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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很想给你写信。通过玛蒂把这封信转交给你的原因在于,若我直接寄信于你,每个人都会对你侧目而视,但没人会看她。我得告诉你,去年春天你说过的话,我着实无法忘怀。我不停地想着那天离湖上的你的美妙。每日、每分。这样翻来覆去地琢磨使得当时发生的一切如今依旧历历在目,像是真实发生了似的,像是我们真的做了似的。当时的你是有这个打算的吗?你的答案或许是肯定的。我想象着你的唇印在我皮肤上的触感,想象着我的阴茎在你喉咙里的快感——你吮吸着它,当我完成喷射之后,你露出惊喜而甜蜜的表情。你能想象到它有多深入你的口腔、高潮有多爽、我坚持了有多久,而我又是如何在正确的时机把它从你嘴里取出的吗——这些你都感受到了吗,莉莉,你这个小婊子?

但那不是,那只是她的血管——紫色静脉的一条的分支。她把上衣往下拉了拉,盖住了它们。
最后几班大巴离开之后几分钟,我看到了她爸爸的小卡车。他稍稍拐了个弯以靠近路边石,于是我看到了车上约八平米大的杂乱的小屋子,床上还放了一个运行中的冷冻机。我站起身来,颤抖地从兜里拿出那封信。看到卡车的时候,我并不确定她会不会来——直到我看到莉莉打开副驾驶室的车门——让一切我想对她做的事情都变成必然。现在一切都按照它们既定的轨道进行着99lib•net。现在她只有两条路可走,她会明白这不是游戏,用她的话说:你不能随心所欲地把自己想做的事强加给别人,然后就这么离开了。
即便是现在——到了夜深人静的夜晚——我有时还是会思考,那天要用什么把莉莉带到离湖的轻舟之中。木屋已经修缮完毕,有时身处新卧室里,寂寥感铺天盖地,我会寻思这事儿;无聊的时候,我也会想。按照我的计划,清晨,我将所有情绪放在一边,在火炉上烧好热水,将热咖啡倒入暖水壶后放进背包,完成这一切程式化准备工作后,到操场等莉莉的爸爸把她送来,然后半路拦下她,对她说,“翘课吧,就这一次”,“抽根烟、抓几条小翻车鱼如何”。在我的想象中,她是极不情愿的,但下一秒如同魔法般,我们已经坐在船里了,已经漂在离湖粼粼的湖中心了。那时是早秋时分,黎明刚过去几个小时,莉莉潮湿的头发用发绳绑起来放在背后。她的牙齿打着冷战,嘴唇发白;她只穿了一件轻薄的毛衣,没穿外套,没戴手套,她瘦弱的肩膀因寒冷而蜷曲着。但我自己感觉不到——感觉不到寒冷,亦感觉不到风。我什么感觉也没有。她转过身去,扔掉我为她点燃的那支烟,我突然伸手拿走她手中的桨。她一脸困惑地看着我,于是我悄然说道:“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然后,我从船尾慢慢向她爬过去,身下的船像我的身体一般来回晃动着,我们也跟着失了平衡地抖藏书网动着。我走近她,以警告甚至有些胁迫、但又带着温柔的同情对她说:“只是一个吻。”这个吻于她而言几乎是一种恩赐。我体内的暴戾几乎将我的理智吞噬:“其实你想要的只是一个吻!”
想象结束了。即使到现在,这些词从我脑海中飘过时,我便成了莉莉——像是诅咒,又像是祝福。事情最后变成了这样——要让它成为现实,我必须要完成这一系列的准备工作:煮咖啡,倒入保温瓶,用袖子将潮湿的轻舟擦净;在翻腾的水中静静地摇很长时间的桨,而莉莉就安静地坐在船头;我要有耐心,我必须按照步骤一步一步来。但当湖滨变成远处一道巨大的环线时,当我拿走她的船桨、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时,我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搁浅于船里的人,才是那个因寒冷而发抖的人,才是那个感知到一切的人,才是那个比其他任何人想要的都多的人。
那封处于密封状态的信是给莉莉的。我想把她带到一个她跑不掉的地方,这样我便能看着她将信读完。漂在离湖上的轻舟是一个绝妙的地点,但那样的话莉莉可能会心生猜忌。或许汽油站后面的树林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卡特琳娜在那儿存放着鹿皮和好几把带血的斧头。如果她拒绝跟我去湖边,那我们也可以在这片硬草地以及曲棍球选手的注视下完成。他们想看就看,我是不在乎的。还没走到棒球场的时候我突然心生愤怒。八月末九月初的时候,我的脖子和头皮突然有种被针扎的感觉,胸99lib.net闷的感觉一直持续到现在。我无法再沿着主干道继续走下去了,我甚至没法去鲍勃的店里缓缓,因为旁边就是我存储保姆佣金的银行;我也不能去小学或者森林服务自然中心,即使后者曾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喜欢的地方。我没办法去任何地方、成为任何人。坐在棒球场等待的时候,我浑身发抖。我希望在最后一阵铃声打响之前能看到莉莉。
经过几分钟的搜索,我在河口向下一点的地方找到了那艘轻舟——沉在一片香蒲和泥泞中,破旧而衰败。我涉入泥潭把舟翻过来——先把舟里的水排干净,然后用毛衣袖子将脏污的座位清理干净。日光已将湖面的薄雾驱散,湖面被水上的水黾和水下的小鱼钩起了“酒窝”,我将船桨浸入冰凉的河水里以将它们冲洗干净,然后置于停靠在湖边的轻舟上。一切准备就绪。一切为了莉莉。
我并未继续向前,也没有叫她。我没有靠近是因为我看到了她的肚子,也因为在她蹒跚向我走来的时候,我看到她穿着我三个月前在她家门口留下的黑色绒面靴子。那双靴子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暗紫色——她穿着我的靴子。她经过的时候朝我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我冲她点了点头,她未做停留,便径直向教学楼大门走去了。那群站在路边石、带着白帽子的曲棍球队员正直愣愣地盯着她。学校。十年级。
高速公路依旧空空荡荡。早秋的薄雾轻笼在树的周遭,消弭了一切声音,使得这前往市里的五英里路程被分九*九*藏*书*网解成一个个四英尺见方的沥青路段。我用力摇晃着胳膊以抵抗寒冷。我得保持自己的心脏不停地跳动着,且不能让心率掉下来。当我抵达主干道后,我在卡特琳娜的汽油站后面突然右转。商铺一侧的树脂窗户还是黑的,看起来她还没开张。往回走几步,我看到了被卡特琳娜藏起来的两张串在一起的一美元钞票。放在以前,我一定会对此产生极大的兴趣,但现在我没有时间理会它,因此我并未多做停留。我顺着潮湿的树林小径走着,路边的老木材厂把烧焦了的黑色木板升于松树林之上,然而雾气氤氲,已然看不清晰了。我继续走着,走到离湖畔。我知道,卡特琳娜在那里放置了一艘闲置多年的铝制轻舟。
动身返回市里,回到学校后面的棒球场,我坐在击球手的长凳上等着。我知道莉莉的爸爸去森林服务站上班,顺路会把莉莉送到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如果她来上学了,如果她来了,我会在她进入教室前拦住她,我有些东西要给她——我想在轻舟里给她。我想告诉她,我收到了来自格里尔森先生的信。如果她不相信,我会向她解释我们曾有多亲密——我和格里尔森先生比看起来的要亲密许多——因为“历史之旅”演讲比赛。我是前一天晚上写的信。写信之前我从小棚里偷了一罐啤酒,从我妈藏在水槽下面的公益用品里偷了一只好钢笔;爸妈睡着后,我盘腿坐在我的阁楼里,用正楷字体在黄色拍纸簿写下我想说的话。我只需要回想帕特拉在宾九九藏书馆里跪在利奥面前的场景,文思便如泉水般涌出了。
亲爱的莉莉,
她从车上爬下来后,我看到她的头发用皮筋扎成两个辫子在头两侧荡着;头发是湿的,身体则奇怪地摇摆着。下车之后,她必须要用两只手抓住卡车车门,那一瞬我想,噢不,她喝多了,但接着我便看到她挺着一个大肚子——大到连卫衣都无法完全遮住它——阳光照射到她的皮肤上,我甚至能看到她肚子里的宝宝,一个可怕的小人的轮廓,我发誓我看到了——
十年级开学的第一天,我比正常时间起得要早一些。爸妈还在厨房后面的房间里睡着,我穿好衣服——牛仔裤、绿色羊毛衫、靴子——然后把小瓦斯炉放在水槽旁边。刚开始,我只能看到燃气发出的蓝光;等到壶里的水开始跳动时,透过窗户,我看到九月的天开始泛白。松树在风中颤抖,抖落了身上的露水。我用一块湿布过滤好咖啡,然后将这油滑的黑色液体倒进我爸的保温杯里。我把保温杯塞进背包里走出门,棚里的狗狗呜咽着,我把它们从棚里放出来拴到院子里的木桩上,为它们擦干链子上的露水,但即便如此也是徒劳——经过这个夏天,它们已经再次习惯了有我的陪伴;它们向我拥来,所希冀的不只是一两下的轻拍,但我现在连轻拍它们的时间都没有。我大咧咧地把它们的狗粮倒进四只碗里,又把碗胡乱推到柴堆旁。它们的饥饿总是比深情深刻——一旦等到早餐,它们便不再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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