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恶狠狠地回看他，抓起一块蛋挞塞进嘴里，让凝固的蛋液在唇齿间分散缠绵打滚，大嚼特嚼到嘴角落下粘连口水的碎屑。
过了一个月左右，莉莲拎盒蛋挞来看我，说上海那么大，我挑在世纪大道分手也算得上和她的缘分。她还我一个从没对任何人说过的故事。
她看中的那一条绝世忠犬，永远留给了没把他当回事的初恋。
莉莲一口咖啡倒进肚里，浊浪滔天一道白光。
她一定要请他吃一只蛋挞，因为——“这是我来这里吃到最好吃的东西之一，而且便宜。”
莉莲心里又感叹了一遍好运气，感谢了一遍他前任。
然而不认输只能一撕到底。
两个人到处吃更多的东西，整晚抱在一起，把过去未来拼命塞到对方脑子里，以为这就是不会失散的维系。
杨坚像至尊宝大手一挥：“管它那么多，上天安排的最大嘛。”
浦东老小区出租房阳台上，莉莲斜靠沙发用平板看综艺，腿跷在玩游戏的杨坚怀里，踏实得像回到童年暑假。茶几上一盒蛋挞在阳光下升级为燕窝熔金。世纪大道的风来自地铁和人海，到这里化作窗帘的一声轻叹。
莉莲先听完我的故事，不动声色地问：“你当初为什么喜欢这个金融男呢？”
莉莲点点头享受，也不怕一语成谶。
“前两个字。”莉莲笑了，觉得这开头还不赖，“你叫什么？”
难以分辨他是不是故意。你眼中的故事可能正是对方眼中的事故。
她说：“那时候我做事的宗旨只有一条：不，能，输。”
“杨坚。就叫我小杨吧。”
认识小男友的时候，她已经一个人在上海打拼五年，养成一股浑不吝的碧池风：不要跟我来这一套，老娘走到今天，撕中介斗流氓对骂本地老阿姨全靠自己，再废话拿高跟鞋踢你。
故事的最后一段，我始终不知是真是假。莉莲说她练过跆拳道。
那个时候的莉莲升职加薪，交上小男友，走到哪里自带水果姐的背景乐，恨不得高亢入云地撕开俗世。
因为刚开始的怦然心动五迷三道只不过是小孩玩意儿，他们是成年人的相处，是彼此征途上锃亮的盾牌和长矛。
莉莲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她不想回到一个人。
在这里，每一个故事的主角携带全套行头和心路历程，中转去城市每一个角落，想找个简单确定的结果。世纪大道是漫长的中场休息，也可能随时开演。擦肩而过每张面孔都是世纪之谜，呼啸而过每列地铁都是不想错过又不到终点的旅途。
他又撞上女骗子又不知如何是好，已经闹到第三天。莉莲没空管他，这时期和江总的血战让公司里局势紧张，每个人看她的眼神像看恶鬼。
“跟你说这些，因为我把自己当成你的Mentor，有些话可以开诚布公。你看现在的江总，觉得我满意他的能力吗？你难道不想早一点升到他的位置？”老板注视莉莲的眼睛，仿若另一种爱情点亮了她。
莉莲心想大意了。这城市四通八达，一个地铁站都有那么多出口，一个出口晃荡着那么多骗子。她自己也是女骗子，人生若只如初骗。
她指着杨坚的鼻子：“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见一次打一次。”
她牙齿碰架说不出话，跑角落里吐清了胆汁。
“还有什么其他好吃又便宜的？”他被甜蜜口感点燃了生趣。
又有一天他没当回事地离开了，救命稻草变成压垮人的最后一根稻草。你还和从前一样，除了能打碎的都打碎了。
莉莲匆匆走下电梯，把自己丢进下一列地铁。现在不能想这事，明天再想。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杨坚比莉莲小三岁，家乡创业失败，被初恋女友甩，想换一座冷酷无情的大城市重新开始。讲到曾为之长年奋斗的初恋，还得低头遮掩泪光——啪嗒，眼泪交给地心引力在桌面摔成八瓣，涨红了的脸更加抬不起来。
“我不知道……”杨坚像小兽一样懵懂。
车久久不开，广播响了，人们握紧手机和注意力，将被塞进手中的广告随手丢在地上；疲惫无座的旅客把全部身体压上立柱，像树袋熊死死抱着自己的那棵树；弹唱乞讨的越来越近，有人闪避，有人开始翻零钱；小偷记住了钱包在哪个口袋；有人哭了，没人看见；还有人陆续冲进这节车厢。
“你叫什么？”男人开始走心地盯着莉莲。
莉莲却停止了在会议室跟人磨。她曾经张嘴就掀腥风血雨，撕出一条血路爬上今天的位置，如今笑眯眯跟谁都没意见，还要笑杨坚：“不是要来上海大干一场吗？怎么就这点出息？”
是了，她不是可以任性的小姑娘了，但也没有老到站不稳脚跟。这个年纪带领团队，野心有多大压力就有多大。
杨坚踉踉跄跄爬起来，眼神像看恶鬼从天而降。
“不是说好不加杠杆的吗？”莉莲尽力沉住气。她深知他多渴求快速的成功，她也但愿他拥有一切成功和幸福，不用像她那么辛苦。
“叫丹塔？”他挑高了眉毛，全程紧张外终于露出幽默感。
“你是个优秀的姑娘，不愁前路无知己。”还是笑眯眯模样，一丝破绽都不露，“只是留在这里你会有点尴尬，我也得从全局考虑，照顾大部分员工的感受。”
可是谁纠结了？我觉得她的调调有点玄虚，假大空。
“那不是因为碰到你了吗？”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陷在他的臂弯里像被保护的小鸟，“不过说真的，这种状态还是赶紧过去吧。”
莉莲朝我靠近，用讲鬼故事的语调推向最后的战役：“你能够想象，一年以后他去借高利贷还我钱吗？”
再次见到杨坚，他还是一副误落凡间的样子，什么都不确定也搞不定。莉莲眼睛落到他人造革夹克的破洞。曾经只是划了道口子，现在向四面八方龟裂扩张，像一大块剥落的墙纸。她想起曾经打算过年给他买件真皮夹克。
“打脸要重，分手要快，都是儿戏的人生过法。”莉莲云淡风轻讲经一样摇头，“不过，会这样分也是你们俩的缘分。任何一种分与合都是缘分，不需要太纠结。”
股灾过后他拼命干活，拼命赚钱。热恋期说好的日本旅行、一起找房子无限推后，因为钱没有赚够。
莉莲转头跟一票业余武装说：“算了，走吧。”
“那时候以为自己是big girl，老卵，都以为自己能飞……其实真正是冲头——冲得快，不够厉害也不够坏。上海话说斩冲头，就是这样，呵呵呵。”莉莲掩口轻笑。
“……会有报应。”
“我对不起你，已经把她拉黑了……”
没有比这更狼狈的样子了。我不知道我想勾引他还是想恶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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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兰花指拈起蛋挞，让我松了口气：“看你一直不吃，还以为蛋挞也成了心病。”
手机来电响了，杨坚的声音像懵懂的小兽、恓惶的小兔子、受伤的小男孩，诉苦女骗子蛊惑了他却不想离开男友……巨大的疲惫像泰国恐怖片里的恶鬼趴在莉莲头上。
“这人也太傻boy了，我能真不让他离开我？还是说，我比高利贷还恐怖？”她叹息着，怅惘着，让我想起地铁口消失的前任。最后砰的一声降下铁幕般的陌生，原来谁也没有了解过谁。
没有人能拒绝这只蛋挞，以及莉莲的盛情分享。
莉莲能理解杨坚缺乏安全感，因为她也没有。人生此刻就像背水一战，飞上枝头或者虎落平川。
“赚得多呗。”通常这样廉价的回答，是一种逞强。
后来莉莲被新公司派去澳门，那个盛产蛋挞的地方。32岁作别了魔都，开始新的漂浮不定，也许像很多人在远航中不知所终。
水烧开了，我给杯子添茶叶兑满。她双手端起，像日本女人那么款款饮茶，完全联系不上飞踢的镜头。毕竟我们结识的时候，她已经是一枚人畜无害人淡如菊的女纸了，也只在这个下午语速偶尔飙快。
认识一段时间我发现她有个怪癖，那就是坐地铁绝不经过世纪大道。不管经历怎样折腾的换乘、绕路，哪怕在前一站上地面打车，也绝不涉足那个熵值大爆炸的地方。我猜她也是在这里分手的，还自作聪明地去问她是不是。
她所不知道的是女骗子当晚去找了杨坚，火候正好的绝杀。
“那我们正好一对。”她苦笑。
KTV里她点艾薇儿的《女朋友》，蹦着唱着摇头甩发：“嘿嘿呦呦，我不喜欢你的女朋友，没门没门，我认为你需要换个新女友。”
有一天我从浦东机场降落，坐2号线经过世纪大道，上来一个男人。种种迹象表明这是杨坚，他还背着莉莲送他的墨绿色Coach信使包，对面坐下就死死盯着我手上的蛋挞盒。
莉莲爱吃莉莲蛋挞，许多地铁站就有这家门店，路过可以方便地买到。
“人我替你打，钱我替他还。”她说。
“没吃没睡，在公司熬干了眼演《咒怨》，”她在地铁站里一圈圈暴走，“而你像个巨大的傻瓜，学人家劈腿学人家挖墙脚，好好的给我添乱犯贱……记得我怎么说的吗？”
“终于明白，我们只是因为寂寞走到一起。”杨坚冷冷地说。
高利贷冷笑两声：“怎么能算了？本来就想弄他，来都来了。”
“报应来了。”莉莲在地铁上接到杨坚微信。
失眠失业一段时间后，莉莲找高利贷出了笔钱：“帮我去打一个人，对外就当你们催债。”
那天她托着一盒蛋挞，指尖触到刚出炉的温度，忍不住拈起花一样的酥皮，让凝固的蛋液在唇齿间分散缠绵打滚……旁边有人在看她，那是一种对违反规则很介意的眼神，但也说不上反感。
我无言以对，把蛋挞朝前推了推，请，请。记得她爱吃蛋挞，但不记得亲眼见她吃过。也许只是一种好用的社交工具？
“谢谢王总点拨，不进则退，我总归要尽力的。”看着眼前的成功人士，莉莲知道自己有一天要变成这样。她想在大得恐怖的世界上控制一些东西，更工作狂、职场女魔头都无所谓。
一记高跟鞋的飞踢将前任踢翻在地。两耳光脆且亮，像寂静午后的枪响。打脸要重，终究是她这种人的分手方式。
“所以你去死吧。”莉莲摁断通话。
“下一站世纪大道，开左边门，可换乘4号线、6号线……”
杨坚皮鞋蹭毛了亚麻地毯：“什么时候说要离开你了？”
她想起了阳台上的午后，蛋挞的香味和依偎的温度。两个人走过的路，穿白色球鞋，灯柱子一个个倒向身后……既然贪恋那一点点温暖，又何必劫后怒火难消。
情人节他带她去看修复重映的《甜蜜蜜》，片尾亮灯时莉莲改了台词：“杨坚同志，你来上海不是为我，我来上海也不是为你。”
当她发现这是世纪大道，犹豫了三秒钟要不要出站去找杨坚。芜杂的人流从身边经过，被各个出口筛出，弹送到不同的命运分支。每天都在发生的流程里，每个人都麻木成了隐忍。
莉莲挪三十万积蓄给他救急，半开玩笑半当真地提条件：“那，我年纪比你大，你不许离开我。”
把一个男人视作男孩，始终是件危险且后果自负的事。
“也许我就是贪婪吧……”
这个老奸巨猾的男人鼓励她一切高调直行，利用她赶走了江总。现在到莉莲滚蛋的时候了。
杨坚看她的眼神亮起来，亮起来，赤诚闪耀无阴翳，像看他妈的公主。
她满脑子重放那天滞留世纪大道的十分钟。一切随缘、放手的鸡汤之下，莉莲依然相信如果当时她去找杨坚，坚强安慰他不知所措的心，能把这家伙彻底搞定。
某个冷风直灌入地铁口的傍晚，在等到第11分钟他终于露面的那一刻，我恶狠狠地发作了。历数他让我像个傻X伫立在风中，从来不肯去别处约会也从不送我回浦西，所有专门利己毫不利人的斑斑劣迹——哪有这样的男朋友？
莉莲把银行卡号写到纸条上：“刚刚那几下是利息，本金你慢慢还。”
她指了指名姓齐全的蛋挞盒。
老板找她喝咖啡，谈谈近期工作，又谈谈近期心情：“你现在年轻嘛，好多事情看不穿。但是从我这个角度看，情况一目了然。”
他们一起在世纪大道下车。伤感的男人拖着行李箱，马上被极端复杂的地形绕晕特了。而一身套装全副武装的莉莲像拥有这座城，问他要去哪里，领着他出站，才知道这是他来上海的第一天。
莉莲知道他一定会还钱，也知道从今以后不管她去哪里，不管她做什么，都不会再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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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et Cute——好莱坞爱情片雷打不动的浪漫邂逅，编剧诌断肠子也得做足这一套。现实中坐过无数次地铁，这仅有的Meet Cute叫莉莲觉得用光了所有好运气，从此以后却不需要运气。
这人带着行李箱，一脸初来乍到的鲜肉卖相。莉莲便随口堵他的嘴：“要吃吗？很好吃的。”
“莉莲，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你那么努力，付出那么多。但是我给不了你了……”
“刚刚好起来都像陀螺，”我已经吃掉两个蛋挞，手滑想拿第三个当飞盘，“被对方拿鞭子抽，全身绷紧了转。”
你可以管这叫大城小爱，但这个故事不是关于我，而是关于莉莲的。
她一脚踢在垃圾桶上：“你知道我这三天怎么过的吗？”
世纪大道是浦东最难搞的地铁站。2、4、6、9号线在这里交汇，四通八达可以去任何地方，跟这个站的名字一样气象万千。世纪大道分AB区，在我不知道的那会儿经常走错，转来转去转晕特了，但不重新进闸就没法去想去的出口。
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环境嘈杂可能传不了两步远。所以他眼中的我就是一声不吭消失在地铁人流，像被冲进下水道，从哪来滚回哪去的死前任。
但后悔也没用了，小杨现在是莉莲的了。
莉莲下车让手机信号稳定，问杨坚：“那么现在你告诉我这个想要怎样呢？”
没过多久日子像搁过夜的蛋挞，漏了汤的生煎。
莉莲再一次跟老板坐在酒店咖啡厅，感受成功人士的气息。
杨坚周五上午就开始问莉莲：“周末还是过来住吧？不然我老想着你什么都做不了……说出来都觉得自己自私。”加一个脸红的表情，像小兽那么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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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发现杨坚手机里的其她女孩……
本来以为是个山炮，没想到是个俊眉修眼的山炮，比我那前任有过之无不及。此刻他像迷途的小男孩一样看我，神情略带迷惑性的伤感。
莉莲像掉出襁褓的婴儿浑身颤抖：“你侮辱自己就好，不要侮辱我。”
后来他网上买游戏装备，被骗验证码划走三千块钱，她已经无话可说。这样一个傻瓜，离开她哪能办？
让一个女人心疼，不如让一个女人义愤填膺，而这两种感觉莉莲都有。她气那个不知好歹的丫头凭什么甩小杨？小杨明净上进又忠犬，死丫头将来肯定会后悔。
分手以后，世纪大道遥远得像另一个王国，像松江、嘉定、朱家角。我才发现和他纯粹是没有交集、没有利益链的陌生人，到最后也没有维持熟悉的引力。
两人吃遍世纪大道与陆家嘴之间所有的饭店。杨坚路上看见有意思的馆子，听同事讲起人气美食，第一时间报给莉莲备案，自己下班兰州拉面解决。他说：“一个人吃好的觉得浪费，留着和你一起去吃。”
“高热量，一天最多四分之一块。”她撕碎金黄色“花心”，以树懒的速度展开深藏碧池的微笑，A4腰大长腿没有一丝放弃战斗的赘肉。
第一次龃龉发生在世纪大道地铁口，杨坚为问路的疑似骗子查手机地图。查到电影快迟到，莉莲黑脸拽他往地铁里走，憋不住像训团队菜鸟：“那么多人就你拎不清，查来查去没完没了，再聊下去要扫微信了吧？”
他脸色遽红。是个肤色明净眼睛闪亮的家伙，神情略带伤感，让人既想逗着玩又舍不得玩。
“有些女人凭样貌，有些女人凭能力，你总得挑一样吧。”稳如泰山的中年男子，笑容是战略地图，“世界就是这样的，人生像纵身跳到江里，总得尽力而为。”
莉莲翻了翻眼影幢幢的美瞳眼：“我不喜欢他，我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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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的股市正如他们暴烈的爱情，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到六月——杨坚打电话给莉莲的声气像恓惶的小兔子，耳朵耷到肩膀。
“真的，那时候我觉得你很可怜，你满脸写着孤独，在那里狼狈地吃蛋挞……”
莉莲手心出汗，朝浑然不觉还在玩手机的杨坚看了一会儿，发现他像个巨大的傻瓜在等人带路，从来都是。
类似台词在不同场合听过几次，每一次的前面都是车祸现场，死路一条。
莉莲忽然觉得他的口气和说辞，完全像杨坚——“你是个优秀的姑娘，不愁找不到伴侣。只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也得考虑她的感受。”
所以地铁上吃东西也不在话下。
“但总归会停下来。”莉莲缓缓呷茶，“反正我给不了动力。”
“那么你想怎样？”她试探着，没敢暴跳。
我曾经谈过一个在世纪大道上班的男朋友，约会定在几点钟几号口见。除了开头几次走错区迟到以外，每次要等五到十分钟才见他匆匆走来。那种掐好时间不浪费自己一分一秒的金融男，并且保留我反正会走错区的顽固印象。
听到这里我需要确认一下：“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曾经在陆家嘴上班的莉莲与世纪大道一站之隔，三天两头跑过去开会、见客户、宣讲会上递名片。
高位接盘、强制平仓、私募跳楼天天在传，金融又成了人人自危的高危行业，杨坚公司有一名交易主管失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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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坚紧紧抱着莉莲，想用体温驱除她的寒意：“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从前我爱一个人，看都不看其她女人……”
“我想看看你会不会同情我……”
莉莲不晓得什么情况，也可能晓得但不确定，眼睛里画着一个个圈圈。
我都不知道高利贷仍然存在。
人生有时候是这样，你走了很长的路，遇见一个人。你怪他那么晚出现，让你挨过那么多孤军奋战孤掌难鸣。他抱紧你说会好好补偿你。
他低头沉默一会，苦闷地酝酿道歉。抬起头的时候说，要么分手吧。
“也许很久没有和人暧昧过了，很蠢地喜欢这种感觉。”他在她耳边低声倾诉，“可是我怎么会毁坏已有的幸福去换莫须有的感觉呢？愚蠢不会继续，我们还跟过去一样一起吃饭看电影吧。”
也不知道温婉恬静的面孔是重生，累了，还是缴学费换来的技能。
“还有小杨生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