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的尸体
作者:土屋隆夫
“你什么时候成了深井的律师丁?事实不容歪曲,他一听说发现了细君的尸体就马上自杀了。这是他对自己的审判。”。
浏览着报纸,我也试图解开这个谜团。虽然有一种模糊的答案。但是并没有成型。总之,这件事让我的心里烦躁不安。
今天早上真冷啊。由于四周山林环绕,这地方的冬天来得也十分早。
第二天。
《我的爸爸》
“那个案子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深井畏罪自杀了,案件就应该告一段落了吧。”
“已经找到细君了,正是找到细君后,他才自杀的。”
“见过两三次。她和我爱人的关系挺亲近。”
“比方说尸体被发现时,细君穿没穿鞋。”
“那么,请问您对此有何感想?”
“是的,他是社长的专属司机。”
“是石上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名男子的声音。
“哦。”我拿着话筒的手,由于出汗变得湿漉漉的。
“人事部长找您……”桌上的电话机里传来了女事务员的声音,此时大概是九点半左右。
真是荒唐。如果这样和报社说的话,肯定会被当作笑柄。还让我抓紧时间准备,准备了又有何用。
关于深井案子的报道占据了大半个版面。“消失的尸体之谜”这几个略带悬疑色彩的大字并排排列着。
我十分崇拜我的爸爸。因为不管多小的约定,他从来都不会爽约。但是只有一次,他让我失望了。
没错,深井说自己杀了人的那天晚上,从警局打来的电话里的那个声音和他的很相似。

1

今天是星期天,上午深井家里来了客人,是细君的一个朋友,名字叫艾米。她在市内的酒吧里工作。
“我想您已经知道深井伸吾的案子了吧?”
那晚,当她的手触摸到我的膝盖的时候,我狠狠地教训了她一番。可她却纠缠不休,一个劲儿地向我逼近。我甩开她的手,用力把她推了出去。她重重地摔倒在榻榻米上。
我还没有向人事部长汇报昨天晚上的事情。本来打算先看看事态的发展然后再汇报,干脆这会儿直接如实告诉他算了。
“那之后他应该直接去派出所了吧?”我问道。
“深井夫妇的上司兼证婚人石上总务科科长,说他对这起案件也是始料未及的,表示让大家担惊受怕了,感到非常抱歉。”
“他没被逮捕吧?”
“细君恢复意识后,就像失去记忆了似的,忘了自己是怎么摔倒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头疼得厉害……”
“比方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呢?”部长打断了我的话,“深井自杀了!”
“你们别说这些废话了!”他怒吼道。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女人炫耀和以前那些男人的关系时发出的那种风骚的笑声。
“那就不打扰您了。在这么难得的周日给您添麻烦了。”
正好深井以为自己杀了细君。如果我利用醉鬼的错觉,以同样的手法把她杀了的话……
“对,是那个在酒吧工作的女人。”
“他在自己家里,酒还没有醒。为了安全起见,同时也便于听取更详细的情况,一名警官会住在那里。”
“嗯,是的。”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
“深井对自己做出了判决,虽然我们还不清楚他弃尸的原因。但这件事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只是,深井的行为,对我们公司来说是个污点。人们也会对我们议论纷纷吧。社长素来以诚信为经营理念,这样一来对社长他咱们也没法交代啊。”
“火柴究竟是何时到细君手上的,又是怎么夹到尸体的腰带里的。如果能解开这个谜团的话,那么弃尸的谜团也就会解开了。当局也是这么考虑的。并且,警方在火柴上检测到了细君的指纹,指纹上沾着少量的血迹,与细君血型一致。”
电话机里女事务员告诉我有位客人要见我。
昭和三十年左右,这块土地的一部分被改造成了市营住宅区,于是成排的简易木制房屋就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了出来。
“我说的话会见报吗?”
“然后呢?死因是什么?”
我把她引到了房柱子旁边。她撒着娇扑到了我的怀里。此时,我抓住她的后颈用力撞向房柱。
我打开S时代晨报,首先翻到社会版块。
我眉头紧蹙,勉强挤出笑容说:“那火柴上难道写着‘石上家所有’?”
“他正在客厅里。”
部长向我讲述了尸体被发现的经过。
“深井四点左右开始在火车站附近的关东煮小店里喝酒,从这开始一直到8点左右,他都在那几个小店里喝酒。这段时间里,细君和艾米在家里喝威士忌,这样深井应该没时间把细君带到神社里去吧?”
读完后。主任对我说道。
搜查主任张开了他厚实的嘴唇。
“从火柴上检测到了细君的指纹。但除此之外,还有别人的。出于工作需要,这件事我们还没有公开。我们把这些指纹和指纹库里的做过对照,却找不到一致的。但是,一个警官昨天在K小学的作文集里读到了令郎的作文。这真是个重大发现,我们确信火柴上肯定有你的指纹。果不其然,今天早上去你办公桌上采集到的指纹和火柴上的完全一致。我听了这个汇报,才决定到这里和你见个面。
周一的晚上,我从姥姥家回来。
第三天,第四天……
是不是在家和警官一起等细君回来呢。即便这么想,我心里还是稍微有点不安。
总之,这是爸爸第一次爽约。但我以后还会继续尊敬爸爸,和他好好相处。
“在第二天的晨报中,你看到了细君尸体上发现了恋人咖啡馆火柴的报道。对此您是毫无心理准备的,所以当健一和你提火柴的事的时候,你才会勃然大怒,那其实是你心虚的表现吧。”
“没错,她昨天休班。于是就带着威士忌去了细君家。三个人在上午11点30分开始喝酒。艾米是在下午7点左右离开的。那时细君由于喝多了还在睡着。不久之后,去外面喝酒的深井也回了家。回来时细君还没有醒。因此细君没机会去恋人咖啡馆。”
“根据深井的供述……”电话那头继续详细地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不好意思,不能。”他笑着说道,“我是社会部的,小说得找文艺部的人。”
“有意思,您继续……”
“哦。”
“别逗了,我根本没有杀她的动机!”
“嗯。”
“是么,怎么怪了?”
“是的。”
“S时代”是省内一份很有影响力的报纸。
“他现在喝得烂醉如泥,并且还十分兴奋。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们也搞不清楚,但听起来也不完全是在胡说八道……”
这可是我平生头一次听说。“恋人咖啡馆的火柴”,这玩意儿怎么会成为重要的线索呢。
我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嘴里叼着还没点着的烟,发着呆。我条件反射似的抓起了电话。
“完全不是您想的那样。”主任摆着孔武有力的手说道。
“结婚后,她和别的男人没有什么瓜葛吧?比如以前的老客户,调酒师之类的……”
“扭打中细君好像咬了深井的脚。深井的脚脖子上也确实有牙印。深井抓住细君的衣领,感觉当时把她勒得紧紧地,那之后做了什么,就记不清了。总之,他把细君拽到了房间的一个角落,然后嘴里嘟囔着‘畜生、混蛋、我杀了你’之类的话,把细君的后脑勺往柱子上猛烈地撞了一下,只听见砰的一声,接着,细君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您是石上启一先生吗?”对方又追问了一句。
我也搞不懂爸爸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
我挂断了电话,又抽了好几根烟。
“也罢,反正会在明天的晨报中报道的。告诉你也无妨。警方在勘查现场时,发现在死者和服的腰带上夹着‘恋人咖啡馆’的火柴。”
“她慢慢地站起来,用手一碰头,一看流血了,就摇摇晃晃地出门想找医生。可是她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稀里糊涂地就踏上了去松树林的路,也就是尸体被发现的地方。
回到总务科,科员们贼头贼脑地看着我,看来这件事已经传开了。我无视他们,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心里盘算着先去趟警局了解一下情况。但仔细一想,警察们现在肯定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闲工夫和我闲谈。于是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唉?我……”
“深夜突然造访,还请您见谅。”
“哼,你不会在这儿装正人君子吧。虽然只有一次,我们也算行过乐了。或者你从一开始就觉得我只不过是个妓女,完事之后拍拍屁股走人就行了?也行,算你有种。反正我也不打算和深井过了。离婚时顺便把你的光荣史也和他说说。那个男人对我这么着迷,如果我再添点儿油加点儿醋,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细君是在自己家的客厅里被深井杀死的,这一点深井也承认了。一个死人怎么会跑到我家呢?”
“现在有了一个推断,或者说那可能就是事件的真相j今晚我此行的目的,也正是为了确认这一点。”
“你到底怎么回事?!”她朝我吼道。
“是吗?”记者笑着说。
案发时间是在他回家后不久。
“石上先生……”主任说着,站了起来。
“哦,但是为什么要自杀呢?一定是他误以为自己杀了细君吧。这明明是他的错觉。细君肯定没有死,在外面哪个地方藏着吧。他应该再稍微等等,冷静地想想就对了。也许是深井的思维发生了错乱,真是太可惜了。细君到底去哪里了,要是她回来了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根据深井的供述,案发之前的事大概是这样的:
早上我提前出发去上班。
“石上,你难道不知道吗?”
“别开玩笑了。我根本就没有去过那家店。是我爽约了,忘记了与健一的约定。”
“我看他只是装醉而已吧。”
上班时间是八点半。但是到点了也不见深井的影子。
“深井出什么事了吗?”
“不对吧。深井家用的是自动点火式的煤气。再说那家恋人咖啡馆是昨天周日才开的业。”
“警察那边,关于火柴的事是怎么想的?”我吐了一口烟问道。
我掏出了打火机点燃了嘴边的烟。
“这么说,火柴是深井带回来的吧……”
(细君从十七八岁开始,辗转于市内和周边的酒吧工作。和深井结婚时,在一家叫“银河”的夜总会里当招待,后来在深井的追求下答应和深井结婚,然后拜托我做了他们的证婚人。)
“请问你有什么事?”我调节了一下情绪问道。
“哦,也就是说深井供认了自己的罪行?”
星期六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一个叫“恋人咖啡馆”的地方,门上贴着“明天开业”的告示。
我觉得也有道理,即使深井承认自己杀了人,如果死不见尸的话,警署也不能以涉嫌杀人的罪名逮捕他。
“深井说他杀了他老婆细君悦子,但是到处都找不到细君的尸体,也就是说,尸体不翼而飞了……”
“这怎么可能?一定是搞错了吧。他不是喝醉了吗?他有酗酒的毛病,把妻子杀了什么的,一定是他的幻觉吧。他到底是在哪儿说出这种鬼话的?”
“啊,请等一下。”对方打断了我,说道,“深井的话也不是完全不可信。警局搜查科的警官和鉴定人员,带着深井赶到了他的住处,大概是9点lO分左右吧。进去一看,室内的情景和他的描述完全一致。”
那是上个月第三个周丹的事。因为学校临时放假,所以我和妈妈一起去了木曾的姥姥家。
“别忘了火柴的事啊。”
走过一段快要坍塌的石台阶,便会看到一座低矮的石制牌坊。再往里就是那座小寺庙,伫立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沧桑岁月。细君的尸体就是在距离牌坊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被一位每天都要参拜神社的老人发现的。被发现时尸体是俯卧着的。
“还好,可以享受一下一个人的周日,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我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很惭愧。觉得那么做对不起妻子和深井。所以那之后就尽量避免和细君见面。
“真是难以置信啊。”我说道。
“什么?火柴?”
“没问题,明天正好是周日,我替你去看看。”爸爸说道。
“深井的案子还有疑点——他为何要将尸体从案发现场移走,这一点,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此外您应该看过报纸吧。死者的腰带上夹着咖啡馆的火柴,可是案发当天,凶手和死者都没去过那家咖啡店。火柴到底是何时何地到了细君手上的,这也仍是个未解之谜。”
“对,没错。”
“这么近,那她为什么不回家?”
“可以这么说。”
于是,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
“嗯,拿到了。”说着,爸爸走进了客厅。
“也没什么感想……”我随口说道,然后赶忙补充道,“让市民受惊了,觉得非常抱歉。”
“回不去了。她已经死了。发现的是她的尸体。”
“啊,这个嘛……”
“他回家一看,细君把脚伸在暖炉里面睡着了,盘子、杯子什么的都堆在了榻榻米上,房间里酒气熏人。‘你给我起来’深井踹着细君的肩膀喊道,就这样两个人开始扭打起来。”
“不,您没有忘记,并且已经拿到了火柴。所以在健一从木曾回来的当晚,问你拿没拿到火柴时,你说拿到了。但是最后四处都找不到,这也难怪。因为星期天晚上深井夫妻吵架之后,细君来找过你,就是那个时候,她把那根火柴夹到腰带里了。
“他们夫妻的感情怎么样?”
“上午11点开业,那时深井家里有位女客人。”
商店街变得热闹起来,到处飘荡着《铃儿响叮当》的乐声。
我的谈话内容被放到了版面的一角。
“听说您是深井夫妇的证婚人。”
“恋人咖啡馆的火柴是怎么从您的家里跑到细君身上的?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我们把他炒了也是有理由的嘛。酗酒、行为粗暴,总之不够当司机的资格。你赶紧把这件事去搞定!”
“这就不必了,已经这么晚了,再说还有警官在他身边,您不必担心。如果最后发现细君没事的话,那这就是单纯的夫妻吵架了。说教一番就可以了。现在最好不要搞得太夸张,这对深井本人也有好处吧。”
“原来如此。”
“恕我冒昧,就不兜圈子了。”记者欠了欠身子说道。
“她现在不在家,明天孩子所在的学校临时放假两天,所以她带着孩子回木曾的娘家了。”
“哦。”
但是,第二天,我对正在读晨报的爸爸说:
“我明白了。你没必要这么生气嘛。今晚就在这儿睡吧,我们好好享受一番,你知道我最好这口了,呵呵……”
“是的,不过都是些皮毛。”
但我觉得这种说法也不可信,于是说道:
打开客厅的门,男子向我鞠躬说道。
上午11点。
“是吗?什么线索?”我探着身子问道。
“你凭什么说那是我家的?”
“我没开玩笑,那个火柴就是你家里的,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不过,我倒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杀细君?”
“啊?!”我大惊失色,呆呆地看着部长的脸。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是你把尸体扔在那里的吧?”面对警官的质问,深井一直重复着同样的话:“我不知道。她是死在屋子里的,我当时吓坏了,就跑出去了……”
“那就是解剖之后的事了。后脑勺有一处不大的伤痕,有明显的被殴打过的痕迹。这一点与深井的供述一致。法医也认为她是头部遭受重击,脑内出血因而死亡的。”
关于深井的案子的报道在逐渐减少。案发一周后,报纸上已经看不到“深井”这两个字了。
“呵呵,这是我们警察的职责所在。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和犯人就像是朋友一般,一辈子都拴在一起。现在我还在调查深井的那个案子呢。”
“您的心情我理解。但是警察局可不是什么讲烂漫故事的地方。他们只重视实际的物证。在这起案件中,警方已经掌握了重要的线索。”
突然,爸爸阴着脸朝我吼道:“烦不烦,收集什么火柴标签,给我好好读书。”
“作文写得真不赖。”
深井伸吾是社长的专用司机,隶属于总务科。也就是说他是我的部下。前几年他结婚时,还是我们夫妇给他当的证婚人。
“给你们添麻烦了。”深井顺从地站了起来说道,显得十分配合。然后他说要上厕所,警官同意了。
这件事到底会怎样发展呢?我被莫名的恐惧和不安所笼罩着,辗转反侧,直到黎明时分才睡着。
“我问你,不知道吗?深井伸吾是你部门的吧?”
“哦,是这样啊。”我嘴里叼着烟,听对方叙述。
“他说他杀了自己的妻子——细君……”
“嗯,这个,说起来您可能不相信……”
妻子从玄关回来,递给我一张印着“搜查主任”警衔的名片。
“请问贵公司有没有一名叫深井伸吾的员工?”
“对,但只不过是走形式罢了,作为他的上司,我觉得当证婚人也没有什么不妥。”
深井没有否认杀人的罪行,算是认罪伏法了。不过,问题在于发现尸体的地方。但是,由于他的自杀,想要再追查下去恐怕也很困难吧。
记者说着,看了看手表站了起来。
细君的尸体就是在这条路北侧的松树林里发现的。
(是啊,如果那天晚上我老婆在家的话,那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在离家200米的地方。”
“你在开什么玩笑!”
女人们谈的都是一些酒吧里的陈年旧事,像什么老顾客的名字之类的,甚至吹嘘起曾经有多少个男人迷恋过自己。深井觉得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那其实是深井喝醉酒后的错觉。细君虽然头部撞到了柱子上,但是她当时并没有死,只是一时间失去了意识而已。或者她是为了躲过深井的家庭暴力而装死。不管怎么说,深井出门后,她便来到了你家里,向你这位证婚人诉说夫妻吵架的经过,更何况你是深井的顶头上司。举目无亲的细君,在那种情况下,找你们夫妇来诉苦也是十分自然的事。可是,那晚你的夫人并不在家……”
“因此……”部长吐了口烟说道。
“我也正想找人问问呢。比方说……”
之后,我把一动不动的细君装进了车里,开往松之木住宅区。
“石上先生,您是不是有叼着烟思考问题的习惯啊。”
“深井称自己在家里杀了细君,可尸体又在别的地方被发现了。对此,您是怎么看的?”
“如实的叙述、细致的观察、丰富的描写,不过这篇作文却隐藏着危险的内容。”
“是吗?”我吓了一跳,凝视着主任的脸。
“深井也没去过。他是‘关东煮控’,所以不会去这种咖啡馆的。并且,店老板也证实了,虽然他知道深井是个司机,但案发当天绝对没有见过他。”
“但从医学角度来讲,也有百分之一的概率。深井没有杀细君,更没有弃尸。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早上好,部长。”我推开了门,站在桌子前说道。
“但是深井说他是在客厅里将细君杀死的。可是尸体又在别的地方被发现了,这不合情理吧。”
“是吗?”
“您应该看过吧。这是令郎健一所在的班级每月发行的作文集。我同事的孩子和健一在同一个班,请您读一下令郎的作文,在24页。”
“没有外伤吗?”
“那个警官疏忽大意了。刚才署长和我联系了。lO分钟前深井在厨房把切肉的菜刀刺进了心脏。在送往医院途中来不及抢救,死掉了。”
“是吗?那您那儿现在一定很冷清吧。”
“细君肯定在你面前诉说了深井的暴行,还给你看了头部的伤。而你则嘴里叼着烟,听着她诉苦水。这时,细君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恋人咖啡馆的火柴,说了声‘请……’,就给你点上了烟。这对于在酒吧工作过的细君来说,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了。把火柴头夹到腰带里也是她的一种职业习惯。这样解释的话,在她尸体上发现火柴这个谜题就应该说得通吧。”
“尸体消失了?这不可能吧!”
我在一家生产精密机器的S工厂里担任总务科科长。由于工作需要,经常要和警察打交道,和警察署长、副官等人在宴会等场合都交谈过。
“也不完全是,之后他的话就越来越奇怪了。”
我曾经和细君有过一次一夜情。不过是她勾引的我,我再怎么说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根本招架不住她那丰满胴体的诱惑。
“是他弃尸的吧。一定是他杀了妻子之后,将尸体抛到了树林里。不对,或者犯罪现场就在神社里。”
这一问,还真问到了我的痛处。
进入腊月之后,深井的名字已经彻底从我们的记忆中消失了。
记者仿佛要检验一下他爆料的效果,说完这些后,便开始盯着我的脸。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深井确实很迷恋细君。”
她向我诉了一通苦之后,突然发出淫荡的笑声。“夫人既然不在家,今天让我陪陪你怎么样啊?”话音刚落,她就向我靠了过来。
“不知道,这是他们两口子的事,深井也不会和我说。”
晚上十点多,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电话声。
“就我的鄙见来看……”我说道,“细君的伤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她在深井跑出去后,苏醒了过来,感到头疼得厉害,模模糊糊觉得自己好像是受伤了,必须接受治疗,于是自己就出门了。由于是星期天,医生不接诊。她很有可能去朋友家了吧。芳荣可有个银河夜总会,结婚之前她在那儿工作过,你们去那儿问问吧……”
“您的意思是并没有什么弃尸,而是细君自己蹒跚着走到那里的,是吗?”
“啊,这个啊。”我奉承地笑了笑,低下了头,“关于他的事,昨晚警察和我联系过了。但都是些含糊其辞的内容,我想等事情搞清楚后再向您汇报。其实,昨晚深井喝醉了,跑到警局胡说八道,说自己和老婆吵架后把老婆给杀了,连警察们都被他吓了一跳……”
“是的。”我回答道。
“听说女方曾经在夜总会做过招待?”
“深井好像吓坏了。对方突然没有了任何反抗,横躺在地上。他大声喊着‘细君,细君’,摇晃着她的身体,可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深井顿时觉得两眼发黑,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哦,是么。”
“那我倒想问问,她身上怎么会有你家里的火柴?”
我招呼记者坐下,然后点了一支烟。
“什么?这怎么可能。他现在在家里,并且还有警官陪同着……”
“深井这个人,性格怎么样?”
“那件事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正打算抽时间到警局去道歉呢。”
“我是警察,这么晚了打扰您,真不好意思。我有一些事情想问您……”
“对,是我。说起来当时也是周日的晚上啊。”
“这一定是他的诡计,为了打乱警方的破案阵脚而使出的雕虫小技罢了。”
“你也觉得匪夷所思吧。再怎么不安分的尸体,也不会随随便便地消失吧。深井说,他在客厅里杀了细君,但是在那里并没有发现细君的尸体。”
“要不我现在到深井家里去一趟吧,作为他的上司,我觉得有必要去看看……”
“真不巧啊。”我回答道。
“没关系,深井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也是我的部下。您能及时通知我,非常感谢。对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据说没有。不过现场发现了属于死者的一双褐红色的袜子。您为什么想问这个问题?”
“哦……”
“这只是我的推测:细君的后脑勺撞到柱子上后,一时间昏死了过去。深井看她一动不动,以为她死了,吓得跑了出去。但是,过了一会儿,细君慢慢苏醒过来……”
我为什么要杀细君?其实,我也是被逼无奈。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我有些不解。
昨晚,当深井从警官那里得知细君的尸体被发现了的消息,表情突然变得惊恐万分。他不停地问警官:“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但是爬上去后,她感觉身体不适,由于受到过剧烈的撞击,大脑的血管破裂了,最后她由于脑出血而死,身体也滚到了灌木丛里。”
“总之……”我变得不耐烦起来,“深井喝多了,在警察局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给你们添麻烦了。改日我一定代表公司登门道歉。”
“铁证如山,你打算怎么解释?现在警官们正恭候着您的大驾呢。怎么样,请跟我走一趟吧。”

4

“爸爸,你拿到咖啡馆的火柴了吗?”一回到家,我就迫不及待地问爸爸。
“是。”我沉默着退了出去。
尸体消失之类的事情,说得也太悬疑了吧。
“屋里的巡警问他‘您有什么事吗’,然后他就顺着声音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派出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抱住了另一个巡警的腿,哭喊道‘我杀了我的老婆,巡警先生,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我真不是故意要杀她的’……”
“怪了,火柴怎么找不到了。这样吧,明天下班回来再给你带。”
听对方说话的语气若无其事,于是我郑重地问道:“请问,深井到底说什么了?”
我来到会客室,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递给我一张名片,名片上印有“S时代日报社会部”的字样。
过了一会儿,警官听到厨房的玻璃门被打开了,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警官往那边一看,发现深井跑进了厨房,于是立刻追了过去。只见深井抓起一把菜刀,向空中划出一道弧形,菜刀的一端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随着“啊”的一声,深井倒在了地上。
说着,主任从随身携带的信封中拿出一个小册子,递到了我面前。封面上写着“若草印刷”、“K小学五年级三班”。
部长叹息道。
“今天晚上大概8点50分左右,他来到松井町的派出所自首。据当时的巡警说,他在派出所门前来来回回走了大约两次,怎么看都觉得奇怪,仔细一看,他连鞋都没有穿,只穿着袜子就过来了。”
“请……”主任用打火机给我点上了烟。
“对,有一个。”我立即回答道。
“是么?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天的报纸,仍旧被深井案件的报道占据着。不过并没有什么新鲜的内容,这说明搜查还没有进展,当局最关心的火柴问题也没有新的发现。
“她现在在哪里?”
“石上先生?”主任盯着一言不发的我说道,“不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要杀细君?”
那天晚上,大约8点左右,细君来到我家。我告诉她老婆不在家,然后就把她带到了客厅。
“为什么这么说?”
“她生前好歹也去过咖啡馆吧。也许昨天用了那时从店里拿回来的火柴,比如点煤气的时候……”
当被问道“杀人的是你,弃尸的是谁”的时候,他只是一味地摇头,然后自言自语地说:“不管尸体是在哪儿发现的,人都是我杀的。原谅我吧,是我不好。”说着说着他便抽泣起来。
搜查主任用他那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我却没有一点力气挣脱。
虽然还有疑点,但随着“真凶”的自杀,案子也就结束了。作为警方来说,多少还是有点儿面子的。
“关于细君,夫人有什么线索吗?”

5

“深井当时喝得一塌糊涂,不可能扛着尸体去弃尸吧。”
“但是……”我打破了沉默说道。
上午ll点左右,三个人开始喝艾米带来的威士忌。
“她一定是藏在什么地方了吧?”我说道。
“这是当然。”对方笑着说,“我们调查过了,根据深井提供的线索,我们问遍了细君可能去的所有地方。可是她哪里也没去。我们已经向巡警们下达了指示,如果发现了细君的行踪立即上报。可是至今也没有任何消息。深井说细君经常到您那里玩。据说和您的夫人关系很亲密,但好像也没去过您那里吧,所以……”
“好像没有。可以肯定不是毒杀也不是窒息死亡。据说她穿的和服的下摆凌乱,但没有发现被强暴的痕迹。”
但关于细君悦子身上的火柴,报纸和警方好像都很重视。目前与案件有关的人似乎都没去过那家恋爱咖啡馆。
之后发生的事和主任的推理一致。
可是,女人们并没有停止说笑,深井被完全无视了。他猛地一下站T起来,摔门而去。具体是几点出去的,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下午4点左右,他来到车站附近的关东煮小店,在这之后的行踪,我们也基本调查清楚了。
“就这样……”部长看着我说道。
“你见过细君这个人吧?”
这真是一次让人忐忑的采访。
他连续去了3家小店喝酒,最后喝得烂醉如泥。回家的时间大约是8点20分左右。这一点,附近理发店的老板可以证明。
“石上……”部长盯着我说道。

2

“这样深井就难逃干系了。这可能就是他自杀的原因吧。”
“我就是石上,请问你是哪位?”
警官跑过去时,他的左胸已经鲜血直流了。
“火柴。”
难道警察对这个案子已经失去兴趣了?我觉得即便是这样也无可厚非。
“噢,是这样啊。”
“啊,别客气,请坐。”我招呼他坐下,在简短的寒暄中,我觉得这名男子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从昨天开始深井就被开除了。换句话说,这次的杀人事件只是发生在我们公司的前社员身上的一件不幸的事而已。你负责和报社联系一下。到时候就这么说……”
深井夫妇住的房子就是这其中的一套。今年春天市政府决定把剩下的那一半松林也伐掉,再建一批同样的住宅,于是修了一条公路直通松之木小区。
“那就是他承认有弃尸这回事了吗?”我问道。
我的长子健一恰好在这所小学的五年级三班。
他恶狠狠地盯着我,不高兴地说道:
就是这些话,让我萌生了杀意。我的大好前程不能毁在这么一个女人身上。她的存在对我的将来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是不是装醉,一查就知道了。把他在小店里喝的酒量和平时的酒量一比较的话,很明显他这次喝了很多。我觉得深井还没蠢到装醉的地步……”
“嗯。”我只能低头表示认可了。
这样,火柴是谁在何时何地给细君的就成了一个谜团。

3

“他是您的部下吧?”
简简单单的这么几个字,就把我的话一概而括了。采访其实也不过这么回事吧。
“可是他家客厅的柱子上确实有细君的血迹啊。”
于是,我笑着朝细君走丢。
从家到公司,开车只需5、6分钟的时间。每次总是暖气刚把车内弄热乎,就到公司了。于是这次我没开暖气,一路上缩着脖子,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
“署长只是和我简单地说了一下,虽然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
“不好意思……前些日子我们公司的深井犯事的那天晚上,是您打来的电话吧?”我问道。
“她走啊走,突然看到左手边有台阶。她以前去过的医院可能也有差不多的台阶吧。于是,她就一步、一步地爬了上去……”
在那里,有一座供奉着被当地人称为“山神”的小寺庙。本来是要拆的,但是最终还是应居民的要求,保留了下来。
“没有,离他家200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位叫浅沼的内科医生。他去敲医院的门,开门的女人告诉他今天是星期天,不上班,拒绝了他。这一点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情况属实。被医生拒绝了的他,在那之后,就精神恍惚地去了派出所吧。他的话中也有可信之处。在客厅的柱子上还残留着细君的血迹。可是,在三四十分钟之后,工作人员赶到的时候,尸体却不见了。”
“这么说,细君是被杀后遭弃尸的。”
某个周日的晚上,一个男人来到我家。
总之,警方决定以涉嫌杀人和弃尸的罪名逮捕他。为此,搜查主任来到了深井家。
“今天打扰了,科长的小说式的推论很有意思。其实在这次事件中,存在着很多可能性。”
报道中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细君现在是生是死还不清楚,所以不能妄下判断。”
“哎?但是今天才确定他是嫌疑犯啊。昨天他就被解雇了这样的理由恐怕……”
我正在收集火柴的标签,于是就想一定要把这家新开业的咖啡馆的火柴搞到手。
在K市的北部,有一个叫松之木的住宅区。以前这个地区叫松之木山,小山丘上种了许多落叶松,属于市有土地。
“那我就放心了。”我苦笑着,目送人高马大的记者离开。
“不,听说他拒不承认,警察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连杀人的罪名都承认了,却否认弃尸。”
“真有意思,您真有创意,有点小说的味道。”
“什么?”我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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