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 兴党狱缇骑被伤 媚奸珰生祠迭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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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回 兴党狱缇骑被伤 媚奸珰生祠迭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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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普惠祠。 
松江德馨祠。巡抚毛一鹭,巡按徐吉同建。
淮安瞻德祠。 
扬州沾恩祠。总督漕运郭尚友,巡抚宋桢模、许其孝同建。
芦沟桥隆恩祠。工部郎中曾国桢建。
崇文门广仁祠。 
宣武门懋勋祠。顺天府通判孙如冽,府尹李春茂,巡抚刘诏,巡按卓迈,户部主事张化愚同建。
济宁昭德祠。 
河东褒勋祠。巡抚李精白,巡按李灿然、黄宪卿,及漕运郭尚友同建。
河南戴德祠。成德祠。巡抚郭宗光,巡按鲍奇谋,守道周锵同建。
山西报功祠。巡抚牟志夔、曹尔桢,巡按刘弘光同建。
大同嘉德祠。巡抚王占,巡按张素养,汪裕同建。
登莱报德祠。巡按李嵩建。
湖广隆仁祠。巡抚姚宗文,巡按温皋谟同建。
四川显德祠。工部侍郎何宗圣建。
陕西祝恩祠。巡抚朱童蒙,巡按庄谦、王大中同建。
徽州崇德祠。知府颉鹏建。
通州怀仁祠。督漕内监李道建。
昌平崇仁祠。彰德祠。总督阎鸣泰建。
密云崇功祠。巡抚刘诏,巡按倪文焕同建。
江西隆德祠。巡抚杨廷宪,巡按刘述祖同建。
林衡署中永爱祠。庶吉士李若林建。
嘉蔬署中洽恩祠。 
上林署中存仁祠。上林监丞张永祚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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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缇骑被逐,毛一鹭即飞章告变,忠贤恰也惊心,忙饬一鹭查缉首犯。一鹭本魏阉义儿,好容易谋得巡抚,他本无才无能,干不了什么事,幸知府寇慎,及吴县令陈文瑞,爱民有道,颇洽舆情。当下由一鹭下书,令府县办了此案。寇、陈两官,自巡市中,晓谕商民,叫他报明首犯,余俱从赦。商民尚未肯说明,还是那五人挺身自首,直认不讳。寇慎不得不将他拘住,禀知一鹭。一鹭又报告忠贤,忠贤令就地正法。五人被缚至市,由知府寇慎监刑,号炮一声,势将就戮。五人回顾寇慎道:“公系好官,应知我等好义,并非好乱呢。”说罢,延颈就刃,面色如生。寇慎恰也不忍,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令市民好好收尸,含泪回署去讫。惟缇骑经此一击,后来不敢径出都门,忠贤也恐人心激变,稍从敛戢,是恶贯满盈,天道有知,也不容他再横行了。这且表过不提。
此外屈死的人,也属不少,但资望不及诸贤,未免声名较减,小子也不忍再录。惟前刑部侍郎王之寀,后来亦被逮入京,下狱瘐死。前礼部尚书孙慎行,坐戍宁夏,还是知府曾樱,令他从缓数月。慎行未行,忠贤已败,才得免罪。这两人关系三案,小子不能不详。又有吴中五人墓,合葬虎邱,传播人口,虽是市中百姓,恰也旌表万年。大书特书,隐为后人表率。看官听说!这五人便是吴中市民的代表,叫作颜佩韦、杨念如、周文元、马杰、沈扬。
顺昌遂分缮手书,诀别亲友,潜自赴都,入就诏狱。宗建、应升、尊素三人,先已受逮,彼此相见,各自叹息。次日即由许显纯讯鞫,无非是笞杖交下,锁夹迭加。顺昌尤大骂忠贤,被显纯指令隶役,椎落门牙。他且噀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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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直至显纯面颊,呼骂益厉,无一语乞哀。显纯即于是夜密嘱狱卒,把他结果了性命。三日出尸,皮肉皆腐,仅存须发。宗建横受箠楚,偃卧不能出声,显纯尚五日一比,勒令交赃,并痛诋道:“看你还能骂魏公不识一丁么?”寻即用沙囊压宗建身,惨毙狱中。尊素知狱卒将要害己,即啮指血为诗,书于枷上,并隔墙呼应升别字道:“我先去了!”言已,即叩首谢君父,触墙而死。越日,应升亦死。起元籍隶海澄,离京较远,及被逮至京,顺昌等均已遇害,显纯更横加拷掠,迫令缴赃十万。起元两袖清风,哪里来此巨款?只把这身命相抵,朝笞夜杖,血肉模糊,自然也同归于尽了。时人以顺昌等惨死诏狱,与杨、左诸人相同,遂与高、缪两贤,并称为后七君子。
御史卢承钦,又上言:“东林党人,除顾宪成、李三才、赵南星外,如高攀龙、王图等,系彼党中的副帅;曹于汴、杨兆京、史记事、魏大中、袁化中等,系彼党中先锋;丁元荐、沈正宗、李朴、贺烺等,系彼党中敢死军人;孙丕扬、邹元标等,系彼党中土木魔神,宜一切榜示海内,垂为炯戒。”忠贤大喜,悉揭东林党人姓名,各处张贴。是谓一网打尽。惟党中魁桀,已大半得罪,尚有高攀龙、缪昌期数人,在籍家居,未曾被逮。崔呈秀又欲杀死数人,聊快己意,遂入白忠贤,先用矫旨去逮高攀龙,攀龙闻缇骑将至,焚香沐浴,手缮遗疏,封固函内,乃授子世儒,且嘱道:“事急方启。”世儒未识情由,只好遵命收藏。攀龙复绐令家人,各自寝息,不必惊慌。家人还道他有妙计安排,都放心安睡,到了夜半,攀龙四顾无人,静悄悄的着衣起床,加了朝服朝冠,望北叩头,未免太迂。自投池中。翌晨世儒起来,趋入父寝,揭帐省视,只剩空床,慌忙四觅,但见案上留有一诗,隐寓自沉的意思。遂走向池中捞取,果得父尸。适值缇骑到来,见了尸骸,无话可说。世儒泣启遗缄,乃是遗疏数行,略言:“臣虽削籍,曾为大臣,大臣不可辱,辱大臣,与辱国何异?谨北向叩头,愿效屈平遗则,君恩未报,期结来生,望钦使驰此复命!”句句是泪。世儒瞧毕,便缴与缇骑,缇骑携疏自去。
建祠以后,有无荒谬事情,容俟下回续叙。
且说苏杭织造李寔,因前时被人造谣,几乎罹罪,嗣蒙忠贤开脱,任职如故,不由的感激异常。浙江巡抚潘汝桢,又是个篾片官儿,平时很巴结魏阉,寻见魏阉势力愈大,越想讨好,每与李寔商议,要筹画一个特别法儿,买动魏阉欢心。李寔很表同情,奈急切无从设法。汝桢日夜筹思,居然计上心来,不待与李寔商量,便即奏闻。看官道是何法?乃请就西湖胜地,辟一佳壤,为忠贤建筑生祠。却是妙法,为他人所未及。忠贤得疏,喜欢的了不得,当即矫旨嘉奖。湖上旧有关壮缪、岳武穆两祠,相距不过半里,中留隙地,汝桢遂择这隙地中,鸠工庀材,创建祠宇,规模宏敞,气象辉煌,比关岳两祠,壮丽数倍。关岳有灵,应该把他殛毁。李寔被汝桢走了先着,自悔落后,急忙补上奏章,乞授杭州卫百户沈尚文等,永守祠宇,世为祝厘崇报,中旨自然照准,并赐名普德,由阁臣撰文书丹,侈述功勋。祠已落成,李、潘两人,朔望尝亲去拈香,真个是必恭必敬,不愆不忘。挖苦得妙。孰意一人创起,百人效尤,各地寡廉鲜耻的狗官,纷纷请援例建祠,无不邀准。且中旨命毁天下书院,正好就书院基址,改筑魏公祠,恰是一举两便。不到一年,魏忠贤的生祠,几遍天下,小子试录表如下:九九藏书
上述各祠,次第建设,斗巧竞工,所供小像,多用沉香雕就,冠用冕旒,五官四肢,宛转如生人。腹中肺腑,均用金玉珠宝妆成。何不用狼心狗肺相代?髻上穴空一隙,俾簪四时香花。闻有一祠中像头稍大,不能容冠,匠人性急,把头削小,一阉抱头大哭,严责匠人,罚令长跪三日三夜,才得了事。统观上述诸祠,只供忠贤生像,惜未将奉圣娘娘一并供入,犹为缺点。每祠落成,无不拜疏奏闻。疏词揄扬,一如颂圣,称他尧天舜德,至圣至神,何不去尝忠贤粪秽?阁臣亦辄用骈文褒答,督饷尚书黄运泰,迎忠贤生像,甚至五拜五稽首,称为九千岁。独蓟州道胡士容,不愿筑祠,为忠贤所知,矫旨逮问。遵化道耿如杞,入祠不拜,亦即受逮,由许显纯讯问拷掠,都累得九死一生。所有建祠碑文,多半施凤来手笔,所有拟旨褒答,多出王瑞图手笔。忠贤均擢他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预机务。冯铨、顾秉谦反为同党所轧,相继归休。到了天启七年,监生陆万龄,请以忠贤配孔子,忠贤父配启圣公,疏中大意,谓:“孔子作《春秋》,魏公作《要典》;孔子诛少正卯,魏公诛东林党人。理应并尊,同祠国子监。”司业林釪,见疏大笑,援笔涂抹,即夕挂冠自去。嗣经司业朱之俊代为奏请,竟得俞允,林釪反坐是削籍。小子有诗叹道:
却说魏忠贤既除杨、左诸人,遂拟力翻三案,重修光宗实录。御史杨维垣,及给事中霍维华,希旨承颜,痛诋刘一燝、韩爌、孙慎行、张问达、周嘉谟、王之寀,及杨涟、左光斗诸人,请旨将《光宗实录》续行改修。又有给事中杨所修,请集三案章疏,仿《明伦大典》,编辑成书,颁示天下。《明伦大典》,见世宗时。于是饬修《光宗实录》,并作《三朝要典》,即神、光、熹三朝。用顾秉谦、黄立极、冯铨为总裁,施凤来、杨景辰、孟绍虞、曾楚卿为副,极意诋斥东林,暴扬罪恶。挺击一案,归罪王之寀,说他开衅骨月,既诬皇祖,并负先帝,虽粉身碎骨,不足蔽辜。红丸一案,归罪孙慎行,说他罔上不道,先帝不得正终,皇上不得正始,统由他一人酿成。移宫一案,归罪杨涟,说他内结王安,外结刘一燝、韩爌,诬蔑选侍,冀邀拥戴首功。大众咬文嚼字,胡言乱道,瞎闹了好几月,才得成书。忠贤令顾秉谦拟御制序文,载入卷首,刊布中外。九九藏书
一般廉耻销磨尽,剩得污名秽简青。
看官!这周顺昌时已辞职,返居吴县原籍,为何平白地将他牵入呢?原来魏大中被逮过吴,顺昌留住三日,临泪下,愿以女字大中孙。缇骑屡次促行,顺昌瞋目道:“尔等岂无耳目?难道不知世间有好男子周顺昌么?别人怕魏贼,无非畏死,我周顺昌且不怕,任你去告诉阉贼罢!”也觉过甚。缇骑入京,一五一十的报告忠贤,忠贤怒甚,就在李寔伪疏中,牵连进去。御史倪文焕,并举顺昌缔婚事,奏了一本,当时魏阉权力,赛过皇帝,不过借奏牍为名目,好即出票拘人,当下缇骑复出,飞逮两周。宗建与顺昌同籍,先已逮去,不三日又有缇骑到来,吴中士民,素感顺昌恩德,至是都代为不平。苏抚毛一鹭,召顺昌到署,开读诏书,顺昌跪听甫毕,外面拥入诸生五六百人,统跪求一鹭,恳他上疏解救。一鹭汗流满面,言语支吾,缇骑见议久不决,手掷锁链,琅然有声,并呵叱道:“东厂逮人,哪个敢来插嘴!”语未已,署外又拥进无数市民,手中都执香一炷,拟为顺昌吁请免逮,可巧听着缇骑大言,便有五人上前,问缇骑道:“圣旨出自皇上,东厂乃敢出旨么?”缇骑还是厉声道:“东厂不出旨,何处出旨?”五人闻言,齐声道:“我道是天子命令,所以偕众同来,为周吏部请命,不意出自东厂魏太监。”说着时,大众都哗噪道:“魏太监是朝廷逆贼,何人不知?你等反替他拿人,真是狐假虎威,打!打!打!”几个打字说出,各将焚香掷去,一拥而上,纵横殴击,当场将缇骑殴毙一人,余众亦皆负伤,逾垣逸去。毛一鹭忙奔入内,至厕所避匿,大众无从找寻,始各散去。恨不令一鹭吃屎。九_九_藏_书_网
第三着下手,是逮御史李应升、周宗建、黄尊素,及前苏松巡抚周起元,吏部员外郎周顺昌。应升尝劾魏忠贤,有“千罪万罪,千真万真”等语,宗建亦劾忠贤目不识丁,尊素素有智虑,见忌群小,以此一并被逮。会吴中讹言,尊素欲效杨一清诛刘瑾故事,联络苏杭织造李寔,授他秘计,令杀忠贤。忠贤闻信,忙遣私人至吴,侦探真伪。其实李寔是贪婪无耻,平时尝谄附魏阉,并不及正德年间的张永,张永、杨一清事,均见前四十六回。一闻有人侦察,便寻邀入署,赠与金银若干,托他辩明。且言:“自己与故抚起元,夙有嫌隙,或即由他造言污蔑,也未可知。”来人得了贿赂,自然依了李寔的言语,回报忠贤。忠贤翻阅《点将录》,曾有起元名氏在内,又遣人到李寔处,索取空印白疏,嘱李永贞伪为寔奏,诬劾起元抚吴时,干没帑金十余万,且与攀龙等交好莫逆,谤毁朝廷,就中介绍人士,便是吏部员外郎周顺昌。
媚奥何如媚灶灵,蛆蝇甘尔逐羶腥。
崔、魏力翻三案,非真欲翻三案也,为陷害东林党计耳。前六君子,与后七君子,合成十三人,为逆阉构陷,死节较著。而高攀龙之自溺池中,最为得当而死,无辜被逮,不死不止,与其死于黑索之下,何若死于白水之间?所谓蝉蜕尘秽,皭然泥而不滓者也。颜佩韦、杨念如等五人,率众殴击缇骑,虽似有干国法,实足为一时快意之举。逆阉可以擅旨,市民亦何尝不可擅为?况经此一殴,缇骑乃不敢轻出国门,牺牲者仅五人生命,保全者不止什百。虎邱遗垄,彪炳千秋,不亦宜乎?潘汝桢创筑生祠,遂致各地效尤,遍及全国,观其廉耻道丧,本不值污诸笔墨,但为世道人心计,不得不表而出之,为后世戒。语有之:“豹死留皮,人死留名,”后之人毋污名节,庶不负记者苦心云。
攀龙,无锡人,学宗濂、洛,操履笃实,不愧硕行君子,死后无不悲感。惟呈秀尚以为恨,复命将世儒逮狱,问成徒罪,蛇蝎无此险毒。再下手逮缪昌期。昌期尝典试湖广,策语引赵高、仇士良故事,暗讽魏忠贤。至杨涟劾忠贤二十四罪,或谓亦由昌期属稿。高攀龙、赵南星回籍,昌期又送他出郊,置酒饯行,执手太息。忠贤营墓玉泉山,乞昌期代撰碑铭,昌期又不允。以此种种积嫌,遂由呈秀怂恿,把他拘来。昌期慷慨对簿,词气不挠。许显纯诬他坐赃三千,五毒交加,十指堕落,卒死狱中。一道忠魂,又往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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