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袍子
作者:周德东
晚上,我躺在床上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越琢磨越害怕……
是一种不正常的高大,一看就知道和我不是同一个品种。
阿尔斯冷性格沉默而且暴躁,当他知道乌云其其格另有所爱时,天天酗酒,最后变得疯疯癫癫。
我离开齐哈日格图的时候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很快,他们的身体和我的身体重叠了,像梦一样,接着,他们一个个和我交叉而过,陆续走向了蒙古包外……
也许,这个蒙古包是几千前的蒙古包,里面坐着一个几千年前的游牧人……
我发现我的羊都不见了,却看到了68个穿红袍子的人,他们齐刷刷地坐在外面的草丛中,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两只羊角,都死板地看着我……
我在寻找一个另一个放羊人。
里面有很多人,男女老少十几口,看来是一家。
我用望远镜寻找那个蒙古包。奇怪的是,那个诡异的蒙古包不见了。
当天晚上,连长从边防站的武警那里得到确切的消息,两个男人在戈壁草原上打斗,两败俱伤,都送进了齐哈日格图医院……
“我在寻找一个人。”他朝前探了探身子,很关心地说:“你要小心,最近草原上不安全。”
“吃人啊,不吃人我养它干什么?!”
我一下就感到惊骇了!
我的干打垒房子里,没有电话,没有警察,没有邻居,呼救是没有用的。在这里,一切都靠自己。
我没有回答,继续问:“你为什么总是搬来搬去呢?”
我叫了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我先把眼睛移开了。
“它是……狗吧?”我假装没事地问阿尔斯冷。
我想跑,却两股栗栗,动不了。
苏赫巴鲁和阿尔斯冷是一对双胞胎,但是他们从小就失散了,互相都不知道——这件事后来得到了苏赫巴鲁母亲的证实。
那场面其实很诗意。
太阳依然好。
没想到,那只羊又一次冲过来,挡在我的前面,还在惊恐地叫:“咩!——咩!——咩!——”
只有一个人,1987年入伍的周德东,黑龙江籍士兵。
我伸手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差点闪了个跟头,我的手什么都没有接触着,他们只是影像,并不存在!
“它它它不吃人?”
刮起了大风。
他似乎并不在意我去干什么,继续抚摩那只狼的脑袋,自言自语地说:“不过,我不发话,它不敢动。”
“说呀,那个疯子养了一匹什么?”他还在追问。
“前几天,我问过你的。”
二:
我惊魂甫定地回头看,那个牧羊人早已经无影无踪了。
时间是1989年,羊是68只。
终于有一天,我发现了谜底:
我马上意识到,这只羊是在阻拦我。
他一下就笑了出来,然后说:“你坐吧。”
戈壁草原上的草半青半黄,天地间一片燥热。
我胯下的马好像一下就受了惊,扬起前蹄长长地嘶鸣。
我发现,他们其实都没有看我,在他们的视线里似乎没有我的存在。
“你记错了,我从来没遇见过你。”
我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大惊:
马跑出了十几里路才慢慢停下来。
羊们低着头朝它走过去。
我一脚把它踢开,快步冲向羊圈。
“阿尔斯冷。”
难道它不曾存在过?
穿红袍子的牧羊人慢慢转过身来,古怪地尖叫了一声,我没听懂,好像是蒙语,那条恶犬画个圆圈都跑回去了。
在望远镜里,我看见一个“红袍子”远远朝我走过来,一个不知是狼还是狗的东西奔跑在他前面。
我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怪东西。
“是啊,这是我的家。”
我急忙勒马缰绳。那马有点桀骜不驯,原地转着圈,不停地用蹄子刨地。
他朝我指的方向看了看,说:“没有。”
在这干燥的戈壁草原上,他是个可怖的阴影。我要逼近这个阴影。
阳光太强烈了,刺得我看什么都是花的。
他的脸色苍白,奄奄一息。
我忽然感觉到,此时有人用望远镜在远方监视我,那眼神跟蜥蜴一样。不管苏赫巴鲁,还是阿尔斯冷,我都害怕再遇到!
“你不用害怕,我正在找他,天天找他,年年找他,世世找他!”他越说越兴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兴奋。
我大惊失色!
“前些日子又搬走了?”
我立即追了出去。
突然,有一条高大的狗猛扑过来,腾起一阵沙尘。
我突然明白了,那是蜃景!
我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生铁打的矛,石头磨的马镫,还有粗糙的弓箭……
我惊恐地举着望远镜转了一圈,希望看到牧人的拖拉机或者摩托车经过。可是,在另一个方向,我看到了另一个“红袍子”也朝我走了过来!同样,一个不知是狼还是狗的东西奔跑在他前面!
我钻进了那个蒙古包。
这个蒙古包不正常!我转身就想走。
我在那个门帘子外站了一阵子,突然伸出手掀开了它。
这时候我肯定了,这片戈壁草原上确实有两个红袍子!确实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们都朝我走来了!
“是吗?”他笑了笑说。
“是啊,不久前。”
我愣住了。
尸骨空荡荡的,就像是一个空房子,转多少圈都找不到灵魂在何处……
我简单讲一下。
我一直走进了那片大洼。
他见我傻着,又轻飘飘地说:“不信,你过来摸摸我,我什么都没有……”
这是炊事班报废的菜刀,被我要了来。
终于,他们在戈壁草原上冲到了一处……
地气颤颤地飘升,透过它,一切都微微晃动起来,显得有点不真实。远方更远了。
我傻住了!
然后,他指了指我胸前的望远镜,说:“你经常要用它看看,如果发现有不明身份的人接近你,赶快逃跑。”
我的脑海里出现了几个恐怖的场景:
可是,每次我赶着羊走向他,他都急匆匆地走向更远的地方,好像是一个永远不能靠近的幻像。
绿草包围着它,显得有些荒凉。
“你一定看错了。蒙古包不可能搭在那么低的地方。”
每次,我都要围着它转几圈,查看一番。我总是能准确地认定它生前是个什么动物(准不准确没有人验证)。
只要仔细观察过狗,就会发现——不管是穷人家的,还是富人家的,不管是好人家的,还是坏人家的,所有的狗眼都是一样的——警惕,威风,正义。而它的眼睛不同,有点蔫,缺少精气神,闪着绿幽幽的光,显得凶残、狡诈、恐怖……
好像也是午后,阳光很好。那蒙古包死寂无声。
不管这些解释有多么的牵强,现在,这个几千年前的场景在我的面前重现了!
“不是。”
但是我知道,我还在他的视线之中。他在望着我的一举一动。
他的脸膛又黑又红,但是很周正。他的人中上有一颗痦子。痦子长到下巴上就顺眼一些,可是长到嘴上面就显得有些凶恶。
……这是在戈壁草原上做的最可怕的一个梦。
我总怀疑那个牧羊人在什么地方看着我。
然后,我举着望远镜继续朝它看。
疯子!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疯子!
诡怪的羊终于一点点直立起来,慢慢脱去身上的羊皮,慢慢撕掉毛烘烘的脸……
放羊的时候,我经常睡觉。满世界的草都是我的,满世界的阳光都是我的……一觉醒来,羊已经走远,但一定还在我的视野中,我再跑着追上它们。
我想了想,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军医说,我一直都在惊叫:他们来了!
这里与世隔绝。
我想它是吓疯了。
那是大洼。
“前几天我看见有一个。”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什么复制品,我遇到的苏赫巴鲁和阿尔斯冷很可能是同一个人,他是一个疯子。
“你在这里住啊?”
“塞耨!”我引着马走近他,用蒙语向他问好。
我一提马缰绳,追了上去:“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不是刚刚迁来的?”
他们穿的衣服,不是现在蒙古人的服装,也不是我们见过的其他草原民族穿的服装,很古怪,很简单。
我指了指大洼方向:“那边是不是有一个蒙古包?”
我急忙跑上前,把羊圈回来。我觉得这个大洼里的蒙古包有点诡异。
羊群一边低头啃草,一边朝那蒙古包的方向走去。
我终于来到了蒙古包前。
那地方,一百年都可能看不到一个人影。
我又一次走在戈壁草原上。
它的眼睛一点都不像狗。
“最近,草原上出现了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一:
突然,窗外传来羊的惨叫声。
我就属羊。这些羊都很瘦,跟我一样。
我突然问:“你有双胞胎兄弟吗?”
在我的肉眼中,他由蚊子一样大,渐渐变成蜘蛛一样大,又渐渐变成蝙蝠一样大……
我很快就追近了!
就在这天,我又在望远镜里看见了那个穿红袍子的牧羊人!
我进了蒙古包,一下就惊呆了。
我很奇怪:他离我至少十几里路,我在望远镜里看他都模模糊糊的,他是怎么发现我的?他为什么要躲着我?
他停下来看着我。
尸骨空荡荡的,就像是一个空房子,转多少圈我都找不到灵魂在何处。
我发誓,回到城市我一定到动物园好好看看狼长得什么样,至少要学会区别狼和狗,不然这很危险。
一个男人斜斜地靠在哈那杆上,胸部好像受伤了,正在流血。
毡房是马背民族的家,它的特征就是随时可以迁移——收起哈那杆,卷起毡布,就走了,去寻找更好的草地。
地气颤巍巍地晃动,那种小飞虫在晒干的牛马羊的粪上,“嗡嗡嗡”地叫。
我躲开它,走向羊圈。
那地方是个大洼,草极其茂盛,我经常去那里放羊,从来没见过有蒙古包。怎么突然就冒出了一个蒙古包呢?
就是说,你从集宁坐上开往二连浩特的慢车,在一望无际的戈壁草原上行驶,你会经过这个小站。
第一次我看见他嘴上面有个痦子,那也许是一个什么脏东西。
他依然穿着那件红袍子,系着一条蓝腰带,脚上穿着一双黑靴子。盘腿坐在蒙古包里,好像正在等我。
我走进了那厚厚的帘子。
他们一个个走向了远方,走上了虚无飘渺的天空,走向了宇宙中最远的一颗星……
“他养着一匹狼,一匹吃人的狼。”
蒙古包里的光线有点暗。
它位于“集二线”上。
我就无语了。我的心里又产生了那个奇异的猜测——这个蒙古包并不真实,而是一个蜃景,一个幻觉……
“怎么了?”他的眼睛熠熠闪光。
“它是狼啊!”
是他。我说不准他是苏赫巴鲁,还是阿尔斯冷。
他没有回答我,声调突然变得神秘起来:“最近草原上不太平,你要小心点。”
我一路都在用望远镜眺望。我是在保护自己。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完了,很快就会变成一具惨白的骷髅,在戈壁草原烈日的暴晒下,变得一天比一天干爽和坚硬。
我的腿当时就软了!
科普杂志上说,有些土壤和岩石似乎具有录音和录像的功能,可以把一些久远的声音和场景再次播放出来。古代就有大量声异、影异事件的记载,可能是地质和大气的因素造成的……
我一下就愣在了那里。
我差点叫出来。
在这不见人烟的戈壁草原上,见到陌生人,狗实际上和狼没什么两样。
他们穿着繁琐而古怪的衣服。
我希望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我想看看他的脸。
我有很多问题需要搞清楚。
他正蹒跚地朝前走,给我的是一个背影。看得出来,他的羊群比我的大。
我的性格是:越害怕的东西,我越要走近它,决不转身离开。
我扫视了一下,看见地上扔着生铁打的矛,石头磨的马镫……最后,我竟然看见了一把粗糙的弓箭!
他们来了!
“你忘了吗,你还告诉我最近草原上出现了一个疯子,他养了一匹……”
我陡然意识到了危险,一下就闭住了嘴巴。
偶尔路过一具惨白的动物骷髅,时间久远,那尸骨在戈壁草原烈日的暴晒下,早变得干爽,坚硬。
一次,乌云其其格在戈壁草原上遇到了苏赫巴鲁,她把苏赫巴鲁错认成了阿尔斯冷。就这样,阴错阳差,乌云其其格和苏赫巴鲁走在了一起。
草上坐着一个男人,他穿着一件红袍子,死板地看着我。
“没有,我从来没见过你。”他说完,就起身就去赶羊了。
我举起望远镜,东南西北地眺望。这是一架光学素质极为优良的军用望远镜,有了它,戈壁草原缩小了很多倍。
“你……”
我一步就跳了出去。
他突然说:“你现在看见的是蜃景,这个场景在几万里之外。你不要怕,实际上,我早已经死了,这个蒙古包也早拆除了。你现在看见的是我将死时的情景。”
我遇到的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我走近了它。
我的马朝前一窜,猛地奔跑起来,差点把我闪下去!
他继续说:“他穿着一件红袍子……”
我放羊时借了他的马。
无边无际的戈壁草原,恐怖从四面八方缓缓孳生……
它还可能是几千里外另一片戈壁草原上的蒙古包,早已经被拆除了。可是,它却通过海市蜃楼静静出现在我的面前……
三:
“你……也看见过我吧?”
那狼是他从小养大的,当地电视台还为此采访过他。他就带着这匹狼四处寻找情敌,要杀死他。这时候,阿尔斯冷和乌云其其格已经结婚。
“苏赫巴鲁,我想问你一件事。”
或者说,一只老虎,一头狮子,为了一朵花,开始厮杀……
我抖了一下,好像偷窥被抓住了一样,急忙把望远镜放下了。
那匹狼从小被人类驯养,兽性磨损了许多,它和那条狗打了个平手,最后都躺在戈壁草原上,血流尽,死了。
“你每次放羊都带狗吗?”
“怎么了?”
另外我也害怕遇到那个疯子。假如他真的存在,那么他的狼会把我生吞活剥。我跑得比羊还慢,在这光秃秃的戈壁草原上,根本逃不掉。
我一惊:“那它是?……”
他们正围成一团,在撕一个什么动物的肉。
“你好。”他说的竟然是汉语!这一带,只有少数年轻人懂汉话,但是也仅仅是一些简单的词汇,就像我懂的蒙语一样多。
“谁?”
当我在望远镜里看见了那个蒙古包的尖顶时,一下就停住了脚步。
“真不好意思……”他说。他的腔调很怪,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
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展开了决斗。
那条狗还在敌意地盯着我。尖尖的耳朵,长长的尾巴,我怎么看它都不像一条狗。
“养了一匹……马。”我慌不择路地说。
“它。”
可是,没有人出来。蒙古包的门垂着厚厚的帘子,它静静地立在午后的阳光下,像一个蒙面的人。
它引起了我的注意,仔细看了看,草丛里有很多蜥蜴都在盯着我。
我举着望远镜,在茫茫戈壁草原上一点点搜寻她,突然看见两个镜片在闪光——他正举着望远镜在看我。
我马上注意到他的胸前挂着一架望远镜,和我的差不多一样大小,样式有点古怪,我猜是俄罗斯货。
我急忙赶着羊群朝连队方向奔跑!
我和他隔着红漆小木桌小心地坐下来。
他显然没有接触过“双胞胎”这个汉语词汇,考虑了一下,说:“我没有兄弟。”
它的门前绿草繁茂,连路都没有踩出来。
最后,我的眼睛和狗的眼睛撞在一起。它在蔫蔫地看着我。
他们围在中间的原来是一个人,一个穿着古代汉族服装的人!他直撅撅地躺在地上,胸膛已经被挖开。
我越来越感到那是人的眼睛,一双很熟悉的眼睛!
我的马狂暴地尥起蹶子来。我一边死死踩着马镫,拼命拉住缰绳,一边惊恐地瞄了一眼那条狗,又抬眼看了看他……
四周静极了,静得像史前。
我举起望远镜朝四面八方望了望,没有一个人影。
戈壁草原在我眼睛里模糊起来,耳边的风“呼呼”地响。
如果你想听得更详细,任何一个1989年在齐哈日格图服过役的军人都可以讲给你。
“你怎么了?”我问。
“最近……出现了一个疯子。”
“我在望远镜里看见过你。”我开门见山。
他们干得太专注了,竟然没有发觉我走进来。
那条狗死得光荣,它毕竟是和一匹狼同归于尽的。
他神秘地说:“你都知道?”
可是,它机灵地绕到了我面前,还在惊恐地叫:“咩!——咩!——咩!——”
它的背景是蓝得有点深奥的宁静的天。
他们好像没听见,继续撕那个人的肉。
从另一个角度说,这个故事的真实度为10%,因为真实的故事里没有我。
他腰间系着一条蓝腰带,脚上穿着一双黑靴子。
尽管我在戈壁草原上生活了半年时间,可是我不太会骑马。我的全身都绷得紧紧的,像一根铁棍。我顾不上回想这个古怪的牧羊人,只想着千万不要掉下去被拖死……
那双眼睛在毛烘烘的羊脸上一眨一眨,在手电筒的照射下一眨一眨……
我穿着军装,三号裤子,二号上衣,略显宽大。我的肩章上一粗一细两道黄杠杠,下士军衔。
我有些惊愕。
其实,那是一个极富戏剧性的故事,写出来,可以写成一部长篇小说。
“你……不是说这里没有蒙古包吗?”
终于,我累了,放下了望远镜。我想,也许那是刚刚从另一片草原来的人家吧。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直直地逼视着我胸前的望远镜说:“我还看见,你经常拿望远镜看我,是不是?”
我撩开了那厚厚的帘子,钻了进去。
找了半天,我竟然没看到一点被挖掘的痕迹,草也不杂乱,根本不像有人在这里活动过。
“我说过?”
我朝里跨了一步,陡然愣住了——是他!
我从床下拿出一把有豁口的菜刀。
我住在一个干打垒房子里,离连队三里远。发现那个蒙古包的夜里,我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它没有随着我的走近而消失,依然静静地存在着。我的心越缩越紧。
有一只高大的羊已经跳出了羊圈,跑到了我的门前,惊恐地叫着:“咩!——咩!——咩!——”
我要看看到底是不是狼!
我打了个冷战。
经过短暂的接触,苏赫巴鲁深深爱上了乌云其其格。而乌云其其格也发觉,这个和阿尔斯冷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更吸引她。
另外,它的颜色也古怪,是草绿色的,极富隐蔽性。
他不见了踪影。
大约七八天后,齐哈日格图有个牧人病了,他在我们连队卫生所打吊针。
我没看见疯子,也没看见那个古怪的牧羊人,我看见了那片过于茂盛的草。
它的门上依然挡着一个厚厚的帘子,严严实实……
阳光很好,四周一片安静。蒙古包的四周,没有羊圈,只有一辆破旧的勒勒车,还有一匹骨瘦如柴的马。没有牧羊犬。
而它竟然一声都不叫。
这个故事百分之百是真实的,包括那匹狼。它就发生在我放羊的那片草原上,那是1989年的事。
接着,他打开柜子,拿出一架望远镜,神秘地说:“我每天都在草原上搜寻他,整个草原都在我的监视中!”
我把羊群暂时丢在那里,双腿一夹马肚子,朝他奔了过去。
我马上想到,有狼!
我举起我的望远镜眺望。
“到底怎么了?”
也就是说,那个蒙古包是个幻觉,实际上它不存在!
几天后,我又一次赶着羊朝大洼方向走去。
我把手电筒打开,照了照它的脸。
我一只手握紧它,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战战兢兢地走了出去。
我看见了几个高大无比的人。
它不是海市蜃楼。它是如此真实,毡子甚至散发出浓烈的膻味。
这地方叫齐哈日格图,在地图上恐怕找不到。
又过了一些日子,我再次走向那个大洼。
我尾随在后面,一步步逼近了它。
可是,如果说他们是异类,他们长得却和人类一样,有眼睛,鼻子,嘴……天哪,他们都没有胳膊!
我不解地看着他。
我赶着我的羊群,慢腾腾地走在没有人烟的戈壁草原上,心中无比空虚。
今天我没有看到他,却看见远方的一个蒙古包。
我和这片戈壁草原格格不入,隔着文化、语言、习俗。我像一只闯进一片陌生区域的羔羊。
一只蜥蜴在草丛里定定地看我。这世界很热,可是蜥蜴很凉。
那次,我受到了巨大惊吓,一直发烧,在连队打了几天吊针。
大漠。
他伸手抚摸着它毛瑟瑟的脑袋,神秘而喜悦地说:“别怕。我把它从草原上抱回来的时候,它还是个狼崽,我养它很多年啦。”
说到这里,我打了个冷战,一下就住口了——我发现他们真的有点不一样,至少这个人的嘴上没有痦子!
他们是大自然录制的几千年前的全息影像……
这片戈壁草原叫锡林郭勒,一半沙漠一半草原。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到不了这个地方。
“我太饿了,我把你的羊都吃了……”说完,他张开了嘴,牙齿竟然血淋淋的,他一吐,掉出来一只脏兮兮的羊蹄子。
他的身旁卧着一条狗,在看着我。
“苏赫巴鲁。”他说。苏赫巴鲁在蒙语里是老虎的意思。
我放了半年羊,他曾经三次出现在我的望远镜里。他穿着一件红袍子,很显眼。
阿尔斯冷住在另一片草原上,离这里很远。有一次,他来到齐哈日格图戈壁草原,偶尔认识了一个女孩,两个人相爱了。那女孩叫乌云其其格。其其格在蒙语里是花的意思。
阿尔斯冷是蒙语狮子的意思。
它突然不叫了,直直地看我。
它还可能是另一个星球上的蒙古包。鬼知道它是通过什么折射,出现在了这片没有人烟的地方!
我看见了一个红花绿草的柜子。墙壁上挂着一面方镜,画着金鱼和荷花。此外,还有炒米、酥油、乌拉草、畜牧书之类……
难道那天是我在做梦?
他们“嘻嘻嘻”不怀好意地笑着,无声地走过来,走过来……
我慢慢站起身,低低地说:“我出去,看看我的羊……”
“疯子?”
我退出了蒙古包,撒腿就跑……
里面很暗,我的眼睛一直在阳光下,不适应那种黑,什么都看不见。
过了一会儿,我渐渐看清,蒙古包里空荡荡的,没有窗子,地上也没有铺毯子,长满了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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