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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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张五人照片,上有父母小弟,还有仲和我。时光流逝,把他们都带走了。
不久,路边有了摊贩,又有了一些小杂货铺、小饭馆。人们从长久的束缚中解脱了,一点一点尝试着吸进新鲜空气。
以后,没有人提起那西餐馆。一天,在报纸中夹了一份广告,通知维兰又搬迁了,迁到中关村一座楼内。这时的陈设已颇优雅,每张桌上有一个小花瓶,插了一朵康乃馨。郑经理坐在店角的一张椅上,已是老人了。
“尼克松来参观过。”郑经理指指墙上的照片,那是尼克松第二次来华时的留影。
母亲没有看见中关村的农贸市场。后来农贸市场以早市的方式出现。畅春园附近有早市,后又迁到圆明园西侧。前几年偶尔九-九-藏-书-网去过,看着各种东西都很平常。想想七十年代末的感觉,那时真是可怜。
他的手艺很好。我和仲常记得那蒙蒙秋雨,那家小店和美味的汤。
转眼已是八十年代中叶。一个细雨蒙蒙的秋天下午,我和外子仲从颐和园出来,走过牌坊去乘公共汽车。“那里有一家西餐馆。”仲指着斜对面不远处。“我们去看看。”我说。那时的我,什么都要看看。
也许,这些年尝过的东西太多了。也许,一起品尝滋味的人没有了。也许,胃里虽然丰富了,头脑却还没有足够的自由驰骋的空间。我望着汤盘发愣。我不挑剔。
一次,和王蒙贤伉俪游香山后,在此处同进午餐。那天,谈得较多的是义山诗,王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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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义山诗的见解,多出于平常心。我以为只有这样才能理解感悟。若一矫情,就拐了弯,不对路了。
九十年代初,又一次从颐和园出来,看见东宫门南边有一个大门,挂了很大的牌子,写着维兰西餐馆几个字。原来它迁到这里了,里面是两层楼,扩大多了。
门口挂一个小牌——维兰西餐馆。院子很小,屋子也不大,只有三四张桌子。因时间还早,并没有客人。一位中年人迎出来,大概是店主了。“吃西餐吗?”他问。我们坐下来,那中年人自去厨房。
又过了些时,维兰又不见了。一个住在附近的亲戚告诉我们,它迁回原址了。它确实迁回原址,不过气派已经大不一样。它和整个社会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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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进,已经不再是“乡镇企业”。从门脸到店内陈设,都有些洋了。唐稚松学长特邀我们一聚,选在维兰。饭间,稚松学长念了一首小令,我不大懂他的湖南口音,要他写在餐纸上,现在只记得结尾几句:“无人赏,自家拍掌,唱得千山响。”我们都喜欢这首小令。
以后,又一个亲戚说,她曾请人到维兰进餐,到了那座大楼却找不到。说是又搬迁了。
我又去了这家餐馆,桌椅陈设又升了一级。尼克松留影仍在壁上。墙上挂了大幅横标,他们正在举行26周年店庆。而且一定还会有所发展。遗憾的是,菠菜泥子汤已不如在那俭朴的小院,和着蒙蒙秋雨所尝了。
当时,父亲已不大能出门,我托人到维兰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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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的炸虾,告诉他今天有这个菜,他总是很高兴。他往往是知道要吃什么,比真的吃到还高兴。
我也去了。哎呀!只觉五光十色。各种各样的农产品,大葱雪白,青菜碧绿,黄瓜土豆西红柿,真是十分可爱。当时的欢喜,简直可以说是心花怒放!
杨振宁先生的二弟振平,偕眷来京,来看望我。他是我的弟弟钟越中学时的挚友。他们常在昆明文林街上一起走。钟越瘦长,振平较矮。我还记得那景象。我们到维兰进餐,说起许多往事。他说一次在我家,他和钟越一起看一本笑话书,笑个不停。我问他们为什么笑,他们不肯说。自复原以后,他们从未见过面。
店内陈设简单,桌上倒是铺了台布。我的座位可以看见厨房,那中年人正九-九-藏-书-网带着一个助手在操作。菜做好了,中年人走出来,和我们攀谈。他姓郑,原在“法国府”任厨师,允许个体户开业后,出来开这家餐馆,已经两三年了。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中关村出现了一家农贸市场,那是新事物。去看过吗?人们互相问。
只有我踽踽独行,在不断变迁的路上,向着生满野百合花的尽头。
早市之外有超市,超市里面的东西极多,又很方便。这应该都是母亲关心的喜欢的。母亲于1977年10月3日离开了我们。她完全没有赶上变迁。
没有广告出现,我们几乎忘记了这家餐馆。一天,乘车经过万泉河路,同伴忽然说:“维兰搬到这里了。”果然路边有一家店,几个顶端弧形的大窗连着。现在的门脸,不仅很大,而且极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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