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我只送了李鱼一盆薄荷，还是马路边买的。而且为了给他们调mojito，薄荷现在已经快被揪秃了。

Monique在一片混乱中捕捉到我的眼睛，然后站了起来。当然，首先是我在看她，可我的眼神心虚得比兔子还跳得快，她都能捉到。

“280包邮，还送一条内裤！”

他竟然也不要脸地亲了起来。

“没事儿，我只是太想你，你看我都湿了。”

“好了好了，眼睛不痒了。”

M果然走过来，左手拿一杯酒。

“要说我的自尊啊，在我身上啊。在这里……在这里……”

她说的时候，右手臂护在胸前，右手紧紧抓住左手臂，她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她比我紧张多了。

PARTY上一切顺利，张小帆竟然又送了一条皮带给李鱼。他也有点不好意思，送的时候连说，不高级不高级，你就当情趣用品用吧。我在旁边说，所以其实是送我的咯？张小帆张大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还以为你是女王呢。”

我郁闷了，“等一下，怎么还有床的事？这不是你心目中的真爱方式啊。”

“你不该那样亲我，那才是致命的打击。”

“哦，你是那个，东北大妞？”

事后李鱼对我说。

“跟我回家。”

“你最后那场演出特别棒，但是你蹭张小帆那段，我不喜欢，是从艺术角度上来说的啊，饥渴感不够。不像那天你蹭我那么起劲。”

我一把抱住李鱼，用湿湿的脸贴在他的脸上，又扭又蹭，还发出销魂的喘息声。这种让人膈应的表演我再熟悉不过。因为这一个月我都在排练《丽南山美人》。（马丁·麦克多纳戏剧的作品。讲述40岁的女儿莫林和性格扭曲的母亲生活在一起，其中有一段莫林的仰慕者出现，莫林故意和这个男人亲热，为了跟专横的母亲置气。）

当然，按照能量守恒定律，我也会被抛弃。我期待被一个优秀的对手高含金量地抛弃。

第二天我就搬到了李鱼家里住。张小帆帮我搬家的时候又在游说我，我知道你为什么犹豫。

羞愤中她又说了一串英语，我当然没听懂。

挣得少不奇怪，很多行业都如此，可是我们还爱装逼啊。在演员里，话剧演员已经算虚荣程度较低的了，现在我们连装逼的资本都难以维持。尽管朋友圈的景象一片繁荣，今天吃了大餐，昨天买了新墨镜，明天要去看歌剧。但其中辛酸难为人道。

但是李鱼安慰我，他说要不是演过几年烂剧，你的眼睛不会像现在这么富有表现力，能装出含情脉脉，也能装出千万别抛弃我。还能装出这世上我最崇拜你。

但也只是想想。反正我是做不到。我试过很长一段时间只去一家日料吃一种套餐。最后我和老板好上了。他坚称我对那个套餐的钟情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可再后来，我对他厌倦了，对那个饭还是没有厌倦。因为我对食物并不热爱，只要能补充能量，只要我的胃不排斥，我就可以当成习惯一样得下咽。

我没说话，只是一口闷了手上的mojito，满嘴的薄荷拼命地嚼，连冰块也没放过。他明显被我充满杀气的咬肌震慑到。仓皇逃离，一大桶的爆米花都没拿走。说实话，我这样迫害咬肌，真的需要去打瘦脸针了。

还是李鱼懂我，他补充了一下：“那个，剑桥的同学。”

我们俩的目光就像狭路相逢的两辆车，她开得猛一点，我开得晃一点，看来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了。

我从来没记住过她们的名字，因为实在太多，她这样介绍自己，我怎么摸清敌情？

上个月团里第一次组织去欧洲演出，之前我们只去过免签的第三世界。这次去欧洲是需要办签证的。老大说只要我们每个人卡里有五万块存款就可以了。当时我就脸红了，心想我他妈的也太惨了。没想到，我的同僚们直接就炸了，脸倒是没红，都在大叫：谁他妈的有五万块！你当我们是腕儿呢？

没有人注意到杯子和我们。

而且她要表达的重点还要搭配一个不相干的问句，这多可怜啊。我都心疼了。

但那次是我发挥得最好的一场，也是我为数不多做了主角儿的一回。结束后，李鱼的朋友，一个财大气粗的家伙，久久看着我，憋出了一句话，“你们话剧演员真厉害。”我有点小激动，但随后他说，“——那么长的台词都能背下来！”我内心咆哮了。“你这个没文化的，我设计的小动作你没看见，我精心调试的语调你没听见，我气势如虹的情感爆发你不感受，你他妈跟我说我记性真好？你这是在逗我？”

她摇头。

我他妈的真受不了这个剑桥妹妹。

“别，他的淘宝裤子肯定不经蹭。”

可是愚笨如她并没看懂我的口型。她很疑惑，“抄我大烟？”

她还说：“放心吧，我知道你的尺寸，所有尺寸。”

从此我就热烈地融入进了李鱼的生活里。我的剧团不景气，他的工作时间自由，我们简直是丧心病狂地腻在一起。他带我去各种好玩的地方，吃好吃的东西。我竟然也对食物有了挑剔和热情。我们从来没有讨论过未来，只交换了彼此劣迹斑斑的过去。我们都料定未来还会再爱上别人，或者上了别人。明明这种可能性存在于所有相爱中的人，但大部分人都假装不存在或者过于高估了自己。我和李鱼如此坦诚真是值得唾弃。好在我们也有高尚的地方，会趁着彼此喜欢就可劲喜欢，往死里喜欢。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今天要把所有存款都花掉那样不留后路的喜欢。

我跟他说我演了很多一辈子毫无理由只爱一个人的烂角色。但实际上，我相信有这种情况发生，但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李鱼说，你这么悲观，一定是演得太多起了反作用。如果你经常演点夜总会小姐是不是会好点？

我后退了几步，直接退到了阳台。这个地方被喧闹辐射却又不被喧闹注意，可守可攻。

还没等李鱼介绍，她就大方地说，我是李鱼的前女友。

他比我高很多，这下他双手捧起了我的脸，微微皱眉，认真地查看那根不存在的假睫毛。如此近距离眼神交流不交出火花才怪，尤其我有练习过的繁漪混合四凤式的含情目光。绝对让他分分钟缴械。可是我繁漪放出去了，四凤还没涌上来，他就翻我眼皮，十分破坏美感！

“他们不给我退学费。”

有时候我会想末日审判的那一天什么时候来临，可是都一年过去，我们都还没出轨。甚至没急过眼。唯一一次惹他生气是我在冲澡的时候直接尿在了他的浴缸里，其实我每次冲澡都忍不住站着尿尿，只是那次不幸被他发现了。我只好自己泡了一个星期的浴缸让他走出心理阴影。

“嗯。”

张小帆见状，赶忙端来了酒，还拿出演员那一套自来熟想把气氛搞得友爱一点。Monique很给面子，比演员还演员地跟大家逢场作戏起来，她竟然还夸编剧老师的胸针有sense。女人这种套近乎的方式简直恶俗，这年头，又不是国母，戴胸针多傻啊。M俨然把自己当成女主人了。她坐在吧台高凳上纹丝不动，长腿优美得叠在一起。真好奇她的屁股怎么那么有吸力，我每次坐上去都不停地转啊转。等大家都围聚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拿出了礼物。香槟，黑天鹅蛋糕和一套我不认识牌子的衣服。

“你不该那样蹭我。”

我的搭档张小帆也说应该三次，一次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一次是半缘修道半缘君，还有一次是曾经沧海难为水。说实话，张小帆是我们当中读书最少念错别字最多的演员。所以他一说出口我们就明白了为什么最近他排练总是请假，好不容易风尘仆仆赶来时，不是少了半块眉毛就是下巴上沾满胶水。他果然去接了古装剧！“你的尊严呢？”“你的理想呢？”“你的脸呢？”大家都很愤怒。张小帆跳起来骂我们虚伪，甚至不用骂，他只说到“你们难道不嫌穷吗？”，我们就低下了头，再也不想讨论爱几个人这种矫情的话题，都开始哭穷。只演话剧实在挣得太少了。

我推开他，但我已经感觉到了他的手也在贪恋我的脸。那四凤就下次再用吧！

“你怎么不喝香槟呢？你应该不知道吧，你们刚好的第一个月，他就来找我上床了。”

“可是……都出血了。”

编剧老师说爱三个，第一个是不太懂爱的时候，第二个有点懂，第三个真正懂。她的回答跟她写的剧本一样，充斥着“一丝不被人察觉的微笑”、“一种似懂非懂的眼神”。这只有她自己明白但让演员崩溃的微妙。

“哎，我要说我知道，你会不会很失落？我还知道你们就那一回。因为后来有次他说，跟我做过之后再跟别人上床都索然无味。他都告诉我了。”

她摇头。

相比之下，李鱼就顺眼多了。顺眼可能主要因为英俊。同时他还话少，没有那些虚假热烈的恭维，老大介绍他是开发游戏软件的。他朝我笑了笑。眼睛眯起来，鱼尾纹无比风流。我想跟他握手，看看他的手是不是也这么销魂，但我怀里抱着一捧花，还有几枝不安分的黄玫瑰简直要插进我的鼻孔。我还没收到过如此密度的花，送花的人太实诚。他注意到我的不舒服，伸出手轻轻地把花拨到一边，松手的刹那，那几枝玫瑰狠狠地抽到了我的左脸。这下他比我还尴尬。连忙道歉，我安慰他说没事。

“你可以这样说咯。”

“你不该那样对她。”

“我不想再被泼酒了。”

最后一场演出是《丽南山的美人》，不知道是不是Xbox One的作用，后来的几次排戏，导演都没怎么骂我，也可能大家心情沉重，无心吹毛求疵。我带着寡欢寡恨的情绪去演那个盛欲盛恨的老处女莫林，估计好不到哪去，因为我总是想起Monique。

李鱼笑着接过她的礼物，说了谢谢，然后顺手就交给我了。

“我已经不在乎一生要爱多少人，只能把握一生要上多少人了。”

可是又过了半个月，签证没下来，我工作先没了。

“我脸大吗？”

她松了口气，揉着肩膀，这个音乐似乎立刻把她软化了，她陷入了某种甜蜜的惆怅中。

之后他又搂了搂我的肩，悄悄说：“别为自己的薄荷感到羞愧，好好养它。五月份的时候我送你一个新花盆。”

“还是学吧。”

“泼酒不是能让你性欲大发吗？”

“你知道吗？李鱼认识我之前，从来不听JAZZ，是我让他喜欢上的，包括Nina Simone。”

他的确一针见血，总结出了一个戏子假情假意的真相。他更好的地方在于，他才不管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只要他觉得开心，并且你跟他在一起也开心，那就足够。

“我不想学英语了。”

“我还说哪个傻逼送篮子花呢。”

“这么恶心的问题我不想回答。”

“你知道吧，李鱼一直很洁癖，但是我经常在他的浴缸里尿尿，他都喜欢上了。”

我们好上没多久，他请我们公司的人吃饭，编剧老师十分看好李鱼，跟我说，他就是结婚的好对象啊！他英俊却不自知，他的友善是面向全人类的。他看上去绝对是从一而终任劳任怨的好老公。

我边说边拗造型，把身体扭成各种角度。演员的自我修养里必须要有这点不要脸。

Monique没有料到我会用如此残暴的行为打击她。哎，她这种女人需要学习的太多了。江湖如此血雨腥风，怎么是说点英语喝点香槟听点Jazz就能handle的了？

我知道李鱼的所有前女友，并且根据她的特点起了外号。本来我还想继续猜下去，她已经有点愤怒地打断我了。

“那你送我的那条皮带呢！”

到了五月，我真的收到了一个花盆。盆里还有一张纸条，“我不知道一生要爱多少人，但我知道这一生必须要爱你。”这么恶心的回答，我想都没想就贴墙上了，打算让它每天恶心我一遍。

“其实……我对你们的角色不是很感兴趣。”

无奈中她只能翻译：“李鱼只是把你当炮友的，他不会爱上你这种女人的。”

所以张小帆劝我也接电视剧的时候，我有点犹豫。这时李鱼当着大家的面儿说，我会养你的，你不要卖身求荣，当然除非是你自己想去演。如果是为了钱，可没必要。我差点就热泪了，虽然之前也有人这么对我说过，但都是肥硕丑陋的老板。那种养就是丑陋的包养。一个美好可人的男人说我养你，就是可人的包养。试问哪个年轻穷鬼不动心呢。

关过了，我们也在一起了。

我沉浸在自鸣得意的胡搅蛮缠里，她突然咬牙骂了一句“slut”，然后迅速把她的酒泼到了我脸上。完全不在我的意料之中。

“咵嚓！”杯子还是碎了，紧接着竟然是一阵轰鸣的大号声。“I feeling good……”是客厅的爵士乐。

张小帆偷偷告诉我，那是Saint Laurent Paris，今年最新秋冬款，还没出现高仿的，是真的！

阳台只有李鱼的一个朋友在吃爆米花，一看就是他们游戏公司的死宅男。阳台是用来抽烟的，不是吃爆米花的，何况我们的PATRY上根本没有准备爆米花。我朝他咧咧嘴角，通过咧这个动作表达出我“如此敷衍还不快滚”的意思。但死宅男是不会懂的，他已然开口：“要吃花生巧克力吗？”当然，这个东西也是他自带的。

散伙饭，大家都失声痛哭。张小帆无不凄凉地说，电视剧挣得也不多，女制片甚至都不睡他。所以他现在开了一个淘宝店。

李鱼的车停在我面前。

“那就别退了。”

我用手指给她比划了一下，两指间的长度跟李鱼的鸡鸡长度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也快要陷入某种甜蜜的惆怅了，李鱼就是李鱼，虽然讨厌点，但不是李鸟李鸭李鸡可以取代的。他是一个好道具还是一个好观众，没有他，我的演技给谁欣赏呢？

她的胳膊她的穿着她的眼神她的嘴角都在洋溢着某种优雅的挑衅气息。跟她一比，我的气场简直像280包邮的皮带一样。

有道理。我们的编剧老师是一个40岁老处女，至于她的恋爱经验一直是个谜，她说因为她把全部的热情和生命力都投入到了创作中，导致私生活就是一片无人开垦的荒地，过了沤肥的季节，快沦为尴尬的盐碱地了。所以她经常在剧本里发春，剧本里可以永远是沤肥的季节。女主会因为男主喝卡布奇诺喝了一嘴的泡沫而对他一见钟情。男主会因为女二是个单亲妈妈而想起自己的凄苦身世从此死缠滥打。

更崩溃的是，除了浮夸的演技，我别无所长。

李鱼是我现在的男朋友。他是我们剧场老大的朋友，三个月前他和他的朋友来剧场看我的话剧，我一直演得不怎么样。甚至我发现导演排戏的最大乐趣就是讽刺我，“你是北电的吧？”“你在说相声呢？”“你这是浪—诵，还不是朗诵。”“能说人话吗？”“今天观众要退票你得掏腰包啊？”“你还是去拍微电影吧，这儿不适合你。”

“那你帮我过一下这关。”说着我拿出了手机，点开了植物大战僵尸。我只想跟他再耗得久一点。他没有嘲笑我过时，只是站在那里认真地帮我过关。理科男总是这么认真吗？

可是他们竟然不退！出了门，我就坐在马路牙子上哭起来。哭了一会我就有点后悔，刚才在屋里我怎么不哭呢？我唯一的强项都没发挥好。这样一想，就更难过了。

我也谋划了一下自己的出路，决定首先去英语班让他们把学费退了，我好拿钱去整容。

操他大爷，这是在鄙视我的专业能力。我的台词水平难道这么差？气愤中，我的手一滑，杯子砸到了她的肩膀上。

“哦哦，那个！丝袜奶茶？”

新年的前几天他的生日到了。

但是爱情不同，我对这种化学混合物理反应的鬼东西真的热爱。它有激发性塑造性毁灭性还有创造性，它不是习惯，它应该反习惯反日常。它关乎我的大脑我的心还有我的子宫。大概因为我是话剧演员，我觉得男人更像一个道具，爱情才是主体。爱情是我寻求某个搭档共同创作的艺术品。一旦这个搭档失去了创造力，就会被抛弃。

虽然我深知我的自尊都紧紧包裹着我自身，像塑型内衣一样紧密贴合，任何人都不能破坏。但这种台词的确让人不好受。作为一个演员会很在意观众的评价和目光。如果她不是我的观众，这种妄断更让人愤怒。

“都是她在帮我收拾，现在我的衣服我自己都不知道放哪儿。”

为了打破这尴尬，我也应该骂点什么。

“我送你的玫瑰你收到了吧？篮子装的。”

“所以你是玩游戏的咯？”

那天晚上我们讨论了人一生应该爱多少个人。我和李鱼久久回答不上来，可能当着大家的面儿，他不好意思说很多。那个时候我就惊喜又惊恐地知道了他跟我是同类，甚至他比我更诚实一点。

编剧老师说她要散散心，作协有个老头约她一起去欧洲玩。可是那个老头真的很老，他要是死在我床上怎么办？

他用理想主义的眼神凝望着我，仿佛我们是一个战线上的苦难兄妹。他接着说，其实你不用担心，那些电视剧演员的演技跟你一样差。

然后胡乱地亲着他，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语速极快。应该练了几十次了。

“我是Monique，你好。”

我们的第一反应竟然都是赶紧接住那个杯子，不能让它引起骚动。

“那是因为见到你啊。”

“听说你们在一起快一年了？”

五月是我的生日，还有大半年呢，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好到那时候。

好怕她会哭啊。

虽然我演技很差，但公司倒闭主要因为我们的原创剧本更差。

她背对人群，正好挡住我，她的动作干脆利落，她的骂声压抑小声，说明她并不想当众撒泼，她真的只想暗地撒气。

还好没哭。

老大不敢相信，你们他妈的在逗我呢？平时个个看着人五人六的，张小帆你不是只穿PRADA吗？你连5万都没有？

结束后没有李鸟李鸭李鸡，连夸我记性好的阿猫阿狗都没有，只有一篮又一篮的黄玫瑰。这个送花的人真够缺心眼。

“妈的。”

我低眉顺眼躲到一边，酝酿着怎么对付这个女人。人群里，她格外耀眼，最可恨的是，她的脸比我还小！让我这种演员的脸往哪搁？其实我跟公司的人隐瞒了一件事，我也去接过电视剧。但导演说我上镜不好看，脸大，只能演农村戏。导演还很热心地给我推荐了一个整容医生。现在我有点后悔，当初不应该装逼把整容医生的名片撕了。

演出这天人很多，我不知道李鱼有没有来，我才不在乎呢，也许结束了还会出现第二个李鱼或者李鸟李鸭李鸡，不过听上去都不是好东西。可李鱼听上去还像驴呢。

要不说编剧老师还是处女呢？她对男人的判断力还太初级。

有时候，“不说人话”对演戏可能是灾难，但用在生活里，打动人还是很有效的。再加上“浪诵”简直令人兽欲大发。

“噢，是你啊，很高兴见到你啊。”

不能说我们的感情没有被M事件影响到，我从李鱼的家里搬了出来，还把他送我的Xbox One送给了导演。然后又报了个英语班，当然不是因为M，主要我的欧洲签证也快下来了嘛。

张小帆也急了，老子都是淘宝买的！操！

她又怒了，直起身子，小声骂了一句“dirty slut!”嘴里还嘬了一下。似乎是想冲我吐口水，可这种技能完全不是她的教养能掌握的，听得出来，她又咽下去了。

而我的演技再也没发挥好过。也许这才是常态。

不能笑，千万不能笑。我要憋住。

我有点感动他故意这么说，其实我从来没有给他收拾过。

我耸耸肩，“有一点骄傲吧……”

“可是你的脸都红了。”

我不知怎样回击的时候，李鱼出现了。

趁她在与自己的教养搏斗之际，我手疾眼快把窗台上的爆米花泼到了她身上。她的露肩裙刚好盛了不少。感谢死宅男让我扳回一局。

“你很骄傲是不是？你的自尊呢？”

……

“小得要命！我都快看不到你的脸了，只有一个脖子！”

我当然不甘示弱，也把酒杯朝她的脸上泼，可是他妈的我喝得太干净，只有一两滴滑在我的手心里，我只能用力摇晃酒杯，希望里面的薄荷能倒在她脸上。可是薄荷也死死贴在杯底。而我的动作还让我们都陷入了一种尴尬中。

“对，我的问题，我应该更起劲地蹭他，最好把他裤子蹭破。”

妈啊谢谢你说出我的隐痛。

“哎呀我知道了，小野子？”

老大找来一个创可贴，我拿着创可贴把李鱼拉到一边，让他给我贴上。我知道我太主动了，可是是他让我出血的，当然他得负责了！他的手轻轻碰到我的脸上，感觉果然销魂，就是贪恋这点销魂我竟然编了一句“我的假睫毛好像掉眼睛里了，帮我看看。”

“你不该爱上我。”

人一生中，大概都有那么几次想过，其实一生只爱一个人是可以的。

这时突然冒出来一个穿着斜肩小礼裙的陌生女人，胳膊自然地搭上了李鱼的肩。“我感兴趣，说来听听。”

“操你大爷的。你告诉我你这一生打算爱多少人？”

于是，我做了一个“操你大爷”的口型。快而利索。虽然我的职业习惯是抛头露面撒狗血，但这次我也想挑战一下我的演技。在静默中完成一种械斗的张力。

“怎么回事？”李鱼一脸茫然。

“不要被我强大的气场迷惑。”

“你他妈的在这儿哭什么？”

我恍然大悟，是最不好对付的那个，其实我哪个都没对付过。连欧洲签证我都对付不了。但我知道她，因为他们在一起时间最久，有10个月。她还说过如果李鱼和这个女朋友在一起能到一年她就要开香槟庆祝。是的，如此乏味的女人。

M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