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爱尔兰画家的画呢？”
得趁她话匣子全开的时候，问出重点来才行。小笠原试着兜了个圈子：“当时他打造的歌手，都还留在Canzonetta对吧。西园寺先生差不多也该发掘新歌手了吧？”
“一点也不！”琴音微笑道：“因为只要介绍新会员注册，就能获得礼金喔。最后当然是有赚啦，也就是我们帮忙西园寺先生打拼事业罗。”
这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是一种信仰。琴音毫不怀疑自己崇拜西园寺的心意。
01
一阵沉默。两人静静地走着。
“宗教信仰是自由的，要为此倾家荡产也没关系，不过……”
“假的。吧台后面的酒架上有威士忌，威士忌瓶上的标签写着WHISKY，这单字当时指的是苏格兰威士忌。爱尔兰威士忌一定会在K与Y中间加个E，也就是WHISKEY。画作的色调与爱尔兰绘画的鲜艳风格也有若干出入，应该是最近才画的吧。”
“连虚拟城市的构想都是假的啊？”
“你还真内行。不过，对方可是西园寺响啊！入学、毕业之后，就成为西园寺制作公司的歌手，可以准备出道呢。要是我们二十几岁的时候有这机会，简直就像美梦成真！当时，他是那样地遥不可及啊！”
“对。”莉子点点头。“飞鸟家却连女儿阳菜都要犠牲。”
“我想，她现在还不太懂，但她会慢慢了解其中价値的。或许我是个傻妈妈，但我真的相信女儿有才华。因为，她只有音乐成绩不落人后呀。”
“简单来说，就是西园寺先生的公司在网路上成立虚拟城市的入口网站，邀九_九_藏_书_网请会员加入的活动罗？”
小笠原注视着琴音说：“不好意思，请问你女儿接受这样的安排吗？”
“……什么，电子耳……？”
小笠原试着酸她一句：“回过神来，钱包都空了对吧？”
“可恶！至少要让被害者集体提起民事诉讼吧……”
“所以，您已经加入会员了吗？”
“……是呀，我还没告诉他。他那人太老古板了，总觉得只有正规四年制大学才算教育，我可不这么认为。”
“不，说明会是另外一天，饭店这场可是更加划时代的大活动呢！参加者都受邀前往电子日珥城喔！”
“我就知道。”小笠原猛抓头说：“怎么办？要不要说服飞鸟太太，带她去警局报案？”
最后一页，有个透明塑胶套，里面放着小型的PDA。液晶画面的保护膜都没撕下来，应该连电源都没开过吧。
琴音又指向墙上的一幅画：“这就是当时参加活动收到的礼物，听说是一百年前爱尔兰画家的作品。日本人不太熟悉这位作家，但据说在当地有两百万日圆以上的价値喔。就是因为西园寺先生不把钱放在眼里，才会这么慷慨。”
“是呀。”莉子忧郁地呢喃道：“介绍会员就能得到礼金，这就是直销手法啊。”
“那天真是吓坏我了！网站影像就显示在大荧幕上，你可以在3D的虚拟空间里来去自如喔！而且，到处都有代表其他成员的人偶，可以互相沟通呢！”
“就是说啊，西园寺先生明年就要设立培育歌手的专科学校呢！其实，我女儿也要去读喔。”
莉子忧愁地看着小笠原，小笠原也同样与她对视。
“……所以，参加者全都必须住宿九-九-藏-书-网罗？”
走出飞鸟家，神乐坂住宅区洒满了正午的阳光。刺眼的光线几乎让人看不清楚景物。小笠原与莉子并肩走向车站。
“参加费用多少呢？应该很贵吧？”
“入会费是……”
“顶多三万日圆吧。”
小笠原打开档案夹，第一页的资料封面印着“欢迎来到超现实的虚拟城市”。
原本今天的目标是套琴音的话，看她是不是瞒着先生把女儿送进西园寺音乐学校，没想到她两、三下就自己招了。
飞鸟琴音身穿绿色亮面礼服，化着大浓妆，浅浅地坐在沙发上，开心地喋喋不休。“所以说，西园寺先生是为现今日本音乐界奠基的大功臣！他把日本歌唱界老气的歌谣与演歌，转换成时髦的日式流行歌！西园寺先生跟Canzonetta用未来式的舞曲掀起了革命呀。你看过Canzonetta所推出的单曲PV吗？每一部都是洗练的西洋风格，完全不输欧美音乐人。总之就是帅呆了！”
以前或许是这样吧，但现在不是了。时代变了。飞鸟琴音不接受失去的十五年，心智还停留在自己的青春时代。
“値多少钱啊？”
琴音似乎听不出弦外之音、平静地回答：“没有啊，我没有被偷被扒什么的。要去会场之前，我就把贵重物品都锁进客房里的保险箱了。”
今天早上，小笠原约好以采访名义拜访飞鸟阳菜的妈妈琴音。现在先生去了公司，女儿去了学校，琴音一个人在家。琴音听说曾在神乐坂学园高中大门见过面的小笠原是《周刊角川》的记者，大吃一惊。当小笠原表示自己是西园寺响的粉丝，想询问一些意见，琴音不仅没有拒绝，还大表九九藏书网欢迎。
“当时可是门庭若市呢。那是场在宴会厅举办的大派对，参加者都经过精挑细选，仅限西园寺粉丝俱乐部中的金字塔顶级会员。就算这样也有上千人吧？真的很棒喔！派对上不断播放着西园寺先生的经典名曲，雷射光四射飞舞……”
莉子问琴音：“你之前有去过他的演唱会吗？”
琴音说道：“计划还没正式开始，所以有些东西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就是可以在虚拟空间里买东
西，甚至获得广告收益呢。”
小笠原认为，至少要让那位妈妈清醒过来。莉子一定也是这么想。错误信仰将造成一连串的不幸，希望能在无可挽回之前，让她悬崖勒马。
琴音说：“听说今年秋天会开始研发。”
“哦～”小笠原假装在抄笔记。“不过，第一学年的费用就要一百八十万，以专校来说相当昂贵呢。”
“是呀。”
小笠原清了清喉胧说：“飞鸟女士，那是个什么样的活动呢？西园寺音乐学校的入学说明会之类的吗？”
“那个什么虚拟空间的，真的有在研发吗？”
“那当然！”琴音眼神发亮。“不仅他自己的乐团，就连他打造的歌手我都超爱！涩谷风的穿搭，可是我们那个年代的最爱呢，大家抢着学啊！”
“五十万……”莉子哑口无言，注视着小笠原。
真是太好捞了。破产之前的Grand Flyers大饭店，住一晚加上晚餐顶多也只要四、五万日圆吧？
小笠原心想：女儿的想法不是才最重要吗？于是问道：“你有见过西园寺先生本人吗？”
“研发那样的网站，需要极为庞大的经费。就算把所有会员的注册费加起来也不够吧？再说，现在哪有人还会讲‘第二人生’啊……这个字眼早就过时了。”
再翻阅一下资料：欢迎进驻充满希望的未来城市，电子日珥城。顶尖的网路商机，揭开崭新IT时代的序幕……接连不断的广告词。
小笠原问琴音：“这数字未免太高了吧？”
小笠原终于难耐沉默，不屑地说：“这不就是老鼠会吗？！”
介绍，礼金。小笠原忍不住望向莉子。莉子低下头，失魂落魄地闭上双眼。
02
“你先生似乎没听说过这件事情，是吗？”
莉子摇摇头：“不可能的。那部PDA是韩国三星电子的产品，而且是两年前的款式，售价顶多一万五到两万日圆。它是可以连上网路，但不可能执行资料上写的虚拟城市第二人生，以这样的规格根本办不到。”
档案里的资料也附有画面，应该是活动上放映的影像吧。成排的未来风格高楼电脑动画，确实做得还不错，但设计品味却是上一个世代的科幻风格。既然目标锁定四十岁以上的人，这样水准或许还过得去。实际上，琴音就已经完全被迷倒了。
琴音说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她丝毫不在乎家人之间的意见冲突，似乎打算一意孤行。
“看来应该很难。其他会员，一定也都是疯狂信徒吧。”
“没用的。这也跟其他的诈欺行为一样，西园寺先生只要坚持虚拟城市研发进度落后，总有一天会完成，就不符合诈欺罪条件。事九*九*藏*书*网主或许可以打民事官司，把钱拿回来，但刑事官司绝对告不成。”
“当然。本来预约已经排满了，对方特别为我通融办手续呢！没办法，全世界都抢着申请会员啊。”
“Grand Flyers大饭店……是之前传出倒闭的饭店对吧？”
“我是没有跟他面对面谈过，但有见过本人喔。就是去年，在赤坂的GrandFlyers大饭店办的活动。”
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半。神乐坂道江户川桥一带的住宅区内，有栋极为醒目的三层楼洋房，这就是飞鸟优治一家的住处。
莉子抬头问琴音：“这个服务何时会开始呢？”
小笠原看向莉子，莉子也注视小笠原。
那是一幅裱了金框的脏兮兮画作。画里有个吧台、一位酒保，还有数位酒客，看起来就不怎么吸引人。莉子已经低下头去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那幅画根本没有琴音所说的价値。
“记得是二十万吧？不过，就算参加者住在东京，主办单位也会帮你订房间，还附赠晚餐，算便宜的啦！”
“不用钱，倒是缴了注册费五十万。”
“电子日珥城，Cyber Prominer。”琴音起身，拉开柜子的抽屉，拿出一个厚厚的档案夹，然后坐回沙发，将档案夹放在桌上。
小笠原带着莉子走进飞鸟家，在客厅里与琴音交谈。室内装
潢极尽古典奢华、猫脚桌上摆的花瓶有点画蛇添足，花瓶里的插花又太过夸张，感觉不太协调。但如果是追求花艺极致的人，或许会觉得很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