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无心之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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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无心之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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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直直地跨越了时光,“小唯,你知道吗,我已经老了。”
我心中呼了口长气,原来如此,他哪里是能做出紧抓着人手不放那样热情举动的人呢?
这么晚了,他好像很忙呢,我怎么会没看到呢,他的脸上已布满疲倦,与上次相比,他仿佛瘦了一圈,轮廓更深了。
我不敢吵醒他,缓缓地坐了起来,刚低头找鞋,便被他喑哑的声音叫住,“你要去哪里?”
回忆就似一面镜子
不知这样诡异的姿势保持了多久,虽然可能实际上很短,可我却觉得无比漫长。
我呆呆地站在一边,静默地看着他替我拧干毛巾的水。
“你为什么一直关机?”
一把红色的雨伞
没有你在身边
热气腾腾的水盆里,他滚烫的手直接就握了上来。
虽然我内心升腾起小小的埋怨,但还是一脸乖顺地走到他身边,他却站在洗脸盆面前一动不动,好吧,你就站那里吧。
他接过毛巾。
我没想到他突然这样问,竟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虽然是事实,但是……有必要说出来吗?
“我来……”
然后未待我吭一声,便匆匆出了值班室。
自己想着忍不住冲着车窗哈哈大笑,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仿佛刚才的抑郁一扫而空,只是身体还有些不适。
可我却只能看见他那一双黑亮深凝的眼睛。
“先过来洗把脸,很脏。”
一切都仿佛还在昨日
课本里你送我的一叶秋枫
从机场,到目的地,还有好几个小时的路程,不知是适应不了当地的环境,还是身体太疲累,我在车上吐了两次,下飞机前热心的男生分给了我晕车药,可是却不起任何作用,只是头更晕了,总觉得脚底下踩着一团烂棉花。
心口溢满了对你的爱
我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我想起在飞机上跟那个男生随口说的话,“我来西藏找一扇大门。连接过去,同时也通往未来。”
无法说出
我拧了拧自己像鬼一样的脸颊,希望回点血色。
直到光线在他脸上慢慢明亮开来。
难道我这样辛苦地过来找他,对他来说,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吗?
我在心里说他傻,这样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却比我这样的傻瓜,更九九藏书傻,更固执……
我跟着护士一路走,长长的走廊里几乎没什么人。到了住院部,还是被这护士倒了两手,最后我落到一个看起来很壮实的护士手上。她上下打量着灰头土脸的我,“找江医生的是吧?他现在在查房,你先到值班室等一会儿吧。”
正说着,一个白色的影子就站在了门口,我正好侧着身子,余光瞥到,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了一声,那护士也被我的叫声吓呆住,胖胖的身体转过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我给自己下了个定义:一名伟大的为爱情不怕呕吐的女子。
“床太小了。”
我仿佛已经学会一个人去面对
跟着你远去
我握着白色的瓷杯,看着他疲惫的神色,内心充满了愧疚,“我让你没有地方休息了,你要不然到我这张床上来躺会儿吧。”
他抬起眼睛,黑色的眸子看着我,“你来安慰我的,是吗?”
要放在古代,我估计就是和孟姜女一样的人物,她哭倒长城,我吐到西藏。
我懂得了他写的那句“等你来涂画”,懂得了那个等字。
却听他的声音淡淡响起,“你来这里,我会当真,你明白吗?”
枯叶纷乱地落向水面
我的手指在肉里掐了掐,他怕是从刚才见到我开始,就已经迅速明白了我来这里的前因后果。我都忘记了,他是那样聪明的一个人。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我眨着呆滞的眼睛一脸老实地点头,“哦。”
那是他的痛,我来这里,并不想挑出,却没想到,他竟是比我更能坦然面对。
这什么跟什么啊,我又不是要占坑儿,而且这人也没必要搞得这么三六九等吧。
这一刻,我泪如雨下,却只能把脸侧转到另一边,无比安静地,在心中,泣不成声。
他这才转头看我,眼睛里平静得毫无波澜,仿佛刚才一句暗含情意的话,他从未说过一样。
我看着盆里面浅蓝色的毛巾,挽起袖子,侧过身,伸长着手,把里面热气腾腾的毛巾捞了起来,水温正好是最舒适的温度。
我接过毛巾,扑在脸上,像是有股温暖的蒸汽在脸上熏开,有些混沌和疲惫的大脑,变得清醒了些。
他是在担心九-九-藏-书-网我要走吗?
他的眼睑垂了下去,像是有层阴影,“我怕自己会想贪恋更多的温暖。我只想一个人在这里。”
回首
他沉默了那么久,那么久,仿佛走过了漫长世纪,可我一回头,还能看到他伫立在那里,一直伫立在那里,从未离开。
不知道
可惜这样温情的时刻很短暂,如果这能算得上温情的话。
于是门打开,那护士粗声粗气指着门旁边一个小破床,“坐这儿!”
便遇见了时光蔽影里的自己
他就那样急切地看着我。
直到在偶尔的梦里面
“请问一下,护士小姐,你知道,江子墨医生现在在哪儿吗?”
在我不经意停驻时
那司机看我的样子,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笑道:“姑娘身体底子太差,到我们高原来,怕是不适应哟,不过姑娘这副样子要是见情郎,情郎会被吓跑的。”
我感觉自己在那一刻都快站不稳,嘴唇哆嗦个不停。
只是那块毛巾,刚被我捞离水面,我的手便被他的手强压了下去。
那扇大门,其实并不神奇,也不玄乎。在很多人的故事里,这扇门的名字,叫青春。
我们都沉默着,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
轻哼着你爱听的歌
一切太匆匆
他回答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得毫无波澜,“我没有那么脆弱,但我不想让你知道,你能来,已经足够了。”
那个被我误以为鬼魅的人站在门中央,一动不动地盯着面色回潮而吞吞吐吐的我。
却终要熄灭
他和衣坐在门边破旧的小床上,脸微微低垂着,眼睛紧紧闭起,发出低低的均匀的呼吸声。
那一刻,我心口隐隐痛了起来。只是为了他这样一个睡觉的姿势。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他。
他竟是知道的。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外套。
“江医生……找您的。”
年少的人啊,却已不见
也不知道
原本见他端水来内心感动不已的我,听到他说完最后两个字,耳朵不禁怀疑自己听错了。
照亮了我们太过年轻的脸
“我明白。”
快到目的地时,车停下来休息。已经很晚了,车内开起了小车灯,有些惨白,我拿起手中的小小的双面圆镜照了照,顿时被自己九-九-藏-书-网憔悴惨白的样子吓坏了。
“你去了医院,听说了什么,难道不是吗?”
我第一次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这样复杂的情绪,让我立刻觉得自己的身影在他的眼睛里,变得如此重要。
我问自己,有可能我们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后,就再也戒不掉了吗?
却淹没在无数的梦境里
我埋着头,正念叨着,他便进屋了,手中端着一盆热水,经过我身边,放到桌子上。
“你就这么相信我说的话?”
我真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活埋了。
很脏?
他想都没想,便直接回答我。
“不用谢。”
“好舒服……”我心中忍不住低呼一声。
我仿佛已经习惯了没有你的日子
等意会到他话中的意思后,脸忍不住烧烫了起来。
我刚想闭眼入睡,却听他的声音低低得像是在喃喃自语,“小唯,我是不是在做梦?”
还情郎……
他这是……想怎么样?
我听出自己的颤音,话也说得语无伦次。
“我……这……我……”
耳边响起他低喃的一声。
最美好的光阴故事
散发着热气的毛巾递到我面前,“给。”
护士的眼睛笑得深陷在了肉里,颇具喜感。
不得不说,我的高素质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那护士无语地凝视了我半晌,最终还是否决了这个厚脸皮的要求,“那个新床是我们院特意准备给江医生的……”
撑起了我年少的回忆
这个护士很是热情,普通话说得很顺溜。
推开青春的大门,那个人站在那里,人生第一次心跳莫名。青春的大门不知何时关起,回头张望,那个人早已不见踪影,因为已经牢牢地住在了你的心里,不管你愿或是不愿。
明明是那样热,可为何,唇齿间冒着冷气。
接过我喝完的水杯,他又坐到了那张小床上,开始闭目休息。
我没想到他旧事重提,摇了摇手,“你那天已经说过对不起了。”
如今我既然已走到这里,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只是为了一个你而来。可这样肉麻的话我却开不了口,只能放在心底默念。
出现你浅浅的笑脸
我温温吞吞地只说了三个字。
我有片刻没反应过来。
“不全是。”
屋内留着一盏灯。
99lib.net他骨节分明的手这才从我的手背上移开。
咧着嘲意一并将我的心意掩埋
闭上眼
不明亮的光线下,他的眼睛缓缓睁开,一动不动,看着我,满脸认真道:“你不是说会来找我吗?”
青春,就像一根燃烧着的红烛
话音仿佛已落满了岁月的尘埃。
护士消失后,狭小的屋子里就剩下我和他两个人,我感觉自己的心快跳到嗓子眼,见他紧盯着我,开口竟是,“你先等我会儿。”
我好像也忘了想念
他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还记得
朝思暮想,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呕心沥血,在飞机上又是紧张,又是发抖的,本以为是一场感人至深的重逢场面,却活生生被我搞成了跳大仙儿。我心里骂自己,为什么我一遇到他,整个人就完全扭曲了呢。
我不知为何竟不敢深看他的眼睛,迅速收回视线,心中却一阵打鼓,这个人,果然是冷静得找不到任何破绽呢,反倒像是在安慰我。
蓝色裙角浅浅绽放的水晕
“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
幸好我遇到的司机非常热情,不但没有嫌弃,反而中途停歇了几次,给我补充水分。
原本想等他回来的,可我却在这样一曲一曲的歌声中,感觉疲累至极,渐渐地困意袭来,便再无知觉。
仿佛比什么都温暖了,就只叫我声小唯,就足够了……他叫得那样熟稔,叫得那样深沉,像是已经等待了许久许久。
我睁开眼看着他,见他仍是保持着闭眼的样子。
倒掉洗脸水,随便吃了点随身带的饼干,坐在床边,我打开手机,塞上耳机,听着音乐,那个熟悉的旋律在我耳边缓缓流淌,轻快,又带着淡淡的悲伤,是那首《致年少的人》。
他看着我,声音听起来那样随意,像是清风掠过耳畔,却是字字落地有声,“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会当真。”
我真是一如既往的小家子气,关键时候总是没有见过世面的紧张。
时间的黄沙
早已是我年少最美好的
我的那些深藏的卑微的小心思。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上次在医院那么对你,我很后悔,对不起。”
全身酸痛的我把后背的大包取了下来,狠狠地摔到破旧的小床上,然后一屁股坐到了专属
九九藏书
于他的新床上,报复似的念叨了起来,“我偏坐,我偏坐,能把我怎么样?”
“我只是想喝水。”
你的青春
面对这不美好也不惨淡的世界
可我依旧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一张口,都觉得有股酸苦味。
车开动了,没多时,便到了目的地。我和司机说再见后,便一个人背着包进了医院,走廊里护士见我这副模样,有些诧异,估计当我是来投宿的吧。
他看上去是无心。可是这是多么刻意的无心,才能站在原地。
这个狭窄的值班室,又变得安静无比,除了外面的一些零碎的声音。
我有些犯愣地指着里面那张看起来崭新的小床,壮着胆子问护士:“我能坐里面那张床吗,这个看起来旧旧的破破的,坐坏了我赔不起。”
可我却使劲捏揉着掌心,一路下来的紧张又重回我脆弱的心脏,紧张得直打鼓。
梧桐树下的雨街
耳朵忍不住一阵烧。
何时开始这样缤纷不安的青春
却没有看向我。
“我来了,在这里……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是一个人,你是在等我吗?”
“谢谢你,卓玛护士。”
一天天,一年年
说实话,我真想把站在我身边挡道儿的江子墨先用身子拱开,哪有侧着洗脸的,太不顺手了。
何时又走到了漫步而下的台阶
那个懵懂的少年
太匆匆
“哦……你是说神经外科的江医生是吗?”
到半夜口渴醒来,才发觉自己的大外套已被脱去,耳机和手机都被收了起来,躺在他的新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棉被。
只有,这回忆
还记得
敲门声响起,他去开门,我听到他的脚步声由近至远,护士的声音,然后便是关门声,匆忙得连和我交代一声都没有。
答案,没有意义,只在各人心中。因为有的人已经抛却脑后,人生有更美的风景。而有的人,却终其一生只为了这第一次的心动。
一副还有事要办的样子。
我追随着你的背影
“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他这才收回紧紧定格在我身上的视线,利落地站了起来,吩咐我道:“你待着别动,我去给你倒。”
怎么能忘却,怎么会忘却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
操场上你欢快远去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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