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八日

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血液更换步骤。以这个时代的输血技术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倒是无法想象，古代的前辈们是以什么方法把新的血液注入“默菲斯丹”的身体。也许他们那时候曾经发明过某种技术，却经过多年而丧失了；又或者他们每进行数百次手术，才成功创造出一个“默菲斯丹”来吧。这就是战争……

“嗨。”里绘抬头瞧着那张苍白的脸。“怎么了？好像没有见过你。刚来不久吗？”

魏恩·布辛玛之札记　一八八七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十二月七日

最初写那封信时，还担心这个署名有点夸张。可是警察跟记者都全盘相信了。

里绘报以一根中指。一种冰凉感突然贴近她的脸颊，是男人的手掌。

男人这时也垂下眼睛与里绘对视。他放松手掌。

“默菲斯丹”又动手了。必须尽快把他找回来。我害怕的当然不是警察，而是“公会”。我想象得到，“公会”那些家伙要是得知“默菲斯丹”的存在会有什么反应。“开膛手杰克”这个名字骗不了他们太久。

当然最少还要等藏书网待两个月才知道他能否熬得过来。可是直觉告诉我这次找对了材料。

碎裂的咖啡杯／煤气灯熄灭／火焰／猪的尸体／梅莉的笑容／完好的咖啡杯／呻吟声／梅莉的阴户／薄云里的月亮／狗吠声／威士忌的味道／火焰／木地板上的血液／镜子里自己的脸／梅莉的乳房／血液／猪的尸体／月亮倒影在咖啡杯里／婴孩的哭声／火焰／梅莉的笑容／焚烧的屋子／门铃响起／梅莉乳房上的精液／月亮／猪的尸体／咖啡杯的三角形碎片／狗吠声／火焰／黑暗里的地道……

原来伏在里绘脚旁的波波夫跃起来，站在桌上激动地嘶叫。

更美妙的是接着的事——他在她的尸体前自慰。然后放火把整条街都烧掉了。我正好需要这种脑袋。在人间被视为渣滓的这个男人，在我眼中却是件宝物。

最后出现的是那道铁门。跟他刚才在电脑屏幕上看见的一模一样的铁门。

……看来是失败了。正如千余年前的“噬者”一样。那家伙根本无法控制。当然他不会伤害我——他会永远记得，我是把他从９9lｉｂ.ｎｅt绝望里拯救出来并赋予他新生命的恩人——可是除此以外我完全无法控制他。他根本不是活在这里。他活在那个不断重复上演的噩梦当中。把杯子碎片扎进梅莉的喉咙、最后一次射精——这些记忆对他而言永远都是刚在前一刻发生的事。他的脑袋有如不断播放同一段落的故障留声机。

暂时只能做到这地步吧。也许有一天，当我有把握改造他的灵魂时，我会再次唤醒他。要等待多久？一百年吗？……

“家长”膝上的PowerBook翻跌在地上。他的右眼瞪得不能再大。

她垂头，看见了红色的液体。

我并不痛恨“默菲斯丹”。他不过是一具血肉造的机器而已。当他割断歌荻亚的喉管时，他眼中看见的仍然是那个妓女。

他到哪儿去了？

里绘感到左边脸上有一种痒痒的触感。

“大家都很紧张吧？……九九藏书”里绘微笑着，却发觉指头有点湿润。

再等下去吧，我们有的是时间。最少他已经是十足完成的“默菲斯丹”，活死人的克星。即使“公会”找来，我已握着这张王牌。

五月十八日

视讯切断了的屏幕漆黑一片。里绘纳闷地等待了一会儿，最后放弃了。

男人轻抚里绘的下巴。

男人用指头上自己的鲜血，在里绘脸颊上绘出一条垂直的红线。手指沿着光滑的肌肤而下，渐渐接近她颈项。

“梅莉……”

……终于找到了。完美无瑕的材料，年轻、健康而冷酷。

我不应该放弃希望。对于“默菲斯丹”精神层面的缺陷，必定有某种改善的方法，只是以现代的知识还未出现。

为了掩饰，我特别在墙上写下那挑衅的字句。可是报纸上还没有报导出来。是害怕引起骚乱吧？

十月一日

一八八八年一月八日

“是你吗？”她握着男人的手察看。

单从外表看，这个男人不像拥有这么坚强的体质。我想在屠宰场里他必定是最瘦弱的一个屠夫。可是我亲眼看见，他仅用一片咖啡杯的碎片，把那女人的喉管完全割断了。

无法相信这种结果。噢，歌荻亚。辛苦经营一切都只是为了跟她一起。然而不过是如此短促的相聚……

“这种东西谁会带在身上？”“光学镜”笑着说。“不过割伤少许而已，用嘴巴替他吸一下不就行了？”

“到底怎么搞的？”里绘的精神放松下来，这才发觉自己握着一个陌生人的手掌。她放开手指，对方的手却仍然紧握着。

三月二十四日

……歌荻亚今天告诉我，“默九九藏书菲斯丹”曾经跟她说话。他还唤她做“梅莉”。我记得“梅莉”就是那个死在他手上的妓女的名字。实在有点意外。他的记忆竟仍然存在。

不禁对“默菲斯丹”的速度感到自豪。我不过晚到了一步，他已经消失无踪。

“怎么回事？”她磨擦一下指头，发觉自己并没有受伤。

男人指头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仍在滴着血。里绘在桌上堆积的杂物间翻寻了一会，然后转身向她的朋友问：“谁拿绷带来？他割伤了指头。”

……他回来至今已经两个多月。并没有苏醒的迹象。大概可以放心了。

……“默菲斯丹”的状况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今天他终于睁开眼来，在槽管里凝视着我。我喜欢他这种透明、没有感情的眼神。

实在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歌荻亚就这样死了。杀死她的是我。

他的脸容冷漠如昔，可是在他脑海涌现的是无数纷乱的影像、声音与感觉，以百分一秒为单位交替闪现和消失：

他曾经真的深爱着那妓女吧？我担心这一点会对他的精神状态产生严重影响。爱的力量从来不能小看——就像我跟歌荻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