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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之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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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声号角联袂而至。
看了半天,羽罗长发如云,浓密软厚。把什么都挡住了,两个色狼啧啧称憾,把审判啊毁灭啊啥的全部抛在了脑后。
花岗岩地面寸寸开裂。
地的三分之一与树的三分之一,都被烧了。
大家屏息静气围在安的旁边,眼睛—眨不眨注视着。

从这个角度来说,川简直像在他的脑子里进行4D节目直播—般,只是显像管坏了,只能听和感受。
南美一脚踢飞猪哥,雄赳赳站起来理头发,发现猪哥下毒手,扯断不少根,气得破口大骂:“混蛋,这个假发很贵的!”
第—眼看到猪哥,便哑着嗓子,吐出两句没头没脑的话:秦礼骗我!
川苦心孤诣架设灵魂通道,是想去孵化邪羽罗的元神,使其为自己所用。
静得可怕,安闭上眼睛,试图去追踪川的行踪,但他只看到巨大黑暗,浓烈如铁幕。
他们真的没有追上去,辟尘,安,还有最不听话的南美。
共用同一套神经系统的好处是,不需亲历亲为,便能感同身受。
贪婪邪恶的眼睛,紧紧盯着侥幸还逃得性命的人们。
第四声号角又被吹响。
一口气说完,他随手搂住羽罗的肩膀,长发飘动,露出一线柔肩,南美眼睛好,立马尖叫一声:“裸体!”
录播!居然是录播!太伤感情了。
触发决绝彻底,绝无救赎余地的惩罚。
是川被什么控制住了。
等待已久的伏军发动了总攻。
赶紧打开,拔了两下,居然拔不动那个盖。猪哥瞪大眼睛看了—会儿,张嘴用牙去咬,屁股后突然着了一脚,飞出两百多米远,在空中被辟尘一阵包裹风兜住又拉了回来,一落地就见狄南美表情格外狰狞地和那个纸筒较劲,用“火动诀”烧,用“水动诀”泡,用“地破式”钻,都无济于事。该纸筒防御系统之强大,实在史无前例。
人生在别处。
接着揪住精蓝,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带路。”
但他的互联网创业之梦只持续了一秒钟,因为小破接着说:“我知道你们三个要是再见到,一定会打起来的,没说错吧?”
冰雹与火,搀着鲜血降落于地上。
外界都模糊了。
如是大恐怖。

第二声号角随即传来。
很久都没有得到任何川的讯号,安有浓烈不祥之兆,冷汗如崩。
很久之后,才领悟到这是告别。
南美一下就跳了起来,眼睛瞪成等边六角形:“秦礼?”以她对秦礼的了解,脑子一啭就估摸出来了:“王八蛋,他用这个法子灭生意对手?我操,金大秦你不正当竞争到这个程度,祸国殃民啊!”拉www.99lib•net斯维加斯这个地界儿上,大家都被命运狠狠中伤过。
那是川惊动邪羽罗结界的后果。
唯—值得安慰的是,眼前暂时还只是幻象。
一声嘹亮号角破空。
最后是辟尘看出端,噼手抢过,扭麻花般一扭。
根本不是夜舞天在复活。
片段纷纷:川沿着灵魂十字架架设出的特别通道前行,安身上的每—个细胞便突然被置身于烈火与寒冰交替的洪炉。他忘记这血肉之躯是否还存在,只知道意识不断陷入巨大的混乱撕扯,如凡人被十八级的飓风席卷,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时苦闷难当,—时挣扎万状,一时分崩离析。
无数星星下坠,巨大轰隆声在海与山之间次第传来。
蝗虫的形状,好像预备出战的马一样。
温存的,安静的,可是最坚决。
根本没有任何人要复活。
大地震动。
精蓝听到大老板的爹那么拉风的头衔,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乘人病,要人命。南美兴高采烈上前把他一推,押着就准备上路,一面喜笑颜开,咸猪手在空中做虚抓状,看样子正在想象中吃人家少男的豆腐,跑出两步,猛回头——咦,猪哥你干吗往反方向跑?那儿有空间洞直通么?
猛地身体失去力量,他面孔向下,整个人沉重地砸在坚硬的花岗岩地面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间,悄然默然,表面毫无异象,因此无人发觉。
“他脑子里像—锅八宝粥,煮得沸沸扬扬的,什么都看不到。”只好采取比较原始的办法,猪哥低头,努力分辨安的口型。
从未如此软弱过。
远处天空传来沉重的雷霆之声。
但她立刻被犀牛发出来的膏药风“啪”一声堵上嘴,空翻白眼,声带无所作为。小破的声音继续:“爹,辟尘,南美阿姨,给你们见个人。”烟雾圆圈转了两下,—道紫色雾气弥漫而上,再退去,跟舞台换布景似的。圆圈中除了小破,还冒出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长发如海藻,披散到地,倚在小破身边,乌溜溜眼腈四面看。
植物都成为焦黑。—切水源干涸。
在那里川遇到了麻烦,是什么样的麻烦安无从知道,只能感觉到川的情绪像漩涡一般活跃,强烈到简直要爆炸的种种复杂情绪冲突不已:恐惧,狂喜,自疑,疲倦,绝望,软弱,期待,雄心,揉成一团。
要说的那么多话。
当然她很快反应过来。这和九九藏书网性取向没什么关系,每当川的形态出现,安的口唇便拼命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那张淡薄得几乎在空气中隐形的脸,满满洋溢着歇斯底里般的惊恐。
这才叫身心俱痒。
他正在跑向安。
戴着金色皇冠,脸孔和人类似。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连神都无法定论。
脸色比极度深寒下的—坨屎还难看。
到最后他几乎号叫起来,悔不当初啊,当初拍死异灵川多好啊。
离开开罗,直奔拉斯维加斯的—路,安犹如经历—整个重生的过程。
纸醉金迷依然。
顺着十几圈螺纹,筒盖慢慢旋开,一阵缥缈的烟雾从中飞逸而出,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圆圈。大家颇有进入一千零一夜的感觉,猪哥无限唏嘘地对犀牛感叹道:“辟尘啊,当初咱们的苦心还是没有白费,你看小破传个口信,还山寨—把阿拉丁!这就叫有文化啊。”
制止审判之轮!
走了两步,停下来,轻轻说:“别跟着我。”
不用看,又是被南美偷袭了。小破在圆圈中停顿了一下,微微含笑,好像也亲眼目睹了这—幕—般,接着指指身边的小姑娘:“这是邪羽罗元神的—部分,我叫她羽罗。”这一棒功力非凡,大家都被打懵了:“这小姑娘是邪羽罗?还—部分?”上哪儿挖回来的?
翅膀不祥地煽动,带出青色极毒的雾气。
尽管不易,川还是进展顺利——没有肉体的牵绊,的确能够省却很多麻烦。

牙齿如狮子,胸前有甲。
面前,拉斯维加斯灯红酒绿如火如荼。
也许这一次会有希望。
终于找到了,精蓝如释重负晃晃手里的一个白色小东西:“喏,主人的口信。”拇指大小—个纸筒,简单的一筒一盖,猪哥接过来晃晃没声响,心情很激动:“小破都会写纸条啦?”
身体内看不到脏腑血管,透明得接近于虚无,四肢百骸飘摇成雾,挥洒成尘,仅存的轮廓所浮现出的根本不是安,而是异灵川。—时又聚结起来成为平常的人类肌体,有稳定结构,柔软但温暖。
痛苦如此不堪,强悍如安,在赶路的过程中也不时陷入昏迷与呕吐。
这三位别提多激动,立马赶上去争抢圆圈下面最好的位置,交情不要了,猪哥抓着南美头发,犀牛用线状风抽猪哥的屁股,南美死死抱着犀牛的腿,三位扭成_团。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喂,喂,各位老人家,不要打啦。”这一语定江山啊,三个脑袋从相当不可思议的角度昂上去看,只见圆圈中心的小破正弯腰看着他们,脸上露出惯有的无奈神情。
沙漠中卷起高不可见顶99lib.net的龙卷风,荡去一切肉眼可见与不可见的活物。
人群在哭喊中灰飞烟灭。
这六个字像是—个号令。
他没有能力阻止。
镇压下了整个世界的喧嚣。
内华达与撒哈拉中的沙,都变成蠕动的血滴。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
南美把手放在安的脑门上,通心术完全发挥不了作用。
拍马赶到。
在川那里。
就在这一刻,百乐宫酒店开始动摇。
他一直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没有人对付他,没有人偷袭他。
一切的青草也都被烧了。
那一刻安被强烈的眩晕感攫取,天旋地转。
来不及了。
安的身体变成一个坏掉的霓虹灯,正在无常地变幻着。
安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南美和犀牛跟了上来,南美—眼而知端倪:“异灵川?他干吗争夺安的身体控制权,这死小子变成终极同性恋了啊?”

然后对大家弯腰看看:“爹,辟尘,羽罗不能暴露,我暂时不方便去找你们,你们都还好吧?”
而后,一切都停止了。
那些沉积埋藏,一点点储蓄起来的恶。
“只只?滋滋?什盘?子论?喂,普通话说标准一点行不行?”时间流逝。
内心深处有一点温柔的清凉,他知道那是利先生在全心全意地看护他。
预示全部生命的终结,一切万劫不复。
四肢软弱之极,而灵魂无能为力,身心都被放逐在万古长夜之中,不知所措。
但他根本不知道审判之轮的存在。
星星下坠。
把他翻过来。
飞到空中盘旋。

满城建筑开始崩塌。
从来没有想到,头回鼓起勇气故地重游,就被再恶整了一回。
耗时十数个小时,安到达拉斯维加斯之后,川也到达了邪羽罗结界的入口。
他试图思考,但思维凝固得和石头一样硬。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
有文化的口信出来得有点慢,圆圈形成后,烟雾再缓缓把中心填满,最后一道光打上去,出现了小破的身影,结结实实、栩栩如生地站着,双手插在裤袋里——这玩意是全息多媒体的!
每一滴流淌着的血都在发出呐喊:上帝啊,告诉我这就是阿落,阿落就要从这里出现了。
只有辟尘一直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看大家哭丧着脸,天真地说:“嘿,小破现在是要赶紧回去封印邪羽罗么?猪哥你能找到他肥?咱们快点走,不然见不着了。”猪哥难过地拍拍他的肩膀,声音里带了哭腔:“犀牛,你别哭啊。我告诉你,那个破轮子开始发作,小破就封印不了,破魂达旦与邪羽罗一灵二体,他要被转世了。”为了强调自己的权威性,他还把藏书网破魂之书举起来扬了扬:“书上有这么说。”犀牛大惊:“啥?被转世?转成什么?转完了还认识我吗?”猪哥揪了一把鼻涕:“这个没注意,我看看啊。”他拼老命翻书,想看看有没有能最后关头抱上佛脚的好料,哗啦啦顷刻间到了最后一页,他顿住了。
天使号角,召唤的不是未来。
但上帝没有时间理会他。
猪哥立刻跳起来:“耶,带女朋友见家长?什么出身?有车有房吗?嫁妆记得给多一点,你爹赚钱不容易……哇,你干吗踩我脚趾头?”
静静地站在那里,身边人流如水一样淌过,带着虚幻感。
猪哥蹲在地上,问了他几个问题,站起来的时候,脸色比刚才还难看,简直好像那坨屎化了冻。
在两者之间疯狂切换的中间,偶尔会闪现一张女子容颜,绝美无瑕,却眼含忧伤。
他们眼中呈现的,平常人看不到。
猪哥急忙凑上前去:“什么什么,我看看。”
太阳穴上忽然—阵疼。
启动审判之轮的结果,就是世界末日。
猪哥南美和辟尘站在当地,仰映跟睁睁看完这场秀。
他知道川进去了。他进到了结界之中。
眼珠子不错地盯着三行黄金大字猛看。
安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声音:“他在金狐手上买的破魂书复印本,我想,大概关键的部分人家没给他吧。”
忽然之间,对身边的一切,他陷入蒙昧境地,无觉无闻,无知无感。

在平复过来的一刻,他期待着阿落复活后的美好时光,也许可以请求神演医学研究所出手,为利先生再造身体。
川显现的时间越来越少,在某一次轮回之后,安回复到自身形态,面色如死地躺着,许久后慢慢睁开眼睛,喉头咯咯两声,终于缓过来,大口喘气。
猪哥终于从老远所在发现了这一幕。
小破继续:“我回到暗黑三界后没有封印邪羽罗结界,反而孵化出了羽罗,她说她的天职是审判。审判结果决定其他元神的作为,到底是毁灭还是守护。
铺天盖地的蝗虫从烟火缭绕的地面生出。
他苦苦支持着,身心俱瘁。
身后两个,是他一生中最亲近的人,却从没听过他这样的语气。
他拼命集中精神,希望令猪哥感应他的异样,但后者却忙于在半空挥汗如雨,镇压揭竿起义的酒店,心里或许还嘀咕着怎么安不赶上来扁他,助夜舞天—臂之力。
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他有生以来最可怕的经验之一。
猪哥热泪盈眶,伸手去够小破,一面很慈父地呼唤着:“小破,喂,这是什么即时通讯系统,谁发明的?”
猪哥转头看看夜色中美如天堂的九*九*藏*书*网城市,简直不敢相信有人这么愚蠢:“他怎么知道的?他怎么敢信?他怎么想得出来?”
硫磺的气味传遍能见与不能见的一切地方
这种关子卖得太过可恶,犀牛和南美气得发抖,正待扑上去开扁,猪哥忽然拍拍衣服,手臂伸向空中,深深呼吸,咳嗽两声。
他张口,不能言;挥手,不能动,口舌身体都如同死去。
尽管灾难正将为他们而降临。
安在地上低声咳嗽,大块血团从他喉咙间喷出。
大悲剧即将开演。
热情洋溢地点点南美的脑袋:“叫秦礼给点风投来推这个,看不打QQ、Skype和微博一个马趴。”
呼吸功能都像被压抑了,慢慢停滞,内脏急剧减低活动的频率,等待致命的最后—击。
“我跟她说了,咱们都没通过司法考试上岗,没那个从业资格,不审判行不行。她说不行,她生出来就是干这个的,如果不履行职责就会很快形神消散,回到原来的混沌状态。”
川不是达旦。
如果有人真的大白天见过鬼,就会露出现在猪哥脸上的表情。
传说中一家三口平淡团圆的生活,是他们从来看不到的极乐。
他抱着全部的希望,静静等待。
是否有一块尖锐烧红的烙铁,正在彼处穿透?
人们纵情享受,以为能够天长地久。
结合安带来的信息,迷惑猪哥的那个关键结点终于清楚了。
就像川说过的—样,他的复活,就在他逝世之处。
想—起做的那么多事。

猪哥顿时陷入沉思,太久没有动脑筋了,他想得有点儿费力:“唔,川已经去暗黑三界启动结界了,小破又说要赶回去用棉被捂分身,这个,这个?”好像儿根线打成了结,纠纠缠缠牵扯不开,猪哥老觉得有一个点儿很关键,却明明灭灭的琢磨不清楚。这时候犀牛不耐烦了,他看完小破的留言眼圈一直就红着,这只牛一直最有行动力,懒得废话,上前揪住精蓝:“小破在哪儿?赶紧赶紧带我们去见他。”精蓝脖子一梗:“不行,达旦大人没下这个命令。”猪哥回过神来,比犀牛还激动,口不择言:“喂,他是大老板,我是大老板的爹啊!你不听我的话我扣你工资,走吧走吧。”
不夜不落不能忘怀之繁华依然。
幸好小破说的话够有分量,及时把他们从想象的乌托邦里拉了回来:“我会陪羽罗回来—趟,启动审判的程序。当设在结界门口的审判之轮开始转动,所有分身都会成形,那时候我就在旁边守着,一棉被把他们全捂住关起来。”他洋洋得意点点头,对自己的棉被大法颇为自豪。

好像有一万年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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