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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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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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隔周的星期六开始,“绷带俱乐部”的相关活动就正式展开了。
是喔……原来我是那个女经理啊!突然间我充满干劲,把头发往上拨到耳后,眼睛也亮了起来,还在胸前将双手合十。
据说上个礼拜拜托我们帮忙缠绷带的那些人,反应比我们预料中还要好,除了被感谢之外,在网络间还广受好评。
我跟他说:“那……我们会再来的!”和大家一起从校门离开。
基摩在网络上介绍这俱乐部的时候,打着会在自己所及范围、尽自己所能之极限来“帮你缠上绷带、十分有效!但效果因人而异。”的宣传标语,也附上了因为吵架而分手或失恋等等的实例,而收到的响应都很小,但可能很多对当事人来说,却是一种心灵负担的伤痛。
在我们一边谈到今后应该会有很多学校内的人找我们商量,正打算暂时撤军时,一位老师往我们这边走过来。他大叫:“喂,你们在做什么啊!”我们都吓了一跳。他就是常假藉检查服装之义趁机偷摸女学生臀部的生活指导老师——须之内。丽丝琦丢了一句:“走吧!”就快步离开,迪诺则是一如平常的调调,自以为地挥挥手说:“我是毕业生!因为太怀念学校,所以来看看的!”
我们还有收到聋哑少女寄来的信,因为在公车站被问路的时候没有办法回答,结果被误解为故意不理人而被吐口水。于是我们在公车站缠上绷带,因为丹绪的阿姨会手语,所以就请教过她,比了“给那个王八蛋一拳!”的手语,然后拍下来。
虽然我觉得刚应该拒绝让他拍的……,因为我们自己都很清楚,其实这个世界上一直存在非常丑陋、令人欲哭无泪的,而又悲惨、残酷到你觉得不知道还比较幸福的伤痛。
迪诺提议:“为了消罪,就拿着缠上绷带的球棒站在挡球网前面看看吧!”身穿皮革外套、一头金发的丽丝琦举起球棒,站在镜头前面。
到了下个礼拜,又是个晴朗的天气……,仍旧遇到各种人来找我们商量。女朋友被好朋友给抢走了、男朋友被好朋友拳打脚踢(是前男友)、被劈腿、自己踏了七条船(该不会是每天换一个人吧)、被医生说有问题的地方是个性、被美容师说与其改变发型还不如整形好了、因为和凶嫌名字一样而被女朋友甩了、因为和偶像名字一样所以被对方告白、被小学的恩师叫去买羽毛棉被、被人叫去买抑制生长的药、因和父母长得不像而被怀疑、被取笑和父母长得一模一样。……这些也算是伤痛吗?或许会让人摇头觉得
九九藏书
很纳闷,不过这些伤痛一定只有当事人才能够体会的,所以我们还是去各个地方帮这些人缠上绷带。
又隔了一个礼拜,梅雨终于停了,蔚蓝的天空很清澈,很有夏天的味道。
虽然这家俱乐部是我一直想进去瞧瞧的地方,不过我们学校和基摩的学校都有规定进入这种店,如果被抓到就免不了被休学。
须之内似乎有点辞穷,不停地眨着眼,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随着左右摇摆的旋律,一边开心地听着可以让人轻松解放的音乐,没去学校的两个人喝着地道的鸡尾酒,而我们喝着接近果汁味道的鸡尾酒。
这位来跟我们商量的是一位自从看到奶奶的灵魂后,就再也不敢去扫墓的网友,虽然迪诺一度反对那不算是种伤痛,但因为我们已决定过不擅自作评断,所以全部的人对着墓地双手合十,然后将墓园的门缠上绷带。拍好照、确认画面的时候,因为发现照片前方有个白色东西,丹绪吓得尖叫,迪诺把相机丢给我之后就落跑了。仔细一看才知道那其实是迪诺拍照时手在抖而入镜的,搞得大家是哭笑不得,总之后来就讲好找下礼拜白天的时间再重拍一次。
丽丝琦先进去帮我们交涉,让我们在开店前由后门进去,兴奋不已地坐在辅导老师没有店家许可就进不去的包厢席。
“这么酷的女经理,看来是呒人甲你比啊!”迪诺放下相机笑了笑,丽丝琦也笑着说:“再讲就围殴你喔!”
另外,还有一个因为不小心在回家路上掉进水沟、到现在还一直很不甘心的孩子;除了迪诺,我们大家就往水沟侧排成一排,让绷带飘浮在流水上,等缠住每个人的脚时再拍下来。
没错,我们到处留下了许多绷带。在私人住宅或是公寓大楼的绷带都会回收,但还是有很多留下绷带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地方,像一些公共场所我们试图留下绷带,不过有些部份因为下雨或废气已经开始泛黑了。
所以我觉得一定要帮她缠上绷带。这不只是她自己本身的伤痛,还涉及到民族的荣耀或特性被损害,所以究竟我们的绷带到底能不能有所帮助……我感到很不安。我害怕的是若缠了绷带反而伤害到了当事人。
我没办法接受,马上反击说:“为什么我非得做这种动作啊!”
然后她就带我们到车站西口和东口之间的地下链接通道。
丽丝琦回他:“不过,我们也没有权力去判决他人啊!”
“你就这样站在她们两个人中间吧!”
明明已经是梅雨季节中期,天空却格外地九九藏书网晴朗,我们前往丽丝琦和我一起毕业的小学,为了在百叶箱前绝交十年以上没联络的人,我们把百叶箱缠上绷带,拍下我和丽丝琦以缠上绷带的手在箱子前握手的样子。
下一站是南区的公园,我们在步道与车道间的防护栅栏上缠起绷带,这是为了回应一个失去爱犬的女孩所寄来的邮件。据说她的爱犬是为了追逐她所丢出去的球,而被车子辗死的。我们摘下开在园内的蓟草插上去,让它看起来像是从缠在防护栅拦上的绷带空隙间长出来的。然后我们决定把蓟草在风中摇晃的样子拍下来,寄给那女孩。
我继续说:“因为你的行为,大家对你评价很差喔!请不要对学妹们下手唷!”
基摩可能是有点醉了,茫着说:“现在我已经决定未来的梦想了!我要开一间像这样的店,让它是成为大家精神支柱的地方。”或许是被他的话感动,丽丝琦还喃喃自语地说想要做些像是宅配蔬菜到那店里之类的工作。实在是因为这些话不太像是从她嘴巴说出来的,大家都感到很惊讶,她自己也很害羞地笑着说:“啊就因为厌倦了工厂的工作,想说换到较宽广的土地工作应该不错咩!”迪诺还说:“那我就在基摩的店里当脱衣舞男好了。”基摩还很正经地问迪诺将来要做什么,在迪诺回答之前,丹绪就说:“我觉他当摄影师不错。”迪诺厚脸皮地说:“那小绪来当我的新娘好了,怎样呢?”丹绪马上拒绝他说:“就是知道跟你在一起会吃苦我才不要咧!”惹得大家都笑了。
丽丝琦一脸开心、乐得快要跳起来似地站在我和丹绪面前说:“你们真的很厉害耶!居然讲出来,你们还真敢讲耶!”我和丹绪两个互看了一下,其实真正吓到的是我们自己。
一直到下个礼拜之前,来找我们商量的邮件开始倍增。
我自己本身并没有提到未来的打算,因为我觉得大家对于自己所讲的未来都不很确定。然而,很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没有一丝空虚的感觉。究竟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能不能实现、能不能不被他人利用,或受他人之苦而过着充满生存价値的日子……这些不安并没有消失,只是觉得自己在这世界上没有容身之处的恐惧感,变得比较小而已。
这时候丽丝琦突然说:“等一下!也帮我缠上绷带吧!”丽丝琦要求我们除了平常用泳装遮住的地方之外,全身都缠起来。丹绪看了之后也说:“我也要!”
在一旁的丹绪和基摩、连丽丝琦也都想忍住,但还是笑了出来。因为这是希望我们帮忙藏书网缠绷带而寄邮件到我们网页来的第一个人,是个値得纪念的要求,所以在拍照的时候我尽量忍耐,但拍完之后我就把消了气的球砸向迪诺的头。
“因为他在中学最后一次的大赛中踢了一个乌龙球而输球,我想他现在也很懊悔吧!所以经理帮他打气说‘Don't mind’的话,虽然不是事实,也一定能振作起来。”
缠完之后,我们五个人各间隔一段距离站在通道上,各把手上的绷带延伸拉长,让这个地方看起来还有另一条笔直的白色道路,然后再拍下来。
在河川稍微下游的沿岸边,可以看到很久前倒闭的渡假饭店。有网友寄信到网页来希望我们帮他缠绷带,但是没有注明是因为什么样的伤痛。内容写着:“不好意思,我不太想说是什么样的伤痛,不过能麻烦你们帮我缠绷带吗?缠了之后或许我能稍微松一口气……或许……我能稍微比较好入睡。”
迪诺笑着说:“这就是你上,次说在学校受的伤之一吧?缠上绷带之后有没有好一点了啊?”基摩也跟着笑起来。因为在迪诺毕业的国中缠绷带时,我们受伤的事他们都已经听说了。把伤痛化为文字讲出来,又能和共同承受伤痛的人在一起,或许能让自己变得比较坚强。
在丹绪和基摩毕业的小学,有个女孩只要想到生病的母亲买给她的鞋子被人藏起来,就觉得很难过,为了她,我们把大家的鞋子都缠上了绷带,然后把它们放在校园里的各个角落并拍下照片。
我们慢慢移向东区那条萧条的商店街,站在关起铁门的文具店前面。因为我们收到一位在这家店顺手牵羊好几次的孩子寄来的邮件。
丹绪也追加一句:“没错!那真的很讨厌。一直都很讨厌。”
不过,以当时的“绷带俱乐部”来说,就算遇到有人遭受那般悲惨的伤痛时,也是束手无策的。看到网页的网友们也都一样,应该都会认为那些受了伤而不知是否该继续活下去的人,在缠上绷带后究竟能有什么改变。
虽然那个地方现在是被封起来了,不过以前曾是自称强盗集团的少年们出入的场所,听说有好几个女孩子还被带进那个地方。虽然这件事我们都知道,但我们什么也没说,像是在七夕时把写愿望的小纸条垂吊在竹子上一样,用很多的绷带垂吊在沦为废墟的建筑物周围的有刺铁丝上。
待在柜台的一个男生眼神充满热情,有点不太像日本人的感觉,对我们抛媚眼,丹绪还激动地叫了起来。
之后丽丝琦说她想去一个地方缠绷带,这次为了雷鬼俱乐99lib.net部柜台那个男生的妹妹。
迪诺严肃地说:“那么小家的店会倒,也是因为有政治问题的介入呀!”
“拜托你不要做这种恶心的动作好吗,小笑。最重要的是把神韵表达出来就好了呀!我看你用头发把自己的脸也遮住吧!”
两个女生除了泳装遮住的地方以外,全身、连脸都缠满绷带,站在有刺的铁丝网前,气势大到令人生惧。尤其是连眼睛和嘴巴都缠起来,虽然我不太会形容,但可以感到当女性的悲哀,不由得红了眼眶。虽然我也希望她们帮我缠上绷带,不过迪诺说:
基摩才把简单的网页架上去不到三天,就把那几天收到的邮件所要求的地方都大致走过一遍。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丽丝琦就邀我们去她常去的那间雷鬼俱乐部干杯。
于是,这件事情演变成大问题,“绷带俱乐部”沦落被迫解散的命运。
不过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一点都不怕对方,还笑着呛回去:“老师,你现在还是趁检查服装时偷摸女学生的臀部吗?”须之内表情惊讶,眼睛睁得大大的。
国中时代曾在手球队有杰出表现的丽丝琦喃喃自语着:“……或许我之前没能好好体会这孩子的心情呀!”
“他妹妹就是在这里被人割破制服的,而且还是用瑞士刀割的。最恐怖的是她是在从车站要回家的路上被埋伏的。你们应该知道”cyogori(朝鲜民族服装)“吧!他妹妹那天就是穿着朝鲜的民族服装,而且犯人到现在都还没抓到。听说她一直都不敢再来这车站搭车了。”
“反正我们就把照片给她哥哥看,然后再让他判断到底要不要拿给她。”
另外,为了在校内的体育用具仓库前告白而被甩的女生,我们在仓库的钥匙上缠了绷带,也在丹绪的小指缠上绷带,把钥匙和小指排在一起拍。
晴朗的天空下,我们在已毕业的中学操场,趁足球队外出进行对外赛而不在的空档,在角落边的球门处缠起绷带。
另外为了一个在同个小学里负责饲养动物的同学,所细心饲养的小兔子死掉了,我们帮她用绷带缠绕着动物小屋,还把正好在游玩的小朋友叫过来帮忙,在小木屋前面拍下他们抱着兔子的样子。
听到丽丝琦这么说,大家开始往车站的地下链接通道前进。
另外还看到一颗消了气的球滚到足球队办公室边,也马上把它缠起来,就像是在包扎受伤的头一样。拍照的时候,迪诺把相机架好,叫我把那颗球抱在胸前,摆出一副经理的表情,站在球门网那边不要动。
虽然我有点担心他http://www.99lib.net们两个能不能成为好朋友,不过可能是迪诺的那颗光头和之前不上学事迹让丽丝琦感到亲切,看她们好像挺合的样子,我们也放心了。
须之内皱了眉头说:“我们毕业生怎么可以染金发和剃光头,要来之前应该着整齐服装先来教职员办公室打声招呼不是吗!”如果是以前的我,可能会整个人缩起来,轻声细语地说不好意思,然后静静地离开。
我们就开始讨论要不要干脆为店家所受的伤缠上绷带,把绷带的尾端夹在铁门和墙壁缝隙之间,在店家前把绷带拉成一个“一”字,然后让基摩拿着缠着绷带的原子笔,再把他向店家低头道歉的样子拍下来。
看起来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缠上绷带,不过缠绕在天花板上的黑色电线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懔,为了缠上绷带让它变成白色,丽丝琦坐在基摩的肩上、我坐在迪诺的肩上,而丹绪则帮忙传递绷带。一有人路过的时候,我们大家都一起微笑着打招呼说:“你好啊!”,要是被问到在做什么的话就回答:“我们在作美化地下道运动。”
隔天,丽丝琦去了一趟雷鬼俱乐部,把照片交给我们都见过的一位叫做云、拥有一双热情如火眼神的男生。云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后对我们说:“虽然我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给妹妹看,但是你们的这番心意我很高兴,如果现在缠在天花板黑色电线上的绷带还在的话,我会去看看的!”
接下来是一位单杠一次都拉不上去,而被老师嘲笑赘肉过重,又被全部的同学取笑、到现在都还害怕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网友,我们帮他把铁杆缠上绷带,让绷带的尾端悬空,并用衣服来搨风,然后把它飘上空中的瞬间拍下来。
他很后悔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害店家倒闭?会不会让顾店的阿婆伤心难过。基摩自己也坦承在这里偷过东西,但又担心会不会因为缠了绷带就等于原谅了那些偷东西的人。
之后又去了南区的图书馆、儿童馆、东区的邮局,即使天黑了还继续前往北区购物中心的停车场缠绷带,也去了西区的墓园。
夹在两个全身缠满绷带的人中间,我不由自主地双手合十,摆出祈祷的姿势。迪诺半句玩笑话也没说就按下快门了。
我们在棒球队的挡球网和倒在板凳下面折断的球棒缠上绷带。这是一个三年内都没能出过一次赛的孩子所传来的请求。他写的内容是:虽然身为后补球员是没办法的事,只是一遇到当时的同伴老是聊到比赛的事,觉得插不上话让他感到很痛苦。所以最近都没再和昔日同伴见面的事,据说对他来说也变成是种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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