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普天成以退为进,提出辞呈
第三节
目录
第一章 普天成升任常务副省长
第二章 省长谋位省委书记
第二章 省长谋位省委书记
第三章 化解政绩标杆工程的危机
第四章 全国人大调查组提前来海东
第五章 中央派来新省长
第五章 中央派来新省长
第六章 新省长遭遇群体上访
第八章 突发恶性工程事故,新省长终于出手
第九章 节外生枝,普天成夫人成了靶子
第九章 节外生枝,普天成夫人成了靶子
第十章 省委书记路波组织巧妙反击
第十章 省委书记路波组织巧妙反击
第十一章 普天成以退为进,提出辞呈
第三节
上一页下一页
终于有一天,普天成问自己,这个时候你还想突围吗?他看着许涛从专案组内部弄来的一份密件,看得自己都触目惊心。乔若瑄把什么都说了。
普天成差点要说,输不起就别玩,玩就要输得起。一看闻捷那副嘴脸,还有哭爹喊娘的样子,没说,这话说给闻捷这样的人糟蹋了。闻捷一看无望,也不知哪来勇气,突然就奔向窗前,也许他考虑好了,也许是想借这个危险动作来威胁普天成。普天成冷冷一笑,说:“这窗子跳不下去的,要不你去自己办公室跳。”
天色再次透亮时,普天成从沙发上醒来了。昨夜没睡,秦怀舟走后,他就把自己交给了沙发,一支接一支抽烟,抽得胃内翻江倒海,跑卫生间吐了几次,出来还抽。
这结果倒让普天成疑惑,难道乔若瑄早有预感,还是她一向就保持这干干净净的习惯?
这天晚上,普天成给于川庆打了一个电话,现在他只把电话打给于川庆,有什么都跟于川庆说。普天成说,他记起一样东西,放在了光明大厦,希望川庆秘书长派辆车来,他想回一趟光明大厦。
普天成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道:“搞清楚没,集资案到底怎么回事?”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必须搞清集资款的去向!
“大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咋还有兴趣问这些?”
他沉沉地闭上眼,感觉自己是那么的累,那么的苍凉,那么的无助。后来他想到一个词:罪有应得。是的,一切结果都是罪有应得。他亲手毁掉了自己,毁掉了手中权力,毁掉了权力应该有的光明和力量,毁掉了正气、正义。更可怕的,他把这种罪恶瘟疫一样传染给别人,传染给马效林、胡兵、肖丽虹他们。原来以为是提携,是培养,现在看来却是毒害,是毁灭。
闻捷软了。
“天成你跟我说,那个姓秋的究竟怎么回事?”刘建英的声音又急又恼。
他这一生好像没为妻子做过什么,那就痛痛快快做一次吧。
普天成一点都没有乱,天天坚持上班,该批阅文件照常批阅文件,该接待贵宾照样接待贵宾,该开会时,照样在会议室稳坐泰山。似乎乔若瑄双规,跟他没一点关系。省委秘书长李源耐不住了,跑来问他:“您还能沉得住气啊?”普天成呵呵一笑道:“我为什么沉不住气?”李源情急地说:“这分明是报复,是借刀杀人嘛。”普天成再次一笑,说:“别说得那么阴暗,该谁承担的责任迟早会由谁承担。你也甭只顾着替我操心,你那边呢,工作还顺头吧?”李源本来想说不顺头,他也的确不顺头,最近海东形势变化很大,于川庆几乎要越过他这个省委秘书长,代理行使他的职权了。越俎代疱的事在政界绝不是新闻,尤其秘书长这个角色,就跟手机打火机一样,谁用惯哪个就觉得哪个顺手可靠,不顺手不可靠的只能扔一边。可一看到普天成的表现,有些话李源就说不出口,只能点头道:“顺头,都顺头啊。”出门又恨恨道:“顺个乌龟王八蛋!”
能把局做到他普天成身上,对方真不简单啊!普天成抖抖身子,洗脸刷牙,精神振作地去上班。这天他打算干几件事,其中一项就是跟闻捷好好谈一次。谁知事不凑巧,进办公室没多久,李源来了,还带着几个陌生人。李源怕他难为情,想让同来的陌生人先回避一下,自己先跟普副省长谈几句。那几个人显然不想离开,他们互相张望着,都不说话。这时候于川庆进来了,极其难为情地说:“省长,实在对不住,他们是想……”
“不,省长,求求您,这事千万不能交纪委手里,我输不起,我有老婆孩子啊,省长。”
于是他提起笔,在这个令人想入非非的夜晚,普天成用那支重抵千斤的笔,非常诚恳地向中央和省委写下了请辞报告。
关机?普天成整个人都愣住了,傻住了。昨晚对方还主动打电话,说一定要帮他打听清秋燕妮的下落,还有大华总部此刻的态度。怎么会突然关机呢?看来利益场上真是无朋友啊。普天成叹气一声,握着电话的手狠狠抖了几下,最后竟心平气和将
九九藏书
电话放下了。
生气管什么用呢,什么用也不管。他点上一支烟,腾云驾雾地抽起来,烟在这时候成了最贴心的伙伴。看着从自己嘴里吐出的串串青烟,普天成忽然想到自己的人生还有爱情,不正如这烟圈,荡荡悠悠中看不清最真实的一面,也永远落不到地上。他起身,死死地盯住那尊陶,心里止不住地喊:陶啊,请告诉我,这迷宫一般的局,我该怎样去破?
他苦笑一声,沉沉地闭上了眼。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即将结束,等待他的,将是非常可怕的结果。
这个时候思考比什么都重要。
这支笔太沉重了。从来没感到手中笔会有这么沉重。以至于不得不放下,点上一支烟,平静自己。
搜查完第二天晚上,许涛来了,不是在家里,也是在城西那家宾馆,这家宾馆目前成了普天成一秘密联络地。当然,能知道这地方的,已经跟他没了秘密。或者说,都是为他严守秘密的人。政坛驰骋这么多年,普天成最大的安慰就是身边从不缺这种人。别人兴许会树倒猢狲散,他不会,就算遇到多大的不幸,身边总还有亲切的问候以及无声的关怀。
集资案之所以引起如此大震动,以至于高层不得不对乔若瑄紧急采取措施,真实原因怕在这里。而且据可靠消息说,大华秋燕妮分两次拿出一千八百多万,向油桐树项目集了资。
蓦地,他就想到了方南川。普天成原以为,生活在官场的人,都跟他一样,都有半强迫半顺从的心理,都有身不由己的苦衷。甚至想,官场也就这样子了,大家争来争去,表面看热火朝天,是为这为那,其实都是使足了劲在为着自己头上的乌纱。但是方南川让他震醒。这个人,不一样啊,他身上闪着的似乎是很早以前普天成向往并努力保持的,那是一种久远的光芒,一种令人心血激昂浑身充满干劲的理想之光。这种光一度消失了,普天成看不到,别人也好像看不到,他以为这种光芒再也不可能复显,至少不会在他眼前或他的圈子里复显。但是他错了。方南川不正是以这种光亮照射着他,也照射着海东么?
“是纪委吗,我这里有新情况,请你们派人过来一趟。”
“好吧,我明白了,你回去,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我。”普天成用了通知,而不是“报告”或“汇报”等常用的字眼,可见,这时候他对身边这些人,态度跟平日是极为不同的。
随后,普天成就听到秋燕妮畏罪自杀的消息。秋燕妮的尸体在北京一家宾馆的楼顶,警方发现时,尸体已经腐烂,身边留有一份遗书。普天成发出一声狂笑,自杀,她会跑到北京自杀,哄鬼去吧!
“如果省长不忙,还是请省长陪我们去吧。”那人又说。普天成冲李源道:“你前面走,我马上下楼。”
“是分红,她们给的,我全放在银行,一分也没动。还有,我跟他们的谈话全录了音,这就是证据。”说着掏出一张卡,交到普天成手里。普天成把玩着那张卡,他没问他们是谁,也没问五百万是谁给的。然后他收起那张卡,说了声好。闻捷正要起身,脸上已经闪出希望的光了,却见普天成拿起电话。
普天成深深感到对不住方南川。在方南川最需要他给力,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们夫妇却为方南川带来一场灾难,让方南川已经迈开的步子不得不收回。他还不知道事态会朝哪个方向发展,自己什么时候也被“双规”,但,方南川已经打开的局面却被无情地破坏了。海东局势因为他和乔若瑄,一下变得复杂,甚至会连累到太多太多的人。这是他不能原谅的,他诚恳地向方南川检讨,自己这个助手,当得太不称职。
啥都想清楚了,再也不能犹豫,也没必要犹豫。生命会有尽头,仕途也会有尽头,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不应该后悔,曾经没做好的,也不必太谴责。还没来得及做的,就留给后面人去做吧。走到今天,普天成对自己还算满意。至于乔若瑄带给他的这一切,他乐意承受,谁让她是他的妻子呢?
曹小安老父亲有病不假,也确实九_九_藏_书_网是中风,但不是最近。不过这些话,普天成不会跟别人往清楚里解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个时候不靠他们,还待何时?他看了眼满脸不安的秦怀舟,说:“坐吧,别慌,现在我们是死马当活马医,能做到哪一步就做哪一步,实在做不了,也只能听其自然。”
这个上午普天成和乔若瑄的家被认真检查了一遍,海东纪委也派出了人,检察院这边也来了人,许涛就在其中,他显得很不安,不敢正视普天成那张脸。保姆谷若若吓得双腿发颤,身子一个劲地抖。后来李源把她带了出去。谷若若苍白着脸说:“叔叔不会也被带走吧?”李源斥了一声:“乱说什么!”谷若若就哇一声哭开了。她是王静育介绍来的,王静育出事就把她吓得睡不着觉,现在又是乔若瑄,怎么这大的官也有人敢抓啊,谷若若真是想不明白。
普天成挂了电话。这样做很不礼貌,但他必须挂。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听这些。
“省长?”闻捷瞪大了双眼。
“我不管,天成你必须告诉我实话,如果宋瀚林真跟姓秋的有乱七八糟的事,我饶不了他俩。”
这中间有几分钟的工夫,普天成脑子里迅速跳出一连串问题,假如真在家里搜到什么,该怎么办?他对乔若瑄的经济状况一无所知,家里钱放什么地方也一概不知。这几天从没想过这些,心想不会走到这一步,哪会料想到呢?过一会他平静下来,提醒自己,这节骨眼上,一定要注意纪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镇定,都要按原则来,不能给任何人以口实,更不能干扰他们调查。定了心后走出来,见李源表情惶惶的,安慰似的笑笑:“走吧,他们也是照章办事,要理解。”
他们终于要搜查了,可以肯定,乔若瑄的办公室已被搜查过,所以迟迟不到家里去,是他们有所顾忌。
普天成忽然想到一个复杂的问题,他这辈子,到底在图什么,到底在追求什么?有人说他追求权力,权力带给他无尽的快乐,至高的荣誉,还有做成功男人的快感。可他知道不是,他是贪权,也渴望手中握有更大的权力,但他图的绝不是快感,更不是世俗眼里的成功。到底是什么呢,普天成一时竟有些想不明白了。记得刚当领导时,心里是有正义的,是有为人民服务这个根本的。这个根本来自父亲的教诲,来自上一辈人对他的影响,当然也来自他对权力的认识。那个时候他真是玩命干的,心里决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私情杂念,成天想的是怎么把工作做好,怎么做出成绩。那些成绩不掺水的,也绝无欺骗造假之嫌。那些日子多让人留恋啊,普天成真想回到那个“干净”的年代。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以前他认为是宋瀚林改变了一切,现在想想不是,自己走到这一步,还是怪自己。他丢了很多东西,其中就有正义,就有理想,就有父亲要求过他叮嘱过他无数遍的“正气”两个字。他是被邪气被魔气缠身了,摆脱不了。摆脱不了啊。
可是,会有人给他这个机会么?
她把什么都说了。
天真的女人,糊涂的女人,难道你以为,说出宋瀚林等人就能挽救你自己?
“秋燕妮啊,大华那个妖精。天成你跟我说实话,老宋在那边的时候,是不是跟她明铺暗盖?”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普天成感到天旋地转,其实他懂,旋的不是天,转的也不是地,是他的内心。爱,还有恨。
李源走后,普天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此刻他内心的焦虑还有恐慌怕是没有一个人能了解,也不能让别人了解,不论结局怎样,他都要一个人扛起来,死扛到底。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他拿起电话,打给大华北京办事处一位朋友,他现在必须搞清秋燕妮去了哪,什么原因突然离开大华。电话响半天,对方不接,再打,居然关了机!
奇怪的是,自始至终,普天成没有恨过路波一句,类似的念头闪都没闪一下。兴许这就是政治吧,恨和怨都毫无意义的。在他最后作出这个决定时,心里甚至感激了一声路波。是的,他应该感谢路波。
九九藏书,真快。普天成没有安慰马效林,半句指示也没,马效林还没讲完,他就将电话挂了。这个时候谁都不用安慰,也不用别人去教该怎么做,这个时候考验的才是你在政治场打拼的真功夫。如果不幸倒下,那就证明你根本不配在这个场混。
许涛带来一条消息,这消息跟闻捷有关。专案组查明,在非法集资案期间,普天成秘书闻捷很活跃,充当了开路先锋。据受害人讲,他们之所以敢把公款拿出来集资,都是听信了闻捷的话。特别是几家挪用公款数额比较大的单位,更是直言不讳地说,之前闻捷就以普副省长名义给他们打了招呼,说支持一下油桐树项目,具体集资时,闻捷还亲自去催,并信誓旦旦告诉他们,这项目由副省长亲自操作,哪能有闪失,不出半年,连本带利悉数到账。正是因为闻捷出面,各单位才反响积极,都争着表功嘛,红利不红利的他们倒真不在乎。如今听说是骗局,全瞪大眼睛问,怎么会呢,普副省长怎么会设局骗大家呢?
纪委的人这才到,普天成简单说了几句,闻捷就被带走了。普天成并没将那张卡交给纪委的人,将它放进自己抽屉。然后他掩上门,开始思考。
搜查结束,专案组什么也没搜到,就连乔若瑄的工资折也没找到,家里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两张字画倒是值点钱,但上面写明是题给普天成的,普天成也把字画来历讲清楚了。专案组成员例行公事地让普天成在一张表上签了字,客客气气离开了。出门的一瞬,普天成无意中朝于川庆脸上扫了眼,发现于川庆有点沮丧。
“大姐……”普天成忽然有些悲哀,感觉心的某个地方被人狠狠抓了一下。刘建英又在电话里说了一大堆,都是关于宋瀚林跟外面女人的,说她以前睁一眼闭一眼,现在绝不受这个气。末了才说:“对了,天成,若瑄的事我刚刚听到,怎么这样啊,要是我家瀚林还在海东,他们谁敢?”
“省长,集资案是张华华捅出去的,这个可以确定了。”秦怀舟说。
紧跟着他又想到秘书闻捷。秘书闻捷是张华华推荐到他身边的,当然,于川庆也充分肯定过闻捷的才能,他是秘书长嘛,管这一块。虽然用着不舒服,却一直坚持没换。没换的理由是怕人说他太挑剔。乔若瑄被双规后,秘书闻捷表现出另一番样子,似乎充满沮丧,还有几分惊恐不定。这些都被他忽略了,这晚想起来,就觉身边原来早就布满阴谋。
真是无法入睡啊。要供自己想清楚的事太多太多,要供自己考虑到的结果也太多太多,他甚至害怕在睡梦中就被人带走,所以他得坚持醒着。偏偏就在第二天,他还没到办公室,就接到马效林从广怀打来的电话,说王静育的事被重新提起,开发商齐星海二次被带走。马效林同时又说,省纪委去了一个专案组,开始调查他了。
普天成听完并没动怒,这种可能那晚他已想到,闻捷扮演的角色他也琢磨到了。他是恨自己,被人喂了蛆居然不知道,这哪是他普天成丢得起的丑。暗暗平息掉心头的火,很冷静地问:“接下来呢,他们打算怎么处理闻捷?”
这时候他的心是极其平静的,连他自己都惊讶,还能保持这份平静。后来他拿起笔,先是给方南川写了一些话,不算信,只能算是话。
闻捷吓得浑身筛糠。普天成厉声喝住郑斌源。郑斌源手是松开了,但话却没省下:“别人不把你送进监狱,我郑斌源亲自送!”
普天成哦了一声,怪不得一大早两位秘书长都到了,原来是奉命而来。
这个秋燕妮,她居然也掺和进来凑热闹!普天成虽然搞不清秋燕妮集资的真实动因,但他有种预感,秋燕妮此举,怕是跟大华海东的巨额亏损有关。没准秋燕妮是想借这个机会,为大华弥补一点损失。但他决然不会想到,秋燕妮集出去的这一千八百多万,跟刘建英有关。或者说,是宋瀚林夫妇企图从大华掠的最后一笔!
晚上,普天成独自来到位于城西的一家宾馆,自从乔若瑄被双规,普天成晚上几乎不回家,也不去光明大厦,就连白玉双九-九-藏-书-网那儿,也很少去了。这么说吧,他现在完全像个脱离了以前的人,不能说是行踪诡秘,至少,让很多人看不清他的行迹。
往事涌来,瞬间就将普天成击垮。这个自以为坚不可摧的男人,终于在确证秋燕妮死了的那一瞬,倒下了。
这时陌生人中有人说话了:“我们是专案组的,经过报批,想去普省长家里看一看,刚才已经请示过书记省长,请副省长给予配合。”
连续几天,不断有坏消息传来。越来越多的事实证明,乔若瑄涉案太深,几乎没有任何可能帮她把败局挽回。而且这时候,普天成考虑的已经不是帮乔若瑄去做什么了,他想到了很多人,想到了很多事,这些人和事串在一起,就让他迷茫得不知该怎么突围。
“省长……”秦怀舟那张脸又往忧愁里去了一些,双手颤颤地为普天成递上水杯。
闻捷用双膝走路,艰难地奔向普天成,边移动身子边忏悔:“省长我不该的,我真是鬼迷心窍,我把钱全拿出来,一分也不要,五百万我全存着,一分也没敢花,省长您救救我吧。”
“她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亲自把她带回来,这是我的请假条,劳驾省长你就批一下。”说完,郑斌源不听劝阻,毅然决然走开了。
普天成嗯了一声,心里纳闷,刘建英干吗不用手机给他打?
电话猛地叫响,普天成被惊着了,最近神经越来越弱,一声电话铃能让他打出好几个哆嗦。拿起桌上手机一看,电话是北京那边的,还以为是刚才那位朋友,心里不想接。见手机顽固地叫着,慢腾腾抓起喂了一声。
普天成怕了,他不是怕自己,自己这一生,毁灭了不足可惜,他本就不是一个光明磊落大公无私的人,毁灭对他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但他不能让胡兵这一代人毁掉,不能啊。
“目前还没明确,情况只掌握在专案组手里,还没往上汇报,包括纪委这面,也还没汇报,我是从专案组内部得到的消息。”许涛说。
让高层双规乔若瑄的导火索是永定区乌柚山油桐树项目非法集资案。这个项目最早听到耳朵里,还是邓雅兰和张华华妹妹谢蔷薇到他家说的,普天成以为是笑谈,并没当回事,后来也没再过问,心想乔若瑄再傻,也不会糊涂到这地步。没想乔若瑄真还受了蛊惑,跟邓雅兰几个联手导演了这场闹剧。据目前报道出的情况看,项目是以电投集团名义申报的,项目负责人是乔若瑄,真正的实施者却是谢蔷薇,至于邓雅兰从中扮演什么角色,普天成还没来得及问,也没这个心情。现在他急于要知道的,这起集资案一共集了多少资,钱去了哪。乔若瑄被双规后,所有的消息都对他这个常务副省长封锁起来,碍于组织纪律,普天成又不好四处过问,目前只能依靠秦怀舟他们。
“这事你应该去跟他们讲。”
“好吧,是给你们钥匙还是我亲自陪同去?”
“不好意思,刚才我可能没表达清楚,我们是想看看乔董事长的家。”
普天成却感觉这里面有很大文章,他用一夜时间,细细地将张华华这个女人想了一遍,不,绝不止一遍。个别地方他想了好几遍,其中就有那次集中到宾馆弄材料,以及后来张华华婉转地表达出其他一些意思。再后来他想到了于川庆,张华华一开始还是川庆秘书长带到他身边的。想到这,普天成就清清楚楚看到一个陷阱,一个利用张华华向他和乔若瑄挖出的陷阱。他把自己吓了一跳。
“哪个姓秋的?”普天成略有不快地问过去一句。
许涛点了下头,没敢多留,告辞出来了,出门时没忘先四下看一眼,身影在楼道里的消失速度就跟耗子一样迅疾。普天成又一次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看我的家,什么意思?”普天成明知故问。
他不甘心呐!
于川庆怕普天成自杀,马上向路波汇报,路波说:“就按他说的做。”于川庆又问:“要不要派人照顾他?”路波说:“不用了,派司机过去就行。上面并没对他采取措施,我们也不能那样做。”
当然,这件事找秦怀舟也是有原因的。秦怀舟目前是永定区委副书记
九_九_藏_书_网
、区长。按他的说法,当初邓雅兰和谢蔷薇是找过他的,因为适宜种油桐树的乌柚山在永定区,要想立项,必须得有永定区关于山地承包或转让的批文。当时一听是集资,秦怀舟没敢答应,后来谢蔷薇又找到区委书记那里,土地承包书就拿到了,一次性签了五十年。之后,该项目便以新能源工程的幌子在四下传播开来。谢蔷薇们这次是剑走偏锋,没在正规媒体上做一次广告,同时也没通过任何部门发布权威消息,完全走民间路线,走得既神秘又“科学”。她们用传销的方式,先在朋友圈悄悄传播该项目的巨额回报,目标多盯着一些女老板或官太太,这样的女人邓雅兰手中有一大把,谢蔷薇手里也不缺。各位一听项目负责人是常务副省长普天成的老婆、电投集团老总,自然深信无疑,而且第一笔钱交到谢蔷薇手里,不出两个月,就拿到百分之十的分红,诱惑力越来越大,参与者更是争破了头,有人因为集不了资,还四处托人向谢蔷薇她们求情呢。短短几个月,她们像滚雪球一样成功地打了一场疯狂敛财战,目前透露出来的集资款高达二十三亿!
“什么?!”
“你拿了五百万?”普天成问。
他愿意接受组织调查,并主动承担该他承担的一切责任。
进了办公室还没两分钟,门砰地被推开,秘书闻捷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近乎声泪俱下地说:“省长,救救我吧,我是让人操纵的,省长您救救我吧,现在只有省长您能救我。”
其中有一大半,是省直机关财务人员挪用的公款!
普天成离开医院,回到了多日未来过的光明大厦。司机犹豫了好长一会,最终还是在他的厉声斥责下走了。普天成拉上窗帘,为自己沏了一杯茶,坐在板桌前,摊开几页稿纸,却不动笔,坐在那里犯傻。
电话那头传来宋瀚林老婆刘建英的声音:“是天成吗,我是你大姐。”
接着,他拿出一张照片,那照片是他跟秋燕妮唯一一张合影。看着照片上秋燕妮风姿绰约的样子,不知怎么,他就控制不住地流下了一大串泪。后来他把泪擦干,小心翼翼将那张照片藏好,又摊开几页稿纸,忽然就觉得笔落不到纸上。
普天成想,如果有机会,他定会洗心革面,认真而踏实地跟方南川这样的人合作一把。他相信那些丢失了的东西还能找回来,一定能!
办公室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纪委的同志,是郑斌源。刚要冲普天成说什么,一看闻捷也在,不由分说就扑过去撕住了闻捷:“吃里爬外的东西,信不信我把你两个眼珠挖出来?!”
张华华向上级举报,这事听起来很荒诞,几乎就跟笑谈一样,细细琢磨,却能琢磨出很多东西。按秦怀舟的说法,是张华华鼓动老公妹妹谢蔷薇去集资,自己也出不少力,目的是想赚钱,谁知巨额资金到手后,邓雅兰跟谢蔷薇甩了她,两人拿着钱不知去向。张华华这才意识到被耍,一怒之下就向有关部门检举了。
“说你自个儿的事,不管他。”普天成知道郑斌源急匆匆赶来,一定是有要事。果然郑斌源说,邓雅兰外逃了,她起先躲在广州,昨晚他突然接到广州那边朋友打来的电话,说两天前邓雅兰已离开广州,远走高飞了。
普天成一时有些愕然,脱口问道:“怎么回事,你这是做什么?”问完就有些后悔,难道不清楚闻捷要做什么吗?
秦怀舟等在那里,这家宾馆是秦怀舟替普天成找的,房间还有房间里的一应设施也是秦怀舟精心准备的。乔若瑄被双规,普天成身边一系列人暗中都忙活起来,包括吉东市长黄勇,包括广怀市委书记马效林。副秘书长曹小安已经有些日子没上班了,于川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只见办公桌上留着一张请假条。白日里方南川试探着问了一句:“怎么这几天不见小安秘书长的面?”普天成像是忽然记起什么似的说:“你看我这脑子,一忙就把这事给忘了。小安秘书长去北京了,他老父亲突然中风,老人家精神了一辈子,忽然瘫了,孩子们都受不了。”方南川看了会儿他,平静道:“是这样啊,那就该抓紧治疗。”
更多内容...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