁决之女”的名字,意为我将给这个肮脏的世界带来裁决。
为了养活我们俩,我每天打两份工。有一天下雨我没带伞,又正赶上我发烧,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索亚我请打工的旅店老板收留我一晚,让他锁好门自己睡觉。但是在我下班的时候,索亚穿着他的小雨衣,手里抱着几乎和他同高的伞来接我。
我恍然大悟,然后泪如雨下。
父亲的葬礼那天下了雨。我哭得很厉害。索亚已经高出我一头了,我趴在他的怀里大声地哭。他摸着我的头。“只剩下我们了,姐姐。”他的声音低沉,“今后,我就要保护你了。”
昨晚,我做了一个很久以前的梦。在梦中,我和索亚,还有爸爸妈妈,我们一家人像童话般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但甜梦总是短暂的……
母亲留下的遗书中这样写道:
左勾拳。
我的周围似乎下起了雨。就像那个雨夜一样。
他们拿着刀,一个人将索亚拉到一边看着,另外几个人把我带到巷子的角落里,开始脱我的衣服。豆大的雨滴砸在我的脸上。为了保证索亚安全,我放弃了反抗。
“不许这么说你爸爸。”我训斥他。
鼻息拂过我的脖颈,汗珠划过他的脸颊,水蓝色的双眸闪着光芒。
后來,我遇到了当年巴顿案的主角巴顿。他已经出狱了,现在站在我们这边。巴顿是个憨厚老实的人,很难想象他会在拳击比赛中犯规。
那真的是一段如梦似幻的时光。
测试的结果非常好。据受试者说,他在整个比赛过程中的心态都很平稳,平时暴躁的他居然在这种镇静中得到了满足感。这种满足感一直持续到ECM自动解体。
“我早觉得他不对劲,”索亚脸上写满了怀疑,“肯定是什么肮脏勾当。”
那是魂归之所的弧光!他的灵魂还没有离去!
这似乎就是他的对手能够承受的极限了。对手像头精疲力竭的牛,轰然倒在擂台上。人群哗然。毫无意义的倒计时后,裁判举起他的右拳,宣告他的胜利。人群再一次沸腾。
我睁开眼睛,看到他正背对着我,张开他的双臂保护着我不受某种根本不存在的敌人的伤害,嘴里发出听不清楚的呜咽。
我的家庭,被ECM毁掉的家庭,只剩下我一个人。
但他从不告诉我们他的工作是什么。
“今后就要你保护姐姐了,索亚。”父亲笑着说道。索亚埋着头,害羞地笑。
柜门外昏暗的灯光中,一个灵巧的身形闪进室内。他有着野兽般的动作,本来无声无息的他发现房间里没有想要的猎物,暴躁地四处寻觅起来。他发出粗重的、肉食动物般的低沉嘶吼,血红色的眼睛凶狠地扫视着空荡荡的房间。我无声地深吸一口气。
但我不能开枪。即使他已经被控制,失去了理智,发了狂,可他还是我的弟弟。
“离她远点。”索亚平静地说道。
索亚走了,去了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欣然接受。
我们走在夜晚的路上,雨幕中,街灯显得朦胧。我们边走边愉快地聊着天。然后,我们遇到了他们。
有段时间,父亲相当沉默。终于有一天,他告诉我们,他要离开家,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参加最大的拳击比赛。如果他能赢,便能得到巨额的奖金,足够我们好吃好喝地生活半辈子,但最主要的还是能支付我的大学學费。劝说无效后,索亚请父亲将所有的搏击技巧都教给他。
在这样的循环中,父亲一步步向前迈进。
这句话不光说给我听,也是说给他自己。
ECM,情感调控模块,实际上是一些编码过的受体阻滞剂。这些递质类似物可以在受到特定电磁波刺激时改变构象,迅速结合递质受体,并酶解已经产生的神经递质。ECM项圈会进行实时情绪评估,一旦超过阈值,它就会刺激已注射入体内、集中在前额叶和杏仁核的ECM,让人立即冷静下来。
每天麻木地战斗,看着朝夕相处的战友死去,依然麻木地战斗着,像僵尸一样。
“……我不爱我的孩子们……我的意思是,这不正常……从那之后,我不能对任何人、任何事产生情感。爱恨、惊惧、好恶、绝望……什么也没有。只有空洞。
蓬乱的发丝,因痛苦而弯曲的脊背,还有那条闪着绿灯的项圈……我寻找了二十年的弟弟,如今竟以这般面目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会……保护……你的……”
我的父亲因它而死。
父亲死后,和他关系最好的沃里森医生告诉我们,父亲的胸腔里有很多弹片。手术风险太大,只能任由心脏的跳动一步一步地让它们逼近脆弱的内脏。
这封被我们珍藏起来、没有交给警察的遗书,后来成了我们与“他们”抗衡的最大筹码。
多年来,唯一支撑我走到现在的就是索亚。从母亲的自杀、父亲的离去,直到现在。一直以来,我害怕索亚,我害怕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做着比我更大的努力,害怕我没有资格做他的姐姐。索亚俯下身子,如同将要享用猎物的野兽般缓缓垂下脑袋。他炽热的鼻息利刃般划过我的脖颈,疼痛的幻觉让我颤抖不已,但我没有资格害怕。
“他应该为妈妈的死负责。如果他和我们在一起,妈妈绝不会自杀。”
那我就放心了。我释然地闭上眼睛,微笑着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窸窣声。这么早,到底是谁?自从我开始以“裁决之女”的身份公开反对ECM法案,就常常遭到袭击,所以,我警惕地从椅子上起身,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嵌在墙里的组合衣柜。不一会儿,门那边传来了清脆的解锁提示音。
休息时,索亚倒了一杯水递给我。
但我们知道的是,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永远。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们悄悄地跟着父亲。他左转右转,闪入旧城区,溜进一幢废弃的大楼,楼里发出暗淡的灯光和隐约的叫好声。我们提心吊胆地溜了进去。
索亚是个好孩子。没有父爱的关怀,他曾经只是个胆小的男孩,对情感匮乏的母亲的恐惧让他非常黏我。母亲刚去世的日子里,只有我和索亚相互扶持。
他的拳峰狠狠地锤在对手的颧骨上。对手打了个趔趄,胡乱举起双手,做着徒劳的反抗。擂台上方的聚光灯闪得飞快,人群潮水般的欢呼声淹没了骨折的脆响。
比赛日很快来临。我和索亚裹着我们半年来一直裹着的那张旧毛毯,一起缩在沙发里。索亚慢慢地长大了,他瘦弱的四肢上长出了结实的肌肉,臂膀也开始有力起来,一张毛毯似乎有点小了,我又去取来我的被子盖上。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一双熟悉的臂膀,搂住了我颤抖的躯干。
“小声点,姐。”他用气声说道,那瘦削的身形活像一只流浪猫,“你看。”
父亲死于肾上腺素中毒,原因是改良ECM的功效暂不稳定。多么巧合。
索亚的呼吸急促起来,俊俏的脸因愤怒而扭曲。他项圈上的绿灯变成了红色。我知道这是他即将发动进攻的前奏。我的右手摸到了掉在地上的格洛克。
“必须……保护……姐……姐……!”他痛苦地摇着头,却疯狂地呼喊着!在他浑浊而混沌的双眸中,如同那时的父亲一样,突然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辉!
于是,ECM便顺理成章地被写入了职业拳击规则,为各大职业比赛强制使用。当时也存在一些反对声音,像是“控制心智”这样的呼声一直都有。但对于委员会来说,实际的经济损失更加难以容忍,这些声音也就被淹没在时代的潮流中。
“姐,”他有些担心地看着我,“一定没事的。”
那是魂归之所的弧光。
我放声大哭,捡起手边的格洛克,一枪打烂了项圈上的固定锁。项圈上的灯闪了闪,灭了。我抱着他,哭得越发大声了。他的身体软了下来。没有了ECM的束缚,他的意识似乎还没有归来。但我知道,那是迟早的事情。
一切动作在他的眼中都是慢动作,一切声音在他的耳中都是败者的呻吟。
我是拉里·勃朗宁,无冕之王的女儿。我用力屏住呼吸,打开保险。我是“裁决之女”,我对自己说道。
那也许是灵魂的光芒。
那是灵魂的力量。那是他挣脱镣铐,对世界发出的最后一声嘶哑的呐喊。
赛前,父亲给我们来了电话。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只是说如果,我没能回来,沃里森医生会照顾你们。一定要听他的话。”无视我们的担忧和争辩,他挂掉了电话。
母亲的自杀突如其来。那是父亲入伍打仗后的第五年,一个周末的早晨,我听到了索亚的尖叫声,一下从床上翻了起来,冲向客厅。她的尸体已经僵硬,嘴角有涎水的痕迹,手中紧握着一个空药瓶。
但我永远不会认可ECM。
仔细一看,他似乎成长了不少,身子骨也壮实了些,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不过,没人能解释为何他在最后一秒,仍然释放出了全部的力量。
他在战斗。
一语成谶。
“我会保护你的,姐姐。”
胡扯。如果它能控制人的情感和好恶,当然也能控制人的价值观。决不能让法案通过。
他说,他比赛前本来准备使用兴奋剂,但是那些人给他打了东西,然后拿什么射线照了一下,后来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意识恢复时就已经在被送往拘留所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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