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先生和修理先生
作者:雷蒙德·卡佛
现在的情况好多了。但是以前那段日子,我母亲和别人乱搞时,我正在失业。我的孩子们疯了,我老婆疯了,她也正在和别人乱搞。那家伙是她在戒酒协会认识的,一个失业的航太工程师。他也疯了。
修理先生以前工作的太空中心是个很现代化的地方,我看过。排队的自助餐、主管餐厅之类的设备。每间办公室都有咖啡先生。
他甚至有一次还帮她算命。
“亲爱的,”那晚玛琳娜回家,我对她说:“让我们抱一下,然后你帮我们做一道丰盛的晚餐。”
玛琳娜说:“去洗手。”
他们起初开始交往时,我老婆说这家伙是修古董车的。她是用这些字眼的:“收古董车的,”但那些只是破铜烂铁而已。
她走进厨房煮咖啡,我听见她烧开水的声音。然后我把手伸到沙发底下拿出酒瓶。
马英 译
我老爸在睡梦中醉着去世,八年前。那是某个星期五中午,他五十四岁。他从锯木工厂下班回家,从冰箱拿了些香肠当早餐,然后灌下一夸脱的波本酒(Four Roses)。
我想也许玛琳娜很爱那个人,但是他背地里还有别的女人——一个叫做贝芙莉的二十二岁妞儿。对一个穿纽扣毛衣的小个子来说,修理先生算是混得不错。
他在三十多岁时开始走下坡,丢了工作,开始酗酒。我以前只要有机会就取笑他,但现在我不再取笑他了。
我不知道那时我们到底在想什么。
罗斯和玛琳娜认识是在玛琳娜想保持清醒的时候。她那时去参加戒酒聚会,一星期大约三、四次,我自己也断断续续去参加了几次。但是玛琳娜认识罗斯的那段日子,我没有去戒酒聚会,而且一天灌五次酒。玛琳娜去参加那些聚会,然后她到修理先生家帮他洗衣烧饭。他的孩子在这方面完全派不上用场,没有人帮忙修理先生处理家务,除了我老婆在他家的时候。
他的名字是罗斯,有六个孩子。因为他第一任老婆给了他一枪,他有一只脚瘸了。
这个叫罗斯的家伙靠修理东西维生,因为他没有固定工作。但是我曾经从外面看过他的房子,一团糟,到处都是垃圾。院子里还摆着两辆破旧变形的普利茅斯。
可是罗斯和我有一些相同的地方,不只是我们都有同一个女人。比方说,电视机秀逗没有画面时,他根本不会修。我也不会。电视有声音,但是没画面。如果我们想知道什么新闻,就必须坐在荧幕旁边用耳朵听。
我母亲六十五岁,参加了一家单身俱乐部。即使如此,单身的生活还是很苦。我站在门口,手扶在栏杆上,看着那男人吻她。她又吻了他,电视正播放着节目。
这些事都发生在不久之前,大约三年。那段时间真是要命。
他的一个老婆曾让他坐牢,第二任。我从我女儿那里知道我老婆去保他出狱。我女儿梅乐蒂和我一样不喜欢这件事,保释这件事。梅乐蒂并不是护着我,她不护着我们任何人,不论是她母亲或我。只不过这是钱的问题,如果罗斯拿到一些钱,梅乐蒂的钱就会少很多,所以罗斯上了梅乐蒂的黑名单。而且,她也不喜欢他的孩子,那么多孩子。但大体来说梅乐蒂说罗斯这个人还不错。
这家伙的第二任老婆出现又离开了。但是他的第一任老婆因为他没有按时付钱而开枪打他。我希望他现在很平安。罗斯,这什么名字!但以前的情况可不是这样。那时候我还说要买枪呢。我告诉我老婆:“我想我要买一把‘史密斯威森’手枪。”但我从来没买过。
母亲那时也在同一张餐桌上。她正写信给她在小岩城的妹妹。我老爸好不容易终于站起来上了床。母亲说他从来不说晚安的。但那天是早上,当然了。
他告诉梅乐蒂他是发射火箭的。他告诉我女儿他和太空人很熟,他告诉她,等太空人一到这城市,他就要介绍她给他们认识。
我见过一些事。有一次我到母亲家住几晚,当我踏上门梯的最上层时,我看到她在沙发上吻一个男人。那是夏天,大门敞开,电视正播放着节目。那是其中一件事。
我让母亲去陪她沙发上的男人,然后自个儿开车绕了一会儿。当我回家时,玛琳娜帮我煮咖啡。
玛琳娜说他研究占星学、灵气、易经——就是那些玩意儿。我不怀疑这个罗斯够聪明而且有趣,就像我们以前大多数的朋友一样。我告诉玛琳娜,我相信如果他不聪明有趣,她就不会喜欢他。
我有他的电话号码,修理先生。
罗斯是个小个子,但也不算太小。他留了一撮胡子,永远都穿一件扣纽扣的毛衣。
愿上帝祝福你,修理先生。
咖啡先生和修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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