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会
作者:宗利华
那书生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吧?
我闪将出来,抓住女人的手,低声说,快走!
此时,她走进了我的视线,从历史走进现实。
然而,我们走不了了。面前突然闪出两条铁塔般的汉子。一个说,我看你就不是好东西!正待分辩,脸上已着了他一拳,眼前金星乱舞起来。另一个和气,小子,拿五千块钱来,就不用送你去派出所了!
老人迷了眼,看着天。那只是个传说。
书生很着急,因为雨越下越大。书生当时带了一把伞,可还是浑身湿透。书生在桥头踱来踱去,后来走到桥下避雨。桥下的水很快上来了。逼迫他也走上来,站在电闪雷鸣中。突然,他一个趔趄,滑进了桥下的大水!瑞莲来得太迟,迟得只能借着电闪看到书生的鞋子和雨伞。她脸上满了泪水雨水,她仰了脸,恨骂了一声苍天,然后,从桥的正中间,跳下去了!
老人盯我一眼,缓缓地走了。
天说黑就黑了。
老人的马车载着一个前来采风的青年人缓缓走出了那个小山村。
少妇说,天黑的时候,你在桥头等我,我跟你逃出去。
书生等他的情人。我在等一个被拐卖的妇女。
我此时便如那个书生了。这一切仿佛是那个传说的重现。
少妇笑了,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我看见了那口井,那是一口古装少妇曾哀怨地往返担水的井。井沿光光滑滑,显然仍有人来挑水。我在那个井台上坐下,目光沿了那条碎石小道走进了那片树林,也走进了那段传说。
说着,近了。待双脚落了地,已在桥上了。
我顿时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少妇脸上顿现愁容,同时机警地四下一望。
少妇说,我还不如那个瑞莲呢。
少妇莞尔一笑,说,你用吧。
正待问,少妇却急急说出一句,你救救我吧!
我睁开眼,脑子里仍是混混沌沌。
井?老人甩出一鞭,然后回答,井当然还在桥边。
老人的背冲着我,一绺洁白的胡子在风中舞着。我挣扎着抬起了头,目送着沐浴在清澄的朝阳下的蓝桥渐行渐远。
我查过县志,确信这里正是发生那个悲剧的地方。此刻我激动不已,我已经接近了两颗燃烧的激跳的情人的心,我已经触摸到了他们殉情的痕迹。
孩子,小心点。老人说。
一个少妇肩了一幅水桶从林的开口处悄然出现。
转眼之间,我包里的两千多块钱就换了主人。接下来,腰上背上或者是什么部位又吃了一通拳脚,我便和一个醉汉一样向后倒去,倒去。脑子里却清晰地听到一连串的男人女人的笑声。
那就是蓝桥。
我问,莫非你也受丈夫公婆的虐待?
是的,我的双脚就站在蓝桥上,站在一个悲剧的舞台上。
我正在怀疑着情节间的巧合,女人的身影出现了!
我感到热血沸腾。我必须救出这个可怜的女子。我问,我该怎么做?
少妇说,我逃了十几次了,每次都被抓回来,往死里打。
少妇就接过去,手腕一抖,桶已满了。
赶马车的老人枯枝般的手指一挑。夕阳在他的指尖迸溅渲染开来,在那斑驳淋漓中,一座桥的影子出现了。
要是再下点雨,一切都齐了。
你是第十个。老人淡淡地,说,孩子,其实,这就是生活。
少妇说,我在十年前就被人贩子卖在这里。我男人是个傻子。
书生叫秀时,书生当时渴了,他站在井台边束手无策。那时的瑞莲也这样碎步走来。瑞莲来担水。书生鼓足勇气,求大嫂借水桶一用。
秀时俯下头,咕咚咕咚大灌一气。喝够了,却不走。却问,你家大哥怎么不来担水?如没这一问,兴许也就没有后来的故事了。这一问,倒问得少妇珠泪连连。瑞莲道出了伤心事,“丈夫整日不务正业,嫖赌在外,婆婆残虐,妾命苦,如嫁夫如君,死无憾。”
我站在那棵柳树或是杨树后面,踩在也许书生曾踩过的石板上。体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我一笑,我不会落水的,大爷,何况,桥下面的水几乎要干了。
我接过桶来,缓缓地放进井底。可是,我无法让井水灌进水桶。
可那个传说多么优美,多么凄恻。我说。
女人叫瑞莲。县志上就这样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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