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遭雷击以后
作者:黛博拉·莫里斯
玛丽一下子哭起来,说:“我遭雷击了!快救救我吧!”
落地雷产生的脉冲电流进入了玛丽的身体,随着惊天动地一声巨响,她被电流从地面抬举到空中。浑身肌肉发生剧烈收缩,电流又使她的血管产生痉挛,中断了四肢的血液供给,全身的每一根毛发都竖起来了。
继续努力吧,你会成功的!这时仿佛有个声音在鼓励着她。玛丽深吸一口气,把两只脚抬举到大树的树干上,然后用手掌的力量把身体使劲往上推,两只脚在前,又弯曲背部,便于手推的力量使瘫痪的两腿和臀部越过树身的最高点。她自我鼓励道:“再努一把力,就快成功了。”使劲抓住粗糙的树皮,推动她的上半身向前,腹部的肌肉疼得发抖,但总算爬到了巨大的树干上面,然后慢慢地从树干的那一面爬下去。双手磨破了,疼得狠,浑身已不再剧烈战抖,而是变成了一种持续的轻微震颤。
当玛丽·奥利里拆除支撑小圆顶帐篷的最后一根玻璃钢柱子的时候,她打了一个寒噤。晨空中阴云密布,在苍莽大山中的这片小小林间空地上,气温才仅仅4摄氏度。这天是1989年8月11日,星期五。她要用5天时间作一次徒步旅行,穿过科罗拉多州境内面积为3100平方公里的罗斯福国家森林,这是第3天。
一名女子身受重伤,孤零零一个人流落荒山野岭。两条腿没法动弹。她知道,哪怕想捱过这样一个严酷的夜晚,希望也是非常渺茫的。
瓢泼大雨持续了一个小时,在午后1点钟左有渐渐减小了。太阳又出来了,玛丽离开了雨水淋漓的树林,正低头整理把背包系在腰部的一根皮带。突然清澈的天空中疾速划过一道闪电,一直投射到她背包的金属框架上来。接着,仿佛整个世界在她身边发生剧烈爆炸,溶入一片令人失魂落魄的亮光之中。
蓦然间,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幕童年的回忆:12岁时的玛丽对周围环境十分敏感,她正含着眼泪对篮球教练说,她受不了一名队员对她的尖刻讥讽,准备退出球队了。教练和蔼地说:“好吧,玛丽。不过你现在打了退堂鼓,将来一辈子都会把自己看成是一个胆小鬼的。”玛丽在球队里留下来了,而且把教练的一席话始终铭记在心里。想到这些,她于是大声命令自己说:“快起来,玛丽!该继续前进了!”
玛丽心里明白这是一场什么样的灾祸,这个落雷其实就是一个“晴天霹雳”。它原先在数公里之外一片看不见的云朵里穿行,后来就从清澈的天空中向她发起突然袭击。她完全相信自己就要死了,于是祈祷起来:“主啊,请您不要抛弃我吧……”虽然她在张口说话,但什么也听不见,四周一片寂静。玛丽的身体发出奇异的颤动,几分钟后颤动停止了,她慢慢地抬起头来。
英华 译
下山的半路上遇到一名森林管理员,那人用无线电通话器向前方发出求救信号。几分钟后就有一辆救护车开来,把玛丽送往一架直升机,再由直升机转送医院。
玛丽决定换一种方式前进,她把两条腿摆在前面,再用双手挪动身体,这样就看得见失去感觉的双脚是在什么地方。很快就遇到一个看来不可逾越的障碍——那是一棵倒下的大树,横在地上有近20米长。绕这棵树爬行吧,花的时间太长;攀过去吧,直径1米的树干横在地上又太高。她想:没有两腿的力量是过不去了。
特纳医生吩咐把液体加热后输入她的静脉,给她盖上烤热的毯子,然后处理她的烧伤。她的头脑仍然清醒,这使他感到振奋。但当她问起自己还能不能再走路时,他感到很难开口,只是说:“我们只有等待和观察。”
只见前方100米处有个地方散布着一些石块,慢慢靠近一看,才发现是伐木工人走过的一条泥泞的大路。她生怕有车辆冒雨驶过时看不见她,就尽量爬得快一点,忍着阵痛,交替着把左腿和右腿一点一点往前挪。
电荷沿着她的两腿往下移动,产生高温毁坏着她的神经和肌肉组织。皮肉被烧焦了,玛丽嗅到了刺鼻的焦臭味,她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地站在白热的亮光中间。
她只觉头昏眼花,十分疑惑地想道:“大概我还没有死吧?”翻身向有侧滚动,努力把两只手臂从背包里抽出来,但两条腿根本没法动弹。心中一下子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情景:长统旅行鞋里面装的可能只是她那两只脚的残渣碎片,甚至可能两只脚已被烧成灰烬!她打了个寒战,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恐惧,不让泪水掉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记得下山往南走有一条供吉普车行驶的公路。没法站起来,只好拖着毫无知觉的两条腿,一点一点往前爬,爬行中尽量避开尖利的石块。
下午5点钟到达普德尔谷医院时,她的体温已不到35.5摄氏度,血压降低到非常危险的程度。除了背部和左足底的深度烧伤之外,两腰也有烧伤和挫伤。两腿肿得很大,呈紫黑色。
在外科急诊室里,丹尼尔·特纳医生得知玛丽为了找人救助,在崎岖的山野里爬行了将近两公里时,感到十分惊讶,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还活着。每年大约有100个美国人死于落地雷,这个死亡数超过飓风或龙卷风造成的危害。每一次雷击可以形成超过1亿伏特的电压,产生3万摄氏度的高温。
电流的残酷折磨终于结束了,玛丽一头栽倒在地,头部和上半身疼得钻心,但自腰部以下却没有任何感觉。她的嘴唇微动着,发出一句沙哑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救命!”
玛丽终于发现自己的右腿可以轻微地活动了,她一阵兴奋,想站起来,但一用力剧疼就传遍全身。她瘫倒在潮湿的地面上,心中充满了绝望:我要是能够活着出去,会不会成为残废人在轮椅上坐一辈子呢?
玛丽的上身穿一厚厚的灰色运动衫,下面穿短裤,她只希望早晨的寒气能快些散尽。然而天气却变得越来越冷,寒风也更加刺骨。听到远方响起沉闷的雷声时,她又站了起来。心想:还是快些赶路的好,要不然就会遇上暴雨了。
玛丽很快走完了通向山顶的那段路,站在山顶上欣赏着一目千里的美景,发现下面有一道山嵴沿着参差不齐的树线向南延伸。她决定离开原来那条山路,抄近道走过那道山嵴,向邻近的一座山峰攀登,这样下山会快一些。刚刚走上下山的路,来到树线那儿的时候,天上下着蒙蒙细雨。一会儿闪电划过长空,她估计过了5秒钟后才听到雷声,于是决定继续往前赶。
小货车在崎岖不平的泥路上行驶,斯科特不时瞟一眼身边这个浑身发抖、面如死灰的姑娘,心中十分焦急。他想:“她的情况很不好,在找到救护人员之前不能让她昏过去。”于是问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什么话都讲,反正要听到她的声音。每当她不吭声的时候,斯科特就轻轻地反复叫她:“玛丽,你醒醒!”听到她开口说话时他才会松一口气。
她仔细想了想,心里说:“首先要准备好饮水。”找到了装有水的瓶子,放在外衣口袋里装好。要不要带上吃的东西?她决定不要。人失去了两腿的力量,要携带一点点东西也是非常困难的。
斯科特和盖里开始还不相信她真是直接遭受雷击后活下来的,但是当他们揭起她那件运动衫的后幅,看看她的背部剧疼究竟是什么原因时,不禁惊得目瞪口呆。只见皮肤上有5处近1厘米大的烧灼伤,血肉模糊,整整齐齐地排列成一条半圆形的弧线。
爬到路上时已筋疲力尽,倒在一块大石头旁边,闭上两眼,任凭冰冷的雨水冲刷。心想:“我已尽了一切努力,不知道上帝肯不肯让我活下去?”
乌云越积越厚。23岁的玛丽竖起鼓鼓囊囊的金属框架行包,系好背带,踏上了那条孤零零的小路。走到上午11点钟,她到达了“中秃山”上一片高高的草地。这座山上到处是光秃秃的大石头,所以得了这个名字。她扔下沉重的背包,身子靠在一块大石头上边,感到十分舒服。
玛丽意识到,自己现在伤势惨重,又离开了那条人们常走的山路,要是找不到救星,会必死无疑的。在这荒山野岭,夜晚十分严酷,即使想活到明天早晨也是不大可能的。天上已经又在下雨了,还刮着凛冽的寒风,必须找到可能有森林管理员或者伐木工人往来的一条山路。
但很快身上出现一种冰凉的感觉,使她吃了一惊。回过头去看;原来她的左腿是从刀刃般锋利的一块石头上拖过去的。心想:不应该有发凉的感觉,一定是受了伤了。她轻轻地摸了摸左腿,然后又使劲地按那条腿,完全没有感觉。
玛丽在医院里住了几天,奇迹出现了,她的下半身恢复了正常的血液循环,两腿又有了感觉和活动能力。在“中秃山”遇险才5天之后,玛丽·奥利里又站了起来,可以走路了。
斯科特忙说:“快送她去公路上找救护车!”他们把她抬到小货车的客座上时,玛丽呻吟着,已处于半昏迷状态。
哪知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暴风雨很快就降临了。玛丽跑进树林避雨,但还是躲不过雨水夹杂冰雹的猛烈袭击。
两人都看见有个人在雨中倒在路旁,浑身溅满淤泥。盖里跳下车向她跑去,斯科特紧随在后。
内科主治医生詹姆斯·布什说:“真是一个奇迹,但玛丽也是一个勇士!”
就在那条路上,有经营木材业的两个朋友,一直在这偏远地区寻找一种长着螺旋纹理的稀有木材。他们是斯科特·安德森和盖里·朗。大雷雨袭来时,两人钻进斯科特的小货车躲避,大概在午后3点钟回到采木现场。但天空又暗了下来,他们就收拾好工具,沿那条大路回家去了。盖里驾驶一辆旅行车,斯科特开小货车跟在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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