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弹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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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弹珠
“痛死了。说了让你别碰!”
前园想说,如果你也想自己家人的话,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你,但是祥太在前园把话说完之前已经在摇头。
“这时候奶奶不在吗?”
“叫不出口吧?”
祥太想起了一家人居住过的荒川区的家。
此时,佛龛上的铃声响了一下。和初枝过去做的一样,信代将银行的信封放在佛龛上,双手合十。
“奶奶好棒……死了还帮我们……”
在阵雨般的蝉声中跑得满头大汗的两人抵达“大和屋”时,“铁将军”把门。
亚纪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闻不到奶奶被窝的气息。
“把孩子生下来就算是母亲了?”
树里回到了父母身边,诱拐少女之事便暂告一个段落。
信代直视宫部。
阿治边跑边举着破窗器给祥太看。
“北条希女士,树里酱昨天吃了什么?”
说着,阿治开始一台一台地观察小轿车。他透过车窗,看副驾驶和后座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然而,不会再有被那个孩子喊“妈妈”、喊“母亲”的时候了。
“……奶奶买了保险……”
“学着点儿。”
“水池下面也行……”
“这些……不是别人的东西吗?”
女记者用充满担心的语气问父亲北条保。
“我也去。”
信代对坐在自己跟前的宫部生气地说道。
信代低声说。
“诶?”
宫部的话里分明带着刺。
前园问。
店员在身后穷追不舍。
宫部其实清楚这件事,却故意隐瞒亚纪。判决书上认定,为了从一喝酒便对信代实施家庭暴力的丈夫手下解救信代,阿治夺过菜刀刺向信代的丈夫,因而判决缓行。
祥太跟在阿治身后,保持几步距离。
“怎么啦?”阿治拍了几下祥太的肩膀,走远了。祥太站在那里,目送阿治的背影。
阿治像每次完成“工作”后那样伸出拳头,祥太没有看那只拳头。
因此,当阿治救出凛酱时,祥太想起自己也是这么得救的,尽管这是个没出息的“父亲”,但祥太讨厌不起来。可是现在,望着撇下自己落荒而逃的阿治的背影,祥太觉得两人相遇的记忆在一点点变质。阿治打碎车窗不是为了救自己,而是想偷东西,只是自己碰巧就在车里,不是吗?
“知道啦。”
我要让这个少年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传来信代的说话声。
“车里。”
“听好了。有人问奶奶的事,一定要说不知道。”
对于完全缺乏道德感的回答,同样身为父亲的前园按捺不住满腔怒火。
“我理解你不能生孩子的痛苦。”
“没有遗弃。”
当亚纪明白自己终于有了栖身之地的这个家,最终只是和金钱、犯罪联系在一起时,她真想糟蹋它。
没钱。两人什么都没想,直接向“大和屋”跑去。
“可是……”
“教孩子们偷东西,你一点不感到愧疚?”
“哪来的?买的?”
回过神来的祥太也追着阿治的背影跑了下去。
手持信封走出来的信代,将信封放进了手提包。坐在栏杆上的祥太“咻”地双脚落到了地上。
现在,家里人怎么样了?
阿治嘴上怪叫着,从祥太面前跑过,两步并一步地跑下楼去。
弹珠里有几个很小的气泡,祥太想起夏天全家一起去海边玩的事。
他和来医院接人的信代回了趟家,收拾好行李,正准备从后门离开时遭到了逮捕。
阿治似乎突然回过神来,吃惊地看着前园。
阿治接过浴巾,围在腰间,逃一般地跑出了浴室。
从祥太和阿治约定“很快的”以来已经过了大半年,祥太还没有叫过阿治一声“爸爸”。
“他们……杀了谁?”
“那时候……也是想偷东西吧?”
回到家,祥太立刻把弹珠放进壁橱里,并用头盔上的小灯泡照弹珠。
祥太默不作声地看着大人们干活。
“车里?”
前园点点头。
穿过住宅小区的建筑群,祥太沿着河边跑。他事后想,自己也不是想吃橙子,扔下橙子不是能跑得更快吗?但这会儿压根儿来不及想。
“老爸怎么说?”
祥太确认道。
“嗯。”
“……”
“奶奶现在在哪里?”
信代特意把“就在这儿”四个字说得很重。
“找到了,找到了。老太婆果然藏着私房钱。”
初枝为什么希望和亚纪一起生活?宫部无法理解。能够想到的,也只有为了折磨对方或出于金钱的目的。犯罪动机,最终不外乎这些。
跑过1楼的停车场,身后传来开门的响动,柏青哥店堂里的噪声传了出来,祥太不敢回头看。
信代喝了一口汽水,瓶子里的弹珠滚动着,发出好听的声音。
十分宁静。亚纪手放在套廊的玻璃门上,两手一口气把它左右拉开。可能是由于夏天一直关着门的缘故,一股霉味儿扑鼻而来。
阿治把包抱在怀里,脚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祥太跑来。
凛酱看到受伤的祥太被救护车送往医院,便拼命跑回家,把这一情况告诉了阿治。赶到医院的阿治,将自己的名字和地址告诉了守在祥太身边的警官。
“这是什么?”
“真正的家人不会那么做,对吧?”
为了接受今天的采访,他好像特意理了发,但从他刮得很细的眉毛上就能轻易想象,他平时的打扮应该与今天不同。
“跳水。”
妈妈拒绝了她。北条希在给脸上化妆,掩盖遭北条保殴打后留下的乌青块。树里从镜子里看到妈妈的脸颊。好可怜。树里就像为信代做的那样,上前抚摸妈妈的脸。
亚纪守候在初枝枕边不愿离开。阿治在起居室里心神不宁地来回走动。
“……中。”
“别人给的吧……管它呢,反正是钱。”
祥太忽然转过身体,独自走向刚才上来的楼梯。
必须让信代明白,现实中并不存在名叫凛的女孩。
信代回头看着佛堂后面的儿童房间。
当初受到的高度关注已经减弱,北条保很快恢复了家庭暴力,夫妻吵架犹如家常便饭。
亚纪对自己的天真幼稚感到愕然。
信代一时不明白她在招呼谁,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很快醒悟过来。她一脸“人家叫我孩儿他妈”的表情注视着祥太。
翻过橱柜后,接下来的目标是写字台。写字台前放着火炉,看上去不太自然。抽屉只能打开一条缝。阿治用力将抽屉拉开一半,里面有一个黑颜色的小盒子。阿治凭直觉感到蹊跷,他移开火炉,取出小盒。
刚才的记者连珠炮似的发问。在她的节目中,评论员重复了多次父母亲很可疑的言论。北条保大概清楚这个记者的用意,他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开心吗,被人叫妈?”祥99lib•net太问。
“不用介意。”
阿治怀疑初枝把钱藏在这间房间里。只是初枝的戒备心很强,假如趁她不在家翻箱倒柜寻找的话,一旦被察觉,恐怕她一不乐意就不再把养老金用作家用,阿治出于这种考虑才没有动手。
前园说话时十分注意措辞,避免伤到祥太。
这是两人在收拾行李时约定的。
祥太应道,视线转到了一边。
“唔……大概倒闭了……”
“11万6千日元……”
祥太没有搭阿治的话,他问道。
他想站起来,右脚不听使唤。他看见撞到栅栏上后冲破口袋飞出去的橙子在马路上打滚。他的意识逐渐远去,祥太觉得这些橙子橘黄的颜色真好看。
信代苦笑了一下。是那家伙典型的回答,他对父母的话也一定深信不疑,信代想。
“不可能想回去,那孩子。”
“比如被凛酱叫。”
“树里酱现在情况怎么样?”
“大家都玩些什么呢?”
阿治说,祥太无奈地换上外套。
不就是这样吗?祥太没有追赶阿治,呆立在马路中央,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的手掌。
“……”
“休息?”
这是阿治一次又一次告诉祥太的两人相遇的故事。并且,这个故事也已经成了祥太自身的记忆。祥太对此一直心存感激。
“诶……独栋的啊。”
“奶奶……奶奶……不好了……奶奶她……”
“……”
被逮捕时,阿治穿着廉价的蓝色夏威夷衫。只有出门游玩时才穿的衬衫,和这种严肃的场合极不相称。
现在,初枝已经躺在地下的泥土里了,阿治才能放心大胆地寻找。
“别跑!”
“你养的蜥蜴死了,不也埋在土里了吗?和那个一样。”
对信代而言,无论是诱拐、遗弃尸体还是骗取养老金,她一开始便没有打算把责任推给别人或隐瞒什么。所以一被问到,她就说出了所有的一切。但从宫部的角度来看,信代的态度完全是在抵赖。
从亚纪的语调上,祥太意识到发生大事了。
“别吓人!”
“去哪儿?”
阿治看着信代,眼睛里写满想从信代那里得到答案的表情。
“救护车?119!”
“遗弃尸体是很重的罪名,你知道吗?”
“老天保佑凛酱长出结实的白牙!可以扔啦!”
“那是什么时候?”
祥太手里抱着橙子,越过栅栏跳了下去。店员“啊”地叫了起来。他没料到祥太会往下跳。落地失败的祥太倒在地面上。除了痛,栅栏比想象中高一大截,这更把他吓得不轻。
“那是正当防卫。不杀了他,我们两人都会被他杀了。”
祥太觉得这个名叫宫部的女警官不会对自己说真话。
受到信代反驳,宫部也发怒了。
前园问道,这是他心中一直有的疑问。
信代把祥太的头发揉乱。
凛酱猛地回了下头,用手抓起巧克力,使劲儿塞进口袋。手里拿着商品管理文件夹的店员,站在祥太和凛酱中间。撇下凛酱马上逃跑的念头在脑子里闪了一下后,祥太改变了主意,他用两只手“哗”地推倒堆成小山一样的罐头,抓起装在纸袋里的橙子抱在怀里,径直向门口跑去。
问阿治什么,他都不得要领,闪烁其词,让前园也十分恼火。
宫部尤其讨厌信代这种缺乏罪恶感的罪犯。
前园就像教训干了坏事的学生。
“他硬要我叫爸。”
祥太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
“今年2月……”
“那好,大家齐心协力一起加油吧,就在这儿。也替奶奶加油,好吗?”
远处传来了狗吠声。
“那里有6个小朋友在一起生活。你一定会很开心。”
虽说是警察,祥太的心里已经开始对几次来看望自己、犹如亲切大哥那样的前园放下了戒心。
祥太一定知道自己和他们不是真的一家人,前园又想到这一点,内心很痛。
“但那不是出于善心吧?”
祥太吃惊得身体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哪怕一次也行,多想听到她喊“妈妈”。
信代从阿治手上接过小木桶,帮他冲洗留在背上的肥皂泡。
走过经常买可乐饼的不二家门口时,熟悉的售货员大妈站在门口招呼信代。
祥太不喜欢柏青哥。祥太听力太好,一些极其微弱的声音他都能分辨出来,但在柏青哥这种地方,巨大的噪声来自四面八方,反而什么都听不出来,脑子会变得一片空白。有一次跟着初枝来柏青哥,戴上初枝的耳塞他才勉强安下心来。今天耳塞都没有准备。
祥太不满地说。
阿治解开祥太身上的安全带,把他抱了起来。
信代一屁股坐在房间中央的矮脚桌上,对阿治说。
亚纪似乎从梦中醒来,她抬起头来。上手交叉在胸前的宫部注视着她。
信代与阿治的“关系”,自己与奶奶的“关系”,也许都和我所相信的那种关系不一样。在那个家里所发生的一切,或许全都来自于我最讨厌的大人们的算计。
把所有的事推到信代一个人身上。
面对不承认自己罪行的信代,宫部发誓决不原谅这样的母亲。
柏青哥屋顶对面能看到白色的供水塔,外形犹如两条细腿上长着一颗硕大脑袋的外星人。祥太忽然想到,假如爬到那个塔上,躺在它平顶的脑袋上会有多开心。
“那……没关系吗?”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海滩上,黄头发的凛酱和祥太、信代、亚纪,还有留着胡须的阿治,大家手拉手在一起开心地笑着。
询问以自称前园的男警官为主。
阿治好像脑子里有什么鬼主意,露出了坏笑。
“两人就是这种关系。”
凛酱起身,敲了两下睡在自己身边的信代的手臂。可能是因为昨晚太闷热了,信代没睡好,这会儿一点儿没有要醒来的意思。阿治的呼噜声打得震天响。凛酱起身走到壁橱前,用力打开推拉门。
“1、2、3……4、5、6……7、8、9……”
“那是……”
祥太凑上前去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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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太不知为何觉得特别难过,视线从阿治身上移开,低下头。
“那里只有孩子吗?”
阿治取出一叠信封走到信代身边。
凛酱被抓住了吗?祥太想知道,可他忍着,不能问。
柴田家一家6口人生活的房子外面围上了蓝色塑料布,警察对里面进行了实地搜查。黄色警示带外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周围高层住宅楼里的人站在阳台上,像俯视水底一样向那栋房子张望。迄今为止被遗忘、被佯装不见的这个家庭里的人和他们的家,一下子将人们的视线聚集到这里。记者站在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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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前进行着实况播报。
宫部发现内心开始变得不安的亚纪的手背上有无数条血丝,好像在墙上碰撞过。
玻璃窗上贴着一张纸:“居丧中。”
“啊?”
“……”
“被谁叫?”信代反问。被肉店的大妈叫妈当然没什么高兴的。
“凛酱也一定不想和奶奶分开吧?”
信代走着,拍了拍装着信封的手提包。
“想不到又干了一次那种事……”
凛酱说。
“不,119吧……是哪个?”
打开盒盖,里面是初枝的假牙。
信代跑到初枝身边,仔细察看初枝的脸,冷静地夺过阿治手上的手机,挂断了。
宫部叫着凛酱的真名。
“把脚擦干,老是湿漉漉的。”
“啊?他们是杀人犯?”
“祥太……如果你也……”
但是,祥太永远失去了这些“家人”。
“奶奶只是为了要钱吗,并不是为了要我?”
阿治以为祥太不明白,说着笑了起来。祥太笑不出来。阿治用沾满土的手敲了一下祥太的脑袋,走向浴室。
“绝对不原谅……孩子有什么错,竟然下如此黑手……”
这天之后,祥太再没和阿治一起出门“工作”。
两人走到附近名叫“堺屋”的超市。
“没关系啊……”
“都是3万。不知是什么钱。”
信代的手指在阿治背上滑动,“他的皮肤真光滑啊。”她想。不过,她感觉到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不太妥当,因此没说出口。
祥太和凛酱异口同声祈祷:“老天保佑凛酱长出结实的白牙。”“牙”的声音一发出,牙齿扔了出去。
“嗯。”
宫部对人类的评价就是这么冷冰冰的。
远处,从柏青哥的店里时断时续地传来噪声。
“啊……”
两人很久没有一起出门了。过去无论去哪儿都是两人一块儿,最近祥太一个人躲在停车场废车里的时间多了起来,出门也几乎不带上凛酱。
此时,佛堂那头传来亚纪的喊声:“奶奶起床啦!”
此时,传来了玻璃打碎的声音。
信代在沿街杂货店门口拿起摆在店头的筷子。她打算为凛酱买一双儿童用的短筷子。
“是您做的饭吗?”
“这里一开始就没有奶奶,我们家里一共5个人。”
她要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罪名。
前园克制住心头的愤怒。
前园故意凶巴巴地皱起眉头,做出证件照上的表情。
信代也极其厌恶宫部这种标榜正义,审判别人,对人进行道德说教的人。
回过神来时,亚纪已经站在了那个家的门口。在宫部的盘问下,她把初枝埋在地底下、信代是指挥者等一切都如实说了出来。
阿治背对着信代说。
阿治接过亚纪的手机。
信代想。
信代说着,在亚纪的背上“砰砰”拍了两下。
“傻瓜,不是的。那时候就是想救你。”
祥太将拿在手里的警察手账还给前园,喝了一口前园在自动售货机上买的橙汁。
凛酱把手伸到祥太跟前,打开手掌。
“我们赶到你家里时,那些人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逃走。撇下你。”
“喂!”
祥太看着两人的身影,将拿在手里的头盔扔到壁橱里。黑色头盔撞到壁橱墙面发出很大的声响,两人好像都没听见。
说着,信代打了个嗝,大笑着迈开步子。凛酱、祥太也从没有叫过信代一声“妈妈”。和阿治不同,信代从不提这事,所以祥太在她面前倒没有心理负担。这下祥太心里轻松了下来。
祥太吃了一惊,凑近凛酱的手。凛酱手掌上有一颗小巧的白牙齿。祥太抬头看着凛酱的脸,凛酱张开嘴巴,舌头从掉了门牙的缝隙中伸出来。
自称宫部的女警官开口道:
(反正你也不懂。)
男警笑了,好像在说玩得很开心吧。
“和这次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信代说,她想就把这个话题当作个玩笑吧。她用围在脖子上的浴巾为阿治擦背,随后在他背后敲了两下,示意可以了。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响,并开始跺脚。
祥太抱着橙子跑。
“差不多吧。只要那家店不倒闭就行了。”
“如果我要那什么的话……”
“那是因为……我们以为犯人会联络我们……要求赎金。因为我们接到很多无声电话。”
这次她放声说了出来。
“我父母……知道我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吗?”
信代冲着阿治的背影喊道。
抵达柏青哥,阿治没有进店门,通过立体停车场的楼梯跑上2楼。他察觉出祥太一脸“来干什么”的表情,回身对着祥太,从口袋里掏出铁锤模样的东西。
“什么?”
(我要去哪里?)
“我要去哪里?”
“能看见什么?”
信代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学来的,就像那些狡猾的父母一样,将话题转移到父母的另一方身上。
“为什么逃跑?”
“哇哦!”
“什么东西?”
亚纪坐在枕边上,一直在叫奶奶。她似乎还没有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
“几个人一起去海边的?”
“有的东西在家里学不到。”
“诶?”
“嗯。”
“是的。”
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但诱拐了儿童,而且戴着父亲的面具教他们犯罪。前园深感被这样的男人带回家抚养的少年祥太是多么可怜。
祥太决心保护全家。年轻男警官似乎明白祥太的用意。
“和别人的交往吧……比如交朋友……”
两个店员匆忙追了上去。
我没有生育那个孩子。但是,我是她的母亲。
“叫救护车的话……”
“没那么多钱。”
“你不知道就和他们同居?”
“嗯。每天有大人做饭给你们吃。还有零用钱呢。那样你就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书了。”
信代摸着凛酱的头,凛酱乖巧地点了点头。
听到“胜太”这个名字,前园的视线落到自己手账上,在“祥太”的名字旁边写下“胜太”两个字。
宫部没忘记纠正名字。
此时,响起了车窗玻璃被敲碎的声音,破洞里露出一张脸来,是阿治。
“怎么不说对不起?”
已经是到了傍晚穿短袖都能感到凉意的季节了。医院3楼有一个不大的露台,护士推着轮椅,身穿睡衣的病人在晒太阳。从病房可以看到蜻蜓在那里飞舞。
“真正帮我们的是爷爷。”
北条希回过身子,用猫叫一般的声音对树里说:
“是我捡回的。”
“这是谁的钱?”
“我捡回了别人遗弃的东西。遗弃者另有其人,不是吗?”
树里第一次使劲儿摇了摇头,拒绝了妈妈。
“她去夺走自己丈夫的家人那里拿了钱。”
祥太抬头看着女警官。他的眼睛里充满对大人的不信任,宫部想。
“那是因为九*九*藏*书*网……奶奶说想和我一起生活……是奶奶提出的。”
阿治和信代两人一起将一直哭着的亚纪从枕边拉开,把初枝埋到地下,盖上土,将榻榻米重新放回原位。
祥太像往常一样在停车场的废车里用锉刀锉着螺丝,“口渴了。”凛酱开口道。
“是树里。”
“凛酱说过自己想回去吗?”
“不是和这家人住在一起?”
“所以呢……”
为了理解宫部的这句话,亚纪费了点时间。
祥太又问道。他想问这个问题,一直在找和信代两人独处的机会。
凛酱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她用蓝颜色的蜡笔在她的美术纸上画大海。
“已经死了。看她的脸色,不会醒了……”
“怎么不是遗弃?”
“5个人。”
“挖和埋都是一个人……”
“不错,判决书上是这么写的。”
阿治马上又变回到原来的语气,冲祥太挥了挥破窗器。
阿治吼道。
“……”
信代沉默着。
祥太叫醒阿治和信代,决定将掉下的牙齿扔到屋顶上去。他从凛酱手中接过牙齿,去厨房搬来一张凳子放在套廊上,爬了上去。
“妈妈?母亲?”
祥太摇摇头。
电视新闻中的骚动宛如一场梦那样平息了下来,房子依然伫立在那里,只剩下了荒凉。没有衣服晾在上面的晾衣杆在风中摇晃了好一会儿。看不到烟花的天空,在远处露着那一小张脸蛋。
亚纪从刚才起就一直坐在奶奶枕边,哭着为奶奶梳头。她嘴上嘟哝着什么,祥太听不清楚。
“是高层吗?”
“请父亲说一两句,有什么话要对犯人说的吗?”
“树里,我给你买衣服,快来这儿。”
她没有听自己的,还是进来了,祥太想。凛酱站在点心货架前,学祥太的样子转动手指,她在祷告。
就因为有了生育这一事实,便戴上母亲的面具,控制女儿的人生,最后抛弃了自己,信代恨她。
“……她最喜欢吃的蛋包饭……”
“说的是啊。换个角度想,老太婆还是挺幸福的。”
“太空?”
“干什么?”
警察很快来到祥太的病房了解情况。一共来了两人,一个是和信代年龄差不多的女警官,另一个是二十多岁的男警官。
屋子里大概依然保留着现场搜查结束时的老样子,好几处橱柜的空抽屉叠在一起。
凛酱这么一说,祥太又看了一下,气泡看上去的确像星星。
“保险?什么保险?”
北条保生硬地回答。他穿着黑西装,戴着领带。
“妈妈你看,这里面……”
宫部问道。阿治忽然想起和信代谈起过拆了那栋房子建高层住宅的计划。用房租养家糊口不是犯罪吧?
“谢谢你的协助,终于真相大白了。”
两人在商店街入口买了弹珠汽水边走边喝。
“那只是母亲的一厢情愿吧?”
信封中果然有钱。
“你怎么啦?”
祥太只好守在楼梯口,看着有没有车主上来。在夏日阳光的照射下,脚下的水泥地散发着滚烫的热气。
“不是,不是诱拐。看到她饿得不行,信代就……带她回家了……不是强迫的……”
“亚纪,电话。打110……”
信代似乎并没有接受眼前的现实。
“两个孩子怎么称呼你?”
阿治按照信代交代的说法说。
“让我们多陪陪奶奶吧。奶奶也一定很寂寞。”
“多少钱?”
“今天我一个人干……你就在这里等着。”
“牙齿?”
电车在河上疾驶。祥太趴在坡状的栅栏上往下看,栅栏的高度和公园周边的围挡差不多。这点高度没问题,祥太想,过去也翻过。
祥太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阿治正从红色轿车的后座取出一个上面印着大写的罗马拼音的包。
那年也是夏天。那天阿治也像这样洗着身上的泥土。他记得那天和今天一样,金钟儿的叫声透过小窗传进耳朵。正当这些记忆开始涌上脑海时,阿治忽然觉得身后有动静,他吃惊地回过头去。信代拿着浴巾站在浴室门口。
阿治又笑了起来。
在来这个家之前和自己一起生活的“面筋奶奶”住在天堂,凛酱说过。
“天气真好。”
“初枝女士的尸体被埋已经过了几周,包括他杀的可能性在内,警察正在进行深入调查。装扮成家人住在这里的人,究竟怀着什么目的聚集在一起,迄今为止还是个谜。”
阿治本想半开玩笑地说出自己突发奇想的“送终保险”这个名称,不过,可能会惹恼眼前这个女人,想到这里,阿治决定不说。
“没什么,不能说。”
回嘴的声音,又回到了平时的阿治。
浴室里,阿治在身上擦上肥皂,将剩在浴缸里的热水往身体上浇。阿治想起了10年前的那件事。
收拾行李时阿治吩咐凛酱。凛酱记住了阿治交代的话。
初枝死的时候,亚纪坐在初枝的枕头边上不知所措,是信代马上承担起了家庭主心骨的责任。她果断决定埋掉尸体,这是为了守住这个家而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对信代的决断,亚纪甚至十分钦佩,但没想到两人以前也做过同样的事。
“没被叫过,不知道。”
“当然啦,比一个人死不知好多少倍。”
男警官取出一张照片给祥太看。照片上是熟悉的一家人。
凛酱将脸凑近看弹珠。
祥太交代完凛酱,一个人走进超市。
祥太手里拿着前园的警察手账,对比上面的照片和真人。
为了让这一痛楚铭刻在自己心头,所以来了这里,亚纪明白了。
目光空洞的阿治,重复着宫部提的问题。
教育孩子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不是父亲的责任吗?
信代明白他要说什么。
祥太冲着惊慌失措的阿治道。
凛酱回答。
听到阿治的说话声,祥太跑出壁橱。
虽然信代不能确定,这算是一直以来的恃宠而骄,还是他竭尽全力的爱情表达?不过,信代很满足。
“葬礼怎么办……火葬场吗?”
阿治已经完全掌握了初枝在柏青哥里盗窃的那一套。他应该没有资金,祥太想。
“对,全部是我一个人干的。”
你说我们究竟遗弃了谁?我们和被儿子夫妇抛弃的初枝一起生活,让没有去处的亚纪住在一起,保护了祥太和凛酱,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他们有可能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如果说这是犯罪的话,那么遗弃他们的人不是更加罪孽深重吗?
信代似乎和阿治一样想起了那件事。
“跟我出去转转。”
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水池不够大……”
“两层的独栋楼房……”
时过半年回到自己家,这里还是老样子,但树里觉得好像是来朋友家玩儿。她把在那个九九藏书网家里放在枕头边上的瓶子抱在怀里,里面装着宝贝。那个家里为她买的衣服和鞋子,还有最喜欢的泳衣,都被母亲扔掉了。只有这个装满宝贝的瓶子,树里无论如何不愿放手,北条希无奈只好死心了。
“可是……”
“给钱了,每次去你家。”
过了桥,跑到河对岸,刚向右拐上斜坡,从前方绕过来的店员迎面挡住了去路。祥太无路可逃。
祥太反问,那是阿治告诉他的。
信代用手拢住头发,仰天长叹。
超市里的店员人数好像比平时多。但这里没有防盗摄像头,货架也高,有不少死角。
宫部感谢亚纪。当她离开警察署时,想起没有可回去的家,心情反而轻松下来了。结果却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树里的父母两人并肩从小区的楼梯上走下来站在信箱前,被电视台记者和报刊记者团团围住。
错了,不是诱拐。
祥太不认识难读的汉字,但他看明白了,这家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两人从窗户外向店堂里张望。老是摆在店门外的棒球游戏机孤零零地放在昏暗的店堂里。
亚纪确实也想过,他们一定共守着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深不可测的过去,她觉得其中一定有超出男女情感的“什么东西”在起作用,但她从未意料到竟是这种情况。
脱得只剩一条短裤的阿治,站在那儿用铁锹挖地下的土。信代和祥太负责把挖出来的土装进桶里,运到起居室,倒在摊开的塑料垫上。
“不生的话不是更做不了母亲吗……”
“那,偷东西呢?”
“你也来试试?”
“树里酱。”
凛酱看着宫部的脸,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和对祥太说话时不同,前园严厉的语气完全变了一个人。
“目的?”
被宫部问到在那个家里生活的理由时,亚纪这样回答。
阿治忽然明白了,信代的意思是“埋掉”。
“他说摆在店里的东西还不属于任何人……”
信代支吾着,拿着一排黄颜色的儿童筷子消失在店里面。
这家超市很容易下手。可是“大和屋”的事情依然留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祥太只是在店里绕着圈子。
“所以呢?”
“奶奶拿钱了?从我父母那儿?”
信代的脸色沉了下来。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自己对祥太这么说过。但是,被宫部这么一问,与那时完全不同的感觉涌上心头。
从凳子上跳下来的祥太,手放在凛酱的肩上,站在起居室和佛堂中间的门槛上望着躺在被窝里的初枝。
说了两字,阿治哽住了。前园强忍着,等待阿治继续说。阿治想说什么,但最终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阿治抬起头来。初枝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目的很明确,他想。
“……嗯?”
宫部故意装出十分诧异的模样追问道。
他们一定知道。知道了,反而觉得终于摆脱了自己。这已经不重要了,亚纪想。只是,初枝隐瞒了这一情况,这对亚纪是个打击。
“奶奶……起床啦……奶奶……”
“没办法……这种事情都会轮到的。”
“为什么给孩子起名祥太?”
两人想起了初枝说的“保险”的事。
“那时候……”
阿治跑向佛堂。信代也起身跑向初枝的房间。
“你可以每天去上学。”
祥太和信代交替着将木桶提到墓穴边上,他刚一蹲下,土已经到了腰间的阿治便招呼他道:“你听好了。”
他一抬头,忽然发现凛酱站在摆满点心的货架前。
“喂!”
“好漂亮的色彩啊!”
阿治指了一下楼梯。
祥太低着头,视线始终落在受伤的脚上。他的右脚用石膏固定着。
祥太吓得跳了起来。
亚纪轻轻点头。
她怎么都无法止住眼泪。
阿治在身后喊他。
医生说骨折加上严重扭伤,大概需要半年时间才能痊愈。
“真的?”
怎么可能这么称呼。这个女人没有被这么称呼的理由。这么想着,宫部又重复了一遍。
喝完饮料,信代和祥太在水泥墙上敲碎瓶子,从里面取出弹珠。
祥太问,这是他最担心的。
“我说……”
“嗯……应该是安下心来了吧,昨天睡得很香……”
信代心里说。
“好吧,你就在那儿守着。”
有几个女孩拐出小胡同,她们大概刚从游泳学校出来,将毛巾做成三角形的帽子戴在头上。这些女孩说笑着从身边经过时,祥太闻到一股漂白粉的味道。
3张1万日元纸币。
“救我的时候……”
当信代明白了这一切时,泪水夺眶而出。
阿治又看了一下初枝面无血色的脸。
“她回自己家了。”
那是夏天一个暑热的日子,祥太身上扣着安全带坐在车里。是后座。身边有一个塑料瓶,他打开喝了一口,是热水,放弃了。
信代无法掩饰自己的忧虑。她当然想过,自己收留的凛酱会回到亲生母亲的身边,但一旦成为现实,她的内心充满女儿被人夺走的痛苦。
“是……是我做的。”
树里回到了以前的生活。
听到这个词,祥太有印象。
一家人在不同的房间接受调查。
阿治笑了起来,好像在说祥太净说傻话。
阿治默默地点点头。
接受审讯的阿治看上去睡眠不足,络腮胡子长长了,头发也乱蓬蓬的。
女警官问。说话语气像保育园的老师那么温柔,可她的眼睛没有笑。
“玩跳水啊!”
“我……其他教不了他们什么。”
祥太讨厌柏青哥,除了噪声外还有一个理由。
这是最近才用过的塑料垫。祥太看着塑料垫的条纹被土一点点地盖住,开始悲伤起来。凛酱在祥太他们堆起的土堆上插上树枝,变成坟墓的样子。凛酱明白奶奶死了吗?祥太想。
祥太对信代的回答不太信服,但他清楚信代不希望自己再问下去。
凛酱嘴巴闭成一条线,似乎在心里下定决心“不能松口”。她不再看女警官的脸。
阿治寻思着,开始仔细端详这个小盒子。假牙下面铺着报纸,报纸下好像有折叠起来的信封。他尽量避免碰到假牙,翻开报纸。
祥太并没有确认过“面筋奶奶”死时凛酱是不是在身边,但他觉得凛酱很清楚马上就要和奶奶永别了。
阿治正在儿童房间翻东西,地底下埋着初枝。
“果然厉害……这家伙!”
宫部想。
“那是你的真名……”
听上去挺不错,祥太想。
“你住哪儿?”
祥太和来探望的前园面对面坐着,透过玻璃看着风景。前园已经是第5次来医99lib.net院了。只有最初的两次是让双方都觉得紧张的审问式的调查。当前园了解到祥太和不良少年不同,他有正义感,所做的事都是为了保护家人,就是现在还在担心着树里,态度便有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弯。
祥太想,可能因为我老在这里“工作”,所以它倒闭了。离开店铺,和凛酱沿河边走,祥太想起了那个大雨天见到的蝉的幼虫。那只幼虫是否顺利变成了蝉?会不会突然翅膀淋到雨飞不起来了?也许最后还来不及变成蝉,就死在蚂蚁的包围圈中了?
祥太说着,将弹珠送到凛酱跟前。
前园问凛酱。
“奶奶的啊……”
信代拿着初枝的银行卡在银行的ATM机前排队,祥太在外面等着。
“我牙齿掉下来了。”
“嗯。”
阿治有些生气。
拆下两张榻榻米,用锯子锯掉支撑在下面的两块木头,露出了泥地。
“羡慕别人?所以诱拐?”
“大海。”
“也许是仇恨吧……对母亲。”
“男的真名叫榎胜太,女的真名叫田边由希子。”
怎么看这些东西都和“不属于任何人”的店里的商品不一样。阿治没有理会祥太的问话,继续往车厢里看。看来没什么像样的东西,阿治叹了口气,回头望着祥太。
“不是在自己家里学不了的孩子才去上学吗?”
一家人翘首以待的初枝的养老金发放日终于来临了。
“嗯,车在河边的停车场里。”
“前夫。用菜刀杀死后埋掉了。应该是情杀吧。”
“他们说不知道……”
宫部意识到,是自己心中的“母亲”无法原谅眼前的这个女人。
阿治注视着祥太的眼睛说着,这会儿他不再是总在开玩笑的阿治,好像是别人家的不认识的大叔。
“柏青哥。”
她想说什么?宫部看了一眼信代。
“为什么失踪两个月都没有报警?”
“破窗器呀。”
前园向祥太说明今后要去那里生活的福利院的情况。在工作范围之外,他要了那个地方的宣传册,利用休息日专程去看了一下。
变回树里的凛酱,耳朵贴在玄关的门上,父母亲的谈话声听得一清二楚。
“去那边待着,妈妈现在忙着……”
凛酱醒了,嘴巴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她的枕边放着一个带盖子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之前去海边玩时捡回来的贝壳,还有祥太送给自己的领带扣。这些都是凛酱的宝贝。
纸拉门打开了,凛酱走进壁橱,坐在祥太身边。
“太空。”
小盒差点掉到地上。阿治刚想将它扔进垃圾箱,忽一转念,已经不用的假牙为什么要藏在抽屉里?
大家把当储藏室使用的儿童房间里的东西搬到了起居室。
“这种行为就是诱拐……”
阿治不明白信代想说什么。
世人和警察的兴趣以及关注点转向了初枝的行踪。
听说祥太喜欢钓鱼,前园今天特意去书店买了钓鱼的入门书。
“肥皂没洗掉。”
阿治自嘲似的笑道,又用小木桶舀点浴缸里的剩水浇在背上。
两人一个个地打开折叠着的信封开始数钱。
她的嘴唇在颤抖。
他想。
宫部感觉到信代的语气里充满抵触。
祥太大吃一惊,开口叫凛酱。
“对,目的。那么多人住在你家里的理由。有什么犯罪计划?”
“这没什么大不了。”
阿治没有回头。
宫部不明白信代想表达什么。
手里拿着橙汁走进会议室的宫部和前园,在凛酱跟前坐下,看着画。
阿治对祥太露出了无力的笑容。
“诶……”
“傻瓜,怎么可能买。”
“……”
前园不再出声。无论他身边的那些人有多么不堪,哪怕不是真的一家人,但对于祥太来说,能称为“家人”的,也只有这些人。
信代说起过自己的母亲。
阿治脸色丝毫不变地问祥太,表情似乎在责怪他“事到如今装什么正义”。
坐在起居室一角的凛酱,将祥太送给她的弹珠举到眼前,对着从阳台上照射进来的阳光,里面能看到小气泡。她觉得那是“大海”。她将弹珠拿给坐在梳妆台前的母亲看。
亚纪无法相信的是,背叛这个家庭的生活和记忆的人,竟然是自己。亚纪想过以这种方式聚集到一起的家庭终有结束的一天。亚纪意识到,这个家庭的终结者的确就是自己。
貌似电视台女记者模样的人问道。
“没逃跑啊,只是准备去医院。”
信代做着出门的准备,不料祥太自己提出要跟去,于是两人一同出门了。
亚纪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大吃一惊。
“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看!”
由于在地板下发现了初枝的遗体,社会舆论对信代变得更加不利。虽经解剖也没找到他杀的证据,可是信代隐瞒了初枝死亡的事实,防盗摄像头录下了信代从初枝银行账号提取养老金的身影,因此她有口难辩。
北条希冲着镜子中的树里道。“一边儿去!”她瞪了树里一眼。树里从妈妈身边走开,回到房间的一角。
“不不……我也这么说过……那家伙说……又没有要赎金,我们是保护她。”
凛酱的画上画着火红的太阳。
“凛酱呢?她怎么办?”
信代看祥太的表情很苦恼,笑道。
“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干的?”
信代拍了一下阿治的头。叫救护车的话,一家人的秘密便会全部暴露。
祥太的视线重新回到自己的脚上。
“和那时候完全不同。”
阿治这么一说。“知道啦!”祥太回答。自己掉牙的时候也这么扔过好几次。下面的牙齿扔到屋顶上,上面的牙齿扔到屋檐上。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定下的规矩,没有什么规矩的这个家庭,却严格遵守着这样的习俗,并照章办理。
每当树里的母亲北条希将握在手里的手帕举到鼻子底下时,竭力想抓拍眼泪的照相机便不断亮起闪光灯。
“孩子需要母亲。”
平时嘴里总是说着“对不起”的树里,今天没说。
“孩儿他妈,买点可乐饼怎么样?当晚饭。”
凛酱问。
那个时候,我的确是母亲。信代想起在浴室里看到对方的疤痕时触摸在上面的指尖、点燃衣服时两人的相拥、那个孩子流着泪水的眼睛、在海滩上牵着的那只小手。
祥太第一次觉得阿治这种人有些可怕。
信代一定早就下了决心,到了这一天就这么做。
亚纪在心中嘀咕。
“你想保护什么人吗?”
打开玻璃瓶的黄盖子,就能闻到大海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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