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截妖寺
第四话 瓦罐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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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林中老鬼
第一卷 林中老鬼
第二卷 槐园凶宅
第二卷 槐园凶宅
第三卷 神獒
第三卷 神獒
第三卷 神獒
第四卷 塔王
第四卷 塔王
第五卷 雁营
第五卷 雁营
第六卷 截妖寺
第六卷 截妖寺
第四话 瓦罐寺
第六卷 截妖寺
第四话 瓦罐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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拴在殿前的马匹都受了惊,急欲挣脱缰绳逃遁,雁营众人自是察觉到了势头不对,各提刀枪从殿内出来。此时大雨倾盆,古刹瓦罐寺里的积水成渠,雨水都已经没过了脚面。前殿后殿之间是个铺设青砖神道的庭院,就见那神道间的积水深处,有几条宽大的裂沟,好像是早年间闹旱灾的时候,平地拔开的裂子,里面深不见底,不管有多少雨水淌入其中,也灌注不满。
张小辫刚刚带兵从四面围住正殿,那山蛤就撞破了墙壁,顶风冒雨,莽莽撞撞地冲到街上。巨蛙口中以气吁人,凡是碰到的团勇,便被这股腥臭的阴气迷闷在地,雁营虽是人多势众,竟然也拦它不住。
有分教:“造化自有乾坤定,命里安排动不得。”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贼猫》下回分解。
山蛤平时不见天日,一旦从地下出来,必然成群结队地砌拢堆积,似乎是想要爬上天空,这就如同群狼嗥月,是其生性使然。据说如果天底下将有改朝换代的巨变,或是天翻地覆的大灾难,才会有地蛙聚塔的异象出现。当年南宋灭亡之前,临安城里就出现了群蛙结阵游城的怪事,而且各门皆有,三日始散,没过几年蒙古铁骑南下,就彻底灭了偏安一隅的南宋朝廷,所以说这是绝恶的征兆。
张小辫赶紧抱拳称赞道,四哥是常山赵子龙转世,百万雄兵也视如无物,料理这伙塔教的妖邪丑类哪在话下。如今塔教上下都被官府斩尽杀绝了,再也不足为患,只是山蛤筑塔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离乱荒诞的世道还不知几时才算完,看来今后的仗会越打越大,咱们雁营算是有得打了。
张小辫虽然99lib•net也见过此画,但时间久了,就逐渐淡忘了,加上张三爷眼下是泥菩萨过河,正不知自身如何避祸度劫,哪有闲工夫思量这些不相干的事情。直到他在古刹瓦罐寺中杀了蛇母与那青牛,又发觉大雄宝殿地下出现异状,这才念及前事,心想难不成那幅塔教教祖的画像中,所描绘的地方正是青螺镇?如今地动山摇,莫非是黑塔要现出真身了?
只这一声猫叫,就唬得张小辫魂飞天外了,口中啊呀一声大叫,一个跟头向后翻下棺材,四仰八叉地重重摔在地上。他顾不得爬起身来,就先忙不迭地去掏藏在怀里的竹筒子,想要看看林中老鬼留在其中的回天之策,究竟是个什么法子。谁知伸手在怀中一摸,却是摸了一空,那回天之策竟然不翼而飞了。
雁排李四和张小辫听得军情有变,急忙带人回到后殿,雁排李四把几个哨官聚集起来,以黑炭草草画出青螺岭地形,又在地上摆了几个柴枝石子,代替两军之间的兵力部署,借此交代众哨官:岭子上正是狂风暴雨,倘若在这个时候拼死突围,咱们雁营就得在半路上被粤寇杀散了个个击破,如今别无出路,只好固守待援。各哨团勇应当踞住何处御敌,又如何如何攻守进退,如何如何相互接应支援。众人听了官长布置,就随着雁排李四,急匆匆奔出去,分头冒着大雨率部迎战。
张小辫猛然想起一事,当初在提督府密室之中,夜审白塔真人,使出酷刑折磨逼供,问出了许多塔教邪徒藏匿的所在。造畜放蛊一类的诡异勾当,早在唐代就已有了雏形,结成教门之后,又从南宋流传至今,这伙人始终都尊灵州古塔为通天神明,其始因到现在几乎已经不可考证了。
张小www•99lib.net辫可不想在雁铃儿面前自坠威风,强打着精神,硬充作谈笑自若的模样,说是“凤凰没毛飞不远,虎无爪牙难发威”,我张三率领雁营转战南北,幸得有四哥和六妹在身边,这就如同是凤得羽翎,虎添爪牙。咱们雁营是横扫千军的虎狼之师,岂会把粤寇发匪这等乌合之众放在眼中,只是心下时常……时常为了乱世难定而深感焦虑,又难免要惦念家中那八十岁的老娘。
就见从那裂开的水沟中,忽地探出车轮般大的一只巨蛙,全身碧绿,背上黄边黑纹贯顶,犹如一片漆黑的塔影,怒瞪其目,闪烁如电,鼓动两腮,从阔口中射出一条长舌,直接探入牛尸的腹中,翻探搅动之际,早将一枚拳头大小的牛黄掏出,收舌吞入口中。
灵州自古多蛙,尤其是附近的瓮冢山上有大量野虾蟆。那虾蟆也叫鳞蛙,是席上的珍馐美味。张小辫早先在山里挖掘僵尸的时候,曾在山洞中遇过一只雨蛙,可跟瓦罐寺里这只狰狞硕大的巨蛙一比。雁营里其余的哨官团勇,从来没有见过此物,尽皆骇异莫名,一时之间目瞪口呆,竟都忘了使用手中的火器弓箭。
倒塌的墙壁将那山蛤盖住,只能露出半个头来,山蛤挺起前肢,刚想从废墟中起身,就被雁排李四带着十几名团勇从后赶至,乱刀砍去,剁下半个蛤头。雨水冲得鲜血遍地横流,有人过去踢了踢那死不闭眼的蛤头,只觉重如磨盘,怕是有不下数十斤的重量。
此时从地底涌出数千蛙属,种类不同,巨细混杂,难以尽数辨别,只粗略一看,其中就有土蛤、紫蛙、金蛙、蟾蜍、虾蟆等等,大的如同海碗,或如量米之斗,小的不过拇指一般。群蛙冒着瓢泼大雨,从地下洞穴里爬九_九_藏_书_网至神道,砌墙也似的聚拢起来,将为首的巨蛙托在高处,鼓腮齐鸣,凄厉的蛙鸣之声传遍四野。
古刹瓦罐寺后殿里,就只剩下张小辫和雁铃儿等几个护卫。张小辫一屁股坐在棺材板子上,心中暗自咒骂,不知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先是暴雨如倾阻了路途,落脚落在这荒凉古镇的破庙之中,又遇到刺客行凶,见了山蛤筑塔的噩兆,现在更与大股粤寇遭遇,怎么这些要命的事情都赶到今天了?
张小辫说顺了嘴,正待对着雁铃儿继续夸口而谈,可忽见那只卧在地上的罗汉猫,嗖地一下蹿到棺盖上,双眼精光闪烁,脸冲脸,面对面,紧盯着张小辫喵呜呜地叫了一声。
后来督抚衙门根据白塔真人招供的线索,派出大批公人,到处搜捕造畜的妖邪之流,曾查获了几张教众们烧香供奉的图画。那些画中都有一座黑塔,塔影朦胧歪斜,不可细辨,那座怪异的黑塔底下,还有一头啃吃死人的青牛,在牛背上盘着一条五花蛇。
灵州自古就有吃虾蟆的习俗,当地民谚称“大虾蟆有酥在背”,这个“酥”是指巨蛙老蛤背上有毒腺,不可食用的意思。那车轮般大的山蛤背上斑纹如画,中箭后腐液飞溅,有几名团勇躲避不及,手背和面颊上沾到了些许,顿时被剧毒噬骨入脑,惨叫着翻身倒在雨水中,只滚得几滚,便没了声息。
雁营团勇都是久经沙场的精兵锐卒,见后殿前边的庭园局促,便在发喊声中纷纷退让。那山蛤是庞然蠢物,中了几箭浑如不觉,从蛙群堆积的塔丘上爬落下来,撞开殿墙后门,钻入了大雄宝殿。
张小辫虽然对此事的细节无从知晓,但他看到瓦罐寺中群蛙筑塔,也知道这是天下大乱,难以平复的征兆。自己连做梦都想着的99lib•net清平盛世恐怕是没指望了,心头无明火起,高声叫个“杀”字。四周的雁营团勇早已张弓搭箭,听得营官号令,当即发箭如雨,照着高处的山蛤攒射过去。
书中暗表,此事还真被张小辫猜着了。灵州百姓大多拜的是猫仙,而造畜的教众视古塔为尊,不过这塔可不是土木石头搭建的,而是青螺山里生存着的一种奇形怪状之蛙。这是种依靠穴地食尸为生的地蛙,此蛙背上有斑酷似塔纹,它们实际上是山蛤的一种,因其群聚之时犹如黑塔蠕动,故此在民间超度阴魂的水陆道场当中,又称其为冥塔。
张小辫又想起林中老鬼说过,只要自己能躲过命中这场大劫,别说是三四品的顶戴花翎,将来就是一品的大员也取如坦途,荣华富贵举手可得。可有道是在劫难逃,这场天大的劫数究竟从何而生,到时候真能躲得过去吗?
而塔教表面上是拜塔为仙,实际上拜的是蛙仙。这种视蛙为青神的风俗,最早源于苗裔,冥蛙是食腐尸的祖宗,所以造畜之辈都尊此蛙为仙。塔教的蛇母畜养方良青牛,就是为了等到牛腹中结出宝来,宰杀了投到地洞里祭祀青神,以免山蛤从地下逃窜出来,使得世间灾难蔓延,是种罕见的奇风异俗。苗裔中从古就有,可传到了明清两代,当初为善的念头早就没了,塔教至今仍然保持埋藏牛宝的举动,却是意欲为祸作乱。
可转念一想,张三爷毕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的人,身边有得是生死相交的弟兄,谅那些塔教粤寇之流虽狠,又能奈我何?只要这长面罗汉猫未曾开口,三爷我就能事事逢凶化吉,处处遇难呈祥。
雁排李四冷眼相看,知道山蛤虽然凶恶残忍,但却是个蠢物,既然爬入镇子的街巷之中,房屋错落阻隔,稍减其势九_九_藏_书_网,当可以力治之。于是让雁铃儿带几名亲随护卫营官,他自己则纵身上马,指挥手下团勇分头登房上树,遥踞屋顶树冠,向下放箭击射,随即鞭马狂驰,其行如风,径直穿过门墙倒塌的殿堂,紧紧追在山蛤背后。
山蛤落在街心,刚转过一处街角,身上就已被乱箭射成了刺猬。它也慌了起来,东撞一头,西撞一头,可四面八方射下来的箭雨越来越密,最后只好退到一间民房里,可那房墙古旧破败,不胜重压,被山蛤一撞就塌了半壁。
这幅画描绘的内容十分离奇古怪,谁也说不清画中藏有什么隐晦之意,只知道塔教信徒将其视为教祖的真身,绘成影像,代代焚香膜拜。
雁排李四用马匹拖了那颗血淋淋的山蛤脑袋,回来向张小辫复命,说此蛤腐臭如尸,并非常物,万没想到这座青螺镇,竟会是塔教的老巢,多亏雁营弟兄们身手了得,又事先有些防备,否则还真难对付此辈。
雁铃儿站在张小辫身旁,手持雁头弯弓,弦上扣着三支快箭,只等万一有粤寇打入瓦罐寺,就发出连珠快箭射杀。她见张小辫的神色忽喜忽忧,以前多临战阵,从未见他如此心神不定,就劝三哥休要忧虑,雁营是百战劲旅,眼下虽然陷入重围,也足以固守三五天,再说此地距离灵州城不算远,大雨一停,援兵必然赶到,到时里应外合,还不杀这股粤寇一个片甲无回。
雁排李四闻听此言,也不免神色黯然,正要命营中团勇在青螺镇里各处搜查,忽听远处号角呜呜鸣动,镇外的山岭上杀声震天。这时有团勇一路奔过来禀报,说在岭上遭遇了大股粤寇,雨天火器难以发射,雁营只好凭借地势,以强弓硬弩御敌,但粤寇来得不少,又趁着雨势来袭,占了天时,照这么打下去胜负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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