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战神蒙冤袁崇焕
第八章 出人意表
目录
第一部 智除巨阉魏忠贤
第二部 战神蒙冤袁崇焕
第二部 战神蒙冤袁崇焕
第八章 出人意表
第二部 战神蒙冤袁崇焕
第三部 奸佞误国温体仁
第三部 奸佞误国温体仁
第四部 梦断煤山崇祯帝
第四部 梦断煤山崇祯帝
上一页下一页
崇祯接过疏文认真阅视,脸上的欢欣渐渐地消失了,他手指疏文,苦笑道:“昨天的八百里快奏,袁崇焕担心皇太极绕道蒙古,叫蓟门加兵;而今天洪承畴却要减免税赋!加兵就得增赋,朕该如何是好?”
李过流着眼泪,继续哀求:“我们不敢抗缴税粮啊!裁减驿站,没有生计了……”
这种曝晒加皮鞭抽打的煎熬,直待太阳偏西,一位县衙的小官吏带人抬着酒菜来到广场时,方才停下手来。他们躲到一边的阴凉处,陪着这位小官吏开始喝酒吃饭,而李自成却仍然被绑在旗杆上,长时间的鞭笞、焦渴,加之饥饿过度,李自成此刻已奄奄一息。
周皇后恭谦一笑:“请万岁爷看秦腔《打金枝》。”
“干!”几只粗碗砰地一声相碰。
“不!”茅元仪一放酒杯,满脸严肃地,“那一天平台召见,皇上亲赐尚方宝剑说,一切任崇焕兄便宜行事,皇上岂能言而无信?”
“梦要成真,全凭汗王决断。”
茅元仪行猎打回一只狍子,杨宛素用大锅将狍肉炖好,此刻他们正在敬候好友的光临。不一会儿,祖象升、谢尚政二人便穿堂过屋,走进了天井。
皇太极悄悄走进,他看着范文程那酣甜的睡态,不由嘴角挂笑,暗自高兴起来。
茅元仪霍地站起来:“如若对薄公堂,我们前去做证!”
原来如此!曹化淳一听,连忙跪伏在地:“皇上高屋建瓴,智慧超凡,万岁爷圣明啊!”
袁崇焕看着地图,伸出手指顺着皇太极的行军路线,在遵化、蓟州两座城池画了个圈,他拿起令箭:“尚政速去点拨一万兵马,元仪充当联络,命山海关总兵赵率教率精锐骑兵四千,即日昼夜兼程,奔赴遵化,截击皇太极!令锦州之祖象升领骑兵一万今晚到达宁远,与我会合。然后直插蓟州,为京师解危,与天子分忧!余部坚守宁远、锦州防线,严防后金侵犯!”
袁贵妃笑着插了一句:“那万岁爷就既不加兵,也不免赋。”
“是吗?”崇祯高兴地目视田贵妃和袁贵妃,“人生之福,多得子嗣。你们给朕多生龙子凤女!”
县衙的小吏和另一役卒见状,操起腰刀欲劈刘宗敏,李过和高杰一见,一人抵住一个,拳脚并用将小吏和衙役均打倒在地。
妥娘走过一看,也不由夸奖:“钱大人乃东林前辈,如此盛情,令妥娘不胜惶恐!”
杨宛素身系围裙,完全是一副家庭主妇的装束,捧着一坛酒过来,放到了桌上。
李自成身上随即出现一道血印。
祖象升长叹了一声,一语道破:“唉,杀毛文龙关键是先斩后奏,触犯龙颜!”
钱牧斋也摇头晃脑地补了一句:“老夫一本参上,专论君臣之纲,袁崇焕目无国君,皇上极为重视。”他拉过毛云龙,压低了声音,“袁崇焕即将获罪严惩!”
“怕什么?”祖象升是个火暴性子,他一向看不惯谢尚政的谨小慎微、前怕狼后怕虎的性格,今儿见谢尚政推三诿四,便急不可耐地一拍桌子,“皇上命督师全权受理辽东事务,毛文龙不也是先斩后奏吗?朝中谁能奈督师!”
随即高拔清新的秦腔音乐响彻坤宁宫,喧嚣的锣鼓暂时淹盖了一切。
谢尚政看了看他俩,无奈地摇头:“真要对薄公堂倒好了,就怕那些人施冷枪,放暗箭,想躲躲不了,要避避不开,找碴子整治你,怎么办?”
“拿地图来!”袁崇焕一声吩咐。
“呸!”小吏把碗一搁,终于开口了:“死了,看谁还敢抗税!滚!”
一只花瓶被狠狠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五年复辽,并非只是抗击和抵御皇太极的侵犯啊!”袁崇焕胸怀大略,“我们是与狼议和,暂不相犯,争取时间给狼设置囚笼,只要我骑兵达到八万之数,就可囚笼套狼,完成复辽大业!”
“这是上上策!上上策!”袁崇焕一向欣赏茅元仪,对此连声赞叹!可是赞叹归赞叹,身为封疆大吏的袁崇焕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冲动,没有立即实施,而是努力平静下自己后,慨然叹道,“可是天子焦虑,十万火急,君命不可违啊!”
众人将酒杯一碰,高兴地欢呼起来:“哒日哈(满语:好!光荣啊!)!”
崇祯转过目光,看田贵妃那惊恐哭泣的样子,便放缓了口气,半是解释半是慨吧道:“袁崇焕是朕刚刚授予的蓟辽总督,怎能由朕下旨赐死呢?是斩是杀,还是夺官革职,得让阁臣先提出,才是天子的治国之道!”
陈演见皇上把责任推到了袁崇焕的头上,于是立即出班,做出一副激昂慷慨的样子,气愤上奏:“夷贼敢于兵发要地,完全是袁崇焕纵敌误国所致,请皇上追查罪责,严惩不贷!”
杨宛素是个见惯场面之人,她不仅没有怪罪谢尚政的轻薄,相反坦荡地飒爽一笑:“那嫂子以后包大媒帮你找个大美人!”边说边又给二人沏好香茶,“先尝尝刚从苏州带来的明前茶。”
“国事当分轻重,五年复辽,乃国之大计。袁崇焕正统兵关外,率军御敌,乃国之重臣。现今毛文龙已死,人99lib•net死不能复生。且朕刚刚登基,正在用人之际。已经杀了一个,如若再赔一个,岂下太傻了!”
崇祯高兴地接过慈烺:“数日不见,我儿又长大了许多!”说着逗着孩子,“满周岁时,父皇就立你为太子!”
众人一阵鼓掌喝彩。
谢尚政仍有顾虑:“未曾上奏,私下议和,就怕……”
祖象升粗门大嗓,抽动着鼻子连闻了两下,便高声喊了起来:“呵!元仪兄今日是请我们吃野味啊!”
妥娘除却为袁崇焕担心之外,另一位让她担心的便是她的姐妹杨宛素。杨宛素跟茅元仪结婚不久,就随同茅元仪东征来到了冰天雪地的关外。外面的天气虽然寒冷,但此刻杨宛素的家中,却是热气腾腾!
索尼点点头:“经查实,明确无误。”
皇太极一扫刚才的昂奋和高亢,有气无力地缓缓说道:“崇祯非但没有治罪袁崇焕,反而赐赏褒奖。”
谢尚政十分担心:“崇焕兄,该怎么办?你快拿主意吧!”
皇太极神情坚毅地点点头:“日子不好过啊!我后金连遭水灾、虫灾,已是赤地千里:袁崇焕一统辽东,设下囚笼,正步步紧逼!本汗决心已下,只要有一线生机,就铤而走险,置死地而后生!”
崇祯二年(公一六二九年)十月初二深夜,皇太极按照大学士范文程的建议,亲率八旗六万兵马,绕过袁崇焕的关外防御,借道蒙古开始了千里奔袭。经过二十二天的秘密行军,于十月二十六日深夜,相继攻克下设防的长城龙井关、大安口,兵临北京城下。
陈演边看妥娘舞剑,边对钱牧斋说道:“院主持剑而舞,吾等须眉也当退避三舍。牧斋兄文坛隽秀,才子风流,何不赋诗一首?”
“袁崇焕完了?”皇太极兴奋地一挥手,吩咐下人,“来,拿酒来,今晚来它个一醉方休!”
“对!”祖象升也随着站起慷慨而言:“将那些虚词飞语一概驳斥!”
直待崇祯的一句“可恶的袁崇焕!先斩后奏,擅杀文龙,将朕置于何地?”田贵妃的脸色才逐渐舒缓了过来,明白皇上的大发雷霆,不是对她,是对袁崇焕之后,田贵妃揩着簌簌泪水,娓娓说道:“常言说得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贵为天子,下一纸诏书,赐死袁崇焕就行了,何苦发这么大脾气,伤了身子!”
妥娘是色艺俱佳之人,幼时便在秦淮习武练艺,不但精晓琴棋书画,更难得的是舞得一手好剑。艳丽的容貌,窃窕的身姿,加之美妙绝伦的剑法,每每使人看得眼花缭乱,如醉如痴。钱、陈二人一来,首先便恳请妥娘舞剑助兴。
而田贵妃给崇祯的感觉则全然不同。田贵妃不仅身材纤妍、容貌秀美,且少言寡语,代之以眉目传情。当朝的文人曾描绘田贵妃是“雅步纤腰”、“丰容盛貌”。
两名役卒一见,大为惊骇:“啊!他们把县府的汪大人打死了!”吓得连忙逃去。
谢尚政低声问道:“你说,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崇焕兄斩杀毛文龙,树敌太多了!”谢尚政依然摇头叹气,“弄不好就得对簿公堂。”
毛云龙依旧泪水徐徐:“大哥雄踞一方,袁崇焕说斩就斩啊!”
谢尚政无奈地摇头叹息道:“不幸被督师言中!”
“京师即刻戒严!命袁崇焕火速进京勤王!”崇祯愤怒地拍着龙案。
有东林浪子之称的钱牧斋一到这里,便如鱼得水,他宽袍方巾,一派儒生打扮,显得风度翩翩,潇洒出尘。
身边士卒立即将地图摊放桌上。
待曹化淳退出,田贵妃爬上龙床,依偎在崇祯身边,由衷地赞道:“皇上真是聪明天子啊!”
李自成知书识理,从未想过揭竿起事,今见打死朝廷命官,死罪难逃,慨然叹道:“我们都是世代务农的老实人,何以造反?”
袁崇焕显然早就胸有成竹,只见他把酒碗一放:“我辽东将士加紧筑城设防,元仪去广州购买西洋红夷大炮,尚政代表我去后金,与皇太极议和!”
李自成的侄儿李过,见此情景噙着泪水,跪在衙役面前苦苦哀告:“求求您老人家,别打了!他快不行了!”
毛云龙甚为感动:“有陈大人这句话,足可告慰大哥在天之灵!”说着朝陈演跪了下来。
田贵妃呈上一副笑脸:“臣妾愚钝:袁崇焕擅杀毛文龙,臣妾以为,皇上当应严惩袁崇焕,轻则罢官,重则斩首……可万万没想到,皇上不仅没惩处,相反还记功褒奖?”
李过冲过去,将李自成解开绳索,操起水壶,喂了些水。
钱牧斋是个舞文弄墨的角色,他在妓院内如鱼得水,可在官场上却远不及陈演老练和沉稳,他看了看陈演,见陈演两眼微闭,没有表示的意思,便忍不住地上前一步参拜:“陛下,臣有一奏:文龙被诛,先斩后奏,欺君罔上,莫过如此。臣以为http://www.99lib•net,如今褒奖袁崇焕是假功掩错,举措倒置,乞望陛下平反纠正,告慰文龙错杀冤魂。”
身边侍立的两名妓女,立即端来砚墨,铺开宣纸。
院主妥娘见二位高官贵客驾临,不敢怠慢,不仅让人送来上等的香茶,还亲自为他们舞剑助兴。
枚卜,即是抓阄,也就是把够资格的大臣十二名写在红纸上,搓成小丸,放入金瓶。待崇祯拜天仪式之后,用筷子从瓶中夹取。温体仁和钱牧斋均在其中,可皇上先后夹取了韩爌、钱龙锡等四人后,还剩一个名额,崇祯夹出后,突然一阵风吹来,纸团被吹落,一直以为非己莫属的温体仁遍寻各个角落也未能找到。早有仇隙的钱牧斋见他那急不可耐的神情,便讥讽了两句。但哪知事后找到那纸团,竟是钱牧斋!为报复,温体仁对其大加挖苦。本有积怨的二人,从此更加势不两立。温体仁今见钱牧斋如此不识时务,便不待钱牧斋说完就站出拦腰打断:
“你们在说什么?”崇祯的声音从寝宫传出来,“进来说。”
祖象升虽然性情火暴,但却极有战略思想,对战事的思考总是细密入微。他指着地图,安然插言:“我要是皇太极就避实就虚,绕道蒙古,侧背攻入,破了龙井关、大安口,攻占遵化,然后直下蓟州,就兵临北京城下了……”
刘宗敏和李过朝树荫下走过去,看着大口大口喝酒吃肉的小吏,哀求说:“这位大爷,行行好,饶过这一回吧!”
没待这役卒扬起皮鞭,身高马大的刘宗敏率先挥起一拳,当胸打去,役卒未及反应便仰面倒地。
时已入夜。钱牧斋下朝后,一进家门,就看到一台名砚端放在他的书桌上。
被激怒的刘宗敏上前一把揪住役卒拿鞭子的手腕,役卒没想到这位贫贱小民竟敢反抗,便厉声骂道:“妈的,你小子反了,老子打死你!”
钱牧斋闻言变色,忿忿不平地:“袁崇焕目无君上,专权跋扈,陷杀毛帅,明日早朝,老夫将口诛笔伐,叫他以身服罪!”
袁崇焕高擎起酒怀:“吾皇乃英明之主,不受惑言迷乱,遵守不疑诺言。弟兄们!”他说着将手中的酒碗一举,“来,为皇上洪福,大明久安,干此一杯!”
茅元仪刚刚从外地归来,他兴冲冲地走进:“红夷大炮和铣枪队已经安整就绪,请督师校阅……”说着他发觉气氛不对,“怎么啦?”
田贵妃和曹化淳连忙返回屋内。
皇太极惊愣道:“先生真是在说梦吧?”
随着各位将领手拿令箭地纷纷离去,不久,宁锦大地,立刻涌现一大批急速骋驰的铁骑,他们在袁崇焕的亲自带领下,宛如开闸的洪水一样向着大明京师方向奔驰而去。
李自成不仅年龄比他们大,而且文化教养也远胜他们一筹。李氏家族,原本世代以养马为生,李自成幼年时家境不错,同侄子李过同入私塾读书,粗通文墨。后因父亲死去,家道中落,方不得不应募为银川驿卒,当了马夫。这其间,他挟弓矢、习骑射,练成了一身武艺。崇祯二年年底,银川驿被裁撤,李自成和这批弟兄均被裁减,衣食无告,又加之连年饥荒,这一年竟是一年无雨!本就衣食无着,朝廷反加赋税,李自成就是因此而被捆绑毒打的。
“陛下!臣以为:皇上敕旨墨迹未干,钱牧斋放肆攻击陛下假功掩错,举错倒置,不是明目张胆当朝欺君蔑上吗?”
崇祯:“再说,毛文龙狂妄坐大,藐视上司督师,自诩海外天子,袁崇焕历数十二罪状,条条俱实……”
田贵妃在一旁笑着插言:“皇后娘娘代谢就全有了!”
就在诸位亲王贝勒酒酣耳热、忘乎所以地,做着杀掉袁崇焕、直捣大明京都的美梦的时候,内侍官索尼手拿一张纸,匆匆地走了进来:“汗王,关于袁崇焕的特急探报!”
崇祯听后,哈哈大笑:“袁崇焕怎是擅杀呢?此前,朕亲授尚方宝剑,明示一切任袁崇焕便宜行事。所以他诛灭毛文龙并非擅杀,而是行督师之权!”
崇祯历声道:“宣辅臣全部进宫,严惩袁崇焕!”
“看看!这就是欠租不还,抗缴税粮的下场!”衙役说着又狠狠抽了李自成一鞭。
范文程点头笑道:“臣在梦中看到袁崇焕仓惶奔命北京,看到崇祯皇帝暴跳如雷,北京城一片惶恐!”
周皇后斜了袁贵妃一眼,训斥道:“大明祖制,后宫不得参政!皇上难得空闲,请看戏吧!”
“汗王,您看!”索尼没有回答,而是不安地将纸递给皇太极。
周延儒上前一步提醒道:“皇上,京师应即刻戒严……”
钱牧斋若是过去,对此名砚一定会引经据典地品评一番,可今天,他因见毛云龙身上有孝,便陪着落了几滴眼泪,边揩着泪水边扶起毛云龙:“若不是毛帅关怀备至,多有资助,我钱牧斋早就沦为饿殍了!”
就在这群饱食终日的高官显宦们龌龊地进行尔虞我诈,为争权夺势而钩心斗角的同时,陕西米脂县内的广场上,一个男人却因饥苦无告而被光着上身捆九九藏书网绑在碗口粗的旗杆上。此时正值夏日,赤日炎炎,地如火烧。这个被绑的男人就是后来中国历史上鼎鼎大名,被称做“闯王”的李自成。此刻,他被捆绑已近半日,曝晒加之不停地抽打,使得他嘴唇干裂,身上鞭痕累累、血印道道。
“这帮庸才!”崇祯撕碎边防塘报,大发雷霆:“袁崇焕干什么去了?五年复辽!朕将百万两银子投入辽东,不过一年,夷贼竟然打到家门口来了!”
但谁知今天,田贵妃柔弱无骨的十指和那美妙绝伦的琴声,不仅没有能使崇祯去疲消魂,反倒激起皇上摔杯碎盏、龙颜盛怒。对这意想不到的突变,田贵妃怎不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呢!
那役卒见高杰过来,便不由分说,“啪”地一下,鞭子抽在高杰的脸上,顿时显现一条鲜红的血痕!
边报传到紫禁城内的御书房。
两名锦衣卫上来摘掉钱牧斋的乌云纱帽,将他架了出去。
“啊?”众人惊诧得一个个面面相觑。
王承恩小心翼翼地目视着崇祯:“万岁爷……?”
祖象升一抹嘴:“崇焕兄,你说吧,弟兄们怎么办?”
“怎么办?”谢尚政说,“那里不属于督师管辖啊!”
后金。范文程家的客厅,范文程正坐在椅上,伏桌而睡。
正值崇祯和妻妾其乐融融地沉浸在家庭的欢欣之中的时候,曹化淳递上疏文:“万岁爷,陕西巡抚洪承畴的八百里急奏。”
茅元仪见众人没有吭气,拿起桌上敕文一看,不由大惊失色:“皇太极竟然如此骄横!”
王承恩一怔:“遵……旨!”
贝勒多尔衮排行老九,他虽然年轻,但颇有头脑,他抿了一口酒后,不紧不慢地字字有声:“也报了杀父之仇!”
婴儿的牙牙学语,给这空旷而又沉重的皇宫平添了许多生气,也平添了几多温馨。一向严肃的崇祯,在儿子慈烺面前,也是满脸的笑容。
跟着李自成一起到驿站的高杰这时端起一碗水,来到李自成面前,正要喂水,衙役满脸凶狠,抬手照着高杰一鞭抽去!高杰手腕一阵剧痛,手中粗碗跌落在地,碗中水洒向地面。
谢尚政依然有些担心:“就小弟所知,朝中上下不少人都反对议和,认为汉夷两不相立,议和就是松包软蛋,妥协投降。”
一鞭一道血印!李自成被打得昏死过去,脑袋耷拉垂在胸前。
钱牧斋不知皇上崇祯心中的苦衷,当然更无法知晓崇祯心中的无明之火,只是连声哀呼:“皇上!皇上!温体仁挟私报复我啊……”
“噢!还有上等好酒!”谢尚政上前掀开洒盖,凑上去深深嗅闻着,“真香啊!让我先尝尝!”
高杰年少气盛,这时也冲了过来:“可你们也不能不讲理!”
皇太极摆手一笑:“先生能坦然入梦,制敌方略必然成竹在胸,汗王就是陪坐一夜也心中甘甜!请先生消夜小酌。”他边打开食盒边指着地图,“先生在梦中大概也是与敌周旋吧?”
崇祯并非金刚怒目式的粗汉,而是颇具风流才子的潜质,他既精能音律,又喜爱鼓琴,他和田贵妃实为音乐上的知音。每当风月清美,他们常常便鼓瑟笛奏一曲,以此驱尽崇祯的忧虑与烦劳。
茅元仪笑着迎出来:“打了只狍子,一起尝尝鲜!”
周皇后笑着点头:“贵妃娘娘说的是!禀报皇上,二位贵妃都怀中有喜了!”
“误国误民!”宁远督师府内,袁崇焕手拿敕文,一拳重重击在桌上!桌上的茶盏噌地一跳,直落地面,“砰”地一声,摔得粉碎。
茅元仪也是个熟读兵法之人,他激动地拍着桌子:“用兵斗智斗勇,夷贼孤军深入,已犯大忌;不如乘他内部空虚,发兵沈阳,攻克辽阳,踹了他的老窝,皇太极就半路退兵,京师之危即刻可解!”
“算了吧!”妥娘见击中了他们的要害,便依然半玩笑地又追了一句,“骗千骗万也别骗我呀!就在这熙春院里,你毛云龙可没有少帮你大哥死命地搬呀送的。”
站在一旁的是钱牧斋的宿敌温体仁。温体仁也是一位三朝老臣,他早在万历二十六年便高中进士,天启二年(公元一六二二年)擢升右侍郎,七年任礼部尚书。崇祯继位后,由于外廷各衙门多在阉党把持之下,会推入阁的人选很难,于是崇祯便接受阁臣的建议,近乎玩笑似的采用所谓“枚卜大典”来选拔新阁臣。
钱牧斋是当朝第一位舞文弄墨之人,被人称作文坛领袖和诗坛的风流才子。他本名叫钱谦益,字受之,牧斋是他的号,乃万历年间的进士,以诗文著称于世,被誉为诗坛泰斗。崇祯登基后,他出任礼部侍郞,也是个当初被毛文龙收买,所谓与毛帅交厚之人,故此毛帅之弟毛云龙并未见外,一直等候在他的家中,今见钱牧斋回来,便抢步上前跪在地上,指着桌上的名砚,泣不成声:“这是大哥被杀之前捎来的,如今物在人亡,今后再也无法孝敬钱大人了!”
“那就看戏。”崇祯怕扫皇后和贵妃兴致,转脸问周皇后,“看什么戏?”
周皇后所居的坤宁宫内,一派欢声笑99lib•net语。
韩爌、周延儒、陈演等阁僚紧张不安地肃立一旁。
韩爌见陈演此刻还挟嫌报复,甚为着急:“现在是什么时候?八旗大军兵临遵化,不商议对策,将何以保国保君保江山?”
“我宁远、锦州一线,防御严密,固若金汤,辫子兵胆敢侵犯,无疑以卵击石!”袁崇焕手指地图,“弟兄们看看,防务有无欠缺之处。”
曹化淳摇摇头:“奴才实在不知。”
“倒也是。”谢尚政平时便有些惧怕祖象升,如今一见祖象升发火,连忙点头表示,“那小弟当不辱使命,前去议和。”
而相形之下,陈演虽也是宽袍方巾,却总是显得有几分官气。
周皇后满怀欢喜,教着孩子:“快谢恩父皇啊!谢父皇啊!”
毛云龙不知何时已来到陈演、钱牧斋面前,他见二位大人兴致颇高,便悄声问道:“二位大人,惩治袁崇焕进展如何?”
“龙井关、大安口一线兵力单薄,宜宿重兵啊!”袁崇焕深思片刻后,毅然决定:“立即上书,请皇上加兵蓟门!”
他们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近在咫尺的妥娘还是听到了。她一听要惩处袁崇焕,心头陡地紧张了起来!但表现在脸上,妥娘却是淡淡一笑:“朝中不是高喊什么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怕死吗?现在倒好,文官爱钱,武将弄权,为个袁崇斗得天昏地暗,毛云龙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才这么卖劲?”
辞别了钱牧斋,毛云龙又连夜来到陈演的府邸。
飘飘然的崇祯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大为得意。
皇太极率兵绕道进犯京师的边报及崇祯皇帝下旨勤王的敕文,几乎是同时传到了宁远。不久前,袁崇焕还以八百里急报提醒朝廷,要警惕皇太极绕道蒙古,请在蓟门加兵。可朝廷对此竟然置若罔闻,毫不理会。这怎能不让袁崇焕气愤填膺呢!
在后金的议事厅内,同样在饮酒,同样在议论袁崇焕。自从袁崇焕因杀毛文龙将要受到惩治的消息传到后金,这些天皇太极和他的谋臣、贝勒们一直处在欢腾兴奋之中。袁崇焕斩杀了毛文龙,使他们收买毛文龙以牵制袁崇焕的阴谋受挫,但因此却能除去袁崇焕这个如鲠在喉的心腹大患,这因祸得福的意外之喜,怎能不让皇太极等欢声笑语,开怀痛饮呢!大贝勒代善是努尔哈赤的长子,也是非曲直皇太极的大哥,他手擎着酒怀,兴奋地:“汗王,袁崇焕不死也得从督师宝座上摔下来,回家种田!”
李自成缓醒过来,见小吏死在地上,惊讶地问:“你们把他打死了?杀了朝廷命官,咱可都是死罪呀!”
紧接着,袁崇焕又把大家拉到督师府的地图前。
袁崇焕知道他这位同乡一向谨慎小心、胆小怕事,所以对谢尚政的提醒未及思索,便哈哈笑道:“这事我早就当面呈奏皇上:守为正着,战为奇着,和为旁着;口舌之战为虚,刀枪之战为实。何必再行文牍,重复上奏呢?待有一定眉目之后,再奏报皇上。”
袁崇焕一听,眉头紧锁起来,惊骇道:“真要如此,岂不一刀直捅心脏!”
皇太极是个颇有见地、韬略的人物,他见几位兄弟均如此高兴,便因势利导,高屋建瓴地威严下令:“今日诸王贝勒欢聚一堂,只要袁崇焕一除,明朝军心大乱,我八旗大军乘虚而入,横扫锦州、宁远,直捣山海第一关!”
几句话就把崇祯心底里的火气勾了出来:“把钱牧斋拉出去!廷仗四十大板,罢职回乡!”
妥娘这样不冷不热,半正经半玩笑地一说,反使毛云龙紧张起来,他连忙辩白“不不不!二位大人主持正义,公道出发,绝无循私之嫌!”
侍从端了盆水来,茅元仪边洗手边说:“崇焕兄最喜欢吃狍子肉了!”他定睛一看不由惊讶,“哎,崇焕兄怎么没来?”
县里来的这名小吏仿佛没听见一般,依然吃喝着。
田贵妃,系扬州把总田弘遇之女。其母吴氏,出身娼优,从小教习琴瑟,故聪慧过人的田妃,不仅姿色过人,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连骑马也很在行,深得崇祯的宠爱。因为她完全不同于周皇后,周皇后幼时家境清贫,立为皇后后,处处严谨慎重、克勤克俭。在宫中不仅常服布衣、茹素食,并亲事女红纺织,从不奢侈、排场。崇祯对她是敬重多于宠爱。
田贵妃所居的处所叫承乾宫,亦称东宫;袁贵妃所居的是翊坤宫,也叫西宫。这晚,情绪颇佳的崇祯在太监曹化淳的伴下,来到了这他最为宠爱的田贵妃居所承乾宫。田贵妃一见,连忙满面春风地迎进寝宫,待她和曹化淳等一道侍候崇祯上了龙床,曹化淳退出寝宫,正欲离去时,田贵妃跟出来,一把抓住他,悄声问:“听说皇上不仅没处罚袁崇焕,相反还记功褒奖?为什么?”
“可是不造反,难道有别的活路吗?”高杰的这句话,一下子把李自成问住了。他怔怔地http://www.99lib.net站在那里,脸色铁青铁青,直到傍晚,他许久许久没有言语。
温体仁鼻子哼了一下,对其报以轻蔑的一笑。
杨宛素打了一下谢尚政的手:“瞧这馋样!一会儿有你喝的!”
在宁远的督师府内,几位弟兄同样得意。
“挨嫂子打,这心里也是舒服的!”谢尚政目视杨宛素开着玩笑,“元仪兄艳福不浅啊!嫂子容颜秀丽,婆娑善舞,还烧得一手好菜,我谢尚政要是拥有嫂子这样的大美人,斯世方已足矣!”
“议和”这是袁崇焕的策略,为的是赢得时间,五年复辽。所以袁崇焕叮嘱谢尚政:“一定要让后金俯首称臣,把条件提得高不可攀,然后慢慢与之周旋。”
“心绪不佳!”祖象升叹了一口气,“昨日熬了通宵,给皇上书写斩杀毛文龙的奏书。”
田贵妃点头:“这么说来,袁崇焕不是擅杀……”
一个役卒打累了,气喘吁吁地将皮鞭递给另一衙役,另一役卒接过皮鞭又接着抽打李自成。
李过扑地跪下,连磕三个响头:“大爷,我叔叔已整整一天水米未进,再这样下去,他可就没命了!”
小吏哪曾受过这种侮辱,他爬起来,恼羞成怒地大声骂道:“你们这些无赖刁民,竟敢殴打朝廷命官!”
“干!”众人情绪高昂,开怀畅饮。
“你怎么这么说话!”刘宗敏是个火暴脾气的粗汉,本来一直压着火气,委屈求全,这时见这名小吏如此不通人情,便气昂昂地冲了过来,辩道:“欠税是因为裁了驿站,断了生计,又不是故意的。”
“那就拙笔献丑了!”钱牧斋几杯酒下肚,喝得已是脸红耳热,飘飘欲仙,他目视妥娘,提笔边写边吟:“燕舞惊鸿不见愁,书签笔格熙春楼;七字诗成手未住,艺苑婵娟第一流!”
谢尚政没有像茅元仪那样一口应承,而是心有余悸地:“议和……是不是要报请皇上拟批?”
“打你这赃官,你又能怎地?”刘宗敏和李过、高杰,都是跟随李自成学过拳脚、武艺之人。他说着猛地一拳,直打得小吏踉跄后退,跌倒在石柱上,顿时身亡。
贝勒济尔哈朗排行老二,是个不学无术,但却颇为记仇的人。他撕下一条羊褪,边咀嚼边恨恨地说:“若是杀了袁崇焕,我们就洗雪了宁锦之败的耻辱!”
大贝勒代善见此轻声走近:“汗王,有什么突变之事?”
熙春院,可以说是喧闹京都的一所世外桃源。潺潺流水,萋萎绿草,加上秀色可餐的青春佳丽,这是个让人乐不思蜀的所在。钱牧斋和陈演,这两位在朝堂上常常正襟危坐、三缄其口的老油条,一下了朝便直奔这里来放浪形骸。到了这里,他们便卸去了假面,没有了装腔作势,也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察言观色。这里是个自由的王国,尤其像他们这种有权有钱的大人物,到这里可以完全恢复人的本色来为所欲为。
茅元仪高兴地喝了一口酒:“看来,吾等是杞人忧天,皇上优旨褒答,弟兄们都如释重负啊!”
“我们能来到熙春院赏心乐事,就可知结局如何了!”陈演一反平日的木讷和谨慎,此刻得意扬扬道:“阁僚聚议,老夫将袁蛮子骂得狗血淋头,一个个唯唯诺诺,屁都不敢放一个!你就等着看吧!”
毛云龙闻言感激涕零:“二位大人如此费心,大哥来生必将恩报!”
役卒历来是狗仗人势,专职欺压百姓的货色,今儿见刘宗敏竟敢顶撞他的上司,便掹地将饭碗一扔,操起皮鞭扬了扬:“是不是想跟它讲理?”
大贝勒代善急切插言:“是罢官,还是斩杀?”
两颗东珠捧在手上,陈演目视异彩真珠,大发感慨:“见物如见其人!我与毛帅私交甚笃,袁崇焕擅杀文龙,大明国法难容,当应严惩!”
皇太极接过探报,他看着看着不由得神色骤变,他将探报往桌上一拍:“这是真的?”
谢尚政一听这话,也消减了刚才的顽皮和兴致,不无担心道:“看来朝中收受毛文龙好处的人不少,纷纷上书奏论,听说皇上也龙颜大怒,要治罪崇焕兄。”
“皇儿今日已经半岁了。”周皇后抱着长子慈烺幸福地笑着。
范文程睡梦中不觉一伸手,将桌上茶盏碰落掉地,随着茶盏一声脆响,范文程猛地惊醒,抬眼看到皇太极竟坐在自己面前,连忙立即起身,面带羞愧:“臣……臣失礼有罪,竟让汗王孤坐久等……”
钱牧斋哈哈一笑:“莺啼燕语,柳舞花翻,如此良辰美景,东林前辈也是欲醉欲仙啊!”
刘宗敏操起役卒的腰刀,说:“大哥,反了吧?”
崇祯出人意料的决定,不仅使后金的皇太极等为之惊诧,在大明皇极殿正上早朝的陈演和钱牧斋也同样大为惊诧!他们如同呆傻一样,目视着这位年轻的皇帝,只见他端坐御座,继续发布敕旨:“……毛文龙罪恶累累,刑部发榜公布,传文四方,袁崇焕诛灭文龙,为大明中兴再立殊功,举国欢腾,朕心宽慰。”
刘宗敏欲追,被高杰一把抓住:“救自成大哥要紧!”
曹化淳疑惑地:“由此论来,毛文龙当斩,袁崇焕无罪?”
更多内容...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