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磅一盎司。”我咧嘴一笑,“我们刚从麦克格鲁医生的办公室过来。她健康得不得了。”
我张开嘴,长舒一口气。“哦,谢天谢地!”我仰过头大笑,“她给了我指示,布拉德!妈妈说话了。我自由了!”
“我们真是个不错的团队,是吧?”
“最好的。”我觉得自己心弦被轻拉了一下。如果我们相遇的时间不同,我们真的可以成为一对吗?天哪,我现在还在想这些如果真是太可怕了。我已经和赫伯特订婚了。
赫伯特从医院走廊里撕下所有照片,放进车里。我们咯咯地笑着,抢着把她小小的身躯放进她的车辆座椅里。在这个塑料的奇妙装置中,几乎看不见她了,所以我在她周围放上毯子,好让她别倒下。
我从碗里拿出一颗草莓,仔细看着。“我只是想要慢一点。没剩下几个信封了。”
布拉德拿走我手里湿淋淋的纸巾,给我换了一张新的。然后把手放在我的后背上,我继续抽泣着。
他咯咯直笑。“你说你们现在都谈婚论嫁了。这说明你们坠入爱河了,对吧?”
“你在暗示什么?”我尽量让声音显得随便一点。
我拿出一碟曲奇饼和一张上面印着奥斯汀紫色小脚印的卡片。“我们给你们做了些好吃的,谢谢你们这几个星期来对我们的悉心照料。”
等到奥斯汀睡着,我踮着脚尖走回起居室。赫伯特正坐在沙发上,喝着一杯夏敦埃酒,读着一本小说。我的心头一紧。他抬头看到我,笑了笑。
我移开目光。“但我应该爱他。如果我努努力,多花些时间……”
我觉得布拉德在看着我。他没有继续读,而是把信放回到信封里。而且他的眼镜在哪儿呢?他没有用眼镜怎么读妈妈的信呢?我的脸沉了下来。
“请放在柜台上吧。我等会儿再收拾。”
一种虚弱的感觉向我袭来。我妈妈会同意拉唐纳的看法吗?还是我放弃了她说我永远不应该妥协的东西?我有没有勇气,在快到最后期限的时候,甩掉那个典型的理想男人,去寻找属于我的那个白马王子?可那是勇气吗?或许那只是做了件蠢事,亦或是我不成熟。可是勇气和傲慢之间的界限到底是什么呢?希望得到属于自己的一切,贪婪地期待着比自己应得的东西更多,这两者之间的界限又在哪里呢?
“我的小公主怎么样了?”他一边问一边从婴儿车里抱起奥斯汀。
我坐在他旁边,看他在读什么。在我那么多有趣的书中,他选的是詹姆斯·乔伊斯的
《尤利西斯》,差不多是英语语言文学史上最难懂的一本书了。“这是我在罗耀拉学院读书的时候要求必读的书。”我说,“天哪,我讨厌……”
“但是赫伯特认为我们应该在一起,或许真是这样。”我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要是妈妈能给我个指示就好了。如果她能给我一个巨大的明显的指示,告诉我他到底是不是那个正确的人就好了。”
她笑了。“你已经得到了。非常好。”
“是啊,我想……”
“你不是在冒险……”他还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咬着嘴唇。
她朝我笑了笑,拍着我的手。“哦,布雷特,我很高兴你的这么多问题都有了答案。你的神仙教母一定把你照顾得很好。”
“跟米开朗基罗一样,我希望我过去的几个月中,帮助你去掉了坚实的外表,让那个真实的你浮现出来。你是个母亲了,亲爱的!我相信那个会养育人、照顾人的女人一直都在你体内,我很高兴能够在寻找她的过程中贡献一份力量。
我缩了回来。像扯掉一根绷带一样,我飞快地说出一句话:“赫伯特,我不能一直这么见你了。”
布拉德坐在我对面。“你是想现在看还是吃完早饭再看?”
我想起了妈妈和赛昆塔,还有她们在我实现梦想过程中扮演的角色。但这只是一部分……
我转过身看到赫伯特,他举着从医院拿来的背包。他不应该在这里的。这个情景应该是妈妈跟奥斯汀和我的。他破坏了我们的特别时http://www.99lib.net刻。
门铃响了,我的心都漏跳了一拍。“不好意思,凯瑟琳,赫伯特来了。替我向乔德问好。”
“嗯。医院已经检查过了,不管你相不相信,这就是她的尺寸。”
“现在,擦干你的眼泪微笑吧。你的孩子真是幸运啊。如果我去的是天堂,如果我有一对翅膀,我保证会守护她,保证她的安全。
他一瞬间就回来了,搓着手。“我们吃点午饭怎么样?我可以做很美味的煎蛋卷……除非你想吃……”
“真的吗?你喜欢我眼皮底下这些黑眼圈啊?”我笑道,“说实话,拉唐纳,我一辈子还没这么累过,但也没有如此感恩过。”我看着我的孩子,这个我眼中的奇迹。她看到我的时候,脸上充满欢乐,像一缕阳光,将我融化。“我每天都祷告,感谢赛昆塔。奥斯汀是我遇到过的最美好的事,”我的声音里满是感情,“以前从来没有过。”
天哪,他看到了。我绚烂的玻璃池塘上的小小波纹。我一直都试图去忽视它,希望它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平息。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雪莉或卡丽。因为我知道有一天,波纹会消失,一旦消失,我不希望任何人怀疑我对他的爱。我可
以,而且将会爱赫伯特。
他推开那碗草莓,靠过来。“你幸福吗,B.B.?我是说十分激动,发狂的那种幸福。”
“你得好好想一想,布雷特,因为你正在犯一个巨大的错误。你心里很清楚。我不会永远等着你。你得在太晚以前想明白。”
“赫伯特,求你了。你应该宠爱孩子,而不是我。”
“为什么呢?”
“我……我不知道。”我怎么能告诉他我在找一个特别的人,一个我见到他就知道是他的人呢?
“她会的。”布拉德说。他是对的。她会认识我的妈妈还有她的亲生妈妈,我确信。
他低下头看着我。“什么?”
我的记忆一下子回到十三年前,那时候我和妈妈正在巴亚尔塔港。她带我去这个墨西哥港口城市度假,庆祝我从西北毕业归来。我们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来到一个套餐式度假村。跟凯瑟琳的经历一样,米斯马洛亚海滩就像是天堂一样。各种日间疗养,三个巨大的水池,还可以在太阳伞底下享用美食和饮品。但是到第三天,我就特别想逃跑。我无法爱上这个人工打造的天堂,这让我觉得非常糟糕。如果她知道她养的孩子这么不领情,她一定会伤心的。
我把第一个信封塞到他手里。“继续吧,打开它。”
我心跳加速。天哪,赫伯特也还是有脾气的。我从来没听过他说脏话……而且我有点喜欢他说脏话的样子。也许我操之过急了……也许我们可以成功的……
“哦,我对此并不怀疑。只是……”他的声音弱了下来。
他拨弄着我的头发。“爱变幻无常。如果我们可以选择和谁坠入爱河,你觉得我还会选那个离我千里之外的女人吗?”
布拉德挪得离我近了一点。“有什么不对吗?”
我想起《母女情深》里面的一句台词。“不要爱慕我,除非是我赢得了你的爱慕。”那种骄傲的、独立的情绪总是萦绕着我。但是为什么呢?我再一次质疑是不是那个把我养大的男人给我留下了疤痕,疤痕如此之深,以至于我长大之后,无法接受真正的情感。我不顾一切想去“赢得”查尔斯的赞许,还有安德鲁的,这让我失去了自己真正的身份。而且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没能成功。可是跟赫伯特不同。我终于可以做自己了,而且他喜欢我,真实的我。我生命中第一次,建立了一段健康的关系,和妈妈希望的一样。
“不。没什么。”我把昏昏欲睡的宝宝从他手里接过来,把她裹进婴儿车里,“继续吧。打开它。”
“欢迎回家。”我一边拍着奥斯汀的后背一边说,“旅途如何?”
我到布拉德的双层公寓套房时,他已经准备好了咖啡九九藏书网和热乎乎的罂粟籽小松饼。我坐在他的厨房里,看到一碗草莓底下有两个粉红色的信封。自从加西亚法官下裁决之后,我就知道第一个目标完成了,但是当我看到第二个信封上写着“第十七个目标坠入爱河”时,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哦,天哪!是你编的。”我去和他抢信,但是他把信举了起来。
“布雷特!”她抱了抱我,然后窥视着背带,“哦,天哪,奥斯汀·伊丽莎白!我们太想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有些犹豫。“绝对支持。”鲁迪跑到我旁边,我抓了抓它的下巴,“赫伯特就是那种妈妈希望我找的男人。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等待着七点钟赫伯特的到来,胃一直拧成一团。我刚喂完奥斯汀,电话就响了。我跳了起来,希望赫伯特打电话说他不来了。但是我听到了凯瑟琳冷漠的声音。她和乔德一定是从圣巴特回来了。我按了免提,让奥斯汀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觉得我们可以看一眼。谁知道呢?也许可以帮你弄清楚你的感觉。”
我抱着小婴儿走进我的小公寓时,觉得妈妈就在这里,我真想喊她。她一定会爱这一刻,这个孩子,还有我的改变。她会用一个吻迎接我,然后靠近一点,看看这个孩子,只要我愿意,她会以最快速度接过孩子。
“但是赫伯特太好了。他爱我,也爱我的宝宝。而且他想和我结婚。万一我失去了他怎么办?万一我再也找不到像他这样爱我们的人怎么办?我会一辈子孤单下去的,而且奥斯汀会没有爸爸。”
他看上去还是很怀疑,但还是关上了车门,然后冲到我这边,把我安置在她旁边。他把安全带拉出来,越过我,插到孔里,好像我也是个孩子一样。
我叹了口气。“现在你说的话和我一样疯狂了。”
我胃里一阵绞痛。我要是和赫伯特分手绝对是疯了。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爱他的。
“谢谢你,费尔南多,我们什么都不需要。不用再过来问我们了。”
春季的水仙花凋谢了,留下一条遍布雏菊的小路。夏天的脚步慢了下来,我享受着和奥斯汀度过的每一分钟。我卖了自己的高跟鞋和裙子,换来了平底人字拖和太阳裙;三英里的跑步换成了在婴儿推车后面懒洋洋的散步。幸运的是,我的女儿是个快乐的小女孩,除了打几个喷嚏之外,她非常健康。我给她读书、唱歌或是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就那么听着,眼睛瞪得大大的,聚精会神,我发誓我从她充满好奇的小脸上看到了赛昆塔的影子。我为奥斯汀写了本日记,指出她们的相同之处,记录下我对那个勇敢美丽的女人的记忆,是她给了奥斯汀还有我生命。
“你好,可爱的小甜心。”她说着,把宝宝抱在胸前,奥斯汀踢踢腿,咕咕地叫了几声,“看你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你他妈的到底在找什么,布雷特?另一个混蛋,就像你上一个男朋友那样?真的吗?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看了我一会儿,终于摊开手。“那好吧。问题解决了。很抱歉我对此产生了怀疑。赫伯特就是那个人。”
“的确。事实上那是我们去过的最好的地方之一,而且我们参观了许多引人入胜的场所。你和赫伯特真应该去看看。如果你不爱那个地方,那你简直是疯了。”
“坠入爱河。”我咕哝着。
布拉德打开信封,清清嗓子。
“爱情不是忍耐度的考验。”
他看着信。“我猜这只是个偶然。她并没想指出性别。”
“我也不确定。”我温柔地说,“而且我不能用你或是我的幸福去冒险,等着答案浮出水面。”
他盯着我看。“这次到底怎么了?我每次拿出信封的时候,你总是很想让我打开啊。上次我想打开它,你就不让。到底怎么了?”
她朝我眨眨眼睛。“那很好啊。现在过来坐下。莫林和凯西出去休息了。她们一定很想看看小宝宝。”
“亲爱的布雷特,不好意思。亲爱的,他不是你爱的人。你并没有坠入爱河。继续努力吧,亲爱的。”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一下子哭了起99lib•net
来。我他妈的到底在做什么?我刚刚让我梦里的人,我的巴宝莉男走了吗?我蜷缩在床边的椅子里,看着外面灰暗的天空,好像在寻找一个潜藏在黑暗深渊中的答案。我妈妈现在在看着我吗?她想告诉我什么?我坐在那里,直到凌晨两点,思考着我的决定是否正确,等着听到妈妈的话:“你会发现另一片天空的,我的宝贝。”
我从他手里拿起书,放在咖啡桌上。他以为我这是在暗示他,然后靠过来,吻了我。我很希望我这次呼吸急促,心花怒放,所以没有拒绝。
“哦!布雷特,谢谢你。你把它们放在柜台上就好了,到不了晚上就会被一扫而光的。”我把曲奇饼放在护士站,觉得她在看我。“你很适合当妈妈。”
“听起来很不错。”我高兴地说,但我心里想的是我自己的套餐式度假村——赫伯特度假村,他总是问我需要什么,总是在想有什么可以为我做的。
我松开我的安全带,一下子觉得自己被约束和限制了。他对奥斯汀的关心打动了我,但是他对我的关心仍然常常让我觉得窒息。我伸手去关门,但是赫伯特已经帮我关上了。我觉得我血压都升高了,于是我默默地责怪着自己。有问题的是我,不是他。
我用我的生命祈求我的心听从这个决定。
他看着那个折叠信封。“我们能打开它吗?”
赫伯特扫视着厨房四周,一只手拿着蛋盒,另一只手拿着一块黄油。他朝我咧嘴一笑,笑容甜蜜自然,像个学生。我走过去,用手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看得他脸都红了。然后我靠过去,吻了他的唇,长长的,深深的,不顾一切的吻。我的精神和灵魂还有每一滴流经血管里的血液都呐喊着:爱他吧!
不。我已经做了决定。烤好的蛋糕再也不能复原了。
“赫伯特。”我更正道,“他想要在八月七号,也就是我妈妈生日那天举办一个小仪式,但是太快了。我现在只想把注意力集中在我的小南瓜身上。”
到今天为止,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为了我好,说自己快要疯了。不管怎样,我当时差点从贵妃沙发上笑得掉下来。
“我们不能久留。”我看看她桌上的钟,“我们定好了去约书亚之屋吃晚饭。但我们以后还会来的。”
“亲爱的布雷特,曾经有人问过米开朗基罗,他怎么创作出《大卫》这样一个令人称奇的雕塑。他回答说:‘不是我创造的大卫。他一直都在那里,在那块巨大的大理石里。我只是去掉了多余的部分,找到了他。’
但是我没有听到。
“很好。”拉唐纳说。
“你确定这个车辆座椅的尺寸没错吗?”赫伯特问。
我走到水槽前,冲冲咖啡杯。想到赫伯特,我想起了生命中一件件美好的事。奥斯汀,我的工作,我的新朋友和家人……
我转过脸来,闭上眼睛。我他妈的是在干什么啊?这个男人爱我。我现在应该跳起来,笑着告诉他我是在开玩笑。但是我定在沙发上,嘴也像是被封住了。
“你宁愿等到他单膝下跪,给你钻戒时再反悔吗?”
“你不爱我。”是个陈述句,不是问句。
“我相信做母亲将是你生命中无比重大的事。你会发现这令人满足、令人沮丧、令人惊奇,同时也势不可当。这将会成为你扮演的角色中最最了不起,最最有挑战性,也最最重要的角色。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B.B.。”他抓住我的胳膊,“如果你没有爱上赫伯特,你得先告诉我。”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读过这本书了。”他打断我,“我想再读一次。能借给我吗?”
“祝贺你,B.B.。离九月份的最后期限还有两个月,你已经步入正轨了。现在是时候去买那匹马和那座房子了。你说了你跟赫伯特的事,对吧?”
她一直朝他微笑,直到他听不到我们说话,才转过来看着我。“对不起,亲爱的,我在这个天堂里都快疯了。”
“我真的爱你,布雷特。我也爱奥斯汀。替我抱抱她说再见,好吗?”说完他就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随便你说什么。”他把信放到一边,端起咖啡杯,“你觉得她怎么看你和赫伯特的关系?”
“有人告诉我,‘妈妈的责任不是养育孩子,而是让她长大成人’。我很有信心,你的孩子在你细心的雕刻下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人。找个时间想象一下,有那么一个世界,我们不需要教孩子坚强,而是教他们温文尔雅。
“听着,米达。如果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长舒一口气,我没有意识到自己憋了这么久。“好吧。那继续吧。”
“完成任务了?”
“没错。我了解他。他棒极了。”
“我爱你们,溢于言表。妈妈。”
但是那个下午,当池塘边的服务员第十次来问我们是不是想喝点什么,或是干毛巾,或是冷水喷洒时,妈妈看了看我。她总是那么有洞察力,我确信她读懂了我的想法。
“我觉得不是这样。”
“不!”我厉声说,接着就是一阵内疚。我是一个多么冷漠又忘恩负义的人啊!我抓住他的胳膊。“我的意思是……好的。煎蛋卷就很好,谢谢。”
为了庆祝奥斯汀满三个月,我悄悄走过那段熟悉的走廊,朝新生儿部门走去,我的女儿依偎在我怀里,坐在她的莫比婴儿背带中。离得老远,拉唐纳就认出了我,从桌子后面的位置上蹦了起来。
我摇摇头。“不,她知道的。她知道我会有个女儿。我相信是她帮助我夺回的奥斯汀·伊丽莎白。是她感化了珍的心。”
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举着那个粉棕相间圆斑点的包,看上去那么可爱。我朝他笑了笑。
最后,他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我,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从忧伤转为了愤怒。他一下子比我以往认识的他强壮了许多。
“特别完美。”她说,“那是个套餐式度假村,我告诉过你了,对吧?”
“但是他很喜欢奥斯汀。而且他觉得我们会组建一个家庭。他会崩溃的。”
“你是不是个幸福的孩子?”他逗弄着奥斯汀。他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第十七个目标。
他等了一会儿,然后用手指划开信封。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没戴眼镜,我走到桌边,给他拿了过来。他朝我笑了。
“我是认真的。我发现她不止一次安排了这些事。”
“在你离开前,你得跟我说说情况。你和莫耶博士订婚了吗?”她淘气地扬扬眉毛,“你知道这里的每个护士都有些喜欢休伯特。”
我低头看看我的女儿。“当然,会有那么一天的。赫伯特很喜欢奥斯汀。你真应该看看他们在一起时候的样子。”
我双手交叉:“到现在为止,还不错。”
“现在无所谓了。你已经有答案了。”
五月份温暖的空气中弥漫着灰色的阴云洒下的细小薄雾。我拿着那把红色的雨伞,冲下门廊,手里攥着鲁迪的链子。我可怜的狗像是离婚家庭里的孩子,过去的六个星期,一直在我的公寓和赛琳娜、布兰卡的公寓之间穿梭。幸运的是,我的邻居非常好,她们也跟我一样喜欢这只傻傻的杂种狗。但是这星期,她们要去斯普林菲尔德参加军乐队的演奏,所以鲁迪和我上了车,朝布拉德的房子开去。
第二天早上,也就是五月七号星期天,四磅十二盎司重,穿着舅妈凯瑟琳送的粉色婴儿服的奥斯汀回家了。赫伯特跟我争论了好久,坚持让孩子和我同他搬到阿斯特大街,但是我不听。现在,我的家在皮尔森,而且赛琳娜和布兰卡会伤心的。她们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一直看着奥斯汀的照片滔滔不绝,给她买了小小的胶底运动鞋和填充动物玩具。现在离开她们绝对不行。
我擤了擤鼻涕抬头看着他。“她知道我会生个女儿。你没发现吗?”我从他手里抢过信,找到那一行。“就在这。”我指着那行说,“‘我保证会守护她,保证她的安全。’她怎么知道呢?”
我心跳加速。我看着他,直到我实在无法忍受。四个月的怀疑和挫折一下子浮出水面。我把胳膊肘放在桌子上,把脸放进手里。“我完蛋了,布拉德。我以为我爱安德鲁,那个我遇到过的最自私的家伙。我却无法对这个愿意为我做任何事的好人产生任何深情。”我抓了两撮头发,“我到底怎么九九藏书了,米达?我是不是还在找那种需要努力去‘赢得’的人,就像查尔斯那样的人?”
七月份大部分是大热天,而今天天空阴沉沉的,轻柔的微风抚着我的胳膊。我们经过爱妃宾娜咖啡厅的时候,看到布拉德坐在一把太阳伞下。他站起来,给了我一杯牛奶咖啡和一个大大的拥抱。
“告诉布拉德舅舅你有多棒,奥斯汀。告诉他你已经会朝着妈妈笑了。”
他冲我一笑。“因为你不爱他。”
我转过来看着他,笑了笑。“你绝对想不到。”
“告诉你,布雷特,我们从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我们可以选择从三星到五星级饭店,它们都非常不错。如果不是因为它们那先进的健身设备,我一定至少长十磅肉!”她笑道,“我们的每一个需要都在我们意识到这一点之前半小时得以解决。”
“你又不能确定。”
我抱着奥斯汀去开门,很高兴凯瑟琳勾起了我美好的回忆。也许本来就有两种人,有些人喜欢套餐式度假村,有些人却觉得那令人窒息。也许,只是也许,我们这些觉得一周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呵护难以忍受的人都是疯子,不领情的家伙。
他的话让我倒吸了口气。万一他真的就是那个人,而我发现得太晚了怎么办?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穿过房间,从衣橱里取出巴宝莉大衣。他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回头看了看我流着泪的脸。
“我把这些东西放在哪?”
“我能。如果你不能完成目标,你妈妈不会把这个目标留在清单上的。她知道你会遇到对的人。”
我吻了吻女儿的前额。“我们也很想你们。”我从背带里拿出奥斯汀,让拉唐纳抱着她。
“好吧,如果是这样,也许就是她安排了我和赫伯特。也许是她指引他来到芝加哥,来到我哥哥的公寓里,这样我们就能相遇并坠入爱河。”
“现在吧。”我把头埋在咖啡杯后面,“今天就看一个信封吧。”
“没人说爱很容易,孩子。”他把粉红色的信封放回他的衬衫口袋,“我们以后再读。”他说着拍拍他的口袋。“我有预感,这种等待是值得的。”
他看着我的眼睛。“我只觉得也许棒极了还不够。”
拉唐纳吻了吻她的额头。 “那真不错。”
“送你了。”我说。
接着我们回到自己的房间,匆匆穿上太阳裙和人字拖。我们乘着一辆摇摇晃晃的老巴士,来到老巴亚尔塔港,和梅尔卡多的小贩们讨价还价。后来我们偶然间发现了一个下等酒吧。一个穿着镶嵌银色亮片服装、戴着宽檐帽的墨西哥流浪乐队在落满灰尘的木头舞台上表演。妈妈和我坐在吧台边喝着啤酒,和当地人一起叫好。那是我们旅行中最美妙的一夜。
他耸耸肩。“哦,我只是……我……”他摇摇头,“听着,我只见过莫耶博士一次。你比我更了解他。”
“我真希望奥斯汀能够认识她。”
“的确,我非常幸运。但是神仙教母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我觉得我们都有能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只是我们得先找到勇气。”
“这将是我最后一次抛弃你了,鲁迪小朋友。”我一边向北边的巴克镇开去,一边对它说,“明天,我们的小宝贝就要回来了。”
“不会发生那种事的。”
“没什么,打开它吧。”
我们准备了需要的东西,最后换了一次尿布,然后把我的宝宝放进她的婴儿车里。三十分钟后,我们终于出了门。我不是妈妈的时候用这些时间在干吗?
我的胃里翻腾着,我按了按我的鼻梁。“不,当然不。”我花了一分钟才能正视他,“我必须要伤赫伯特的心了,对吗?”
“我有异议。我想要宠爱我的两个姑娘。”
看到信封,我的心为之一跃。“我不知道,这样可以吗?”
“嗯。”
泪水涌满了我的眼睛,我捂上自己颤抖的嘴唇。“太对不起了。我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你是个很好的人。是我约会过的最好的人了。但是……”
他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
他昂起头,我知道他并不相信,但他还是打开了信封。他把折着的粉色信纸扣在桌子上,直勾勾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