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中国的文化修行
关于邵洵美之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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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需要安放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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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我们的社会
第二部分 我们的社会
第三部分 我的一点人生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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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中国的文化修行
关于邵洵美之杂感
第四部分 中国的文化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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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以为,就心性而言,邵洵美与张伯驹、叶企孙、胡适、蔡元培们有共同之处——民国时期,虽则中国知识分子、文人之间每每分成阵营,文字战事不断,但却仍能恪守一条原则,即文化主张主义的不同,不完全影响对于彼此好人格的尊敬。
坊间圭臬又从不失守其底线——比如对于张勋企图以武力实行封建王朝之复辟,则几乎便是一致的声讨。
这也证明他终究不是胡适那样的人。
但此想法,在我是有根据的——一个自己落魄到极点时仍对同样落魄到极点的老朋友牵挂萦怀的人,对有恩于自己的老女佣,大抵是会予以照顾的。
邵洵美在出身豪门与爱诗两方面,与纳兰性德颇为相似。不同的是——后者在其所处的年代不可能享有办刊办出版的自由,性格也相反。纳兰氏虽属高官二代,却抑郁寡欢,寿数亦短。邵氏却是较长寿之人,也很享受过一段富贵与任性得兼的人生。
关于邵洵美和他的诗他在他那个年代曾广为文坛所知的沙龙以及他办刊办出99lib.net版的那些事,我是知道一些了——近年对他的钩沉文章不少,我也只能从那样一些文章中了解;简直也可以说知道得委实不少了。
由此看来,“旧”知识分子“旧”文人之较多数,大事上是有原则的。
其实也并不。比之于当时上海滩的纨绔子弟们,他的活法倒显出某些洁身自好的天性来——不酗酒成习,更不吸鸦片,也不终日拈花惹草。与郁达夫相比,他热衷的人生倒是更健康一些。否则,邵氏沙龙岂不成了颓废文人的聚所了吗?
不过,若桃姐对其使出阶级斗争的撒手锏,致使其自己和家人遭受大厄运,则关系肯定另当别论了。
何为君子?又何谓小人?似乎歧义多多。
近日所读的一篇,是施立松所写的《“教学子”诗人邵洵美》,《作家文摘》转自《名人传记》的一篇文章。在我印象中,某时期内,《名人传记》发表了几篇对他的钩沉文章。
他崇文爱诗敬重文人们,也并非出于无聊凑趣附庸风雅的心九九藏书网理——他是真性真情的那样,这一点像极了纳兰性德。
若反过来,倘胡适死在鲁迅前边,则我想象不出鲁迅笔下关于胡适的文字会是怎样的。
而由邵洵美,我想到了刘德华主演的低成本的朴实无华的电影《桃姐》。
我一厢情愿地想,如果邵家也有桃姐那样一位女佣,邵洵美对她当也会很人性化的吧?
鲁迅是极其厌恶做人之君子原则的,一向认为是骗和伪。
这是无法证明的。
正如焦大之所以是焦大,并非其原罪;邵洵美乃豪门后代,也不等于他便有了作为一个人的先天污点。
然世人心中皆有一杆秤,而非多么难以区别的。
他纨绔吗?
正因为如此,鲁迅不喜欢他。
坊间的区别之法与政治人士们不同,一向的圭臬是超阶级、超主义、超阵营的。这种“超”,又一向是有底线的。卖国或爱国,是首要的底线;捍卫王道还是拥护进步,乃第二道底线。在第二道底线方面,大多数“旧”知识分子“旧”文人,又是一向较为包九*九*藏*书*网容的——比如对于辜鸿铭、王国维,因他们的保皇只不过是一种绝对个体的思想主张,拥护进步的人士们并不齐心协力地要置于死地“再踏上千万只脚”而后快。也可以说,比之于“你死我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共戴天”“彻底消灭”的曾经的阶级斗争神圣的圭臬,坊间的圭臬要人性得多,道德得多。往往显得很儒家,也很君子。
由而想到20世纪“反右”时期,上海的一把手柯庆施有句名言是:“中国的知识分子都很贱,不经常狠狠整他们不行。”
他连对闰土后来也很鄙视。
然而他终究不是柔石们,没写过《为奴隶的母亲》或殷夫那样的“革命诗”。
而对于陈独秀、刘丰农、钱玄同三位“同志”以双簧伎俩攻击林纾的做法,胡适提出过批评,曰:“非君子所为,不可以再。”
又窃以为,全部的儒家的思想,若仅以其做人之道而论,今人之说东道西,夸夸其谈,说到点子上的却不多。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无非便是一句话——做君子九九藏书勿做小人而已。
历史上曾有一个“旧”知识分子或文人屁颠屁颠地充当张勋的走狗的吗?
一个也无。
鲁迅生前对胡适的讽刺,可谓频矣,然鲁迅死后,胡适笔下关于鲁迅的文字,基本上是厚道的、君子式的。
此点胡适做得甚为君子,他与李大钊、陈独秀在主义方面后来分明是两股道上跑的车,只有分道扬镳——但无论在李大钊、陈独秀生前还是死后,其尊敬、友谊和悼念之情,一向发乎真心实意;与邵洵美对友谊的珍视可谓同属美谈。
客观地来看一个人的优劣,那么,将邵洵美的人生掰开了揉碎了摊薄了抚平了细审视之,实在不能不承认——并无任何可恶的方面。恰恰相反,其可爱的方面倒是显然。
施立松的文章主要写邵洵美欲为已故好友徐志摩的遗孀陆小曼过六十岁生日竟无一宴之金而愁,不惜将一枚祖传印章卖了——斯时陆小曼已美人迟暮,牙齿掉光,两腮凹陷,形同弄堂寻常人家之老妪;而那一枚印章,乃是书画大师吴昌硕专为其祖父邵友廉刻制的,www.99lib•net收藏价值甚高——1958年农历九月的事。
他原本对鲁迅是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也谈不上尊敬不尊敬——太不是一路人了啊!但由于鲁迅对他的讽刺,他也对鲁迅大不起来。以至于鲁迅死后,他发表过幸灾乐祸的戟文。
抗日战争时期,堕落于汉奸之列的,也就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
为人热情、坦诚、仗义——他基本上是当得起这样的评价的。“孟尝君”的比喻,也并不完全是时人的虚美。
鲁迅的书我也读得较多了,却至今也不清楚,除了他所言的敢于直面死亡与鲜血的“真的猛士”,关于做人方面,鲁迅还有另外的主张吗?
康生也是柯庆施那类政治动物,非说他是人,只能以小人谓之。
读罢感慨良多。
此言打击大多数之厉色姑且不论,当时流毒甚广,被当作理直气壮的经验这一政治现象尤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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