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四、谁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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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谁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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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麻烦你帮个忙!”
老汉抱歉地对旅人说了句:“见笑了。”然后就走了出去。
十二天之后,跛足中年人的精神状态好了些,又骑自行车去城里了,继续找堂姐办那个事。原来那辆自行车被人骑跑了,他买了一辆新的。
跛足中年人眼看着太阳一点点朝西沉去,心急如焚。
第一个女孩指了指那棵老榆树,大声说:“就是这里啊!”
那个跛足中年人胆子非常小,他受到惊吓之后,一直没出门。
另一个女孩满不在乎地说:“你说不清楚!”
好不容易看到了一家自行车修理铺,却只有女人在,男人去商店买补胎胶水了。女人只会给男人补衣服,男人才会补胎。
穿红T恤的女孩还在说:“本来,这个房子是我的,我都住进来十几天了!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说三十多年前她就占了这个房子……”
回头看,那个毛瑟瑟的东西并没有追上来,它不见了。
随着他的移动,那个东西慢慢转动着脑袋。
是狼?
快到那个尼姑庵的时候,他的腿肚子竟然有点抽筋了。
跛足中年人小心地观望了一会儿,然后大九九藏书网步走回去,把自行车扶起来,一边回头一边上车,从这边上去从那边掉下来,从那边上去从这边掉下来……
看来,这两个女孩根本不知道这棵老榆树上发生过什么。
补了胎,打了气,跛足中年人风忙火急朝玄卦村返。
两个女人就退出去了。
事后回想起来,当时他听到的,很像一个女人哑着嗓子嘀咕说:“补…胎…吧…”
跛足中年人只好坐在修理铺门口,耐心等待。
他找堂姐干吗?
相距还有几十米的时候,那两个人中的一个迎着他走过来。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孩,模样很陌生,不像是玄卦村的。
院子里,一直隐隐约约有人在争吵。终于,走进来两个女人,一个老太太,一个年轻女子。
最后,他推着它一路小跑。
下了公路,他把自行车的速度慢下来。
他犹豫了,不知道是该使劲蹬车冲过去,还是该掉转自行车朝相反方向跑。他希望是村里谁家的狗,最好还认识他……可是,这个时间,谁家的狗会蹲在这里呢?
说完,这个女孩突然放开车把,一下抓住了跛足中年人的手:九*九*藏*书*网“我搬进这个房子那天,你是目击者,对不对?你说话呀!”
简单说,事情是这样的:他的大儿子被村长的四儿子打残废了,变成了跟他一样的跛足,却没有得到满意的解决。前几天,他把村长告上了法院。他堂姐是西京某区团委副书记,他去找她帮忙,要出这口恶气。
“姑娘,怎么了?”
跛足中年人脑袋“轰隆”一声,猛然反应过来——依然死死抓着他自行车的这个女孩,穿着一件红T恤,一条绿色牛仔裤!另一个女孩穿着一身白衣服!
他大脑一片空白,连跑都不会了。
他的两只手死死抓着车把,都渗出了汗,却装出很镇静的样子,甚至哼起了京剧。
说完,她拽着跛足中年人的车把,忿忿地朝另外那个人走过去。
天很黑,他根本无法辨认出来。
在他决定要离开的时候,修自行车的男人终于回来了。
是狗?
一个欢蹦乱跳的青春生命,在此地,无声无息地完结,如同一缕烟花,消逝在夜空中,马上有更绚烂的烟花漫天绽放,令人目不暇接……
他是上午11点多出门的,路过那棵九九藏书网老榆树的时候,忐忑地朝它看了一眼。
跛足中年人决定不告诉她们,否则,她们会吓死。他想先带她们离开这里,有什么事到村里再说。
这时跛足中年人才看清,另外那个人也是女孩,她靠在老榆树上,静静等待他到来。
四周黑灯瞎火,土道高低不平,他只顾看远处那棵黑糊糊的老榆树,几次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老汉挥了挥手,说:“你们先回去,一会儿我来解决。”
跛足中年人忽然觉得不太对头,他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这两个突兀出现在老榆树下的女孩,低声问:“——这里是哪里啊?”
他要趁那两个人还在,赶紧走过那棵阴森的老榆树。
“你来给评评理!”
来到老榆树下,跛足中年人说:“你们先跟我离开这里。”
第一个女孩说:“我们就是这里的呀——不对,我是,她不是!”
旅人逃之夭夭。
这时候,偏偏起风了,尘土四处飞扬。
终于,他遇到了一户人家,主人是个通情达理的老汉。他不但收留了旅人过夜,还请他喝茶。
一个旅人,在黑暗的旷野中迷路了。
也许,这个东西不九-九-藏-书-网是狗,不是狼,而是一个毛烘烘的人——他越是这样想,越影影绰绰觉得它长的是一张人脸。
他猛地甩开对方的手,嚎叫着朝村里狂奔而去。
实际上,修理铺的男人早就到了那家商店,可是,那家商店的男人在,女人却不在。女人是老板,男人是家属,他在工厂上班,这一天是周日,放假。他只知道自己女人的戒指值多少钱,却不知道胶水卖多少钱。他的女人去娘家接孩子了……
这时,那张毛烘烘的脸发出了一个古怪的声音。跛足中年人哪里敢看它,一骨碌爬起来,撒腿就跑……
突然,自行车轧到了一块砖头上,车把一歪,跛足中年人“扑通”一声摔到了那个东西的面前。
本来,跛足中年人打算在天黑之前回到村里,可是,在路上轧了钉子,自行车爆胎了。他只好下来,推着它朝前走。
老太太很不服气:“虽然我是二房,可是我生儿育女了!”
另一个女孩厉声说:“你胡说!我是这里的,你才不是呢!”
他悄悄跟出去,看见老汉正举着镐,在院子里挖地,很快,他挖出了两个骨灰盒,交换了一下位置,重新埋上九_九_藏_书_网,嘟囔道:“这下你们该消停了。”
离那棵老榆树还有一段距离,他突然看到,土道旁出现了一条毛烘烘的东西,在黑暗中冷冷地盯着他。
前面,还有那棵吊过死人的老榆树,跛足中年人都要崩溃了!
跛足中年人的心境随着天色越来越暗。
它越来越近了……
年轻女子对老汉说:“明明我是大老婆,她却住进了正房,让我住偏房!这日子还能过吗?”
田地里,三三两两的农民在劳作,他们已经开始播种了,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有一户人家的女孩儿,大约四五岁,穿着鲜艳的花衣裳,正在田头挖蚯蚓……
跛足中年人这才定了定神,放慢了脚步。
走着走着,就像本书第一句描写的那样——老天,不可阻挡地黑了。
幸好,这时候他看到了人,好像是两个,正在老榆树旁谈论着什么。应该是村里的年轻人,跑出来谈恋爱的。
旅人觉得很奇怪:年轻女子是大老婆,老太太却是二房!
第一个女孩说:“不!今天,我一定要在这里跟她说清楚!”
跛足中年人想了想,问:“你俩是哪里人?”
为此,刑警两次登门,才完成了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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