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君不过已十年
作者:浅草千叶子
当然,这边的也好不到哪去……
“见到客人要说欢迎光临,怎么到现在还说错?!”
“你也好。”
“哦!”林小康赶紧划开智能机,打开了微信的视频。
“干什么?大清早的,而且今天是星期天!!!”
“呵,也是。”
“当然不可以!!!”
“我不是说了嘛,我们店今年进来的新人。”
“你在吃醋?她只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已,你吃什么醋呀!”
“今天那个妹子是谁呀?”
他不说话。因为他知道说一万句话,都抵不过女人的倔强。他只是坐了下来。
女友面无表情地说:“她看你的眼神不对。”
林小康纵然再是木头人,也不会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赶紧一把将她揽在腰间,顺势就将被在手后的玫瑰递到她眼前:
“嫁给我,好不好。”
林小康背过去,挥了挥手。
她没有拒绝,而是落落大方地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啤酒罐。她问他:“你跟女朋友怎么认识的?”
虽然不知道Miss赵所言何物,林小康还是照她所说的做了。毕竟在女人身上,总是隐藏着一些神神秘秘的东西,他对此深信不疑。
站在林小康身后的近藤先生(也就是日本人老板)皱起了眉头,却欲言又止了。这可恶的中国小崽子居然在工作时间说中文,本是该劈头盖脸呵斥住的,然而转念一想,这么做也算是取悦顾客,只好轻哼一声,转身向厨房走去了。
女客人不置可否,只是上下打量他;又喝了一口清酒,略微蘸了蘸青绿色的山葵,不作声地送了一片刺身。
“他来找的我,跟我道歉了。也希望你回去。”
女人的嫉妒心不知从何而来,总之是一种吃人的怪兽。他抓狂似的想,莫名于女友的小心眼和敏感,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小康摆了摆手,想要停住这场闹剧,然而一切似是无可收场了。
“为什么?”Miss赵诧异地问。
“你傻啊,这个月工资不要了?”
她一直在点头说“嗨”,汗珠陡然沁满了蛾眉。
“这个给你。”
台下一阵起哄声。不知是谁,突然嚷嚷起来,说一定要让她跟林小康喝交杯酒。
女友的语气不咸不淡,像是在跟个陌生人说话一样。
“我回来了,你不开心?”
她哽咽着,没有回答。
他来日本已经五年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豪气干云过。从来只有默默忍受近藤的阴阳怪气。他只在跟前辈留学生的聊天中,知道唯有辞职那一瞬间,打工者可以凌驾于老板之上,再也不必理会那些阴阳怪气和明克暗扣。
“我确实是缺乏常识了……”
林小康大口喝了一口麒麟啤酒,豪气地说:
外部环境同想象完全一致,然而林小康一路上却在奔腾不息地跟她秀同女友的恩爱,让她有一种雾霾罩天的心境。
“我呀,就是想在这里赚钱,拿到博士学位,然后回国去找个教职。结婚,生娃。”
“你想多了吧。”
浅草千叶子,旅日写手。@梦中捉妖人
“求婚应该用什么花?”林小康把微信发给了Miss赵。
Miss赵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将手轻轻挽在林小康的臂膀之中,凑近耳畔:
“明白了。”
他和新娘一桌桌地敬酒。敬到高中同学那一桌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她。
“那么……”
“挖到了。”林小康一挖到盒子,就赶紧给她回了过去。
她愣了一下,眼神中闪烁不定,抿了口尚留嘴际的清酒才定下神来,恍惚得好似在慌不择路:
Miss赵坐的是末班电车来的。日本深夜的计程车费用,使得错过末班电车成为一种莫大的悲剧。因此,她显然就没有再想回家的念头。
“哎,她误会你了。”
难道,是她?
下飞机,换高铁,再换地铁和公交车,他倒没有花很久就到了女友家。因为是工作日,她还没回来,林小康就这样等了她整整一个下午。全部行李都堆在门外。
“呀,你说赵桑啊,她辞职不干了。也就前几天的事。”
“果然还是出事了。”
“啊,辞职了。”
女友不说话了。
“算了。”
林小康定好了婚期,没有邀请Miss赵来。他是怕女友再起什么疑心。
林小康初次遇见Miss赵,是在廉价回转寿司店切金枪鱼的时候。金枪鱼的尸体硬邦邦地躺在砧板上,好像朝他翻了个白眼。然而实际上朝他翻白眼的,是一直站在背后时刻想找个由头炒了他鱿鱼的日本人老板。
“也好,来了,就陪我一起喝一杯。”
已经跟她谈了十年的恋爱。一切早就变成亲情,变成无须言明的默契。然而最近他的心躁动起来了,不知为何。
“你高中是哪个学校的?”
林小康刚要准备关了微信,Miss赵的新消息就丢了过来:“我回近藤店里上班了。”
Miss赵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手心就被林小康紧紧攥向店外的方向去。连着跑了好久,两个人才停在路中央,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Miss赵的语气有点唐突。
林小康嘿嘿一笑:“他今天刚刚给了我上个月的工资。就算我给他白干两小时吧。”
女客人从此以后,几乎每天都来寿司店吃晚饭。林小康却没有顺利把这份工辞掉——老板虽然不喜欢他,暂时也找不到愿要这么低工资的熟练工了。虽然他一直觉得,林小康切生鱼片的方式,非常粗鲁;但恰是这份粗鲁,印证了心中关于中国人的想象。
他打开了微信,尝试给女朋友发了一条消息,却显示“消息已发出,但已被对方拒收”。
“你去酒店住吧,我不想见你。”
Miss赵却只回了四个字:百年好合。
“挖到盒子了吗?”
还在切生鱼片的林小康,猛然探出了头来。
她的眼眶濡湿了。
不知为何,好像内心里有一种导航一样,他好像又回到初次见她时的预感了。那种不知为何,也觉察到对方在身边的预感——他确信自己不是雷达。
“小康,是不是怕嫂子吃醋啊?”
他和Miss赵说他要马上回国的时候,人已经在成田机场了。
呵,女客人捂着嘴,嘤嘤浅笑了一声。
还没等林小康回过味来,Miss赵的微信消息就过来了。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你现在去把她追回来吧。”
林小康并不知道她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顾不上了。或许是把它当成了救命稻草,他带上盒子,还打算去花店买点花来壮胆。
林小康有点失落,再不想跟近藤说话,一转身就走了。
Miss赵预想中的约会不是这样的。垂枝而绽的染井吉野樱,游人如织的上野公园,觥筹交错的放肆情侣,一边纵情唱卡拉ok一边道歉的日本大叔。
“说了多少遍,这种刀不要放在那个地方。”
果然,黄昏时在那株染井吉野之下,他挖到了一个粉色长方形盒子。遵照Miss赵的嘱咐,他没有打开盒子。
“啊~我今天晚上发工资啦,跟同事出来玩玩。”
这时候,空姐朝林小康走来了:先生,飞机上禁止使用手机,请您配合。用的是非常端庄的日语,却显出了不耐烦的语气。
微信响了起来。是Miss赵传来的。
“嗨!”
他特地去便利店,用新发的薪水买了啤酒和枝豆,一个人颤颤巍巍坐上11点的电车,朝六本木而去。他突然想看一看这个城市的全貌,看看那些灯火辉煌下的城市虚像。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去的。只是醒来之时,微信上已然跳动着她的留言:我先去上课了,你好好睡。又是一个慵懒的早晨。
“你为什么来日本?好像还没听你说过吧。”
“嗨!”
“那我的呢?”
声音又甜又腻。
他想起和女友初遇的时候,是在十年前的台风天。东南沿海学校里的高中生最盼望的就是这种日子了,因为一觉醒来突然被通知今天放假的感觉是无与伦比的。他就是在那样狂风大作之中,逆风死死压住被鼓起的伞往雨里走,就遇见了在房檐下躲雨的她。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光猫,正嗷嗷等着未知的主人来捡似的。
“你……好。”
“厦门市第一中学。”
Miss赵传来一个哀怨的颜文字。
“这个,”近藤举了举手中的刀,又指向旁边位置:“那个。”
因为盒子里装着的是那些高中时的纸条。那些代表曾经青涩感情的回忆。
“哦。”Miss赵发来了信息。
他想起很多往事,想起高中时和女朋友躲学校风纪纠察队,有时无法直接在教室接头,只好拜托一位学妹传纸条。一来二去不好意思,有时候还给那位学妹送了点校门口卖的辣条当作礼物。
任凭近藤怎么骂,她都纹丝不动。并不是不生气,而是因为日文不好,根本听不懂他在骂什么。只是两行清泪,缓缓从眼眶边上滑落下来。
“不用他赶人,这个月我就打算走人了。”
林小康并不知道,没有人用樱花求婚的原因是,刹那绚烂之后的转瞬即逝,若是应喻在婚姻之上,确是最坏不过的兆头了。
再不能出任何纰漏了。
林小康抹了抹头上的汗珠,朝厨房瞄了一眼,确信老板已经走远抽烟去了,才凑过去说:
连一句“挺好的”,她都舍不得说出口。
林小康伸手就要去抱她,却被轻易推开了。
“嫂子今天不会生我的气吧?”
他并不想把事情和盘托出,因此也只是点到为止。
“还挺漂亮的。”
萧瑟的江户川被虚化了,八重樱也成了点缀。整个色彩氤氲的午后,反而罩住了一层不浓不淡的红色雾霭,将他整个人洇了进去。
他愣住了。
“小康,你忘啦,这个小姑娘还算是你们之间的红娘吧!你和嫂子传了三年的纸条,都多亏这个小姑娘帮忙咧!”
他没有拒绝这样无理的要求,因为他知道所有她说过的话,都会结成果实。他去酒店开了房,一个人躺在床上,仰起头来静静看着天花板。
Miss赵凑近林小康,任凭大片的染井吉野落在发梢之上。她的表情里,显出一种轻蔑而又感怀的伤情。她本想一句话不说的,但似是感到不妥,勉强丢出一句评论:
回完了她的微信,林小康突然辗转反侧起来。来日本五年了,从最初的茫然无措举目无亲,如今也算轻车熟路;然而萦绕心头的始终是孤独感。一种足以吞噬人心的寂寞。夜深了,坐在新宿街头,看那些醉鬼男女和错过末班电车的白领,林小康突然想起日本电视节目里,曾介绍过有一个公司专门经营关照独居老人的业务。
“我得养家啊。说白了,得给女朋友买包。喏,这就是她的照片。”
“哎,挺好的妹子啊,说走就走了。嘿,你小子是不是喜欢她啊?”
“追?!怎么追?”
“同事……”
“我不干了。”
他坐在一株奈良八重樱之下,花瓣比昨天稀落了不少,有几条枝甚至已经没有花骨朵。仅是一夜而已,樱花已随风而逝。而且,往昔人声鼎沸的赏花人群被萧瑟的江户川景所代替了。江滩上除了几个棒球少年和偶尔跑过的健身大叔,静得一朵樱花瓣坠落也听得清。
“嗯。之前我介绍那个女孩子呢?”
Miss赵的粉红色眼影和纷纷扬扬的“花吹雪”笼在一起,叫人看不清。
“还有,没事在店里不许说中文!”
“没你的事,蠢货。回去干活!”
“哦!”林小康懊悔地怪叫一声,颓然坐了下来:“这我忘了!”
她倏地关了视频。
林小康随口寒暄了些话,心想搪塞过去。然而女人的心总归是敏感的。那天晚上,刚刚把心神不宁的Miss赵送回家,微信那头便又闪烁起来。
“换一个环境吧。你呢,你为何呢?”
林小康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将视频转了一圈,对准Miss赵:“这是我们店新来的中国同胞,小赵~你们打个招呼吧!”
是Miss赵。她坐在“高中同学”那一桌里,和其他所有红红绿绿的人头一样闪烁着,像不断跳动的QQ头像。然而,其他头像在他眼里都是灰暗的,唯有她带着彩色的光。
当然,也没有拒绝。
林小康把他和女友要结婚的消息,用微信发给了Miss赵。之后还问她,怎会知道纸条埋在染井吉野之下。
他的心颤动起来了,差一点就要抓不住酒杯,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地心引力抓住,才没有倾倒下去。他好像已经知道了回答,却仍旧忍不住去问:
“不,可,以~!”
“哦,同事呀,我跟他们打打招呼吧。同事在哪呀。”
“啊,没什么,出了点小事。”
“樱花不可以么?”
因此,那一晚在六本木,他轻而易举地醉了。
“或许到现在,我才知道她在我心中的位置。以前在近藤店里忙起来的时候,根本顾不上她发来的视频;下工后累得不想跟人说话,每次跟她聊天都匆匆了事;然而现在她只不过半天不理我,却要了我的命似的!”
“所以,你最后到底辞掉那份工了么?”
黄昏将尽的时候,她终于在暮色中出现了。
“那倒是挺浪漫的。”
染井吉野落在她身上,轻得没有声音。一群台湾情侣扬起的剪刀手中,她成了所有人的背景。染井吉野好像讪讪暗笑一般,分明猖狂地肆意刺着她的心脏。
然后做了个交叉的手势(不行!)
Miss赵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闯进他生活的。她坐在靠前的位子上,点了一杯清酒、一份杂烩刺身,连同一大份鲑鱼寿司。如前所述,这本是一家廉价寿司店,厨师并没有同客人聊天的义务;但或是看出女客的愁容,林小康破例主动挑起话头来:
他没有多想,只是按响了女友房间的门铃。
他还沉浸在这种虚幻的英雄主义气氛之中,却被身旁的Miss赵狠狠拽了袖口:“你的手机在响,没听到?”
“你回来啦。”
“知道了吗,你这个蠢货!”
“跟客人说话要说敬语,这么久了还不会?!”
他彻底回国了。
仍旧是让人绝望的沉默。静寂。
“哦,怎么那么突然。”
老婆在一旁迎宾会友,端庄大方。所有人都在称赞这一对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年轻的情侣们听到他们的爱情长跑和异地坚守,忍不住为漂亮话一长串的司仪拍下照片,留下大大的赞。只有他的一颗心,仿佛快要跳出来了。
那些所有的往事都涌进他脑海里了。他想起十年前拜托那个学妹递纸条给女友时,那个女孩异样的眼神。他始终是不懂的。然而现在他明白了——那种眼神,和Miss赵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然而他仿佛晕眩了,一切显得那么虚假,正如他在六本木之丘度过的那晚一般。一切红红绿绿的人头,仿佛像浮光掠影般在心头走马灯,恍得他晕眩。他记不住那许许多多不知从何而来的亲戚、朋友的名字,只好尴尬地笑笑,脑海里却始终是Miss赵的影子。这不应该,也不可能。每当脑海中出现她的时候,他总是在迅速格式化那些回忆。
他已经很久没跟她用微信联系了,甚至久到他不再敢发信息过去,怕重又看见“信息已发送,但是被拒收”的状态。他害怕。
Miss赵挥了挥手机:“你不是发了朋友圈照片么?”
“嘿,小哥,你要回中国了?”
他为何要想起这些东西呢,甚至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哦,”她的语调变了点,“我看她表情有点不对。”
他感到晕眩。
“没有啊,怎么可能。”
他照实说了,一个字也没有假。
“嗯,算是吧。”
林小康手忙脚乱地关掉手机,甚至来不及跟Miss赵做个道别。
这不是她所期待的“赏樱”之旅。
“嗨!”
“我喜欢你十年,却祝你百年好合。”
“你也是中国来的吗?”
“近藤最近对我很好,没有再骂我了。”
他不置可否。说实在的,他倒也不是没有感觉到一丁点违和感,只不过在他看来,这样年幼的小妹妹是够不成什么杀伤的。
“啊,你为什么要回去?!”
仿佛是要跟日本说再见一样,他刻意不去想留学时发生的一切,包括Miss赵。他快被筹备婚礼的繁琐压垮了,好在千难万难,终究是等到了摆婚酒的那一天。
“玫瑰……”Miss赵的语气很无语。
“哦。”
林小康把围裙一丢,迎着稀稀拉拉食客诧异的目光,施施然走了出来。
没过多久,Miss赵也被林小康介绍到寿司店里来打工。由于老板的固执和偏见,她始终没被允许切寿司(近藤认为女人的手心温度太高,做不好寿司),只是在一边当招待。她日文并不好,日本人听不懂,被近藤臭骂了好多次,譬如:
近藤急了,丢出一句:“你们中国人都是‘八嘎’吗?”
“没什么,挺好的。”
他随手拍了张照片,也发到朋友圈上去。然后一个人坐在白昼里灯火马龙如今却静寂无声的表参道,望着高高的六本木之丘发呆。
她疑惑着接过盒子,顺势打开。一瞬间,好像打翻了回忆的五味瓶,所有滋味都被捅翻在地。她忽然想起十年前初次遇见他的场景,想起自己像只可怜的小光猫一般蜷缩在雨檐下,等待着谁的打救。她想起那些高中的日子来了。
“我老板想炒我鱿鱼。我再没眼力见,这点还是知道的。哎呀,日本人就这么个德行,喜欢不喜欢不现在脸上,叫人猜个不行。”
他打开了微信朋友圈,看自己的朋友们在世界各地秀恩爱,秀名车,秀新房。一种刺骨的寒冷。已是四月的东京,太平洋和日本海的风依旧冰冷,深夜的六本木和表参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林小康把酒干了,一句话也没有再说,然后走向了老婆那边,继续一桌一桌敬着酒。
近藤生怕她听不懂似的,语速慢到快结巴的程度,狠狠指着砧板上光滑的切肉刀,说:
望着上野公园纷纷扬扬的染井吉野,林小康迟疑了一下,然后回答说:
他无意识地走向自己打工经常要走的那条路,发现风景同往常迥异:沿着江户川咿呀驰过的电车上昏昏欲睡的人群,青春洋溢的超短裙女高中生,还有尚未凋零的染井吉野、奈良八重樱、豆樱争奇斗艳,都冲进脑海里成了妙不可言的风景。
“没有。”
“啊,你怎么会来。”
“看起来……”
那时候,他已经从日本毕业了。拿到了想拿到的学位,吃了该吃的苦,终于顺利毕业了。他甚至到了曾经恨之入骨的寿司店打了个招呼。不忙的时候,近藤还是老样子,一个人颓然坐在店门外抽烟。
“嗯。”
“在你高中的后山上,有一株染井吉野樱。你找到它,在太阳西斜的角度往下挖十公分,就会找到一个盒子。你拿这个盒子给你女朋友跟她求婚,她一定会同意的。”
正想着,突然间一只手搭在身上,他猛然间一个回头。
对方仍是冷冰的表情。
这时候的近藤好像不那么可憎了,反而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日本糟老头儿。
她是今年才来日本留学的,因此甚至辞掉了老家的银行工作。父母嘴上没说,心里是不高兴的;身边朋友恭祝前程似锦,眼神中那种不理解却也不言自明。父母并没有逼她结婚,也没有给她工作上的压力,扪心自问,更不是追求真理奋不顾身的类型。
“交杯,交杯,交杯,交杯!”
“你想干啥?”近藤用的是粗鲁的关西腔。
“亲爱的,你现在在哪里呀?”
他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量,并不想将事态扩大。
“抱歉,跟你说了这么多没用的。”
他知道大事不妙。
视频那头的表情,明显有点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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