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仲根女士？”
“唉哟，真是够了！”从氏原手中接过信用卡刷卡单，曾野抱怨道，“大年夜的，红白歌会都结束了，这个时候——”
“马上就要跨年了，还真是个倒霉的人哪。”新田说着转向氏原。
新田也得到指令，十一点后离开这里，前往舞会会场。虽然这里用不上，但口袋里已经备好了对讲机。
“为什么用假名？”本宫质问道。内山没有回答，只是把脖子垂得更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像是在等待暴风雨的结束。
“但是，是最近才变成那种关系的。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
“那有接下来的指示了吗？”本宫催促道。
氏原操作着电脑，办理结算手续，没一会儿，不远处的复印机里开始打印出费用明细单。
“内山先生，这里都是成年人，说话就别那么拐弯抹角了。就告诉我们，是不是那种男女关系吧？”
“和家人一起入住的酒店里突然出现自己的情妇，他恐怕一秒也不想继续待，只想赶紧逃走吧。啊，说起来，她妻子和那个情人好像还是熟人呢。”
新田心情有些复杂。他一直用刑警的目光看待仲根绿，去打探她的秘密，也只是破案的一个环节。
“她说，光是听她讲完故事就很感激了。本以为新年夜会很孤独，现在却有了美好的回忆。”
“如果他说的话是真的话。”
“她，真的没有同行的男性，对吧？”氏原沉声说道，“你和山岸听到的，也是关于这件事情的秘密吧。”
“真是对不起。”新田向一旁的氏原道歉，“难得的新年夜还要麻烦你留下来。”
“嗯，其实她说的那个男人——”
氏原瞥了一眼电脑，更正道：“退房时签的名字是‘牧村绿’。”
“明白！”新田说完，干脆地挂断电话。
“她明明应该住到明天的九*九*藏*书*网。”
“啊，这倒也是。”
“内山先生，”新田在一旁插话，“我也是警察，你看我这身打扮应该就知道，这个酒店现在已经完全在警方监控中了。虽然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干什么，但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监控录像记录下来，暗中潜伏的刑警们也会分秒不遗地盯着你。就算现在你在这里隐瞒了，之后我们照样会知道。只是，如果你希望杀害和泉女士的凶手能够被逮捕的话，请务必协助我们。”
“当时山岸也正好不在，她才跟我说了这些。跟我鞠了好几个躬，让我务必给你们两个问声好，才从正门玄关走了出去。脸上表情很是舒畅。”
“从新年的前一晚开始出去住，怎么想都很奇怪吧？我跟家里说，是在工作上给了我很多照顾的朋友邀请我参加九州高尔夫之旅，之前约好的人临时去不了了，只好让我去替打。”
三十分钟前，新田和能势、本宫一起来到了0806号房间，也就是浦边干夫的房间。尾崎总监同意了稻垣和矢口给出的方案。
本宫用鼻子发出“嗯嗯”的声响回应着。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氏原立刻回应道。
内山仍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如果这里说话不方便的话，那我们换个地方。”本宫威胁道，脸上的表情像在审讯室时一样。
这时手机显示有来电，是本宫打来的。
这时，大堂左前方好像有人在走动。新田看过去，一个男人正从电梯间出来。并且，这个男人的名字早已经深深刻在了新田脑子里。是曾野昌明。西装外套着一件米黄色大衣，看样子是要外出。
曾野突然看过来，两人目光对视。新田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
“是吗？”
威胁者的真实身份恐怕是凶手，包里放着的应该是现金。但是不是真钞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应该是要交给告密者的东西。威胁者具体要让内山怎么做现在还不知道，但无疑是要让内山与告密者相会，让他通过某种形式参与到这次交易中。所以现在首先要做的，是让潜伏在会场的九九藏书网
刑警以及负责盯着监控录像的刑警务必追踪内山的行动。
“就刚刚看到的情况，那两个女人好像十分亲密的样子。之后或许还一直在一起。这场面对出轨的有妇之夫来说，简直如坐针毡。这样看来，说车被人恶作剧损坏什么的，可能完全就是个幌子。”新田摸了摸眉毛，用怀疑的口吻说道。
而现在的状况完全不同。警方已经发现一名需要监视的对象，这就表明这次事件绝不是一场恶搞的闹剧。
酒店前台只剩下新田和氏原。今晚预订的客人已经全部入住，本来这个时间这里没人也没有关系。可是稻垣命令：直到午夜十一点最后一秒，都给我好好检查从正门玄关进来的每一个人。所以新田才留在这里，而作为酒店真正工作人员的氏原就不得不跟着了。
内山身体越缩越小，仿佛在拼命忍耐。他坐在椅子上，后背已经缩成了一个球形。
氏原的语气听起来，竟然有些落寞。新田轻轻点了点头，回答道：“好，我会的。”
“入住东京柯尔特西亚酒店。已经用浦边干夫的名字预订好了，在三十日办理入住，然后住两晚，之后会追加指示。”
内山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却没能逃过新田的眼睛。想必本宫和能势也看在了眼里。
“我没做什么，强行进入客人房间时，还被您大骂了一顿。”
“组长下指示了。戴上对讲机，作好准备，随时出发去会场。”
“如果没做亏心事的话，应该没什么不能看的吧。还是说，有什么不能表明身份的苦衷？”
新田和能势互相看了看，果然跟猜想的一样。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氏原询问道，他可能是注意到客人想说些什么了吧。
新田抬起头的时候，曾野的背影正走向正门玄关。
“明白，请您稍等。”
曾野站在酒店前台前：“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公寓的管理公司刚刚联系我，说我停在停车场的私家车被人损坏了，情况还很严重。让我尽快确认情况，然后提交损害申请。”
从这句话看来，内山和和泉春菜之间好像有藏书网着什么复杂的关系。虽然很想知道，但现在不是拘泥于这些细节的时候。
新田再次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四十五了。现在内山应该要换好装，等待威胁者的联络了。
“不，没关系。”氏原继续盯着自己手头的事，用一贯冷淡的口气回应道，“新年夜也好，什么夜也好，轮到了夜勤就是要上班。既然选择了酒店行业，就别想着圣诞节、新年什么的能和普通人一样好好享受节日。这一点，你们警察不也一样吗？”
“新年还没到呢，就感觉尽是些麻烦事。这让我对明年怎么期待得起来？”
氏原拿起卡在IC终端刷过之后，让曾野输入密码。曾野毫不犹豫地按起键盘，IC终端显示他的信用卡没有任何问题。
“哎呀，还请您别这样说。我衷心为曾野先生祈祷明年会是美好的一年。”氏原深深地低下头，一旁的新田赶紧也跟着低下了头。
“我被威胁了。”内山低声呻吟。
但恐怕他们此时的心情，已经和一个小时前完全不同了。伪装成客人混进舞会，赌一把告密者给的真伪难辨的信息，不确定连真实面目都不知道的凶手是否会出现，他们只有等待，这在精神上是一种巨大的煎熬。这会不会是一场恶作剧？我们不会只是被耍了吧？刑警们的脑子里时不时就冒出这样的念头。
曾野扫了一眼明细单：“噢，没问题。”说着，用圆珠笔签了字。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信用卡，摆在前台上。
新田和能势打开箱子，里面放的是新年倒计时晚会的入场券、企鹅头套和燕尾服，还有一个大包。旁边有张纸条，上面只写着“晚十一点前换好衣服在房间等待命令，会用电话通知”。大包很重，上面挂着锁。
“你想得真周到。”新田不禁觉得佩服。既然使用了假名字，就没有办法在高尔夫球具包上贴自己的姓名牌了。
接着，本宫要求浦边出示身份证件。浦边询问理由，本宫表示是为了调查一件杀人事件。
浦边一脸愕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看到本宫出示警官证的一瞬间，脸色变得煞白。
距离午夜十九九藏书网一点，只剩不到二十分钟。从正门玄关处，依旧不断地有变装的客人进来。但他们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走向电梯间。虽然会场还关闭着，但是门口的预热活动已经开始了。
“刚才你不在的时候，那位女客人退房了。”氏原回头说道，“就是你一直很介意的那位女客人。假装是夫妇两人，其实是一个人入住的那位。”
内山开始痛苦地摇晃起肩膀，呼吸也变得急促。
内山好像要找什么借口解释，本宫打断他：“今天没时间了，关于你们男女关系的细节，我们之后慢慢听您说。比起这个，我们现在有更紧急、更想知道的事情，那就是您今晚究竟为什么来这里？请告诉我们。”
氏原把明细单放到曾野面前：“请您确认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请在下方签上您的名字。”
对新田酒店服务员的身份深信不疑的浦边毫无戒备地打开门，三人趁机强行进入了0806号房间。
酒店大堂里，之前聚集的假面人群此刻已不见踪影。暗中埋伏的刑警也消失了，应该是已经换好装扮，混进了欢呼雀跃的客人里。
他真名叫内山干夫，住在东京，并且就住在练马区，距离这次事件的案发现场很近。
面对本宫流氓般强势的态度，浦边吓得缩成一团，双手发抖地从钱包里拿出了驾驶证。
“谢谢，也祝你们新年快乐。”曾野说完，氏原回应了一句“您慢走”。
“指示的内容是什么？”本宫继续问道。
“我是1008号房间的曾野，和家人一起来住酒店。但我突然有急事，得先一个人回去。妻子和儿子今晚还继续住在这里，已经确定的费用，现在能先给我结了吗？冰箱食物花的钱，明天妻子来退房时再现金支付。”
新田把刚刚在二楼看到的场景说给氏原听，氏原并没很惊讶的样子，回答和能势差不多：“这种事不是经常听到嘛。”
内山终于开口小声说道：“我……偶尔会和和泉春菜小姐……见面。”
“假设是真的，就算他嘴上说倒霉，心里也未必那么想。说不定反倒觉得松了口气呢。”
“咳咳”，一九九藏书
旁传来一声有些刻意的干咳。氏原正对着电脑操作，看起来是在确认晚班和夜勤的交接事项。
“浦边先生……哦不，现在应该叫内山先生吧。算了，不管了。您能跟我们讲讲您与和泉春菜女士的关系吗？嗯，虽然我们也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但还是想听您亲口告诉我们。”
“那为什么要带着高尔夫球具过来？”新田忍不住问道，他在意这个问题很久了。
“啊？”氏原抬起身子，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表示同情的话，“那真是太糟糕了。”
“有了。您应该知道，今天我收到了一个包裹。”说着，内山将目光投向放在床底下的纸箱。
“你认识和泉春菜，对吧？呵，可别说你不知道。十二月五日，你跑去宠物店偷看，被监控设备完完整整地录下来了。就是和泉春菜曾经工作过的那个宠物店。”本宫继续追问。
“你觉得你这样沉默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本宫突然把话题切入核心，“我们正在调查的杀人事件，被害者是一位名叫和泉春菜的女性。”
内山沉默不语，眼神有些闪躲。新田觉得，他应该不是想保守秘密，而是在考虑究竟怎么回答才好。
“被谁？”本宫问道。
新田偷偷观察着曾野，再过一个小时就要跨年了，这个时候要让他和家人分开赶回家的事情会是什么？真想问问他有什么急事。但看氏原在一旁，只能忍着默不作声。
“为了给家里人一个交代。”内山回答。
内山继续低着头，小声答道：“有过那种关系。”
“好像是把计划提前了。说是事情已经办完了，而且做得非常好。还说，想跟你也说一声‘谢谢’。知道你不在，很遗憾的样子。”
“要说谢谢的话——”新田看了看不远处的礼宾台，山岸尚美没在那里。
“不知道。有一天我收到一封信件，上面说：如果与和泉春菜的关系不想被公之于众的话，就照着指示做。”
“停。”氏原举起右手，“客人主动说出自己的秘密，对于酒店服务人员来说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还请你好好保管这份秘密。尽管你不是真的酒店服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