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复能画梅，一枝笔，沾上墨，在宣纸上几笔点染，一枝墨梅，香气袭人，看得梅眼光一闪一闪的，有一种水汽弥漫着。

突然，远处一点亮光，接着大了起来。

肖白就站在路灯影里，看着自己长长的影子，弄不清梅究竟是怎么了。

雪越下越大，梅和刘复无奈，只有下山。走了很远，回过头，仍能听到隐隐的声音，是大黄的叫声。

梅要肖白回来。梅说，城里没有你那儿好吗？死守在那儿？哪年哪月是个头？可肖白在那头只笑，就是不回来，还说傻话，他走了，大黄孤单，哨所谁守？

为此，梅想，她要到雪山上去，把她和肖白的事情给解决了。

他们喊，声音被风顶回，只有雪在四周密匝匝地下，天昏地暗。天，也黑了下来，没有方向，没有声音，在雪原中，只有死路一条。

经过了几天奔波，他们终于到了那个哨所，终于见到了那个人。肖白看到梅，咧着厚厚的嘴唇，笑了，大黄也跟来了，兴奋得又跳又叫。

他们大喜，朝着火光走去。

大概到了上午，两人游兴才减，决定回去。

梅爱上了另一个人，文人刘复。

梅淡淡一痕笑浮上面颊，如梅萼初开。

梅接下，一颗心，也被幸福笼罩着。

他们赶到时，看到一个人，直直地坐在雪地里，已经成了雪人。喊，不应；拉，也不动。拂去脸上的雪花，是肖白。他的面前，有一堆黑灰，是棉袄烧过的痕迹。他来找他们，没有找见，赶上大雪突变，就点着了自己的棉袄。

说完，回过头，早不见了梅的影子，只有路灯亮了一地水色。

给肖白打过几次电话，可有一句话，梅总是吐在舌尖，打一个滚，又咽了回去。梅觉得，这仿佛有点残酷，毕竟恋爱了六年了。

大黄，是哨所中除了肖白之外的第二个生命，一只狗。

第二天，刘复建议，他们到雪山上去转转。梅答应了，陪着他，两人向雪原那边走去，两人感觉，如在水晶仙境中一般。

梅是女人，一个很韵的女人。

在铺天盖地的大雪中，两个人迷迷瞪瞪地走着。

梅就流泪了，一滴滴，落在衣服上，梅花瓣瓣。

刘复要跟着，以他的话说，让梅一个人跋山涉水，一想，心就会疼，陪着，心里反而安然。

梅在雪天出生，也喜欢雪，但并不喜欢在雪山驻防的肖白。

梅又一次被幸福笼罩着，眩晕阵阵。

在一个月圆的日子里，刘复捧了一束玫瑰花，很绅士地献到她的面前。

梅感觉到，在雪的映村下，自己确乎是一枝梅了。

梅嫌肖白是死脑子，木头人。

梅叫，大黄不动；拉，大黄也不走。

肖白也回来过，陪着她，不是像别的恋人那样，挎着胳膊搂着腰，问女朋友爱吃什么，爱穿什么。而是一头钻进狗食店，买了一大包东西，说给大黄的，可怜大黄在雪山上，没吃过一点肉。

他的旁边，大黄蹲着，“呜呜”地叫，眼睛中竟蓄满了泪。

在肖白面前，她没说刘复是她的恋人，说是同学，来旅游的。她想，到适当的机会再告诉他，更好。

雪山很白，在白雪茫茫中，闪一片银光。

刘复会吹笛，月夜下，一支笛，吹得水流花漂，不着痕迹。往往，梅坐在楼上，听着笛子，一颗心就漂浮在水面上，漂啊漂啊，一直漂到天尽头。

刘复毛笔不停，题一行字：梅香如荷，梅心如雪。是夸花，也是夸人，然后，题上年月日，盖上印，双手捧了，递给梅。

可雪原天气，说变就变，晴朗朗的天，不一会儿阴云密布，雪花大团大团飞舞，四野一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