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点谋杀
作者:庄秦
“如果司徒庭在死亡前一天,也就是周日,中午并没吃掉从餐厅叫来的牛扒套餐,而是留了下来,等到周一上午再吃掉。而中午送来的牛扒,则割掉肉扔进马桶里冲走,那么根据胃里的半消化物来确定他的死亡时间,还能准确吗?”
如果司徒庭能够提前预知死亡时间,他完全有办法规避,而不可能束手无策引颈待戮。如果这封邮件不是他写给我的,又是谁写的呢?能够提前将死亡方式写得如此准确,难道发来邮件的人,就是凶手?
关于这桩谋杀案,本地新闻网法制频道的相关新闻,介绍得最为详尽。
周渊易瞪了我一眼后,说:“我们在客房里发现了打斗痕迹,还在屋内一角发现了一个停止转动的闹钟,时间恰好停在了六点过两分。”
至于从马桶里捞出的那些牛扒肉块,也可以请酒店餐厅里的人来确认一下,是不是他们在周一时送来的。不过,我觉得答案应该是肯定的,我看到那些只有三成熟,而且还带着血丝的肉块,就觉得这么恶心的牛扒,也只有这里的餐厅厨房做得出来。
“没水果刀?你家里怎么会没有水果刀呢?”我有点诧异,谁家里又会没有一把水果刀呢?
落款写着:司徒庭!
周渊易打电话给证物科的时候,我同时又在一旁继续分析。
“此话怎讲?”周渊易的脸上变了色。
找来备用钥匙后,工作人员打开了卫生间的木门,然后看到了躺在浴缸里的司徒庭的尸体。
山民急了,赶紧说:“你们别担心,苹果刚结果的时候,我们就在每只苹果外罩上一个塑料袋。不管农药怎么喷,都不会在苹果上留下任何残留物。”他担心我们不相信,还摸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
周渊易又摇了摇头,说:“应该不会!欧楚阳杀人,可谓铁证如山。司徒庭死亡的时间,正是欧楚阳来到酒店客房的下午六点。”
欧楚阳却回过头来,对我说:“庄老师,你不知道,我家里什么刀都有,就是没水果刀。”
浴缸里盛满了水,司徒庭的胸口插着一柄刀,漂浮在水面上。插在他胸口上的,是一柄水果刀——后来警方对那柄水果刀进行了鉴定,证实是一柄双立人牌子的德国产刀具。
当天深夜,周渊易来到了我所住的客房中。他一进来,就埋怨着对我说:“庄老师,你有什么新发现,需要把我叫到这里来?”
恰在此时,大巴车启动了,随着惯性,我的身体顺势向后靠在了柔软的椅背上,同时也结束了与欧楚阳在那桩谋杀案发生前的唯一一次对话。
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答道:“是的,我就想扮一次业余侦探。”
两个小时后,我来到了文明大酒店里的那间客房中。因为周渊易打了招呼,加上这间房又是所谓的凶宅,所以房费打了个很大的折扣。

“庄老师,向您通报一件事。本周周一下午六点,我将被欧楚阳谋杀,他会用一把双立人牌的水果刀刺死我,然后把我推进盛满水的浴缸中。”
我的这个问题令周渊易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谁知道呢?或许他梦想蒙混过关吧。”
欧楚阳郁闷地答道:“本来我家里有一把水果刀的,还是双立人牌的德国货。可惜,不知道怎么回事,平白无故地就在家里找不到了。我又不想买新的,因为我对刀具的品质要求很高,只用双立人牌的——那败家玩意儿可不便宜。天知道什么时候,原来那把水果刀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眼前。”
周渊易瞠目结舌道:“大概……大概不准确吧……”
我惊奇地问道:“尸检的结果可以做到这么精确吗?”
仅这些证据,就已经足以证明欧楚阳是杀人凶手。至于杀人动机,很快也被警方找到了。在司徒庭的笔记本电脑中,警方找到一些照片,全是欧楚阳与一个年轻女子有着亲密举动的图片——照片全是偷拍的,而那个年轻女子则是司徒庭的妻子,他们刚结婚不到两年。
不过,浴缸里的水,并没有因为司徒庭的死,而被淌出的鲜血染成红色。
“粘有指纹的双立人水果刀又如何解释?水果刀直没司徒庭的左胸,只露出了缠着棉花的刀柄,自杀的人很难有如此勇气使出这么大的气力,以刀自裁的。而且,入刀的角度也不像自杀的方式。”
这简直就是一场提前预告而且准点进行的谋杀案嘛,发出预告的还是死者本人!
大概是因为大家都沉浸在离别的情绪中,所以车上的气氛有些沉闷。也许是为了找点话题,我听到欧楚阳担忧地对司徒庭说:“谁知道那些山民拍的照片是不是真的,万一苹果上有农药残留物,那可就糟糕了……”
维修工在卫生间里忙碌了半个小时,才修好了马桶。他出来后,不无郁闷地对我说:“这间房的上一位客人可真是没谱,居然把从牛扒割下的肉扔在了马桶里,才造成了堵塞。”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尾声

2

“这么说,苹果上肯定有农药残留物了?那我可不能买你们的苹果!”欧楚阳眯着眼睛担忧地说道。听了他的话,我也想把刚买来的苹果退给山民。
周渊易也笑了,但他的笑容转瞬即逝:“司徒庭自杀的可能性,我们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而且,他还保了人寿险,如果将自杀伪装成他杀,受益人将得到一笔高额赔偿金。不过,保单的受益人是他那出轨的妻子,而司徒庭在已经收到了妻子出轨的照片证据,还想以自杀的手段令妻子得到大笔赔偿金,于情于理地说不过去。”
“凶手为什么要发这个邮件?难道是想嫁祸给欧楚阳吗?”
拨通电话后,仅过了半小时,一辆呼啸而来的警车停在了我家楼下。

他的这个推理,与我之前的猜想完全一致。而周渊易立刻也查明,这个发来谋杀预告的邮箱,并非司徒庭的常用邮箱。与电子邮箱供应商联络后,供应商称这个邮箱是周一上午才申请激活的,之前未发送过任何邮件。
“当然不是恶作剧!我没那么无聊的!”我大声抗议道。
周渊易考虑片刻后,答应了酒店经理的请求。而我在一旁听到他们的对话后,立刻对周渊易说:“周警官,麻烦您给那位经理说一声,我想入住酒店,就住司徒庭遇害的那个房间。”

3

听到这个令人吃惊的消息后,我立刻连接网络,开始查找相关的新闻。
作为一整天唯一进入客房中的人,欧楚阳成为当仁不让的头号凶嫌。同时,在那把凶器的刀柄上,检出了欧楚阳的指纹。而且在酒店客房的大门旋柄上、客房里的各个角落,都检出欧楚阳的指纹。
我笑着对周渊易这位年轻的警官说道:“不妨请你们警方的证物科再检查一下缠在刀柄底部的棉花,看上面是否有墙面漆的成分?”我顺势摸了摸卫生间的墙壁,补充道,“司徒庭在屋里写剧本时,一直开着空调与加湿器,这卫生间墙上的墙面漆都有点湿润脱落了。”
好了,警方的调查可谓一路顺风顺水,看似立刻就能结案。但令人奇怪的是,尽管事实证据充分,但欧楚阳却坚称自己没有杀人。他始终声称,自己进屋后,并没看到司徒庭,更不知道卫生间里有一具尸体。他在房中呆了这么十分钟,是因为看到了司徒庭留在桌上的一份剧本稿件,足有一万多字。看完这么多稿件,恰好需要十分钟。
警方还可以去搜查一下司徒庭的家,看能否找到另一把欧楚阳家里的钥匙。只要找到了那把钥匙,说不定上面还有司徒庭的指纹,就能说明司徒庭有盗走那柄粘有欧楚阳指纹的双立人水果刀。
房间里已经打扫完毕,失去了现场勘查的意义——不过,就算没打扫,估计我也找不到什么证据,毕竟警方早已做过详尽的勘察,该找到的证据,他们早就已经找到了。
关闭网站后,我不禁叹了口气,深感世事无常。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事,与我没有太多的关联。然后,我顺手点开了邮件系统,发现信箱里有一封新邮件。发信人是一排毫无意义的英文代码,发信时间是本周周一上午。
我买了几斤红扑扑的苹果后,恰好听到欧楚阳询问山民:“你这苹果里有虫子没有?”
“可是……屋里的打斗痕迹与摔坏的闹钟又如何解释?”
写剧本的收入,比写小说高得多了,所以欧楚阳来到苍墨山庄后,身边一直围绕着不少参加笔会的杂志作者。我没去凑这个热闹,因为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适应不了剧本的写作方式。而最终传来欧楚阳选择与司徒庭签约的消息,也令我吃惊不小。
“刀柄上的指纹又如何解释呢?”
周渊易紧接着又说:“我只知道邮件可以设置为定时发送,但时间只能向后延,不可能朝前移的。不过,这封邮件不一定是司徒庭写的,很有可能是那个凶手假借他的名义,发给你的。”
眼见车上的气氛更沉闷了,于是我插口对欧楚阳说:“欧老师,你也别太担心了。就算苹果上有农药,你把皮削了不就没事了吗?”
点开后,一看到邮件内容,我顿时心跳加速,巨大的惊悸令我浑身不住颤栗,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油然而生。
在客房里写作的过程中,我也如司徒庭一般,打电话让酒店餐厅送来了一份黑胡椒牛扒套餐。不过说实话,这份套餐的味道无法让人恭维。或许是因为我没在电话订餐里说清楚,餐厅送来的牛扒竟然只有三成熟,还带着血丝,而且分量也不是很足。吃过之后,我的肚子就开始不舒服了。当我走进卫生间,却看到马桶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马桶堵塞,待修理。”
这个电话,是文明大酒店的客房部经理打来的。

欧楚阳重获自由的那天,年轻的刑警大队副队长周渊易又找到了我,对我说:“庄老师,您认为那封邮件,真是司徒庭写给你的吗?”
照片里,果然是漫山遍野的苹果林里,到处都飘扬着密密麻麻的白色塑料袋。

“说不定那笔保单是司徒庭的妻子,瞒着他去保险公司办理的呀,他自己并不知情!”我反驳道。
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那封邮件,周渊易也只好悻悻地说:“或许是某个电脑黑客高手为了无聊的恶作剧,炮制了这封邮件,又在邮件供应商的系统后台更改了发信时间吧。”
“这又能说明什么?”周渊易瞥了一眼后,说,“司徒庭把吃不完的牛扒扔进马桶里,虽然有些不讲公德,但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呀?”
周渊易有些无话可说,他沉吟片刻后,说:“走廊上的监控摄像头拍到欧楚阳离开客房时,步履踉跄,神情慌张。如果按照他的说法,是在屋里看了十分钟剧本,不应该有这样的反应呀!”
“哦,庄老师,你想扮演一次业余侦探?”他挑起眉毛,嘲弄般笑道。
我笑了笑,答道:“因为司徒庭是一位写作推理悬疑小说的作家,他亲自设计了这桩完美自杀嫁祸计划。如果没人欣赏,作为一个作家,他会很失落的。所以他选择了我,当做这篇完美推理悬疑小说的唯一读者。”

1

一个月前,也就是我们去苍墨山庄参加笔会前的那段日子。而警方的这些调查,更加说明了欧楚阳有杀人动机——杀了司徒庭,赔偿金就落到了欧楚阳的情人手中。
这封邮件是司徒庭发给我的?是他遇害当天中午发给我的?
“只是六点左右?那也不能肯定是司徒庭在欧楚阳进入房间的时候遇害的吧?”说实话,我有点钻牛角尖了。
“我想,欧楚阳与司徒庭的妻子幽会,很有可能会拿一把自己家的房门钥匙给情人吧?如果司徒庭事先就察觉了妻子外遇的出轨对象,也发现妻子的钥匙圈里有把陌生钥匙,很容易猜到那把钥匙能够打开哪扇门。只要他也配一把,就能从欧楚阳家里偷走一把粘有指纹的水果刀。而在苍墨山庄开笔会的时候,我就曾经听欧楚阳说过,他家里的水果刀离奇失踪了。想觉得他没必要向我这个外人撒谎吧?”
这怎么可能?除非这封信根本就不是他写的。但是邮件发送时间却写得清清楚楚,是周一当天中午。
听了维修工的话,我愣住了。他为什么会这么干?一个古怪的想法涌上了我的脑海……
因为发生了司徒庭遇害的谋杀案,他之前入住的客房一直处于被封闭的状态,不允许打扫,也不允许别人入住。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客房部经理询问是否可以派人去打扫,然后租给其他客人。
尽管这些证据还不能完全证明欧楚阳无罪,但他请了一位很出色的律师,那位律师凭借这些证据已经足以让法官无法判处他有罪。
关于那份保单,确实是司徒庭在一个月前亲自去办理的。很有可能在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了妻子与欧楚阳有染,他故意把受益人写成妻子的名字,就是为了让警方更加相信欧楚阳有杀人的动机——杀夫骗保嘛。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立刻搬走笔记本电脑,埋头在书桌里搜寻。几秒后,我摸出了一张名片。这张名片上写着:刑警大队副队长 周渊易。几个月前,我曾因写作一篇侦破纪实,与这位姓周的刑警打过交道,彼此间印象还算不错。
周渊易顿了顿,答道:“因为尸体是次日中午才发现的,根据尸斑和尸僵程度分析,司徒庭应该死于周一中午三点至晚上八点。解剖死者的胃部,发现了牛排的半消化物。根据其消化程度分析,司徒庭应该死于进食后六小时左右。而酒店餐厅送餐,正是中午十二点,半小时后收走空餐盘。所以可以肯定,司徒庭是下午六点左右遇害的。”
“没有,当然没有!”山民断然答道,“苹果树刚开花的时候,我们就喷了农药,不可能有虫子的!”
我只好耸了耸肩膀,心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如何解释打斗痕迹?除他之外,没人再进过屋呀!”
我回到客房,才在电脑上敲了几行字,马桶维修工就按下响了门铃。
“庄老师,我承认您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一切都是出自于你的想象,缺乏证据的支持。”
欧楚阳总算放心地买下了十多斤优质苹果,拎着上了车。他与司徒庭并排坐在一起,我恰好坐在他们身后。

不过,当我结束笔会从苍墨山庄回到家中,几周后的某个星期三,就不得不打开路由器,让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连接上了网络。因为在那天,我接到了相熟编辑打来的电话,告诉我司徒庭在两天前死了,是被欧楚阳谋杀的。

“那么,他在屋里看到的,肯定不是剧本,而是能够让他神色慌张的东西——比如,他与情人幽会的激情照片。”我笑吟吟地答道。
真是让人郁闷,我只好乘电梯到大堂的公用卫生间上厕所。完毕之后,我找到了客房部经理,向他投诉客房里的马桶出了故障,到现在还没修好。经理向我承诺,马上就派人来屋里修理。
“欧楚阳说,在几周前,他家里的双立人水果刀就离奇失踪了。他怀疑,是凶手为了嫁祸,才从他家里偷走了那柄粘有他指纹的水果刀。”
据网站新闻称:苍墨山庄的那次笔会结束后,欧楚阳便与司徒庭签订了剧本写作合同,并提供大纲梗概,在城里最出名的文明大酒店租下一间套房,让司徒庭呆在客房里创作剧本。司徒庭在酒店里呆了整整两周,他每天中午都在酒店餐厅叫外卖,但晚上则是在客房里泡方便面吃。
有意思的是,照片上有拍摄日期,恰是司徒庭遇害前的几天。也就是说,司徒庭在欧楚阳的安排下,在酒店里闭门不出进行写作,而他的妻子则与欧楚阳进行幽会。
司徒庭是个中规中矩的写作者,没什么特别出众的作品,但没写一部,都能够顺利发表。平心而论,他没太大的名气,但也算在各家杂志上混了个熟脸。平心而论,在笔会山庄中,有许多比司徒庭更适合写剧本的作者,但欧楚阳为什么会选择司徒庭,成为了一个难以解释的谜团。
于是酒店的工作人员用备用门卡刷开了客房大门。门内一片狼藉,空调和加湿器都还开着,地上有散放的书、烟灰缸侧翻、满地烟头、枕头和被子也在地上,但司徒庭并不在屋里。工作人员注意到,客房的卫生间关着木门,似乎是旋柄上的按钮从里面被按下,然后关上了门。
警方通过调查司徒庭的手机通话记录,发现司徒庭曾在入驻酒店之前,与一个所谓的商务调查员进行过联系。所谓商务调查员,也就是通俗意义上所指的私家侦探。警方约见调查员后,调查员坦承,那些照片都是他偷拍的,是司徒庭付费请他调查妻子外遇状况的。他拍到照片后,就立刻扫描好照片发到了司徒庭的邮箱里。
“庄老师,你还没解释司徒庭为什么会以刀刺胸的方式来自杀呢?从我的观点来看,自杀的人很难有如此大的勇气与气力,来实施此种自杀方式。”
“很简单啊,就像欧楚阳所说的那样,司徒庭一向不修边幅,即使屋里乱得像命案现场一般,欧楚阳也只会觉得正常。而摔坏的闹钟,只要司徒庭先将时间调到了六点过两份,然后狠狠扔在地上就行了。”
司徒庭只是笑笑,没有答话——在我印象中,他是个很腼腆的人。
在那柄双立人水果刀的刀柄上,缠着厚厚的棉花,连刀柄的末端都缠上了。当刀刃没入死者胸口的时候,涌出的鲜血顿时被吸进了棉花中。警方分析,大概是因为凶手担心刺入刀刃的时候,喷出的鲜血会染红自己的衣物,所以才对凶器做出如此处理。
我又顿了顿,补充道:“还记得那柄水果刀的刀柄上,缠着很多棉花吧?就连刀柄的底部都缠满了棉花?我认为,这些棉花除了可以吸伤口涌出的鲜血之外,还能在刀柄抵住墙壁时,作为一层软垫,避免刀柄在墙壁上留下印痕。”
因为在电话里我已经说过发生了什么事,所以那位有着一张国字脸的年轻刑警周渊易来到我家后,径直走到笔记本电脑前,仔细端详着屏幕上的那封邮件。片刻之后,他也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让我输入了邮箱与密码,然后那封邮件也出现在了他的电脑里。
我不禁发出了笑声:“呵呵,监控摄像头都已经记录下了,除他之外,并无其他人进入过房间。哪来嫁祸给他的凶手?难道凶手懂得隐身术?除非是司徒庭偷走了那柄水果刀,然后自杀,嫁祸给他。动机就是爱之愈深、恨之愈切,自杀后让奸夫身陷囹圄,还能搞臭出轨妻子的名声。”
“是的,欧楚阳说他进屋时,屋里就已经一片狼藉了。不过,司徒庭是个作家,而且是个向来不修边幅的作家,前几天欧楚阳到客房来检查司徒庭的剧本写作情况,屋内就是这般情景,所以他并不感到奇怪。”
笔会结束后,大家在苍墨山庄外集合,等待杂志社包租的大巴。山庄外有一个很大的果园,当时正好是苹果成熟的季节,许多山民背着装满苹果的背篼,在乘车点向各位作者们兜售。
“说实话,如果不是那封邮件,您也不会涉入这桩案件里,司徒庭的自杀嫁祸计划也就有可能成功实现了。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写这封邮件给您。”
因为司徒庭事前打过招呼,他会长时间呆在客房里进行写作,不希望酒店工作人员打扰他,所以工作人员并未每天上午对他的房间进行例行打扫。直到周二中午,酒店餐厅打电话询问司徒庭是否需要订餐,但电话却无人接听。而酒店大堂恰好也需要询问司徒庭是否要续租客房,于是去客房敲门。但房内始终无人应答,而大堂也没有司徒庭离去的记录。
在那之后,司徒庭没出门,一直呆在客房里,酒店走廊上的监控摄像头证实了这一点。那个摄像头恰好对着整条走廊,走廊尽头是司徒庭所住的那间客房。摄像头在下午六点,拍摄到欧楚阳来到走廊,并进入客房中。十分钟后,欧楚阳离开了客房,步履踉跄,神情慌张。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确实很难想象会有人使用这样的自杀方式。不过,既然提到了入刀角度,我倒可以提出一个新的想法。如果将水果刀的刀柄抵在墙壁上,然后将胸口抵在刀尖上,只要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前倾,刀刃就会在身体重力的作用下刺入胸膛中。以这样方式自杀,想造成什么样的入刀角度,就能造成什么样的入刀角度。同时,也可以用身体重力来解释,为什么刀刃刺入的力量会那么大。”
我指着浴缸里的肉块,说:“从现在捞出来的肉块数量来分析,恰好就是一份牛扒套餐所能提供的肉量——牛扒套餐的分量,本来就严重不足。”
棉花上有墙面漆的成分,在司徒庭家里也找到了另一把能够打开欧楚阳家里房门的钥匙。司徒庭在一个月前,也找过另一家商务调查公司的调查员,请他们调查妻子的外遇出轨对象,当时就拿到了相关的激情照片。
我摇了摇头,说:“除了说明他不讲公德之外,还能证明你们警方之前确定的司徒庭死亡时间,并不准确。”
最后,他转过头来,对我说:“不管欧楚阳承不承认,我们警方手中的证据,都足以令他身陷囹圄了。”
我把他领到了卫生间里,让他看了看维修工从马桶里捞出来的肉块。现在这些肉块,都被扔在空荡荡的浴缸里。
把肉块扔进了马桶?是司徒庭干的?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周一到周五是我工作的时间,一直断网进行写作。只有周末,我才会连接网络查收邮件,把写好的稿件发送给等待已久的各位编辑。曾有人诟病我的这个习惯,称在工作日难以找到我,就连在苍墨山庄里,杂志编辑也当着众多写手的面批评了我。不过我还是一如往常地维持着这个习惯,因为我知道自己缺乏控制力,一旦连上网络,就会毫无自制力地沉溺在网络游戏中。
“可是……既然如此铁证,为什么欧楚阳始终不承认杀人呢?”
几分钟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我说:“看来这封邮件并不是你搞的恶作剧。”
网站的八卦记者打探得很详尽,司徒庭每天让酒店餐厅送到客房的午餐,都是黑胡椒牛排套餐。看得出,他对这种口味很是偏爱。而在他被谋杀的那个星期一的中午,同样也让餐厅送来了黑胡椒牛排,并在半小时后打电话让餐厅取走了空盘。
“呵呵,写悬疑小说的作家,考虑问题就是不一样啊!”周渊易赞了一句后,又说道,“我们也去保险公司进行了相关调查,保单经手人向我们证实,保单是司徒庭亲自来办理的,时间是一个月前。”
司徒庭提前知道自己会被欧楚阳杀死?不仅遇害时间如此精准,就连死亡方式都写得如此准确?
我到这个房间来,只是为了完成我的一部小说。我手上的这部小说是为一家专业恐怖小说杂志撰写的,我正为无法极尽渲染文中的恐怖气氛而神伤,找一处凶宅来体验其中的气氛,无疑能对写作有所帮助。
不妨让警方再去调查一下司徒庭在一个月以前的通话记录,看他是否和其他商务调查公司的调查员进行过接触。如果有接触,那么他应该会在更早一点的时候就知道妻子的出轨状况了。
我的推理基本上是完全正确的。
文明大酒店尽管是城里最为有名的酒店,但在我看来,也并非那么完美。或许是因为司徒庭在这里写剧本的时候,房中长期无人打扫,而且空调与加湿器的使用时间过长,墙壁都有点潮湿了,墙面漆也有湿润脱落的迹象。
“是的,我相信是他写的!”我言之凿凿地答道。
由此可见,凶手并非临时起意,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在苍墨山庄,我第一次见到了欧楚阳与司徒庭。当时,我是去那里参加一家通俗文学杂志主办的小型笔会,我与司徒庭都是应杂志邀请而来的推理悬疑类小说作者。而身为某家影视公司老板的欧楚阳,则是为了寻找合适的影视剧本写作者,来到了苍墨山庄。
至于欧楚阳为什么会如此负隅顽抗,网站新闻并未详细介绍,暂时不得而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是新闻的最后一句话。
周渊易刚说完这句话,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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