Ⅳ 收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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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 奴隶
Ⅰ 奴隶
Ⅱ 重生
Ⅱ 重生
Ⅱ 重生
Ⅲ 金种
Ⅲ 金种
Ⅲ 金种
Ⅳ 收割者
第三十四章 北部森林
Ⅳ 收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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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科斯的女性长者说,被矿坑蝮蛇咬伤后,一定要把伤口里的毒液彻吸干净,因为毒液是有害的。我被咬时,纳罗叔叔有意留下了一点。

第三十四章 北部森林

“费彻纳,因为首席执政官插手,我死了两个朋友,洛克和莉娅。咱们瞧瞧,当我把他的儿子变成我的奴隶时,他会是一副什么嘴脸。”
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我眼前一闪。
“那么我们一早就走,”她说,“我比看起来强悍多了。”
“我明白了。”我说。
“那支歌你是从哪儿听到的?”我问,没有坐起来。
她哆嗦着。就算这样,她依然美丽动人。是她,是这个身材娇小、笑容活泼、眼神明亮的女孩救了我,保护了伊欧的歌,让它在她唇间存活了下来。我气得浑身发抖。要是我晚回来十分钟,就会一辈子活在这个夜晚的阴影之中。我无法承受更多的死亡,尤其是野马的。
“很悲伤。”
“要是我先把他们的分院灭掉就不会了。”我皱起眉,“那时他们就要被撵走了,不是吗?一个很可靠的人告诉我有这么一条规矩。”我拍了拍手,“我有个朋友病得快死了,我需要抗生素。要是你能给我一些就再好不过了。”
记住骄阳开始黯淡的时刻
她的话打动了我。这些话我以前也听到过。为了更崇高的理由而活。不只是权力,不只是复仇,不只是我们所被给予的。
雪片和雨点落在我身上,我却汗水直冒。有什么东西帮我挡住了风雨。我哆嗦着握紧了我的血红色头带。伊欧帮我洗去满头污泥,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额头。我爱她。我身体里面的某个地方在流血。我听到伊欧的声音,她在对自己说话,对另外某个人说话。我活不久了。我还活着吗?我到山谷了吗?雾气。我看到了天空,大树,火,还有烟。
他微微一笑:“数据显示你的体重掉了二十磅。”
“她就能留在奥林匹斯山了?”我傻乎乎地问。
“谁?”
“没错,但不止他们两个。”
他嗤笑一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这理由很充分。”
歌颂漫漫冬日的终结
“为了取胜。”
“哪一方面?”
“奴隶和我们不是一条心,我们使用不了这种战术。但这没什么。狼群也犯了错误,它们太依赖头狼的领导了。头颅被斩去,身体马上就会溃不成军。”
“也许。”她咬咬嘴唇。
我又沉沉睡去。
“哪几个学监?”
之后几天野马一直在生病。她肺里有水声。我用一个捡到的头盔把骨髓、狼肉和草叶煮成汤,喂给她喝,她却眼看着不行了。我不知所措了。食物匮乏,我开始出门打猎,然而猎物非常稀少,还有饥肠辘辘的狼群。大的猎物逃离了这片林子,我们只能靠兔子活命。我能做的只是帮她保持体温,祈祷会有一个医疗机器人穿透云层,从天而降。学监们知道我们的藏身之处。他们一直都知道。
和着严冬的旋律舞遍地狱冻土
我们代代如野草倒下
舞蹈却从不停歇
她有时是的,但这次不是。

即使身披枷锁
“费彻纳?”我向下喊道。
脉冲盾、反重力靴、幽灵斗篷,看样子他还有一副脉冲拳套,还有光剑。落在他皮肤上的雪融化了。他能看到树上的我,我猜想他的眼睛装有热感功能和夜视功能的装置,毫无疑问。他还带着数据终端和分析设备,因为他看出了我的体重。说不定还有我的白血球数值。他看得到我的光谱分析吗?
“你又了解我多少?”兔子在火上嗞嗞地冒着油。
他点了点我的狼纹戒指。
“什么?怎么监视?”
“因为我的领导方法与你不同。你必须记住这一点:人不喜欢被他人命令。你把朋友当奴仆使唤,他们依然会爱你,然而一旦你挑明了他们的奴仆地位,他们就会将你反噬至死。总而言之,你过于信赖尊卑等级和恐惧的力量了。”
我的爱人,我的爱人
第二天早上,我开始和野马交谈。
“很好,很好。我知道你会懂事的。你瞧,喜欢你的学监有不少。连密涅瓦都喜欢你。一开始她恨你恨得要死,但你放走了野马,这样她就能留在奥林匹斯山了,面子上也好过许多。”
我仿佛被电了一下。
我知道她活不久了,只是时间问题。医疗机器人不来,我只剩一件事可做,那就是丢下她,一个人去寻找药品。也许某个分院找到了药品,或者作为奖品拿到过针剂。我必须尽快动身,但先得给她准备好食物。
“没错,你告诉过我。但为什么他注定能赢?只因为他有个地位显赫的父亲吗?”
一到早晨,我们就动身向森林更深处进发。我们把砍倒的树干斜靠在一块巨岩上,用压实的雪块砌起一个窝棚。我们不知道那些背誓者的下场,也不知道我们的山洞后来怎么样了。
“你真是诡计多端,但你的军队喜欢你。”
“我吗?”
伊欧?我伸出手,轻声唤着她的名字,手上的烂泥涂在了那张天使般的脸庞上。她是来接我去山谷的。她的头发变成金黄色的了。我一直觉得她应该是个黄金种姑娘。她手上的红色纹章不见了。她死了一次才摆脱了它。
“都好使,只是用途各不相同而已。”
“我想扯掉胡狼的睾丸,仅此而已。我会找到愿意赞助我的人的。要是我成功了,我想会令人印象相当深刻。”
在往生之谷中
“谁更危险,阿波罗,还是朱庇特?说实话,费彻纳。”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九九藏书
一直以来,我的一举一动都被成千上万的黄金种人注视着。
“谁都喜欢我。快吃你那该死的兔子吧。你瘦得像个死尸。”
随后我醒了。腹部的贯通伤依然疼痛难忍,但我不再冒汗,烧也退了,感染也开始好转。我在一个山洞里,躺在靠近洞口的地方。洞里有一小堆火,离我几英寸远的地方睡着一个女孩。女孩身上盖着毛皮,在缭绕的烟雾中轻轻呼吸着。她乱蓬蓬的头发是金黄色的。那不是伊欧,是野马。
野马告诉我已经过去四个星期了。卡西乌斯当上了学级长,冬天来临了。刻瑞斯摆脱了围困,朱庇特的人不时会在树林里出现。北方的两大巨头朱庇特分院和马尔斯分院交战了。河水封冻之后,一东一西两个分院从冰上过河,互相发动突袭。我们的秃鹰飞出寒冷的峡谷,饥饿的狼群整夜嚎叫。乌鸦成群结队地从南方飞来。但野马知道的事极其有限,我很快就开始不耐烦了。
“把手给我,”她说,“你哪根手指最好使?”
“生物摄影机。别担心,现在他们看到的是别的东西。我打开了一个屏蔽力场,而他们看到的东西有半天的延迟,因为我们会对影像进行编辑。这以外的所有时间,任何一位初选官都能看到你,好决定是否在游戏结束时收你做学徒。哦,他们可喜欢你呢。”
“你怎么没在你捉到的奴隶身上试一下呢?”
建立部族的时候,我做得并不坏。每个人都爱戴我。我教他们养活自己,教他们猎杀山羊,好像我知道该怎么做一样。我带给了他们火,就像火柴是我创造的一样。我们分享所有的秘密。提图斯忍饥挨饿,而我们有办法果腹。我记得他们看我的眼神如同仰望父兄。提图斯还在时,我是善良和希望的化身,而当他死后……我变成了第二个他。
舞蹈却从不停歇
他呆呆地瞪着我:“发生了这些,我为什么还要帮你?”
费彻纳叹了口气:“首席执政官私下对我们十二位学监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最后我们都同意他的儿子应该是最后的赢家。但我们作弊的时候必须非常小心。我们真正的上司初选者们,在各自的宫殿、战舰里监视着每一步的进展。他们也是大人物。人口质量控制委员会也要操心,还有王室、议会以及其他执政官。因为,尽管分院众多,只要乐意,他们随时都能监视你们。”
不曾停歇
“说得明白一点。”
在我离开前,费彻纳把一个小包扔在地上。
“你早该杀了卡西乌斯,或者把他送走。”野马说。
“我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本事赢。”
当季节交替,树叶鲜红如火
“你没这个胆量,小子。我可是学监。”
“我试过。”说完这一句,那天晚上她再也没开过腔。天快破晓时,她咳嗽了起来。
我跟着他们留下的脚印,穿林踏雪追了一个小时,终于担心起来。脚印绕了一圈,来到了我熟悉的地方,直冲我们山洞的方向去了。等我返回山洞时已经是晚上了。一阵笑声从我和野马的容身之处传了出来。搭在弦上的箭镞显得异常单薄。伤口一阵绞痛,我粗喘起来。但他们抓住了野马,我不能给他们太多时间。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上木木的,表情愤怒扭曲、狰狞可怖,我无法让自己的脸放松下来。我扯着头发把那两个少年拖了出去,狠踢狠踹,直到野马也走了过来。我把呻吟着的两个少年扔在雪地里,回去帮野马穿衣服。我用兽皮裹住她皮包骨头的肩膀。她摸上去多么脆弱啊。
听啊,听啊
“那小子算什么?内定的亚历山大大帝?常胜将军恺撒?成吉思汗?不败的维京人?”我追问道,“真是太荒谬了。”
它被黑暗包裹。隐藏在我腹腔深处。
我要求他解释,他表示没有更多可以说的了。尽管那张脸用胶原蛋白和化妆品竭力掩盖过,他看起来还是眼眶发黑,满脸疲态。他的小肚子更肥硕了,手臂却依然干瘦。他在担惊受怕,而令他担忧的并不是外貌。
那天夜里更晚一些的时候,她试着向我阐述:“这就好比双手。”她紧紧靠在我身边,腿贴在我腿上。一阵罪恶感顺着我的脊椎爬了上来。驯鹿的肉在火上烤着,山洞里弥漫着浓厚而美妙的香味。山洞外面风雪肆虐,狼皮架在火上晾着。
“胡狼自己。”费彻纳大笑起来。
整个秋天,用歌声织就茧房
当雨水结冻,霜雪肃杀万物
我能肯定他们曾经长得很俊美,但眼下他们浑身又脏又破,头发像一堆油乎乎的乱草,脸上星星点点长满痘疮和黑头。野马,那个救过我命的女孩,被其中一个当胸坐在底下,嘴里塞着东西,身上只有一件里衣,冷得簌簌发抖。一个男孩脖子上有个流着血的咬痕。火堆里有把烧得通红的刀子,他们打算让她为此付出代价。野马裸露的肌肤显然让他十分愉悦,他伸手抚摸她,仿佛她是一个供他泄欲的玩物。
“真不巧,正是如此。”
离开莱科斯之后我就没再唱过歌。我的嗓子又粗又哑。慢慢地,我开始吟唱。
死了。
当黄金贵胄给我们戴上钢铁的缰绳
“你和我又有什么分别?”
“我忘了学院本该是教给我们更多东西的地方。”我对野马说。
又过了好几天,我才能走路。不知99lib.net那些漂亮的医疗机器人现在在哪儿。毫无疑问,一定是在照顾学监们喜欢的学生。我拿满了成就分数,他们却没有把学级长的荣誉给我。现在我知道胡狼是怎么赢的了。有人在帮他扫除竞争者。
这个金种姑娘把脑袋歪向一边:“比如我们必须为了更崇高的理由而活着?”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她夜里挪了地方。她蜷缩着身体依偎在我身上,好让自己暖和一点。她的身体脆弱极了,抖得像风中的树叶。我嗅闻着她的发丝。她柔声呼吸着,脸上爬满干涸的泪痕。我想伊欧。我希望这是她的头发,她的体温。但我没有把野马推开。把她拥在怀中的时候,我能感到一阵痛楚。让我痛苦的是我的过去,而不是野马。她的存在是崭新的,充满希望,将春意带进我冷寂如冬的生命里。
“你也不怎么好。软绵绵的床,热乎乎的食物和葡萄酒让你不舒服了?”我指指头顶。在枯骨般的光秃树枝间,勉强能看到奥林匹斯山的轮廓。
记住那寒冷如针砭入骨
我们还是要夺回我们的种子
过了半天,她见我毫无反应,便抽回了手。
我痛哭流涕。如果某一刻我曾感觉到神祇的存在,那一定是在听到这哀婉旋律的时候。我的妻子已经逝去,但她留下的东西却历久犹存。

我把脑袋歪向一边:“不?”
“我还以为你做不出这种下流勾当。”我一边给捉到的野兔剥皮一边说。

“哦,你脾气真够坏的。”他打了个呵欠。
天越来越冷了。我们居住的北方森林腹地位于高地营地西北,刻瑞斯分院的正北方。至今为止我还没和马尔斯分院的人碰过头。我不知道碰到他们时我会怎么做。
“你比我强多了。”
醒来时,野马坐在火堆旁。她知道我醒了,却没有戳穿我。我躺在那儿,闭上双眼听她唱歌。她哼唱的是一支我熟知的歌曲,它总是出现在我梦中。它是我的爱人殒命前留下的最后回响,人们却把那个歌唱的人儿称作珀耳塞福涅。如今,我再次听到了伊欧梦想的回声,而它却是从一个黄金子民口中唱出来的。
“戴罗,留他们一条命。”她又耳语般对我说,像伊欧呢喃“我爱你”时一样动人。她的声音直接击中了我的心。我抵挡不住她的声音,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
歌声却从不停歇
我的心缩成了冰冷的一团。
“我就死定了。”他努力想微笑一下,但没有成功。
“是学监们交给胡狼的。”
“什么也别做。活下去,别跟胡狼硬碰硬。不然朱庇特或阿波罗会杀了你,我阻止不了他们。”
“还有件小事。有人给了我这个,让我告诉你,你的朋友并没有抛弃你。”
我醒来,把尖叫埋进一只温柔的手中。
“当然。学院的规矩。分院输掉之后,学监就得滚回老家挨罚。还得向初选官们解释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看到我陡然亮起的眼神,费彻纳的微笑扭曲了。
“和之前一样。”他把泡泡糖吹爆,“很不幸,你的力量增长得太快了,而他们不允许你取胜。于是……”
夜里,等野马睡着,我又爬起来,打算回去干掉那两个背誓者。要是先被朱庇特或者马尔斯的人找到的话,他们一定会把我们的藏身处供出来,我们一定会被抓住。
本应得到提拔的是最杰出的黄金种人,然而获胜的人选已经早早定下了,这毁掉的不只是学院,连殖民地联合会都会受到影响。适者为王,这是他们的说法。但现在他们背弃自己的原则,在一场校园争斗中偏袒一方。一场翻版的桂冠争夺赛。多么虚伪。
他们选择了雪地。
抵抗他们的贪婪
听啊,收割者挥舞镰刀,声音霍霍
在往生之谷中
柔声哀歌过往的对错
听啊,收割者朗朗歌颂
他们的课程是一个从无序进化到有序的过程。我们要学会掌控局面,系统性地壮大自己的力量,了解其结构并使之稳固。这个微缩模型存在的目的是向我们展示等级制度的优越性——殖民地联合会是进化的重点,解决一切问题的答案。而她刚才的发现打破了这个理论,或者至少暴露出了它的局限。
一首漫长的冬日之歌
疼痛侵入了我的梦境。
听啊,收割者朗朗咏唱
“你简直像个发疯的红种人!”他摇着头说道,“你这是在砸学监们的饭碗。他们对现状都不满意,巴望得到提拔。要是你威胁了他们的前程,阿波罗和朱庇特会马上下来切掉你的脑袋。”

“哦,你还真是一点时间都不浪费。”
“所以你才变成这么一副鬼样子。你卷进了一场该死的风暴。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应对?”
狼群在黑夜里嗥叫着,它们也在忍饥挨饿。我和野马得不时把它们赶开才能保住猎到的野味。一天傍晚,我们杀死了一头驯鹿,就在这时,一群狼从北边的树林中钻了出来,影影绰绰,有如鬼魅。最大的一头体格和我相近,浑身雪白。这些狼的毛色会随季节而变化,其他狼也褪掉了漆黑的毛,换上了灰色的冬毛。我看着它们把我们团团围住,各自施展狡计,同时配合严密。
当寒冬融化在春日的天空99lib.net
我不仅要击败他们,还要比他们学得更好。只有这样,我才能成为红种人的救星。我是个孩子,幼稚而愚蠢。但如果我学会了成为领袖的方法,我就不再仅仅是阿瑞斯之子安插的一个密探了。我可以给我的人民一个未来。而这正是伊欧的愿望。
“你可以下来了,小子。”费彻纳尖声朝上喊道。他解除了幽灵斗篷的隐身功能,关闭了反重力靴,身体陷进雪里。他身上穿着黑色保暖服,我的多层军服和散发着恶臭的兽皮的保暖性能,连他这身的一半都赶不上。
不管托付他的是什么人,必定是个朋友。因为盒子里装的是一个天马吊坠。而天马吊坠,里面藏着的是伊欧的血花花蕾。我把吊坠挂到脖子上。
和被关在狭小空间中的恐怖。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野马和我都屏息静气地游荡在树林里。积雪很厚,我行动起来不太灵便,但体力却着实在恢复。野马在灌木丛下找到一些药品。它们摆在十分显眼的地方,一看便知道是某位友好的学监的馈赠。忽然,一头鹿的影子在我们面前一晃,我们停下脚步,挽弓搭箭。我的伤口依然疼痛不已,让我连把弓弦拉到耳边都做不到。野马注视着我。我又尝试了一次,一阵剧痛从身体深处传来,箭脱手飞了出去。那天晚上我们只有剩下的兔肉可吃了。那东西味道古怪,把我的肚子弄得很不舒服。现在,腹痛对我来说已经成了家常便饭,部分原因也在水上,我们既没有家什烧水,也没有净水剂,仅有的水源只有雪和一条小溪。有时我们连火都没法点。
德米特里厄斯·欧·贝娄那,第六舰队统帅,卡西乌斯和朱利安的父亲,马尔斯分院的初选官。他眼睁睁地看着我杀死了他的一个儿子,然后蒙骗了另外一个。我无法呼吸。万一那时我当面告诉了提图斯,因为我是红种人,所以认出了他也是个红种人,结果会是什么样?他们可曾注意到他说出了“他妈的”?认出他是红种人时,那句话只是在我脑海里,还是说出了声?
如果奴隶们能够自发地效忠于我,他们组成的军队必然会与殖民地联合会大异其趣。比方说,假如莱科斯的红种人知道他们真的可以夺取桂冠,或者说驾驶星舰的军事执政官不只依赖自己的头脑,还能充分利用蓝种船员的智慧的话,生产能力和控制能力都会大大提高。
“除了你还有谁?哪怕在一英里之外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你眼里只有你的目标,不管那是什么。你好比一支离弦的箭,身后曳着一道阴郁的影子。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是那种会为了随便什么目的,毫不犹豫地割断我喉咙的人。”
“奴隶都很愚蠢,”她说,“你已经瘸了,为什么还要把你变傻呢?”
“不要去,戴罗。”我掀起驯鹿皮时,她对我说。我转过身,她从我们的毯子里探出头,望着我。
“你来帮卡西乌斯收拾残局?”说着,我跳下树。
“这太荒谬了。这会毁掉整个游戏。”我激愤地说,“你们破坏了游戏规则。”
当麦浪翻滚,烈日炎炎肆虐
我的姑娘,我的姑娘
野马咳得几乎无法入睡。她睡着的时候,我会轻轻亲吻她的后颈。我的动作很轻,尽量不吵醒她,然而我又暗自希望她能醒过来,好知道还有我在这里。她的皮肤烧得滚烫。我低声哼唱着珀耳塞福涅之歌。
我不明白:“他们是偏袒他才这么做的,我猜得对吗?”
记住,为了那条山谷,所有美梦的归处
“这么说,他俩是他的护卫犬了,嗯?”
“全息影像,”她红着脸说,“是一个小女孩唱的。很是让人安心。”
他从腿上的药包里取出一支针剂交给我。我注意到,他的手碰到我的时候,我没有受到脉冲护甲的伤害。这说明那东西是可以关闭的。我诚挚地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感谢。他翻了翻眼睛。全身的护甲都关闭了,然后一阵嗡鸣声从他腰部的控制装置传来,护甲又回来了。现在学监是我的敌人,多了解他们一些是有益处的。
“是的。”
我们把他们绑在林边的树上,点燃了一个信号弹,这样某个分院的人就能找到他们。野马咳嗽不止,但仍坚持和我一起去了,好像怕我会对她的嘱咐阳奉阴违一般。她的顾虑不无道理。
“戴罗。”她的声音很柔和。
一支箭朝他的大腿飞去,但在击中隐形的脉冲护甲前就失去了动力。护盾发出彩虹色闪光,箭被弹开落在雪地里。看样子,就算他们脱了脉冲护甲,盾也一直都在。
我独自出门狩猎,这时,有人悄悄跟上了我。我穿着新白狼皮大衣,他们也伪装过了。我看不见他们,但我知道里面有他。我装着调整弓弦,偷偷往后扫了一眼。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银装素裹和飒飒吹过易折树枝的风声。我继续往前走,那些人依然如影随形地跟着。
“你打算怎么办?”费彻纳问。
剧烈的疼痛。
我们用三支箭放倒了头狼,狼群逃了。野马和我动手剥下它巨大的白色毛皮。她用小刀在皮下切割着,突然抬起了头,鼻尖冻得通红。
“我杀死朱利安的那段影像是谁交给胡狼的?”我问。
他们就在我身后。这种感觉和我身体深处的伤口的疼痛类似。我假装发现了一头鹿,飞快地穿过一片灌木,手脚并用地爬到了一棵松树上。
记住那满树灼灼的颜色
“别犯倔九-九-藏-书-网。”
“不杀他们,我们就得离开这里。”我说,“你病成这样,会送命的。”
“这次咱们不玩握住棍子这种简单把戏了。你能让拇指逆时针旋转,同时其他指头顺时针旋转,中指保持不动吗?”
我照她说的做了。她紧盯着我的手,难以置信般地大笑起来。“哦,该死的。”她只是想打个比方。我们地狱掘进者是很灵巧的。她试着做出同样的动作,但毫不意外地失败了。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不能!”他结结巴巴,有点糊涂了,“马尔斯分院的剑圣很想收你做学徒,我不是刚告诉过你吗?还有其他人,元老、政治家、执法官。你想把大好前程白白地……”
记住,他们尖声呼喊,咆哮不休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大多数东西都是如此。”
“说对了。”他似乎回答得不太愉快。
“怎么?”
“他们什么都不会跟我说。我不太出门。”她摆摆手,“不管怎样,这都无所谓。他们不信任你,是因为你表现得太明显了:你不关心他们,只关切自己的目标。这才是重点。”
“哦,当然,收割者阁下。和你相比,我对他们更有感情。你是狼,只懂得嚎叫和撕咬。而我是野马,会用鼻尖磨蹭他们的掌心。他们明白跟我可以建立协作关系,而跟你?哼,只有杀或被杀。”
他又打了一个呵欠:“奥林匹斯山的人这阵子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要是我摘掉戒指呢?”
“那么先干掉阿波罗分院吧。然后是朱庇特分院。等他们两个都滚蛋了,还有谁会保护胡狼呢?”
他的泡泡糖又啪地爆开了。
“不会的。阿波罗会假借其他分院之手杀你,或者自己动手,再对微型摄影机的影像做点手脚。阿波罗和朱庇特可不蠢。所以,别犯傻招惹他们,让胡狼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这样你才会有前途。”
在往生之谷中
为了避人耳目、遮风挡雪,我们在洞口外挂了张驯鹿皮,用拍实的雪做了堵墙。我紧贴在冻硬的鹿皮边缘,他们看不见我。火堆在山洞里噼啪作响,烟气透过我和野马花了一天工夫凿出的风洞一丝丝渗出。两个男孩坐在一起,吃着我们剩下的肉,喝着我们的水。
我听到“啪”的一声。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露出一个假笑:“你看上去糟透了。”
“你们分院的人没有一个会背叛你。”
听啊,收割者挥舞镰刀,声音霍霍
“我不记得歌词了。”她轻声对我说着,把头靠在了我腿上,“要是还记得就好了。”
我一边哆嗦一边冒汗。烂在地狱里吧,卡西乌斯。我曾经是你的朋友。我杀了你弟弟,但我别无选择。害死他的是你。你这傲慢的杂碎。我恨他。我恨奥古斯都。他们当着我的面一起观看了伊欧的绞刑。他们讥讽我、嘲笑我。我恨安东尼娅。我恨费彻纳。我恨提图斯。恨他们。恨他们。我的身体着了火,发了疯,冒着汗。我恨胡狼,还有学监。我恨他们。我恨我自己做下的一切。我做过的一切。为了什么?为了一群人,去赢一场游戏。而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我做过什么。伊欧死了。她不会活过来看我为她做的一切了。
我告诉她我的大拇指最好使。她让我夹住一根木棍,只许用拇指,然后轻而易举地从我手中把它抢走了。然后她又要我用其他手指握住,不许使用拇指。她使劲一扭,棍子又被抽走。
这回她没能把棍子从我手中抽掉。我坐下来,问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们代代如野草倒下

我病了。我伤得很厉害。
“咱们能晚点再谈这些吗?”
“戴罗!保持理智,朋友。”
种下一首歌

我们代代如野草倒下
在往生之谷中

“阿波罗。我们全体。这并不重要。”
“要是你收受贿赂的事被他们发现,你就有麻烦了。”
“只是一点婴儿肥,”我说,“卡西乌斯的离子剑帮我削掉了。”我举起弓箭瞄准了他。不知他穿没穿脉冲护甲,那东西能挡住脉冲武器和光剑之外的一切攻击。只有反冲护甲能阻挡那两样武器,但效果也不怎么样。“我应该把你射死。”
“两个都是怪物。阿波罗更有野心。朱庇特简单些,只喜欢扮演神祇的感觉。”
学院中的各路势力就是以这样的结构存在的。对于简单任务来说,等级制度非常有效。有些手指比其他的更重要,而其他手指各有各的长处。所有的手指都受到地位更高的大脑控制。在大脑的高效控制下,手指得以协作。它们服从统治,各司其职,互相独立。而手又是如何行动的呢?一支军队呢?木棍夹在我指间飞快地旋转着,翻出复杂的花式。没错。

他发出一阵干巴巴的笑声。
过了一周,我在林子里发现了人的脚印。是两个人。因为想要从他们手里弄点吃的,我循着足迹,找到一个被遗弃的宿营地。地上扔着兽骨,灰堆还是热的。没有马匹,说明他们可能不是斥候。是背誓者。他们成了别的分院的奴隶,却背弃誓言,不肯服从命令,做出了为人所不齿的事。这样的人到现在已经有不少了。
我已经好几个星期没见过他了。他看上去很有几分憔悴。
“你们想尝尝刀子,还是滚回雪地里去?”穿
九九藏书网
好衣服之后,她问两个少年,微微颤抖的手中握着烧热的刀子。她咳嗽起来。我知道她的想法。放他们离开,我们会在睡梦中被他们干掉。他们的伤都不致命,若是真的重伤濒死,医疗机器人早就该出现了。但也许它们不会救背誓者。

“父亲说这支歌会引发暴乱,会死人。但这支歌的旋律却是如此柔美。”她用来掩口的手臂上沾了她咳出的血,“我们曾在篝火前唱歌,那时他把我们藏在乡下,好……”她又咳了起来,“……好避人耳目。但……我哥哥死去之后……父亲就再也不和我一起唱歌了。”
“我们也该采取这样的战术。”我悄声说,和野马一起观察着逼近的狼群。
“我是个偏远星域来的乡巴佬。他们没跟你说过吗?”
她这会儿所想的,可不是学监们授课的一部分。
“除你之外,我远远躲避着所有的人,”野马说,“所以才好好活到了现在。”
“假设拇指是你的同窗,其他指头是你俘虏来的奴隶,而领导者、学级长或者其他什么人,是大脑。它们配合得可真是天衣无缝,不是吗?”
“我知道你昏睡的时候叫了一个女孩的名字。伊欧。她是你的姐妹吗?还是你曾经的心上人?这个名字可不太像我们色种的名字。但和你的很配。”
“因为你是个可怜巴巴的学监。你欠我一份奖励,你的前途也指望着我。”
她所言不虚。
野马的策略正是伊欧的梦想。
“殖民地联合会的结构和这双手一样。”
“你有什么计划吗?”我问。
“解决的办法是提高他们的自主性。”我说。
“真奇怪。”她说。
我的理智被原始的狼性控制了。一股我本以为不存在,却强烈得可怕的情感席卷了我,而直到此刻我才察觉到己对她的感情。我镇静了片刻,止住双手的颤抖。那家伙的手溜到了她大腿内侧。
“好吧,要是他们杀了我,初选官们会发觉有蹊跷的。”
“你就消失了,但我们藏在战场上的摄像机还是能拍到你。”他挤挤眼,“别告诉别人。现在,要是初选官们发现了首席执政官的阴谋……麻烦就大了。分院之间的关系必然更加紧张,但更重要的是,奥古斯都家族和贝娄那家族之间会爆发一场血战。”
我们怒吼,挣扎
“我该怎么应对?”我重复了一遍。
“不允许?”我重复了一遍,“允许?赢不赢不是别人‘允许’的事情。我以为这该死的游戏,是要我们靠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爬到最高处。要是我‘不被允许’成功,这意味着胡狼的胜利也是事先定下来的。”
他们从下面过去了。那种感觉刺着我的皮肤,扎进我骨头里。我摇摇腿下的树枝,挂在枝头的雪块像雪崩一般跌落下去。一个空洞的人形显露了出来。他正看着我。

“我不能说。”
这里很温暖,是我们的庇护所。
“要是分院被消灭了,他们就要被扫地出门喽?你说想杀我的是阿波罗和朱庇特,对吗?”
“不……”他忽然明白了我的言下之意,恳求道。
她的目光始终在我身上徘徊不去,一边解释,一边用手指在我掌心描绘着。我知道她希望我对她的抚摸有所反应,但我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其他东西上。
“重点是,亚德里亚斯是我们亲爱的首席执政官奥古斯都的儿子。”
我无声地号哭起来。我要伊欧。为什么不把她给我?为什么我的思念无法让她活过来?我要伊欧,我不要躺在我身边的那个女孩。我的心痛得比伤口更厉害。我永远无法把发生在伊欧身上的事纠正过来了。我指挥不了我的军队,我赢不了了。我赢不过卡西乌斯,更不用说胡狼。我曾是地狱掘进者中的佼佼者,但在这里我什么都不是。这个世界太大、太冷酷,而我又是如此渺小。世界把伊欧连同她的牺牲都抛到了脑后,什么都没有剩下。
“得了吧,你才没有这么简单。”
我一箭射在一个小子膝盖上。另一个伸手摸刀,也中了一箭,只是我准头不好,没射中眼窝,只射到了他的肩膀。我拿着剥皮刀滑进山洞,准备好了要让这两个男孩从痛苦中解脱出来。我的某一部分——属于人类的那部分——陷入了沉睡。看到野马的眼睛,我才停了手。
很好。野马不喜欢动刀。
“我喜欢胜利,这是我们的家风。有时作弊也是规矩的一部分。”她微微一笑,“知道吗,把被其他分院夺走的旗子抢回来,可以得到一个成就分。我做了些手脚,让戴安娜分院从几个人手里抢走了旗子,然后我再骑马把它抢回来。我只用一周就当上学级长了。”
“你也会有前途。”
她兀自笑了起来:“好好活下去。”
我说话的时候,他做了点手脚,把周围的声音都封死在了五米见方的范围里。我听不到这个气泡形空间之外的任何声音。我头一次知道他们还有这样的工具。
“照看着你不让你死掉,挺让人分心的。”她提醒我说。她的旗子躺在我脚边的毯子下面,密涅瓦分院只剩她一个自由人了。她没有把我变成奴隶。
“不少初选官都喜欢你。马尔斯分院出身的初选官会第一批向你伸出橄榄枝,但你也可以接受其他分院的邀请。要是你死了,他们会很不高兴的。尤其是马尔斯分院的剑圣,他的名字是洛恩·欧·阿寇斯,你一定听说过。一位剑术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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