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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讲在前头,我绝不会答应分手。因为我不想分。”
“为了星野先生,我不晓得吃过多少苦头。”佐野先生常把这句话挂在嘴上,由于每次都是同样的语调,害我不禁怀疑他是预先录音,然后不断回放给我听。
“佐野还是老样子,摆出那副生化人脸说:‘有须小姐,拜托你,别再给我添麻烦。’”有须睦子略微耸耸肩。
“比起女演员,平凡的女性或许更了不起。”
有须睦子并未瞪视我们,也无任何胁迫之举,仅仅真切地诉说自己的心意。
“那就是这男人最恶劣的地方啊!意外地狡猾,心机重得很,却看不出破绽。”茧美横眉怒目地盯着我,约莫是在气我像人偶一样呆坐原地。那副模样犹如棒球总教练杀气腾腾地望着外野手,大声怒骂:“好好守备!发什么愣啊!”
“反正你对这男的也没什么依恋,哼,只是想争个面子吧?”茧美毫不客气地一口咬定。瞄准对方心中最脆弱之处射出惹人厌的箭,是她最擅长的事。犹如饥肠辘辘的肉食性野兽啃噬其他动物,茧美也依靠啃噬人心活下去。即使被咬伤的动物发出哀嚎,肉食性野兽也不能放在心上,同理,茧美也不会一一在意被她伤害的人是否正痛苦呻吟。
“到底要我重复几遍?”茧美显然非常不耐烦,咻咻挥舞着手臂。“这又不需要离婚申请书或任何手续,他大可自顾自地和你分手、跟我结婚,你根本管不着。一丁点都管不着,懂吗?你再反对也不会改变任何事实。”
嗯,没错,的确是个机会。但我不确定她具体所指为何,于是老实问:“什么机会?”
“不过,星野君,如果我坚持绝不分手,你会怎么办?就不结婚了吗?”有须睦子反问。不像故意整我,也不是在考验我的决心,只是自然地提出疑惑。
“嗯,我觉得我们是在认真交往。不过,一个月或两个月见一次面,星野君会有其他爱人也不奇怪。当然我并不乐见,纯粹是认为这种情况的确可能发生。只是,我一直以为,不管是花心或劈腿,星野君都是容易被抓到的类型。”
“好吧,那我就坦白告诉你。”或许是情况与之前分手的几位很不一样,茧美似乎感到有些压力。彷佛要将内心的不满全发泄出来,她的口气益发充满恶意,“除了你,小星野还同时和四个女人交往,听懂吗?五劈哦,五劈。这已经不是八岐的大蛇,而是五劈的星野啦。”
九九藏书
我十分清楚,有须睦子的话并非诡辩。我曾亲眼目睹,经纪公司通知她接到电影大片的女主角工作,她顿时露出清爽的笑容握拳喊着:“好,接到了!”没多久便消极地说“不过,应该是之前有人婉拒演出吧,要不就是我们家社长靠人情硬把我推销出去之类的。”言词中甚至带有自嘲意味,“可是,不管中间发生过什么事,总之这个角色落到我手上,我还是很幸运的。”那次让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因她一直很困扰,不晓得究竟何谞“自己的实力”。
“呿,这世上有什么事不是鄙俗八卦来着。”
她的字典里面应该还留着“鄙俗”一词,相对地,“高尚”一词肯定早已杠掉。
但她并未消失,而是拿着一本薄薄的杂志返回。“看情况。你还不晓得这消息喽?”
“嗳,星野君,另外四个女生,你都去提分手了吗?”
“什么消息?”我接过杂志。那是一本知名狗仔周刊,专门报导演艺圈明星的感情八卦或私生活秘密,在有须睦子眼中,正是对自己穷追猛打、等同敌人的存在,如今居然出现在她住处,简直像冷战时期飘扬在社会主义国家里的星条旗,怎么瞧怎么怪。蓦地。我忆起曾在此看过同样的杂志,因为当时刊有她的报导。“你的意思是,消息就登在这上头?”
“登什么?我的报导吗?”茧美那张存在感十足的圆脸凑近,“终于等到这一天,我也上周刊了。”
“挑剩的东西才最有福气。”没料到有须睦子会讲出这么冷的话,只见她一脸苦涩,大概很后悔草率地脱口而出吧。“放心,我的字典里也没那句话。”茧美不晓得是九_九_藏_书_网怎么解读的,边说边翻开字典,指着一处涂黑的条目,那是一句谚语。我想,“福气”一词可能也老早就被涂掉。
她说的那名导演,我当然有印象。由于镜头下的影像与色彩氛围独树一格,且擅长打造非现实的对话与场景,她喜欢到几乎看遍对方的每部作品。半年前,确定由她主演对方的新片时,她开心不已,我俩还在客厅举杯庆祝。那时,我故意批评:“不过他的片子有点闷。”她不禁认真地回我:“那是他的片子节奏慢,可是手法非常细腻。照你这么说,所谓电影最精髓的部分不正是最闷的地方了嘛。”
正想回一句“我心机哪里重”,有须睦子却抢先开口:“星野君心机一点也不重。”语气相当肯定,“我想,星野君对每段感情应该都是认真的。即使脚踏两条船,他待任何一边都是全心全意,只要有人生病倒下,便会二话不说冲去照顾。”
茧美紧紧皱起眉头,像是瞧见脏东西,交互望着我和有须睦子开口:“这也叫交往?有心情见面时才见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有女仆症吗?还是,其实你是宠物男?”
“可是,报导里写‘不伦’,表示这男的已婚吧?”
有须睦子一脸愉悦地瞇细眼,走向电视机。我望着她的背影,内心突然一阵恐惧,感觉她似乎会就此消失无踪。或许是印象中,女演员不是倏地穿过舞台侧边离去,就是消失于摄影镜头捕捉不到之处。我不禁害怕,搞不好这几年的交往,她不过是在我面前扮演爱人的角色。
这两个半月来,我失去所有财产,讲得更精准一点,我的未来与希望正一天天被剥夺。期间我唯一获得的,就是对茧美语焉不群的话充耳不闻的能力。左耳进,立刻右耳出。
居然把这个抖出来!惊讶之余,我也有种遭到背叛的感觉。但话说回来,我不曾请求茧美“拜托你在她们面前不要提到我五劈的事”,搞不好反而应该感恩她没爆料给之前的四名女友。
由于有须睦子没打算对经纪公司隐瞒我们交往的事,我和她的经纪人佐野先生见过几次面。佐野先生不愧有生化人之称,一向都是面无表情、冷静沉着的模样,尽管有人批评他不知变通,我却对彻头彻尾认真投入工作的他颇具好感。然而,他显然非常讨厌我。倒也无可厚非,像我这种男人,只有让宝贝女演员的99lib.net价值狂跌的份,毫无帮助。每次遇上他,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不想干涉有须小姐的异性交往关系,但你确实造成我的困扰,我得让你明白这一点。”简直如同打招呼必用的季节问候语。
“就跟你说不是这样。不过,我是不会和星野君分手的。我不想分手。”
“享受人生的机会。”
“星野君怎么看?你觉得哪边是真的?”有须睦子好奇地望着我,然后换了个问法:“应该说,你希望哪边是真的?若我的确喜欢上这名男演员,你会比较安心吗?因为这样和我提分手比较没罪恶感?”
一翻开周刊,页面上斗大的标题就出现“有须睦子”四个字,另外还有“密会”、“不伦”、“深夜的”几个字眼,而和她一起被狗仔拍到的,是个知名男演员,年约四十六、七,炯炯有神的目光令人印象深刻。由于身材高大、肩膀宽阔,蓄着胡碴感觉颇狂野,加上说起话来冷冷的,带点忧郁气质,深受女性观众欢迎。连不太看电视或电影的我都认得他,显然是相当有名的大明星。
“嗯,或许吧。”
“不是的……”我答不上来,也不晓得哪个答案会让心里比较好过。更何况,或许无论听到哪个答案,我都不会好过吧。“但我晓得佐野先生应该很伤脑筋。”
我不觉得她指的是爬上女演员生涯高峰的机会,她对那不会有兴趣的。
啊,我困窘得无地自容。她说的没错,这种程度的小谎话根本无伤大雅。
想也知道,茧美是故意强调这部分,但有须睦子丝毫没动怒,仅浮现一丝寂寥的神色,“嗯,不过,我大概满习惯这种事的。虽然身为女演员,也不是所有重要角色都会落到我头上,真要讲,我应该只算是众多女演员中的一名候补。常常还在开心有好的角色找上我,便又得那是遭另两名女演员婉拒的角色。类似的情况一天到晚在上演,也可说我总是处于被好几劈的状态吧。”
“你现下就是在拍那部片?”我深深感受到时光飞逝。
“还用问?当然是有一腿。有一腿啦,听到没!”茧美简直像座喷发的火山,扯着嗓门道:“不过,这些人被抓到小辫子也不会99lib•net承认。就算被拍到两个人脱光光抱在一起,仍旧会装死到底。”
嗯,是真的,我同时和好几个女性交往。我俯首认罪。
“不过,我是不会分手的,绝对不分。这也不是商量。”
“你和他是何时认识的?”记得大约半年前,我与有须睦子在客厅看电视时,屏幕上曾出现这个男的,她还说:“很难相信吧?我还没跟这个人演过戏。”
“这是哪位?”茧美换个角度看照片,“哦”一声笑出来。“喂,你跟他密会啊?”
“怎么可能。”
“哇,出现了!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茧美把浮现脑中的句子不经思索地念出来,然后盯着我说:“小子,你们根本是半斤八两。你有其他女人,这女的也有其他男人。以为是个人赛,没想到居然是团体赛,搞屁啊。不老实情侣大对决,未免太好笑。”
站在我的立场,或许该说“你这样我很为难”,但一想到有须睦子之所以如此坚决、如此凛然地宣言,可能是出于喜欢我,我甚至感到有些光荣。宽广的窗户外便是栉比鳞次的摩天大楼,我们彷佛置身于非常摩登的戏剧中。
而当然,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啊啊。”此时,茧美紧绷的神情突然和缓,恍若凶暴的猿猴意外遭搔抓背部,而瞬间回神,“也对,确实很像这小子的作风。但,订正一下,不是两条船,是五条船。”
“听到了吧?这家伙搞五劈,而你是其中之一。附带一提,另外四人都是寻常女性,不像你是知名女演员。有带个孩子的,还有彷佛猫眼三姊妹上身的,总之,她们都是一般民众。这小子把你跟那些货色混为一谈。”
“什么意思?”
即使是有须睦子,听到这件事,也不由得神情一僵。“星野君,是真的吗?”她像在叫唤偷东西的学生,离开墙边缓缓走近沙发,在我面前坐下,接着双膝靠拢、双腿斜放,偏头望着我,一举手一投足都很有明星气质。
“最后才来提分手,莫非我是你最心爱的恋人?”有须睦子的神情没太大变化,一径兴味盎然地凝视着我。她的眼神中没有期待、信赖或自信,显然如她刚刚所说“只是单纯的确认”。
“不,还是得结婚。”
“我希望太阳下山,所以无所谓。”
“而且,我和星野君通常好几个月才见得到一次面。片子一旦开拍往往很长,段期间不得闲,外景又多,工作时间也不规律,所以我九*九*藏*书*网们认识四年,实际约会的次数大概连三十次都不到吧。”
“周刊咬定是不伦,可是一读报导内容,经纪公司响应你们只是吃顿饭。哪种说法才对?”
“又不是待确认生物辞典。”我把封面转向茧美,“这本杂志专门报导名人的鄙俗八卦,还附上狗仔拍的照片。”
“记得还有小孩。”
“什么蠢话,小星野才没那么有肩膀。喂,小子,快点把话讲清楚。讲清楚、讲清楚,讲点名言来听听!最好讲到毫无挽回余地,讲到这女的哇哇大哭!”
“这是个机会。”
“听着,身为女演员,你在工作上被比较的对象也是女演员,不管谁抢到角色、不管遭几劈,对手都是女演员,资质不会相差太多。可是,跟小星野搅和的其他女人全是平凡的家伙,你居然被拿去和平庸的女人分高下!如何?这不叫羞辱叫啥?”
被唤作“喂”的有须睦子很直接地回道:“那根本不是密会,吃个饭又没必要偷偷摸摸的。”
“即使你不想分手,没办法的事就是没办法。好比你对着夕阳喊‘我不希望太阳下山’,会下山的还是会下山。”
有须睦子大声地笑了。那不是开朗喧闹的嬉笑,而是事情发展一如自己的预测,内心感到满足而发出的大笑。“星野君真老实,就是不会耍心机,才讲得出这种话。你怎么不答‘我最爱的是你,才把你排在最后,想好好跟你道别’?反正不会被拆穿,撒个小谎也不会怎样。”
“最近的事。现下我和他在合拍一部电影,明年会上院线,主角是我喔。记得吗?就是那个导演的戏。”
“我明白。不过,我也知道,若不答应分手。星野君绝不会抛下对方就拍拍屁股走人。”
“不是的。”我抚着肩膀回道:“是因为你的时间很难约。你最近在拍戏吧?所以。不知不觉,直拖到今天。”
我不知该如何反应。来找她之前,我一直以为她会很干脆地同意。
“听好,我们上门纯粹是来通知。这家伙决定跟我结婚,所以要和你分手,懂了没?这不是商量,只是通知。”
我不想搭理茧美,仅敷衍地应了声。然后,虽不是要转移话题,我还是问有须睦子:“不过,哪边是真话?”
“你是最后一个,就是人家挑剩的啦。”
这样啊,我了然一笑。“你有病哪。”茧美不屑道:“人生何来乐趣可言,有的只是烦恼和痛苦,沿途荆棘遍布,根本没半点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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