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编 十年国难与内战
第四十八章 福州人民政府与广州“六一运动”
目录
第一编 少年时期
第二编 陆军教育时期
第二编 陆军教育时期
第三编 初期军中生活
第三编 初期军中生活
第四编 统一广西
第四编 统一广西
第五编 北伐回忆:从镇南关到山海关
第五编 北伐回忆:从镇南关到山海关
第五编 北伐回忆:从镇南关到山海关
第五编 北伐回忆:从镇南关到山海关
第六编 十年国难与内战
第四十八章 福州人民政府与广州“六一运动”
第七编 八年抗战
第七编 八年抗战
第七编 八年抗战
第八编 从全盘胜利到彻底溃败
第八编 从全盘胜利到彻底溃败
第八编 从全盘胜利到彻底溃败
附录
附录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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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报载,日入侵我愈亟,一面作大规模之走私,一面增兵平津,经济侵略,武力侵略,同时迈进。瞻念前途,殷忧曷极。属部属会等,以为今日已届生死关头,唯抵抗足以图存,除全国一致奋起与敌作殊死战外,则民族别无出路。在昔我中央尝依赖国联,而国联之助我如何?尝屈辱图存,而屈辱之效果如何?今敌人又加紧侵略矣,中央忍辱负重之苦心,国民非不谅解,唯和必有方,忍必有期。长此因循,则敌人无餍之求,日甚一日,得陇望蜀,岂有穷期。呜呼,“九一八”之创痕未复,“一·二八”之腥血犹存。辽、吉、黑、热四省之同胞,陷于敌人铁蹄之下,已逾五载,今平津又将继之矣。昔人有言,以地事人,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国家之土地,先民所遗留,亦民族所托命,举以资敌,宁异自杀。属部属会,以为黄河以北,寸土不容予人。切冀中枢毅然决然,从事抗战,用以至诚,吁请钧府钧部,领导全国,矢抵抗之决心,争最后之一着。国家不亡,公理不诬,则奋起景从者,必不仅属部属会也。时不我待,唯实利图之。迫切陈词,伫候明教。
孰知我返桂后不久,中央突然变更原意,电令白崇禧立刻出洋考察,我调往中枢军委会任职。这突然的转变,据说是由于时任湖北省省主席、政学系巨擘杨永泰的建议。蒋氏于7月18日自南京飞往庐山,曾接见杨永泰作长谈,杨氏乃有“彻底解决广西李、白,此正千载一时的机会”的建议。蒋先生深然其说,遂顿食前言。
又据说,在济棠发动请缨北上抗日之前,维周曾约了翁半玄等术士替他卜卦。卦中有“机不可失”字样,也使陈氏兄弟相信要“应”在蒋先生身上。孰知事变发动之后,陈济棠的空军——飞机数十架,在黄光锐率领之下,北飞投奔中央去了。原来“机”者“飞机”也。济棠既“失机”便只有亡命了。也可说,他被卦仙开了一场大玩笑吧!
我们和蒋先生数度电战之后,广西全省人民也激昂无比,誓死为我李、白二人的后盾。蒋先生乃一不做二不休,调集各路大军来围困广西。顾祝同所指挥的汤恩伯、薛岳等军,自贵州向桂北窥伺,陈诚的第十八军则循西江而上,余汉谋军则自高州一带进逼桂南,何键则取道湘南向桂林一带压迫。一时大军云集,自四面而来的不下四五十万人,剑拔弩张,遥遥向广西逼近。
到10月下旬,福州已密锣紧鼓准备成立政府。陈、蒋、黄、章、沈等人,要求李济深立刻前往主持。济深以为不可,然陈铭枢却诳他说,福州方面各级军官已准备发动,陈等无法控制,希望李济深亲往解说。李为忠厚长者,信以为真,且经不起左右亲信张文、李民欣等的怂恿,遂决定往福州一行。

继“闽变”后的另一政变,便是陈济棠在1936年夏季所导演的“六一运动”了。
但是广西此时已全省动员,大军十余万义愤填膺,皆勒缰以待号令。全省民众,尤其是热血青年,都激昂万分,大家认为中央向日寇妥协投降,丧地辱国,我广西军民请缨抗日,反招致“围剿”的后果,中央方面怯于御侮而勇于内战,是可忍,孰不可忍!大家非和蒋氏中央军一拼不可。
果然不出所料,李济深一到福建,第三党人士即召集所谓“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并成立“人民政府”,推选李济深为主席。同时宣言打倒国民党及国民政府,废除青天白日旗,另行制定上红下蓝中间一颗黄色五角星的新国旗。消息传出,全国大哗。因一般国民和国民党党员虽不满意于蒋先生,但对国民党和青天白日旗仍有无限的依恋。
“九一八”以后,全国都在抗日气氛笼罩之中,人心悲愤。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以前内战中的重要领袖们,现在多少都有“先国难而后私仇”的概念,认为内战实在不应再继续了。孰知就在这一段时间,发生了两件可笑的小政变。一为1933年,抗日成名的十九路军诸将领所导演的福州“人民政府”;另一则为1936年夏,陈济棠在广州所号召的“反蒋抗日运动”。两件都富有高度的戏剧性。
淞沪战后,中央为防止十九路军再http://www.99lib.net度抗日滋事,有碍和局,乃将蒋、蔡等部队调防福建,并任命蒋光鼐为福建省省主席。其实,中央如真为防止十九路军闹事,则大可将蒋、蔡等调往河南、安徽等无日本通商口岸的省份,岂不更为保险?蒋先生不此之图,而调之入闽,实系一阴谋。
胡汉民闻报,即首先通电痛斥闽方,措辞极为严峻。陈济棠和西南政务委员会继之。我原拟不作任何表示,因断定闽方必败,实无须多此一举。但因外界盛传闽桂合作,胡汉民、陈济棠等乃劝我也发表通电,以表明心迹。我和白崇禧遂联名通电,劝闽方人士“幡然改图,共赴国难”!
我在南宁得此消息,立刻便感到事无可为了。我判断李济深一到福州,他们必然拥李为首,组织政府,与持不抵抗主义的南京相抗衡。但以区区十九路军肩此重任,必然失败无疑。
例如,第一军军长余汉谋,原是陈的心腹股肱,济棠却疑其有贰心,密派特务暗中监视。余氏在广州东山建有一住宅,陈便命其特务在余宅对面也筑一宅。余氏每自防地返穗,陈的特务便在对面屋顶鬼头鬼脑,日夜窃伺余宅的访客,和其室内的行动。日久,此事为余汉谋所悉,乃渐生怨怼之心。
在分析各种因素之后,我们便深知陈济棠所领导的这一运动必然要失败。但是西南政务委员会中既已有此决议,蒋光鼐、蔡廷锴、翁照垣等主张反蒋抗日人士都已联袂来粤,势成骑虎,欲罢不能。唯一补救之道,只有在运动发动后,加以纠正,使其不趋向于越轨,而免宁粤双方同室操戈的一途了。
济棠既预备发动,乃于5月间拍电至南宁给我,谓我们应在民众抗日高潮之下,要求中央立刻抗日,不可畏首畏尾。不久,陈济棠又派林翼中和陈维周等先后来邕,催促我和白崇禧去穗共商大计。我说,伯南(陈济棠)何以一时心血来潮,急于要发动抗日呢?如此鲁莽从事,万一与中央部队发生冲突,岂不未抗日而先内战了吗?他们都是异口同声地说陈总司令也无意内战,不过据他判断,只要西南作出抗日的姿态,登高一呼,全国必定响应,蒋先生如不顺从民意,则必然垮台无疑,他们并一再强调,即使广西不参加,陈总司令还是要发动的。
在当时不明内幕的人看来,以为两广又假抗日之名,对中央用兵。其实,一看“冬”、“支”两电的内容,就知道我们所要求的,只是由中央出面,正式领导抗日,西南当局无对中央作兵谏的行动,也无用兵的意图,大家只是发一个抗日通电,做个样子而已。当时中央如置若罔闻,或与西南电战一番,此事也便消灭于无形,而我们也算慎重地应付了陈济棠这次的妄动。
孰知陈铭枢、蒋光鼐等,昧于大势,不听我言,决定单独行动,树立中枢于闽垣,用资号召,并仍向我们游说,希望福建举起抗日大旗之后,两广即通电附和,以壮声势。我和陈济棠竭力劝阻,也难遏止他们的行动。此外他们更竭力和“急进派”民主人士徐谦、谭平山、陈友仁、章伯钧、沈钧儒、黄琪翔等,合作包围李济深。济深斯时刚自南京汤山恢复自由不久,避居香港,孑然一身,久静思动,而内心对蒋氏又极端怨怼。当他被陈铭枢等包围时,我曾向他献议,略谓:在目前情势之下,只以十九路军为后盾来组织中枢,号召抗日,似嫌势孤力单,反予蒋氏以借口。请告诫陈铭枢等慎重考虑,不要轻举妄动,自贻伊戚。李济深也颇以为然,主张慎重,不可孟浪从事。我乃自香港转广州回南宁。无奈陈、蒋、蔡和第三党领袖们对开府闽侯一事,仍积极筹划,势在必行,即使两广反对,他们也要硬干到底。1933年秋,陈、蒋、蔡等和第三党分子、“急进派”民主人士接触频繁,并陆续齐集福州,另外更与江西瑞金的中共取得谅解,因而他们在福州组织“人民政府”的空气已甚嚣尘上。个中情节,蒋已深悉,然渠却故作不知,只是暗中从事军事准备。
9月17日,我乃只身飞广州,谒见蒋先生。大家寒暄一番,未及其他。自此大家言归于好,共赴国难。不久,西安事变发生,接着抗战也就爆发了。国家的命运与个人的经历,遂又进入另一99lib•net阶段。
6月1日西南政务委员会和西南执行部正式集会,决议呈请国民政府及中央党部,并通电全国,吁请国民政府领导抗日。呈文的内容要义如下:
原来在“西南政务委员会”和“西南执行部”成立后,胡汉民先生俨然是西南的物望。关于西南方面的党务和政事的处理,我们都以胡氏马首是瞻。因胡先生为党国元老,德望素著,推他作西南领袖,原是顺理成章的事,但是当时握广东实权的陈济棠却另有怀抱。在他看来,假使胡汉民掌握了西南的党政实权,则他独霸广东地盘的迷梦,必被打破无疑。因此,在胡先生去世前,西南方面每以胡先生为号召而有所作为时,济棠皆若即若离,不甚热心。1936年5月,胡汉民忽患脑溢血逝世。原在广东有号召力的领袖,如李济深、陈铭枢等又以“闽变”之故,无法抬头,济棠在广东的地位乃大增。西南有所行动,陈济棠少不了都是最高的决策人。他个人的政治野心自然也随之增长。
第二,驱逐萧佛成等反蒋的元老离粤。
9月中旬,蒋先生飞抵广州,电召白崇禧飞穗一晤。原先,白崇禧曾与某中央访桂大员提及,如蒋先生认为有此必要,彼可前往谒见。至是,蒋既来电,白氏似有践约的必要。孰知白夫人闻讯,深恐乃夫一去不返,力阻白氏赴穗,并向我哭诉。但我认为,丈夫一诺,重于千金,白氏既不能去,至少我应代其一行,虽然我本人并未作此诺言。
翰屏又告我一事说,广州市内的警察都奉有陈氏密令,随时报告各高级军官的行踪。有时三数高级军官将领暇时赴某地寻欢取乐,其地外人原不知道。孰知当他们玩兴正浓,陈总司令忽然轻车简从翩然莅止。陈来此并无恶意,只是笑对众人说:“你们到哪里我都知道呀!”换句话,便是说你们要小心啊!你们有什么不法举动,我陈总司令都一概知道啊!诸如此类的事,广东将领都可以说出一些来。于此可见陈氏是如何不得部曲之心。
回到南宁,满以为“六一运动”从此结束,陈济棠愚不安愚,咎由自取也就罢了,因为当中央于7月13日将陈氏明令免职时,曾附发一电令,声明广西维持现状,仍以我李、白二人分任广西正副绥靖主任,我等也已专电中央表示就职。
广西军民也愤激异常,不数日,省防军已由十四个团扩编为四十四个团。弓上弦,刀出鞘,预备与中央军一决雌雄。中央方面策士知广西不可轻取,乃一面派遣高级人员如居正、朱培德、程潜等入桂游说,一面任命黄绍竑为“广西绥靖主任”及“广西省政府主席”。更派无数特务人员在港、穗一带活动,冀以高位厚禄,分化收买我军干部。谁知我军意志坚定、万众一心,中央策反工作完全失败,即使排长也未有被收买去的。黄绍竑也不直蒋氏所为,渠虽与我和健生(白崇禧)有旧,但迄未作片纸只字向我辈招降,更未认真在我军干部之间实施离间工作。以故我军士气迄未动摇,都愿与敌人一拼。
不料中央谋粤已久,反间工作做得十分有效。“六一运动”的发动,正予蒋氏以打击陈济棠的机会。先是,自“非常会议”之后,蒋先生即派蒋伯诚为代表,常住广州。伯诚是个老官僚,善于应酬,与济棠的部属过从极密,乘机大施反间之计,第一军军长余汉谋、空军司令黄光锐都和蒋伯诚有勾结。“六一”之后,蒋伯诚在反间上所用款项多至数百万元。果然“银弹”效力甚大,7月4日空军司令黄光锐突率飞行员四十余人,分驾飞机数十架,飞投中央。7月中旬第一军军长余汉谋通电拥护中央,师长李汉魂亦称病离职,赴港休养。7月13日南京军委会乃明令免除陈济棠本兼各职,遗缺由余汉谋升任。余在粤北防地立即通电就职,并声明率部回广州。陈济棠见大势已去,乃于17日晚间11时约我到其官邸一晤。见面之后,济棠便说如今大势已去,他决定一去了之,并劝我回广西缓图善后。
陈氏并当面书一便条,送我大洋二十万元。是晚即由广西驻粤办事处主任王逊志赴广东财政厅如数提出,交轮运往梧州。陈氏临别赠金,其情形正与1930年阎锡山解囊相赠相似。因两广团结数年,共同维持西南的局九九藏书网面,陈氏一走,便要散伙了,陈氏所赠二十万元,大概就算是“散伙费”吧。

陈济棠于7月18日拂晓前,悄然离穗去香港,我也于同日中午包用一可乘四人的民航机径飞南宁。登机之后,我才感觉到此事殊欠考虑。此时广东局面已解体,中央特务在港、穗一带活跃异常,万一他们事先买通该民航机师,将飞机飞往江西,我岂不立刻成为俘虏了吗?想到这里,顿觉悚然。乃默察飞机的航线,如渠真图谋劫持,我便立刻取出手枪迫其改航,嗣见渠循西江而上,才放下了心。
第三,广东仍维持原来局面。
6月2日西南政务委员会和西南执行部乃根据这呈文的内容,通电全国,是为“冬电”。两日后,西南将领数十人,由陈济棠和我领衔,再度发出“支电”表示拥护,并誓率所部“为国家雪频年屈辱之耻,为民族争一线生存之机”!“冬”“支”两电一出,全国震动,是为有名的“六一运动”!
此外迷信也是促使济棠妄动的因素之一。原来济棠兄弟行中,他最敬佩的便是大哥陈维周,济棠对他可说是言听计从。维周粗通翰墨,人亦精敏,唯笃信阴阳命相、堪舆卜算之术。据说,维周某次特往广东花县洪秀全的故乡,察看洪氏的祖茔,发现洪秀全的祖坟正葬在“活龙口”上。据维周及其堪舆朋友们推断,秀全的祖茔可惜葬高了一些,如下移数十尺,便正在“穴”上,秀全就是真龙天子,不会只拥半壁河山,及身而败了。维周认定此一墓地的可贵,便要洪姓子孙卖与他。洪姓起初不允,但经不起维周的威胁利诱,就将墓地割爱了。陈氏兄弟遂将生母遗骸迁往该处安葬,深信陈府不久便要出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了。但环顾陈家上下,余子碌碌,除掉济棠还有谁呢?因而陈济棠就野心勃勃,予志自雄。
地方官吏调职,原无抗命的必要。白崇禧和我也断无割据称雄的军阀心理。我们所不服的,只为中央政府的无能。蒋先生大权独揽,遇事不以国脉民命为重,只为一己私利,纵横捭阖,予取予求。因此在中央直接管治下的省份如湖北、江西、安徽、江苏、河南等,都是治绩最糟的几省。中央拿省政来应付人事,在上的贪婪渎职,在下的则民不堪命。但是广西近数年来,在我们苦心孤诣建设之下,各项政绩俱有可观,全国誉为模范省。中央无片言只字的褒奖、一分一厘的援助,反而要用武力胁迫我辈离境,好让他们来糟蹋。此事不仅我李、白等人心有不服,广西千余万人民也深知苛政猛于虎,断难让蒋家势力再入广西。

当时来广西响应抗日的李济深、蔡廷锴、蒋光鼐、翁照垣等,更是唯恐天下无事,坚决要求以兵力威胁中央发动抗战。先是蔡、蒋、翁等来桂后,我曾拨出一师部队,委派曾任前十九路军师长的翁照垣为师长,仍用抗日有名的第十九路军的番号以为号召,进驻粤南的北海一带。至是,我训令翁师长将部队撤回广西,翁照垣竟抗不从命。9月初,并无故将一日商杀害,企图引起国际争端。李济深、蔡廷锴等也随之鼓噪,全省军民随声附和。白崇禧和我用尽九牛二虎之力,舌敝唇焦,才将此一风潮平息下去。
先是,“一·二八”淞沪之役,十九路军一举成名。蒋光鼐、蔡廷锴一干人物顿时变成民族英雄,为全国人士所一致钦仰。但是中央此时却抱退让的态度。淞沪战时,蒋先生曾令张治中率第五军俞济时等部参加作战,表面上是协同抗日,事实上则用来监视十九路军,防其扩大战争范围。这事使蒋、蔡等将领极感气愤。
陈铭枢、蒋光鼐等无可如何,乃积极向我们游说,希望广西和福建合作,逼迫陈济棠同意开府广州,使南京国民政府不能不负起抗日的责任。而白崇禧和我则期期以为不可,因此项措置将愈陷国家于分裂。当前问题的中心是中央对日本的侵略一再退让,等到忍无可忍,则必然被迫抗战。一旦抗日战事爆发,则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对外,若再开府西南,实非国家之福。
香翰屏也告诉我一件故事。翰屏与济棠可说是亲如手足,陈氏任连长时,香即为该连排长,嗣后随陈升迁,最后充第二军军长。翰屏为人很通达,思想也很新。他实在看不惯济棠的开倒车作风,但是劝又无用九*九*藏*书*网,只好表示消极,请辞军长职,济棠不允,历时很久,香才摆脱军职。翰屏告我说,济棠对其亲信的部属都心存疑虑,防范他们有背叛的行为,但是他防范的方式却又愚蠢万状。
事态发展至此,蒋先生也深知战争一发便不可收拾,遂渐有放弃武力解决,并收回成命的打算。适冯玉祥自南京上庐山,乃乘机向蒋先生晋言,劝毋斲丧国家元气。在冯氏缓颊之下,蒋乃决定采取和平解决的方针。
12月中旬,中央军约十余万人由蒋鼎文统率,兼程自浙、赣两省分路南下入闽。闽方因和江西共产党有谅解,以为共产党可与之夹击中央军。孰知共军竟自赣东让开,中央大军数万乃一举而侵入闽北。闽方总司令为蔡廷锴,蔡氏负抗日英名,号称能战,原拟背城借一,与宁方一战。孰知蔡氏幕中早伏有宁方间谍。其参谋长邓世增虽极忠诚,但是黄埔一期毕业的参谋处长范汉杰家中则装有秘密电台,以故闽方的军事动态,中央了如指掌。加以名不正,言不顺,军心涣散,军长毛维寿等都暗中向南京输诚,蔡军因此不战自溃。到1934年1月中旬,福州、漳州、泉州都为宁方所攻克。福州军政大员纷逃香港。十九路军残部退入广东,为陈济棠所收编,旋即缴械。抗日有功的十九路军到此竟全军解体,良堪惋惜。追溯闽变自1933年10月中旬发动以来,到1934年1月底十九路军缴械止,前后尚不足三个月,其经过情形亦殊堪浩叹。

另一个促使济棠发动政变的重要原因,便是济棠获得情报,认为中央处心积虑,要彻底解决西南。济棠忧心如焚,乃先行发动。原来在胡汉民逝世后,济棠为刺探中央对西南的新政策,派乃兄陈维周入南京晋谒蒋委员长。蒋先生为羁縻陈氏,曾设宴欢迎,优礼有加,并与维周详谈。据说,维周在南京时,探悉了中央彻底解决西南的三大原则:
在陈济棠一再要求之下,我便商请白崇禧赴穗一行,劝伯南不可妄动。白氏飞穗后,不数日便回,说陈济棠意志坚决,势在必行,无法挽回。然两广原属一体,广东一旦发动,广西方面不论愿与不愿,也必被拖下水,广西如果毅然参加,或许对陈济棠的行动尚能有所纠正,使其不致过分鲁莽灭裂。此实我们不得已的苦衷。

在广州,我也见到元老萧佛成先生。萧佛成先生时为西南元老中的硕果仅存者。西南政务委员会中,自邓泽如、胡展堂(汉民)相继谢世,邹海滨(邹鲁)借故离粤之后,已有故老凋零之态。“九一八”前后,西南冠盖云集,我也常住广州,尔后不常来穗,即以此故。此次,我问萧佛成,何以他也赞成这一运动呢?萧微笑道:“抬轿子,抬轿子。”他的意思是说替陈济棠捧场。陈以前不愿替胡汉民“抬轿子”,现在却发动这些元老来替他自己抬轿子。
当香港方面包围李济深已至成熟之时,我在南宁和白崇禧恐他们会弄假成真。但我们也深知,只要李济深不参加,陈铭枢辈就无法另组政府。为消弭这场无谓的纷争,我和白崇禧乃决定采用“调虎离山”的办法,把李济深从他们的包围中接出来。于是,我们立即包了一架民航机,由白崇禧亲飞香港,接李济深来南宁小住。谁知在白氏飞抵香港之前数小时,李济深已被骗往福州。
我们接到电令,深感诧异。因而复电,认为中央“墨沈未干,自毁信誉”,我们“殊难遵令”。不久,又接复电,改任白崇禧为浙江省省主席,我本人为军事委员会常务委员。桂局善后则由黄绍竑出任广西绥靖主任,负责处理。白崇禧和我接电后,均觉难以从命,乃开党政军联席会议,征求大家的意见。
我既知无法挽回,乃于5月底飞往广州。济棠给我一个盛大的欢迎,并详述他此次发动抗日运动的原委。济棠且强调说,山东韩复榘、河北宋哲元均派有代表在此,声明唯西南马首是瞻,劝我纵不愿积极参加,至少也应向他的部下打打气才对。因此,在若干重要军事会议中,济棠便约我向其部将http://www.99lib.net讲话。我当然讲了一些非抗日不足以图存,中央既不愿抗日,我们领导抗日实责无旁贷的大道理。说完,只见陈氏部将面面相觑,无丝毫热烈的反应。看这情况,我便觉得这一运动的前途,凶多吉少。
9月初旬,局势逐渐和缓,中央声明收回成命,各路大军也同时撤围。白崇禧和我也觉不为已甚,战争不可轻启,都同意和平解决,战争才算是避免了。
济棠做的另外一件荒唐的事,便是在5月底突然任命陈维周为广州卫戍司令。维周是个文人,从未涉足军旅,何能平地风波,一跃而为卫戍司令呢?因而,命令公布之后,广东各界都人言啧啧,尤其是各将领,一致认为济棠此举是有意侮辱其将校的人格。济棠这一失着,也是引起其部曲离心的一个重要原因。
佛成又告诉我一些关于陈济棠的笑话。这故事是当邓泽如在时,某日时近午夜,济棠忽亲自访邓氏,约其同赴燕塘军校。邓问何事。陈说,他的将领今晚在军校“宣誓”,他希望邓先生前往“监誓”。邓氏到了燕塘军校礼堂,只见礼堂上方安置一个皮制假人,上书“蒋介石”三字。宣誓时,由济棠唱名,各军官逐一起立,宣读“余决心效忠党国,抗日反蒋,拥护陈总司令,以后如违誓言,必遭天谴”一类的“誓言”。读毕,即趋至假人之前,举起一把木剑,向“蒋介石”身上痛劈三剑,以表示仇恨与决心。萧佛成说,陈伯南的荒唐落伍,愚不安愚,一至于此,如何能成大事。
这一决策可能是蒋先生亲自告诉陈维周的,希望因此挑起粤桂之间的摩擦。维周回粤后,即将详情密告乃弟。济棠得讯大恐,他深知两广团结的重要和蒋先生分化离间手法的毒辣。中央既可授意广东解决广西,又何尝不可反其道而行之?反复思维,为之惴惴不安,深觉今后两广的局面,绝难长久维持,与其坐待中央部署妥当,各个击破,何妨抢先一步,采取主动呢?而当时唯一可以借口向中枢作兵谏的,便是掮起抗日大纛,要求中央领导抗日了。这一考虑可能是陈济棠导演“六一运动”的最主要的动机!
因十九路军原为北伐时第四军的一部,将领官兵多为粤人。其指挥官陈铭枢、蒋光鼐、蔡廷锴等更自视为广东的主人翁。十九路军于1930年蒋、阎、冯中原大战时,奉调自粤北上,使时为广东省省主席的陈铭枢顿失羽翼。不久,陈铭枢便为陈济棠排挤而去,其心中对陈济棠和蒋先生的怨恨,无时或释。一有机缘,渠等便想在广东卷土重来。蒋先生把握济棠、铭枢之间的矛盾,故意将陈铭枢的第十九路军调往福建,使其垂涎广东,互相火并,以达一石击二鸟的目的。十九路军到了福建,广东方面的陈济棠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顿时感到极度的不安,而蒋先生则高踞南京,玩其分化统治的手法。
在“闽变”期间,陈济棠曾力斥闽方的行动为幼稚。何以在“闽变”失败之后,又来导演这幕悲剧呢?其内幕也甚为错综复杂,政治的斗争之外,还掺杂了一些荒唐和迷信的故事,说来难以令人置信。
第一,彻底解决广西的李、白,由中央协助广东出兵。
不过此时陈济棠虽感恐慌,十九路军的陈铭枢、蒋光鼐和蔡廷锴各,对蒋先生这一手法却洞若观火,不愿轻易上当。故陈铭枢设法和陈济棠取得和解,希望福建和两广合作,在广州组织国民政府,号召抗日,和南京的汪、蒋相对抗。但这一计划却不能为陈济棠所接受。因陈济棠盘踞广东,俨然是岭南之主。如在广州组织政府,则党中元老以及陈、蒋等人将接踵而至,这样则抗日反蒋未成,而济棠先已失其在广东唯我独尊的局面,所以陈铭枢、蒋光鼐等人虽舌敝唇焦,陈济棠仍不为所动。
此后不久,维周便衔乃弟之命,去南京与蒋委员长作促膝长谈。这又给维周一个最好的机会替蒋先生“看相”。据维周回粤语人,从相上看,蒋先生断难过1936年这一关。说也奇怪,蒋先生的相倒是给维周看中了。当年发生的“西安事变”几乎使蒋先生丧命。不过其事的发生,是应在张学良身上,而不是陈济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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