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荷
作者:刘春艳
初夏,荷叶间冒出了荷花蕾儿,只是,不见一点粉红,而是黑黝黝的。直至盛开,片片花瓣全是黑色,如墨涂一般。结果,结出的莲子也是墨黑墨黑的。
很快,游客蜂拥而至。一拨一拨的人,观赏,拍照,留影,热闹非凡。
莲藕很快在初春植了下去。
可是,不久县里发了一份令南约坞镇领导头疼的文件:要求各乡镇重视保护生态环境,整顿企业排污问题,污染严重的企业一律关闭。
南约坞开出了黑色的荷花!消息不胫而走。
只是没想到,还有更稀奇的事发生。
一副镇长说,我看得把南约河清理一遍。
一村长说:要不,干脆填了南约河。
众人一致称好。
半天没人坑声,镇长心中突然有了主意,他说,有了,种荷花!不是说荷花出污泥而不染吗,荷花不怕污水,叶子又大,会密密地遮盖住河面,不但遮住了臭水,还美化了环境。
众人莫名其妙,转头去看身边的人。这一看,大家全都目瞪口呆。
突然,众人吃惊地看到:黎镇长的舌尖变黑了,然后是他的嘴唇,接着是整个脸,都变成了黑色。差不多就在一瞬间,黎镇长整个人仿佛成了一尊黑色的雕像。
头脑很活的黎镇长马上有了构想,把南约河的荷花开发成旅游项目。
黎镇长眼一瞪:填了污又往哪排?大家再想想其他办法。
黎镇长说,废话,清理一遍得花多少钱,问题是清理了还不是照样变臭变黑?
突然,黎镇长住了口,手中的话筒惊得掉到地下。他惊异地指着台下:“你们……”
黎镇长上台致欢迎辞,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抓着黑莲子,神采飞扬。
周边群众开始有了怨言,到镇政府反映情况。分管工业的副镇长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河水变脏了是事实,可是你们想想,没有工厂,你们哪能不出门就挣钱,盖得起楼房?再说排污费不是也都给你们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南约坞因境内有条南约河得名,南约河不大,宽不过三四米,深不过两三米,贯穿小镇东西。以前河水碧得透亮,清得见底,常有三三两两小媳妇来河边洗衣,牛羊来河边饮水。
穷则思变,南约坞新来了个黎镇长,据说是个开拓型干部。果不其然,他一来就镇里发动镇村干部,到处寻合作,拉投资,终于以诸多优惠政策吸引了不少投资。现在的南约坞厂房林立,机器轰鸣,完全是一个新兴的工业小镇。
黎镇长组织人筹划了一个南约坞黑荷研讨会。主题是现代工业和生态平衡以及黑荷与人类未来生活之意义。讨论会别开生面,来宾们品着莲子茶,吃着莲子,别有情趣。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和黎镇长一样,变成了黑人!
可是,自从竖起一间间厂房,南约河变了。火腿肠加工厂的猪毛呀鸡肠等都抛到了南约河,织布厂的染料废水直接往河里排。还有塑料制品厂、造漆厂、糖厂等等,排污的下水道都通向了南约河,南约河成了藏污纳垢之地。清凌凌的河水变成了浊流,散发着刺鼻的腐臭气,卷着乌黑的波浪向东流去,像一条大乌龙。
众人只好焉焉地散去了,风波暂且平息。
可以想像,黎镇长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变化,仍在那口若悬河,挥舞着黑手,激情洋溢。
不久,河面真的冒出了尖尖荷芽,然后伸展膨大,很快遮住了河面,碧绿一片。黎镇长看了,很为自己的英名决策得意。
南约坞是苏北的一个小镇。前几年也是个出名的穷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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