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车祸是刘可唯一一次发生的意外，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忽略了。刘可抬手戳了下自己脑袋，自顾自地说了句：“真是笨死了。”

“没……没什么。”当时车祸时，那辆卡车就是奔着他来的，如果不是自己幸运的话，恐怕早就被压扁了。或许这才是张建斌的目的，他的目的就是想让刘可在那场车祸里丧生，却未曾想计划出现了失误，所以他才会跑去医院找刘可。

父亲就这样冷不防地熬出了一碗“鸡汤”，刘可只能干眨眼不知该如何把话题继续下去。不过仔细想来，父亲说得也的确有道理，若是他选择继续留在这里生活，那对现实中关心他的人似乎很不公平。虽然不知道另外那个世界里，是否真的有人关心他。

“就你嘴甜。”母亲瞟了父亲一眼，伸出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刘可碗里。

楼上，那个幽灵早已在房间里等着他了。

“不就是前一阵子出的车祸喽。你说你从小九九藏书网到大也没出过什么意外，那次真是吓坏了我和你母亲了。”父亲凑过来搂着刘可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那场车祸以后，你母亲说你整个人好像是变了个样子，一直催促我找机会跟你谈谈。所以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虽然父母没啥大本事，但也总比你一个人承担的好。”

“中午你都没怎么吃东西，肯定饿坏了吧？快吃，多吃点。”

“对了，我从小到大有没有出过什么意外？比如，掉过井……”

“这样的话……”父亲低下头沉默了几秒钟，紧接着说，“我觉得这电影抛出来的问题值得深思，应该是在暗喻人到底是应该活在虚幻中，还是应该勇敢地走出去面对生活吧？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话，我会选择离开，因为眼前即使再美好也只是虚幻。真正的强者是勇于面对现实生活的人。”

刘可来到沙发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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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父母不在家，每天五点到六点半之间他们会去附近的公园跳广场舞，结束后会去菜市场买菜。茶几的下方放着一本厚厚的相册，刘可拿出来翻看，这里面存着他过去的点点滴滴。从满月开始，父母每年都会在生日这天给他拍张相片洗印出来。看着相片，尘封的往事一件件涌上心头。

那个植物人的命运，会不会就是他的命运呢？没准那个植物人说的就是他，否则在他创造的世界里，江疏影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讲了这件事？

刘可目送江疏影和三毛走远，这才开车离开御兰阁。回家的路上，他的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着江疏影讲的那个植物人的故事。故事里，植物人通过一口枯井成功地回到了现实中，所谓的枯井不过是个媒介，可以把枯井比喻成虫洞，是连接两个不同时空的狭窄隧道。

最可怕的是，他对现实世界里的自己一无所知，正如99lib.net江疏影所说，在现实世界里，他有可能是七老八十半身瘫痪的老不死，也可能是一事无成自杀未遂的失败者，刘可不确定是否有勇气面对这一切。

母亲做好了晚餐，刘可跟父亲走过去坐下，已经满头白发的父亲把鼻子凑到菜前闻了闻，然后乐呵呵地说：“真香。”

父亲一脸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回答道：“没有。不过你倒是出过意外。”

“说说，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刘可合上相册饶有兴趣地询问道。

若是这样的话……死亡，死亡就是刘可的那口枯井，就是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刘可抬手摸了摸脑门上的疤痕，紧接着看向父亲，若有所思地说：“我最近看了个电影，里面的男主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生活的世界是假的，而且他也找到了离开的方法，但这里有他的父母，有他从小到大所有的回忆，所以他犹豫了，不知是继续待在这里，还是选择离开。父亲，九九藏书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做？”

“你说什么？”父亲似乎没听清刘可说的话，认真地询问道。

刘可一边翻着相册回忆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一边纠结着该如何抉择。不知不觉墙上的闹钟响了起来，伴随着闹钟的响声，房门被打开，父母从外面走了进来。母亲一如往常，跟刘可打了声招呼就去厨房做晚饭了，父亲则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手里的相册若有所思地说：“这相册从来就没见你翻过，有心事了？”

这也许是他跟父母的最后一顿晚餐了。晚餐结束后，刘可又跟父母坐在沙发上闲聊了会儿，陪着他们看完了《琅琊榜》的大结局，这才起身上了楼。

即使九*九*藏*书*网这个世界是假的，是由他亲手创造的，可毕竟刘可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三十年，对这里的一切已经了如指掌，真的做好了要离开的准备吗？若是真的离开，这里将不复存在，他的父母、同事，包括自己生活过的足迹，所有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只要找到虫洞所在的位置，他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里去了。虽然听起来简单，可是属于他的那口枯井又在哪里呢？记忆中，刘可并没有跟那个植物人类似的经历，他儿时没失足掉过井，甚至从小到大连脚都未曾崴过。

“只是突然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听说人死之前会把自己的一生都在脑袋里过一遍，刘可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将死之人。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抬头看向挂在客厅墙壁上的钟表，时间显示为18：20分。两天前的这个时间，他把罗莉从楼上推了下来。

莫名地被感动了，为了不让父母发现，刘可抬手擦掉眼泪，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