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会，因为下午还有手术要做。”亚纪子边用别针别住绷带一端边答。
直江重新躺到沙发上，伦子把洗好的茶具装进橱子里。
“一、二……”
直江点点头。
“她从哪里来？”
“您说不行？”
直江脱去了沾上血污的手术衣，摘掉口罩和帽子，点着了一支烟。
“无论如何请您设法……”
“没吃晚饭吧？”
“我的一个朋友认识她的经纪人，求我帮忙。”
“是的，您也没听说？”
“您要不要喝杯茶或是咖啡？”
伦子手里拿着20CC注射器。
“是这么回事，有一个在千叶县正式拍摄的计划。”
“这么说，患者需要住院喽？”
“是不是再留下一名护士？”
直江叠起手中的报纸，把它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我当然不认为是对的。但是，这不一定都是私人医院的过错。”
“他说5点钟，也许6点。”
“不过，大体上不要紧吧？”
“那么，要什么时候到这里呢？”
“原来这样。”
村上朝收拾茶具的伦子那里扫了一眼，然后施了一礼退出房间。
墙上的时钟指着10点15分。
“她大概不想看到刮掉的孩子吧，按常规烧掉！”
“不是我来负担，只是在他父母没寄来钱之前，暂时垫付一下。”
“这就去。”
伦子一边回答一边想象美貌的花城纯子堕胎后躺在这里的情景。
“经纪人？”
“所以，我说你爱怎的就怎的嘛！”直江往桌上的花城纯子的病历卡上，开始填写刚才手术的所见：SS·3·5·M(妊娠三个半月的胎儿)。
“是白班，如果需要我，我就留下。”
“我同内科的河原大夫调换了。”
“是的。”
“那么，出发时间呢？”
“评审工作只是坐在评审委员席上，我认为问题不大。”
“还有，这件事对制片厂也要保密，知道的人只有我和花城纯子的护理人，这姑娘过不多时就会来到医院。”
“可以给您叫患者吗？”
直江用手掌拍打头顶两三下，然后站起来。
“请上手术台！”
“……”
经纪人又一次致歉。纯子微微低头向下看着，染红了指甲闪闪发光，双手交叉在膝盖上。
“……”
“嗯……”
临出门时，伦子照了照镜子，整理了一下白衣前襟，然后走出房间。
伦子盯着直江的脸，但直江不答，两眼看着天花板犹豫不定。伦子凝视了直江一会儿，便坐到沙发的一端。
“我也求院部给调换一下就好啦。”
“不，没什么……”
“不知道。”
“失陪了，再见！”在衣柜前换完衣服的小桥，穿上适合于年车人的茶色短大衣，向
直江道别。
“患者们都等急了吧？”
“我还要再休息一会儿。”
“喂，叫患者！”小桥向愣在那里的亚纪子喊道。桌上的病历卡又增加了。亚纪子喊了最上面一张病历的患者。
“反正也得5点过后。”
“她要在我们医院做人工流产？”
“这两天的日程太紧，在飞机上虽然休息了一会儿，但仍未歇过来。”
“然而，钱呢？”
从房间走出去的小桥后背上，散发出不甘示弱的闯劲。
“最近测体重了没有？”
“那么，只好去了！”
“拿来了。”
纯子戴着深色墨镜，穿着白黑混色的天鹅绒上衣和黑开司米喇叭裙，手里拿着件短大衣，即使没有人说也可以看得出她不是一般的女职员。
“是自己的身体，其实又不属于自己。”
“有自主呼吸？”
“好！”
“要凉的。”
“哎，明天您有空吗？”
配合经纪人的答话，纯子微微点头。
这个人穿着华丽的条纹西装，身材高大，他向挂号室的人问道。挂号室的饭野静代把两人打量一番之后，电话通知了直江。
“来过一回。”
注射针扎进了白嫩的手腕，纯子微微皱了一下眉。但是，手术台上的金属扣子和皮带捆住了她，她的下半身一动也不能动。
九_九_藏_书_网直江将开腔器插了进去。20分钟后，手术完毕，时钟正指着8点10分。捆住纯子的手术台下的瓷砖上，溅满了血迹。
“我们来迟了，很抱歉！”
“哎，我说，你知道今天刮宫手术的事吧？”被小桥顶了回来的护士长又问伦子。
“……”
护士长气乎乎地说完，向挂号室的电话走去。
经纪人重新把他的大块头身躯缩小，鞠了一躬。
“您不要紧吧？”伦子把一条用冷水浸过的毛巾敷在直江额上。别的护士们好像给他们两人留空，纷纷向食堂走去。
刚才射满全屋的西照阳光已经消失，屋子里很快就增添了昏暗色调。高楼林立的东京都内，看不见西落的夕阳。夕阳一沉下去，就进入夜晚了。
“嗯。”
“这件事已经迫在眉睫，明天下午2点钟开始。”
“不，什么都不要。”
“器械已经准备完毕，患者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那就留下吧。”
“是。”
小小的刮宫手术，并不是十分复杂的，一个医师一个护士就可以进行。护士长之所以觉得难堪并不在于突然通知她，而是觉得她作为护士长的这个职务受到了冲击。
伦子把它交到焚烧室去了。
“山口？”
“山口明子。”
“这一点我知道。在医院里，我已经告诉她们不要对任何职员和患者泄露此事。”
“直江医师还没来上班？”
“一、二……”
“不，没有……”伦子同直江三天前在公寓会面以来一直未见面。
“我刚才查房时，看见那个被啤酒瓶划破脸的户田次郎还在住院，听说是你给留下的。”
这时候，护士长到治疗室去叫伦子。护士长最近以来有意识地把伦子安排给直江当助手，把亚纪子安排给小桥。
“这个……”
直江用自己的长手指摸了一下下巴。
“您又喝了很多酒。”直江不答，抖着肩膀大口喘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你的心情我理解，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
“我早已回答你了。”
“如果都让出院倒也没什么可说的，偏偏那些没有必要住院的人舒舒服服地住在医院里。我对私人医院的这种做法不赞成。”小桥站在原地俯视着直江说，“您认为这种做法对吗？”
“不，已经够了。现在几点啦？”
“山口明子是她的真名，艺名叫花城纯子。”
经纪人缠住直江不放。
“花城纯子小姐的男友是谁？”
“谢谢！”
“那位患者最近到这医院来过吗？”
“您不觉得饿吗？”
“住院费由我暂时垫付。”
“好啦，好啦！”
“那么，对护士长也保密？”
“大夫，能不能先看这边的患者？”护士长指着直江的桌子说，“最初到医院的这位，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现在就消毒吗？”
“福冈的日程安排得太紧了，所以来迟了。实在对不起！”
“没……”
“当然可以。”护士长环视了一下。门诊室里除了亚纪子还宇野薰、田中绿，治疗室里有志村伦子和中西明子两人。做阑尾炎手术只要有两名护士就可以。
“不管她是女演员还是女歌星，身体都一样。”
“不，我也觉得在手术后这样做不大合适。”
那天，直江的患者超过了15名，而且，不是初诊就是难诊患者，所以，要在上午看完这十多个人确实得花费很多时间。加上今天迟到，他自己也感到工作沉重。
“没有。”
那天，直江医师在快到11点钟才来到医院。
“直江医师今天休息？”
“刮宫？”护士长睁大了略带皱纹脸上的眼睛。
“那只是你的任意猜测。”
“然而，实际上，他正处于因为没钱要被护士长赶出医院的处境。”
平时无事时脸色就够苍白的，今天显得更甚。头发乱蓬蓬的，有一部分甚至还直立着。
“什么时候？”
“不过，太迟了。”
“我们来医院之前，在途中还换乘了一次出租车，所以，即使杂志社的记者来采访，也不要让他入内才好。”
“手术是由直江医师来做？”
“可以！”
“您今天这么晚才来上班，护http://www.99lib.net
士长肯定要向院长和夫人报告的。”
虽然已过下午5点，可花城纯子仍未到来。
经纪人代她答道。
“天哪，你不知道？”
“如果发生了差错，影响面是很大的。”
“不知道。”
“那你就告诉他回去吧，这是我们商定的。”
“老实说……”
“只是什么呢？”
“直江医师这么晚还不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
手术室里回荡着单调的数数声，这与电视机里听惯了的悠美歌喉大相径庭。
“您出了什么事？”
她满以为自己想得很周到，但伦子和亚纪子并不怎么领情。
“110。”
伦子想顶她一句：你问我这些干吗？我又不是他妻子，怎能知道？
“预定住这间病房。”
“明天？”
尽管已是黄昏时分，直江却躺在院部的沙发上读着晨报。
“这不是因为他不付钱吗？总之，如果你愿意代他付钱那就没事了。只是……”
“你辛苦啦！”
“是谁呢，您不知道？”
亚纪子现在在外科上班，原来是妇产科的护士。因为妇产科医师每周只来两次，所以平时安排她在外科上班。
“在来这里的路上买的。”
“尽管有事，也太迟了。”
直江又躺在沙发上看起报纸来。医师中小桥是最后一个回家的，院部里人都走光了。
“我对挂号室再叮嘱一下。”直江转身从水龙头放了一杯水，一口喝完。
在正式拍摄之前，要做一下排练和试镜头，所花费的时间几乎同真正的录像时间相等。
“这屋里有利尿剂药针吗？”
“什么手术？”
“在千叶县2点钟开始的话，从东京出发就得在12点以前。”
“伦子！医师上班啦。”
“不知道。”
“明白啦！”
“今天下午不是有手术要做吗？”伦子把窗帘又拉上一些，房间更暗了。“刚才门诊室都在议论……”
“手术？”护士长看了看诊察桌后面的黑板。那里虽有“预定术”一栏，但什么也没写着。
“那么，暂定……明天11点左右请允许我们乘车去千叶县，正式录像之后，还有新歌教唱和唱片公司巡礼，这两项当然可以推迟。然后在旅馆里举行一次记者招待会，夜晚马上返回医院来。”直江默不作声，叼着烟卷，只管填写病历。
“他说他是山口的经纪人。”
“我昨晚值的夜班，下午可以回家吗？”
“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小桥不理，拿起刚刚走进来的患者病历。
“这里还有。”伦子脚旁还有一瓶桔子汁瓶。
“那么，领她到病房去！”直江命令伦子，“手术在30分钟后开始。”
“我看肩膀一带好像变薄了。”
“可是，还有排练、试镜头。”
“您怎么连灯也不开，不嫌黑吗？”伦子捺了一下门旁的开关天棚上的荧光灯亮闪了两三下以后亮了。
“有桔子汁吧？”
“这一点我知道，不过，户田的事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呀！”
“我可是第一次听说。”
“早上好！”
“您做完手术啦？”
伦子刚走到门口，又站住了。
“院长知道。”
“我去给您拿来？”
“既然是个红歌星，也只好如此了。”
“睡衣和毛巾都准备好了？”
“知道了。”
“……”
经纪人站起来致歉道，然后介绍了花城纯子。
“据经纪人说，昨晚在文化中心演出之后，又去拜会各赞助单位。今天一大早便被商务会拉去搞什么签名活动，这会儿没能按计划搞完，所以……”
“是我忘记告诉护士长了。”
“先从静脉进行麻醉，你要反复多次地数数。”
直江又闭上了眼。
“是由直江医师做吗？”一直给患者诊病的小桥朝她们二人这边转过头来。
“哎，小桥君！”
“噢。我去楼下手术室放放蒸汽。”
601是最上层六楼的特等病房。这是个休息室、护理室、病房等三室一厅的房间，附有浴池、厕所、电视机、沙发、写字台等，称得上是最高级的豪华病房，一天的住院费是1.5万日元。六楼共有三处这样的房间，另两个房间602和603已被某大公司的董事和文化界的某著名人士９9liｂ.nｅt作为健康检查用暂住了。
“去不要紧吗？”
“那就取消演出算啦。”
“是吗？”
他比平时更焦急，等全部诊完时已经过了12点30分，而小桥率先干完手头工作，已经回到院部去了。
“堕胎之后只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从中午就去登台，那能好吗？然而，照你的意思看来，除了去以外别无办法似的。”
“那么，接受刮宫的患者是谁呢？”
直江来到门诊室时，纯子和经纪人大庭正并排坐在候诊椅上。
就是说今晚8点做过堕胎手术，第二天下午2点就让她登台表演，花城纯子在术后的休息时间只有半天。
一个看完病的患者施了一礼走出去了。
“再过20分钟左右麻醉就可消失，到那时她就可以回病房了。”
纯子慌忙摘掉太阳镜，低头施礼。
“是吗？”
直江转过脸去，背朝伦子。
“不，不必。”
“有个叫山口的人来电话说：现在已到羽田机场，马上就到医院来。”
伦子爱怜地扫视直江全身。
“再稍稍让她躺一会儿，直到醒来为止！”
直江缓缓地翻了一下身子。这时，传来了仿佛是护士的脚步声，走近邻室敲门后，站在病房门口说了些什么，内容不甚清楚，只听见有说话声。
伦子在水龙头前涮洗茶杯。
“现在看来，如果山口7点钟到医院的话，开始做手术也得7点30分。”
“……”
“血压多少？”
“花城纯子，不就是那个流行歌星吗？”
“您睡着了吗？”
“她可不高兴啦。”
“不是好与不好的问题。”直江自问自答，“医生与患者之间尽量不要形成这种关系，最好要泾渭分明。”
“生活不检点，只能糟蹋身体。”
“那是为什么？”
伦子进屋时，直江已打完电话，重新坐到椅子上闭目养神。
被暴露在无影灯下的花城纯子的前胸，每呼吸一次便缓缓上下起伏一次。她的乳房在她细瘦身体上发育到难以想象的程度。乳晕呈妊妇特有的暗红色。右乳房的边缘上有一块红痣，好像接吻后留下的印迹。
伦子稍稍压低嗓音说。
“不但我，就连小桥医师也说不知道啊。”挨了批评的亚纪子不做声了。按惯例，手术预定是由医师决定后通知给护士的。小桥和护士长不知道这事，与其说是亚纪子的责任不如说是直江的责任。
“我也是昨晚才听说的。9点钟前后，直江医师打来电话说：明天下午要做刮宫手术，给我把手术器械准备好。”
“手术要从那时开始吗？”
“您不洗澡吗？”
“好啦，你不要说啦！”
“还没有来。”正为患者缠着绷带的高木亚纪子抬起头来回答说。
“给这种名人做手术，您不紧张吗？”
“对不起！”直江轻轻抬起头，把倒在杯里的桔子汁一口喝光，“真好喝！”
“像她那样纯洁的人也……”
医院的职员们在入口处打完出勤卡，陆续回家了。
“可是，从福冈回来立刻就动手术能行吗？”
“给您冷敷一下头部好吗？”
“到601去，那里大概空着。”
护士长看手表时，志村伦子从邻室的治疗室走过来。
“亚纪子昨晚在电话里听直江医师说的，谁也不知道。”伦子是第一次听到，“再说，直江医师还没来上班。”墙上时钟指着10点20分多了，“是不是他不舒服？”
“那边是初诊患者和专门介绍给直江医师的患者，不该我插手。”
“老实说，这次的事对任何人都要保守秘密。”
“大夫，您的电话。”直江刚刚坐下，挂号室的女办事员就来通知他，“说是山口的事。”
伦子说完，放心似的走出了房间。
“是杉江小姐和中西小姐，动手术时，只我一个人做你的帮手行吗？”
一瞬间，纯子仿佛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直江，然后，似乎下了决心从踏板爬了上去。
直江坐的诊察桌上已经有5张病历卡堆放在那里了。
“别理她。我要睡一会儿，到2点钟时来叫醒我！”
“为什么呢？我认为那个患者还应该住院。应该住院治疗的人，只因为没有钱这一理由，便被赶出医院是不合情理的。”
“我不知道，请您自己打吧！”伦子转过身去从药架上取下两瓶利尿剂回邻室去了。
“是不是因为去迟了？”
“好像是‘刮宫’。”
“我不认为酗酒打架的25岁青年贫困。”
“可能的话最好在10点左右……”经纪人低声地喃喃了两句后，垂下眼皮，“您也许知道，T制药厂给我们提供演唱节目，一家三口人为一组，评分演唱，由花城给他们评审，其间也插进去演唱两首。”
“他只对我说把器械准备好。”亚纪子噘着嘴回答。
“昨晚我值夜班，下午得回家。”
护士长好像要改换一下情绪似的从门缝向走廊看了看。走廊尽头的候诊室里有二十来个患者在焦急地等着。
“好吧，那就按你的想法去办吧。”直江重新从茶几上拿起报纸来。小桥仿佛在半路上被直江岔开了话茬，心里的郁闷无处发泄似的朝周围环视了一下，随即改变了主意夹起手提包说：“再见！”
“尽可能在保密的情况下做完手术。”
“从前听说跟牧田歌手关系暖昧，连《女性周刊》都有过报道，大概是他吧？”
“是这么回事吗？”
直江睁开眼，看了看斜对面的亚纪子。
小桥冷冷地顶了回来，又拿起一份新病历。
直江感到有些困意，早起以后的倦怠仍旧留在身上，正当昏昏沉沉似睡非睡之际，有人敲门，进来的是伦子。
“糟透啦！”
“可是，花城去参加这件事很早就决定了，大多数观众是为看一看花城而来，事到如今怎能突然停止？这是一个不合理的日程，我全知道。”经纪人额上并未出汗，可他却拿出手帕揩抹。“您看如何？”
“什么事？”直江闭着眼睛反问。
“哎呀，来得太晚啦！”他既不是向小桥也不是向护士们说。然后，坐到椅子上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合上了眼。眼圈发黑，显得很疲惫。
“你能向医师的住处打个电话问问吗？”
“等一会儿去。”
“行吧。”
直江慢慢坐起来，因为刚才躺了半天，后脑勺的头发压得很乱。
尽管平时直江来得较迟，但很少有到了10点还不上班的事。
“不知道。”直江搔搔头发，看着昏暗的窗户。
经纪人在候诊室两手插在口袋里焦急地等着。
“可有点儿疼哟！”
“直接从福冈来这里，可刚才她没赶上飞机。”
“暂时不要。”直江伸了伸懒腰。
“我以为护士长全都知道呢。”
直江叼着烟卷来到更衣室，换上普通白大褂来到门诊室。
“您到院部去吗？”
“在沙发上就行。”
“那当然是。”
“还有什么……”
10点一过，许多护士都有点儿沉不住气了。护士长关口鹤代也许是听了挂号室女办事员的报告，她亲自从三楼的护士休息来到门诊室。
“我说，你给我准备好手术器械了吗？”
伦子重新回到病房时，直江为了避免窗外射来的阳光，已转过脸休息了。
“工作？工作也有多种多样的含义。”
“可能是这么回事，因为今天不是妇产科村濑医师来院的日子。”
“给我拿条凉毛巾来！”看完最后一个患者，直江靠在椅背上说。
在护士提醒下，渐渐变弱的纯子的声音又高亢起来。然而，这不过是瞬间的事，随着麻醉剂注入量的增加，纯子的声音像喝醉了酒似的变得奇声怪调，一会儿又像呓语似的含混不清起来，不大功夫就像停止呼吸一样中断了。
“可以。”
“天哪，原来您也不知道？”
“瘦了？”
“我给您找个空床位吧。”
“若是这样的话，马上可以进行麻醉了。”
“不，不知道。”
“他的父母不寄来钱，就由你来负担吧？”
“请稍等，我去铺好被褥。”
“只要消毒一下就可以用。”
直江回答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敲门。伦子马上站起来，赶忙去收拾桌上的茶具、茶碗。进来的是办事员村上。
“也许不要紧，也许很要紧。”
“有你，加上值夜班的足够了。”
直江脱掉白大褂，躺在伦子为他铺好的床上，合上了眼。这房间不临大街，所以，只能偶尔听到远方传来的汽车喇叭声，根九九藏书网本想不到这里是处于繁华街道边上，实在静得出奇。深秋的午后阳光被绿窗帘遮过，使直江的脸显得昏暗阴沉。
“不能躺啦。”
伦子重新环视了一下室内。
伦子话到口边停住了。她自己也难断定她自己永远不这样。
“今晚的值班护士是谁？”
“原定在下午马上进行，但刚才来电话说也许稍稍晚到一会儿。”
直江挪开盖在脸上的报纸，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头上削荧光灯。
“差不多。”
“若是花城小姐来了，我就把她领到这屋来，可以吧？”
“我去找找。”
“寄来、寄不来还无法断定。”
直江点点头，脸朝白墙看去，也许因为窗上有遮阳帘，他的脸更加憔悴。
“打扰了！”
“知道了。”
“没听说啊。”
“12点55分。”
“可以去了吗？”
“您哪里不舒服？”
“最早的那位是9点到的。”
“他的住院押金已经用光了，你是怎么打算的？”直江从沙发一坐起来，望着站在面前的小桥。
“太突然啦！”护士长很不满意地看了一眼亚纪子，“那事就那样吧。可早晨交接班时，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同情也好，援助也好，都要看人而定。”
直江脸上盖着报纸躺着。
“患者同医生以这样方式亲近是不可取的。”
“她的脸色好像很不好。”直江仿佛从下方窥视她似的盯住纯子的细长脸。在电视上虽然看过多次，一旦靠近细看时，花城纯子的脸想不到是这样窄小，而且，浓妆下面也没能掩盖住她的倦怠神情。
花城纯子到达东方医院时，已是7点多钟了。
“从什么时候起才能工作？”
“您还没吃饭吧？”
“你今天白班？”
“什么事？”
“可能是这样，现在住院的患者中还没有刮宫患者。”
“到您住处去行吗？”
“可是在现实里，院长不是正在赶走患者吗？”
“我没说可以去，只是说你想去就去呗！”
“凭您的感觉……”
“您有什么话请到里边谈。”直江推开门诊室的门，让经纪人进去。
“有。”
“不是喝多了。”
“大夫……”
“为什么？”
“这么说，从今以后，他的住院费和一切医疗费都由你来负担喽？”
“那么，是您给她诊察后决定下来的啦？”
“不行，我马上就铺好。”
“是啊！”
“这么说，只有直江医师一个人知道喽？”护士长好像安慰亚纪子似的，口气柔软多了，“做事这么随意，真叫人受不了。”
“是啊，起飞前作为午饭只吃了点色拉，喝了咖啡。”
“您再多躺一会儿嘛。”
“我认为他还有住院的必要。”
“让他等得太久不太好吧。”
“护士长和小桥医师说都不知道下午有手术。”
伦子眼指着刚刚刮出来的血块问道。
“然而，对自己身子有损害呀！”
“我叫山口，直江医师在医院吗？”
伦子说完，纯子默默地点点头。
“再等一会吧。”直江把身子转向前方拿起最上面的病历向伦子说：“叫患者！”
亚纪子好像要劝告一下。
“那患者叫什么名字？”
从谈话到买东西似乎全部交给经纪人包办了。
“为什么呢？一个穷患者的医疗费由医生负担有什么不好？”
“这几天您有点儿瘦了。”
直江盯着这位搓着手的经纪人。
“也太漫不经心啦！”
上午10点多了，仍不见直江医师来院上班。外科门诊只有昨晚值班的小桥医师一人工作。
“今晚的值班换了吗？”
“这个……”
“这么说，这事谁也不知道啦？”
“不，我并不想违背您的治疗方针。”经纪人不住地搓手，“只是，无可奈何啊，日程安排得太紧。”
“那么，7点左右去。”
花城纯子下楼来到手术室时，已是7点40分了。纯子穿着小碎花图案的法兰绒睡衣，头发向上梳起，用白色头巾缠裹着。穿上睡衣以后的花城纯子变成一个平凡的姑娘了。
直江再一次审视纯子，她身高同平常人一样，体格瘦弱，电视上的形象虽然很好，但当面对面时，却令人产生面对枯木的感觉。
“那位经纪人在门诊室说想同您谈一下。”
“我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