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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有毛病,我倒要看看谁有毛病,我这就去跟她讲清楚!”
其实在之前的推理中,我曾经犯过一个很大的错误。托吡卡胺在五到十分钟之内就会生效,如果瓶子是在我下楼前被换掉的,那么我弄开铁门之后,差不多就该开始视力模糊了。所以坐上驾驶座的时候,我滴的还是泪然。在上高架前等红灯的时候,我用的才是托吡卡胺。
两点零一分,孟玉珍走进了观光梯。然后,孟雨故意跟她在电话里吵了起来。
凭他对孟玉珍的了解,他确信孟玉珍必定会因此迁怒何樱。不出几天,她就会去华行大厦找何樱的领导反映情况。反正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了,对何樱,对任锦然。
那天中午十二点五十分,他再次用“苏亚”的ID发帖。
他一夜之间冒了两个险。他生平第一次搭乘了一辆摩托黑车,坐在后座上,套着头盔,好在这样刚好遮住了脸。六点三十分,他准时回到了小区门口,跟平日从张江驾车回家的时刻正好一模一样,如果是打车从江宁路回来,在高峰时间穿越市中心,没准七点都到不了。
孟雨心想,现在还没到,电话又不通,自己的计划应该已经成功了。不过,再等等吧,他想要更确切的消息。
黑色紧身长裙,暗红披肩,卷曲的长发垂到腰际,她笑得很快乐,对他亲切有加。他有些局促不安,像一个痴情的少年般望着她,目光迷惘、贪婪而躲闪。一切跟他想象的重逢基本吻合,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并且忍不住心潮起伏。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回来了,她又活生生坐在他的对面,听他说话。为了这一天,他在论坛上敲击了比星辰更多的字,他在寂寞中几乎候了一世。
既然他已经亲手杀死了任锦然,杀死了他这半生所有美好的念想,那么,他想,现在该轮到他为任锦然复仇了,害死她的不是他,而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看上去有些怯懦,这是由于在日常的生活与人际关系中,他总是不知所措。一旦他像考虑操作一个成功的实验那样构思计划,把人们看作他实验中的一组对象,对他而言,这就变得像对付一群小白鼠一样容易控制。
这疼痛转眼间变成了深刻的怨恨,是谁造就了这一切?如果不是孟玉珍,也许刚才端上一桌生日菜肴的就是任锦然,真实的任锦然。她怀的会是他的孩子,他们会用一个生日蛋糕同时庆祝她的怀孕,和他的生日。
六月十九日上午十点十六分,他贴出了孟玉珍的资料,女,离异,六十七岁,铁道医院原五官科副主任医师。当天深夜十一点三十八分,论坛上出现了孟玉珍的照片,不是她一个人的留影,而是她和何樱、小雨在乌镇的合影,他特意从何樱的相机里拷贝出来的。
孟雨思考了三天。六月五日上午,他开通了“鸵鸟哥”管理员的权限,因为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将计就计的方法。
红烧猪蹄。他记得自己一个多小时前回答的是,吃鱼,或者自己心里这么想,嘴里却说反了吧。当时自己委实心不在焉,正在飞快地构思如何用最合理的形式造成自杀的假象。从构思到完成、清理、若无其事地回到家里,前后只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吗?他忽然害怕自己是不是仓促间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六月二十八日下午,原定是孟雨、卢天岚和我一起开会,讨论如何处理徐晨的事。孟雨从张江开车来到华行大厦。一点五十九分,他打电话到我的分机上,告诉我,他已经抵达华行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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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楼等我。
不过他觉得他还剩一个威胁,那就是我。是我发现了“苏亚”的第二个帖子,他的失误,令他设计的自杀变成了谋杀。是我发现了任锦然早已经停止了实验用药,令他第二次精巧的谋杀又成了一场徒劳。如果他不阻止我,我就会不断地阻碍他。
在他的计划中,本来应该是何樱来送这些瓶瓶罐罐的,我不会起疑。没想到小雨恰好在今天跟人打架。他在家里看着这些打包好的食物,犹豫再三,终于自己出马了。
两分钟后,他听到了链条的摩擦声。他确信这是我在十九楼按了下行键,现在电梯正将从底楼一路上行。他知道我将一个人走进电梯。何樱已经在中午十二点四十八分请假离开公司,去操办孟玉珍大殓的准备工作了。整个十九楼,只有我们两个人会乘这部电梯。
四点五十八分,孟雨准时来到了二二〇四门前,提着打包好的恺撒色拉、小羊排、土豆泥和红酒,按响门铃。门打开的那一刻,他紧张极了,他害怕任锦然“变了”。话总是这么说的。事实上,他隐约害怕的是,真实生活中的任锦然和他在心里凝视了七年的任锦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六月十五日上午九点十分,他接到卢天岚的电话,瑞安医院得知了任锦然的死讯。九点二十六分,他用“苏亚”的ID发了第三个帖子,这次不是误操作,他打算塑造一个连环杀人狂的角色,反正论坛上都是虚构的ID,虚构一个凶手也不算一件难事。这个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孟玉珍。
他绕到大厦前,经由旋转门再次走进大堂,他看见观光梯刚好掠过这一层,沉入地下室,人群涌了过去,推搡着他走向电梯井的方向。两点零七分。有人对着黑洞洞的下面叫喊,只有两声清冷的回音,讪笑般反弹上来。
况且如果伪造病人自杀的计划成功了,偷换药品的事情一旦泄漏,病人自杀就不是药品的罪责,而是因为没有用药,徐晨的愚蠢行为将让他的努力全盘作废。
从四楼上行到十九楼,两分十五秒。停层、开门和关门,五十秒。再从十九楼下行到四楼,两分十五秒。他只需要在最后这两分十五秒之间的任何一个时刻关闭电闸,就可以把我关进厢体,让厢体带着我抵达地下室,一个四面没有门和窗,而且是一片黑暗的封闭空间。对于一个幽闭恐惧症患者,连办公室的门都不敢关,坐车都要打开窗户的病人而言,这个刺激足够了。
十点十七分,王小山赶到了交通事故发生的现场,亲自把我送去瑞安医院。此刻,孟雨已经在十七层药理研究中心主任办公室里,与徐晨开始谈判了。
我专注于打开门,他则正好从我背后走过去,把仪表盘前的眼药水瓶子换掉了。
但是放下筷子,走回书房,当他坐在电脑前,面对眼前的一片虚空,虚空中那个骨骼、肌肉、血脉和微笑都晶莹透明的任锦然。他忽然意识到,那个他深爱的女人,她在现实生活中投射的影子已经不存在了。他现在已经没法对自己说,她还存在于这世界某个不可知的角落,他只要感受她的存在,默默等待,总有一天她会出现的。是的,她不会再出现了!任锦然死了,是被他亲手用一枚刀片插进了脖颈!这一刻,他感到了锥心的疼痛。
这时候,何樱打来了第二个电话,问他是不是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六点整。他接完电话,轻轻合上了二二〇四的门。
六月二十四日http://www.99lib.net上午,卢天岚安排他、何樱和我去瑞安医院,就任锦然实验样本有误的问题,跟徐晨谈判。他开车过南浦大桥的时候,又接到卢天岚电话,说是何樱可能要帮她办一点急事,没法过去帮他了。
“不用来了,谈不成,跟她说一声,我也准备走了。”
他把手机调到秒表装置,然后,看到紫铜的镂花厢体从他面前的栅栏门里升起,滑过他的眼前,继续向上。他按下秒表。他知道接下来的时间是可以精确计数的。
孟雨跟随救护车去了医院,但是他很快离开了,又偷偷返回华行大厦,从货梯和安全通道来到了四楼,他的简易办公室。六月二十二日下午三点四十一分,他用“苏亚”的ID发了第四个帖子,特意没有通过国外的服务器,设计成凶手一时疏忽的样子。
无论停在中途哪一层,这都是孟雨想要的结果。他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电梯门格格打开的声音,他的手早已放在观光电梯的电闸上,等待这一刻了。两点零四分。他满意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手机落地的撞击声,机械的轰鸣、脚步纷乱、恐怖的尖叫声。
这样,调查者一定会以为,凶手就是长期在这幢办公楼里工作的某个人,在关上电闸之后,又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座位上。
孟雨的办公地点在张江,他又是孟玉珍的亲生儿子,刚才每个人都看见他跟着救护车走了。所以他不可能是他创造的这个连环杀人狂。
他立刻打电话给徐晨,得到的回答是,药已经交给法务部的那个女孩了。
这对他而言是一生中最冗长的晚餐,虽然前后顶多只有二十分钟。任锦然一直在开怀大笑,不停地说话,仿佛与他谈论过去的那个女大学生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情。他没有听到她说什么,他只是设法让她多喝几杯,这委实不难,因为她今天高兴得很。
他也满面笑意,看着盖子被打开。
五月三十日下午三点二十七分,他接到了任锦然的电话,约他见面。
他揭掉货梯下行键的胶布,走进厢体,从容地由楼顶回到了大堂后侧。货梯每上行或下行一层的时间是两秒,停层开门和关门的时长各为四秒,从二十楼到达底楼,只需要四十六秒。他依然从边门走出大厦,没有人注意到他,此刻,大厦里的所有人都只注意着正在发生的事故。
那天夜里,“鸵鸟哥”的答复让他大吃一惊。他这才发现,除了苏亚的自杀遗言外,他还不慎用“苏亚”这个ID发过一个贴,这只是一个误操作而已,也许是发帖的时候,忘了把用户名改过来。他没想到,已经有人因此认定苏亚是被谋杀的,并且打算通过查IP地址追查凶手。现在再删掉这个误发的帖子,显然太晚了,删帖权限仅“斑竹”才有,这么做,等于直接暴露自己。
其实在仔细谛听药品组三十个病人的录音,选择被害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第三十五号病人,就是早已与他失去联络的任锦然。对于听还是不听她的录音,他当时经历了很久的思想斗争,幸好她在评估中的回答很简短,几乎没说什么,可是她的声音听上去如此陌生,让他听完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对他塑造多年的那个天使的音频无所适从。
在水池里冲洗干净手上的血污,擦掉所有指纹,把需要扔掉的东西装进垃圾袋。他看着那个蛋糕盒子,犹豫了片刻,盒子太大,就算套在垃圾袋里带下去,也难免引人注目。在关上卧室的门之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99lib•net盒子,谁会以为那不是一个生日蛋糕呢?再说,他忽然想到,如果拿走,喷射的血点之间就有了一方空白。
明天。
五月三十一日下午一点三十二分与四点十三分,任锦然又打来两次电话,跟他约定了见面地点。
等了两分钟,见到何樱的回复:“她电话打不通,你等等她吧,应该很快到的。”
六月二十二日下午一点五十七分,他拨通孟玉珍的手机,说他正从张江往华行大厦赶来,要求她立刻离开会议室,从十九楼下来,在大堂里等他过来,他亲自送她回家。如果她不照办,他将立刻辞职,他说到做到。
十分钟以后,电闸打开,镂空的厢体从地底下升起来,孟玉珍依然紧紧抓着栏杆,当栅栏门和厢体的门依次打开,她僵硬地掉在地上,头朝着电梯外的方向,脚还留在电梯里面,手指保持着痉挛的姿态,还像在努力要抓住什么。孟雨抢先走上去,把她翻过来,一看就知道她已经断气了,嘴唇发黑,脸色青白,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好像刚听说了一件令她毕生惊奇的事情。
“卢总让你动作快点,她马上就到。我正叫人开一间小会议室出来,四〇四或者四〇六,你下来了到那里找我。”他语气利落地催促我。
忽然间,他全身的血凝住了,先是冰冻般的冷,冷到疼痛,随即是愤怒的炽热,像火一样突破冰层炸裂开来。她对他做了什么!这个邪恶的女人,她是来故意嘲弄他的吗,在他满怀幸福的时候?这个女人,她在他雕琢的天使身上随便涂抹,她闯进他的透明宫殿,只一秒钟,就把里面弄得肮脏混乱。她毁了他的生活,不是这一刻、这一天的好心情,也不是七年的等待,她颠覆了在此之前他半生唯一用来安慰自己的幻象。
这是出于恼怒,然而这绝对不只是一个恫吓。在发出这个帖子前,他已经做了周密的计划。他甚至有可能专程去了一次华行大厦,测量了观光梯的运转速度。运行速度每层九秒,停层花费二十秒,开门和关门各耗时十五秒。
“对了,她在六楼,我现在就去跟她讲清楚!”
她笑容调皮地把蛋糕盒子放到桌子中间,解开缎带,打开了盖子。
但是转念一想,如今这些“自杀”的病例,一个被识破,一个私自停药。还凭空多出了一个连环杀人狂,正遭到警方和侦探爱好者的双重追查,这个时候,徐晨不正是一头最好的替罪羊吗?
孟雨是一个称职的科学家,虽然人类这个物种并不让他太喜欢,不过出于科学家的道德感,他认为维护人类的正常存在还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尤其是不能灭绝在他的发明里。为了整个物种,牺牲这个物种之中的少数个体,他认为这也是完全合理的。
不会的,他告诉自己,她根本不是任锦然,她只是一个冒充者,一个想要在他面前毁坏任锦然的形象,摧毁他美好回忆和一切念想的骗子!除掉她,真是好极了,就像擦干净了他的天使身上的污渍,让他的宫殿重新恢复安宁和辉煌。况且他还趁此意外增加了一个“自杀者”,他相信现场很完美,几乎和苏亚的现场一样完美,真是一举两得。
实验并未因此被中止,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于是他筹划对第二号既定的被害人下手,早就定下的人选和时间,但是动手的前几天,发生了一点意外。
“怎么就忽然想到要升官啦?”他随手回了一条。
“我忙着不能来,游游在路上。”
他经过底楼的门房,由边门来到大堂后侧的货梯前九九藏书网。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看见电梯管理员老魏了,这家伙果然照常在树荫底下睡午觉,这让他放心地给孟玉珍打了第一个电话。挂上电话之后,他从容地乘货梯到了楼顶,走进控制室。然后他再次拨通了孟玉珍的手机,是上一个电话的三分钟后,两点整。
他故意短信问何樱:“你们什么时候到?”
他撺掇何樱来探望我,给我做点好吃的。可惜自从我住院以后,法务部的工作都在何樱一个人身上,她忙得不可开交,直到昨天才给我买料炖汤。他半夜起来在汤里加了一点料,肯定不会是氰化物这么低级的毒药,也许是神经系统的药物,会诱发精神错乱。这里的医生将只当是我旧病复发,不会怀疑我用了别的药物。
他帮她把蛋糕盖子合起来,重新系上缎带。他和颜悦色,甚至满怀祝福地望着她说:“我们先吃饭吧,羊排凉了就不好吃了,孕妇吃了会不消化的。蛋糕嘛,可以留到最后当甜点。”
她很快就喝醉了。他建议她换上睡衣,躺着休息。他体贴地表示,他得陪她一会儿,看她安生地入睡了才放心离开,毕竟她怀孕了,万一待会儿不舒服需要有人送去看医生。
就在这天上午,他发现徐晨换掉了实验药品。一开始,他非常愤怒,几乎忘记了徐晨算得上是他的“同盟”。他要的是参加实验的病人相继自杀,他要让世人都认为“爱得康”是一种“危险品”,至少他不想让这种药在大家的心目中成为一种“废品”。不论怎样,这是他伟大的发明,他可以自己毁灭它,但是容不得别人来损害它。
孟雨在途经的药店买了一瓶泪然、一瓶托吡卡胺,外加一枚注射器,随后改道来到华行大厦,把车停在停车场外浓荫遮蔽的街角。他看着我摇下三菱SUV的窗户,打开门,坐进驾驶室,掏出眼药水点了一回。趁这时候,他轻手轻脚地把停车场的大门关上,还在左右两根门轴里各插了一根树枝,让我一时不容易打开。我当时还以为这是淘气的孩子干的。
与徐晨一样,他也拥有在实验对象中选择被害人的最佳条件。他从谈话录音中选中了第二十三号病人苏亚,她刚好在他的论坛里。也许他同时挑选了好几个病人。他想到如果只安排一个人自杀,恐怕会被找借口掩饰过去,他深知帕罗药业的财力雄厚,卢天岚的手腕又何等厉害,他必须为“爱得康”设计一套无人能挽回的毁灭计划。
这个时候,他确实在四楼,也许还是当着前台小姐的面打的电话。之所以打我的分机,是为了确定我在十九楼。挂上电话,他让前台小姐查看会议室登记表格,看今天下午哪间会议室有空,其实是为了站在门庭这里,等着观光梯经过这个楼面。方才上楼的时候,他同时按了两部电梯的上行键,自己乘客梯上来,把观光梯留在底楼。
“你为什么总是跟何樱过不去呢,她不是你自己挑的吗?你以为你找她的领导投诉,她就会怕你吗?她早就跟领导说过了,你脑子有问题。所以她的领导都把你当笑话看,你还上蹿下跳地这么起劲……”
他不担心有别人乘这部电梯,让电梯停到其余他无法估计的楼层。下午这个时候,进入大楼的人本来就少。楼内的人知道这部电梯慢,不愿乘。外来的人看这部电梯古怪,不敢乘。
九九藏书月十五日夜晚,网友声讨令任锦然绝望自杀的负心郎,人肉搜索再次展开。六月十七日中午十一点十七分,孟雨用另一个ID贴出了自己在复旦大学生命学院时的照片扫描件。六月十八日下午四点四十八分,他又公布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帕罗生物医学研究有限公司研究中心主任。这是为了让任锦然的自杀变得更可信,更是为他的下一步计划做出铺垫。
对于我的各种细节,相信孟雨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何樱平时最爱八卦,苦于孟雨从不愿听她多讲,如果孟雨哪天表现出一丝半点的兴致,她一定会把一九〇六里有多少只蚊子都一一数给他听。
第五号,周游。
与淮海路巴黎春天相邻的星巴克,这是孟雨后来告诉警方的约见地点,那时候,这个世界上只剩一个活着的人来述说这个地点了,所以,他怎么说都行。其实这个地点应该是在任锦然的公寓。也许是孟雨要求的,他希望在一个私人空间见到她,就像七年来他们一直生活在他的气泡里,他受不了公众场合旁人的干扰。
说完这话,他还刚好接听了何樱的第一个来电,五点十二分,何樱在电话那头问:“老公,今天吃鱼还是吃肉?”
W,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等着看吧。
六月一日下午四点三十分,门卫看见了任锦然出门。她是去附近甜品店取蛋糕的,她前一天订做的鲜奶水果蛋糕,上面插着巧克力的字,“我要做妈妈了”。十五分钟以后,她就提着蛋糕回到了大楼里。
你已经从会议室出来了吗?嗯,很好。现在就下楼,别在那儿给我丢人现眼了!你按电梯了吗?已经有人按了,是吗,何樱说她要走下去?那你就坐那个电梯下来吧。
“你帮我找一下钥匙,就四〇六吧,我去办公室打个电话。”他对前台小姐儒雅地笑了笑,绕过门庭,还不忘回头对她补了一声“多谢”。
几个小时后,也就是六月一日深夜十点五十六分,他收到了“鸵鸟哥”发来的论坛短信,向他申请管理员的权限。他心绪烦乱,未加理会,一夜梦境纷乱,他梦见自己用双手扼住了孟玉珍的脖子,用尽全力收拢手掌,他甚至能感到手掌间格格碎裂的震动。翌日上班几乎迟到,超速开车赶到张江,中午得空上网,这才发现,清晨七点十分的时候,“鸵鸟哥”又发了一条论坛短信过来,催促他回复。
制造苏亚的自杀,计划的第一步,操作得非常顺利。
他坐在客厅的餐桌前,暗自舒展四肢,何樱端上了五个菜一个汤,生日总是比平时多三个菜,年年如此。何樱盛了两碗饭,自己端了一碗坐在他的对面。
又是她!他完全想象不出,他该怎么把药从她手里拿回来,而不让她觉察出任何疑点,唯一的方法是让她成为连环杀人狂的下一个猎物。她年轻,心脏强壮,这没关系,他知道她的精神有一个最脆弱的缺口。
六月二七日周六早晨八点五十分,孟雨忽然想到,两大瓶八百四十颗装的“爱得康”还在徐晨的手里,他应该在六月二十四日就拿回来的,他怎么给忘了。他打算周一就匿名告发徐晨,赶在卢天岚与他达成进一步协议前。他怕徐晨一旦被调查,这两瓶药就会流转到别人的手里,也许会被其他医药公司凑巧得到。
令他大失所望的是,两天之后,我居然恢复了神志。
此时,电梯运行到十二楼,孟玉珍本来想按下十一楼的按钮,中途下去再乘另一架电梯返回十九楼,但是她忽然想到,刚才她听到过,何樱是去六楼处理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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