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乐章 仰望天堂的距离
目录
第一乐章 旧时明月
第二乐章 《秋天奏鸣曲》
第二乐章 《秋天奏鸣曲》
第三乐章 罪与罚
第三乐章 罪与罚
第四乐章 如果还有明天
第五乐章 仰望天堂的距离
第五乐章 仰望天堂的距离
组曲一 许不起的承诺
第六乐章 似是故人来
第六乐章 似是故人来
上一页下一页
仿佛有轻微的风声在耳畔,
她想起了春天山庄里的桃树,
堆积如云霞的花枝在湖岸绽放,
无数的花瓣纷纷落下,
落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
像是一场最绚烂最绮丽的花雨。

组曲一 许不起的承诺

“回什么娘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父母双亡,她身体不舒服,在楼上休息呢。”
舒曼面露忧虑,不无担心地跟父亲说:“爸,这些事以后不要当着小妹讲,会让她对成家更加抗拒的。”
“Sam,我的大爷,你真是一个禽兽!”韦明伦大叫。
“我知道她的底细,但我一直对她很客气,我不揭穿她,是因为我想看看你——林希,有没有这个本事吃定她!如果你能吃定她,我就可以把家业放心地交给你,如果你连个女人都摆平不了,我还能指望你什么?还有电视台的那个葛雯,你以为也是你的人?她只不过是促成你和文婉清感情破裂的一颗棋子,人家是放长线钓大鱼,你还以为是你的艳福吧?!好好想想吧你!”
他忽然想起伯伯下葬那天,文婉清曾在落英的墓前伫立良久。当时她说那是她的一个老乡。
“我也会去,还有Sam,哪里有美景我们都不会错过的,”韦明伦停住脚步,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舒曼说,“有一年春天,Sam拉我去冲绳看樱花,我当时还纳闷,在日本哪里没樱花啊,非要去冲绳。后来才知道,他是想去看你……”
“那孩子确定是生下来了吗?”香兰问舒伯萧。
春节一过完,由林然国际钢琴学校主办的中南六省钢琴大赛如期举行,结果大获成功,决赛的当晚,媒体云集,圈内众多名家也受邀出席。最受瞩目的当属享誉海内外的钢琴家耿墨池,他是此次大赛的评委会主席,是舒曼邀请他来的。两人已经多年未见,一见面耿墨池就给舒曼一个深情的拥抱,“妹妹,我们都还活着……”耿墨池说这番话是有深意的,因为和舒曼一样,他也病痛缠身,人消瘦很多,好在精神还很不错,依然是风度翩翩,一出现在比赛现场就引起观众骚动。纵横乐坛多年,耿墨池已然是大师级人物,而从他的崇拜者多为女性这一点来看,韦明伦说,间或有偶像级的影响。
韦明伦只笑不答,因为还不到时候。但杜长风是什么人,很快就嗅出了目标,正是刚来校执教的新老师齐菲。春节前,学校招了几个新老师进来补充师资力量,个个资历不俗,都是韦明伦高薪从音乐学院和乐团挖过来的,只有齐菲资历比较浅,她是教儿童班的,刚从离城师范大学音乐系毕业,在毕业演出上以一首钢琴独奏被韦明伦看中,请了过来。
“不恼火才怪,明摆着被骗了十几年。”香兰说。
林希面如死灰,眼神突然间就空了,仿佛被人掏去了灵魂般,整个人就剩了具空壳。一道闪电劈过夜空,整个房间都在幽蓝的光影中震动,林仕延也不再看他,起身站到书房的窗前,望着屋外大雨滂沱,道:
林仕延突然狠狠捶了下沙发扶手:“没用的东西!你以为她跟你睡一张床,她就是你的人?告诉你吧,当初你在美国跟她注册结婚的时候,我就查了她的底细,她根本就不叫文婉清,她叫李彩英!李彩英,你知道是谁吗?落英你记得吧,你哥哥大学时交的那个女朋友,后来死了的,李彩英就是她的妹妹!”
林仕延说:“想必你也很意外,你从没看在眼里的老婆居然会跟你分财产,你觉得这是偶然吗?认识三个月就结婚,你了解这个女人吗?你猜猜看,她是什么背景?你猜得到吗?”一连串的发问,让林希哑口无言,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跪在地上摇摇晃晃。
杜长风之前一直是和日本一家唱片公司合作,目前合同到期,日方曾派专人来离城跟杜长风谈续约的事,但杜长风没有马上表态,只说考虑。耿墨池说:“下个月在上海有个国际音乐周,JPY公司的老板泰迪先生将来上海,我的唱片合约就是跟这家公司签的,你不妨考虑下,我可以给你引见。”
舒曼靠着走廊墙壁,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耿墨池点点头:“没错,当年就是我把林然引荐给JPY公司的。他们有全世界顶级的制作班底,对音乐非常严谨,宣传什么的都很到位,Sam,值得考虑哦。”
春天来了。
几个人在山海居品茶,吃年糕,气氛倒也热烈。话题谈到杜长风的唱片合约上,耿墨池建议道:“既然你跟日本那边的合约到期,不如选择新的东家,换个合作伙伴,也许会让你的音乐有突破。”
“达尔文,别说了!”舒曼打断他,低下头,自顾自坐到街边的长椅上,站了会儿她就已经体力不支了。韦明伦也坐下,等着她说话。他知道她肯定有话要说。
韦明伦搭话了:“我也听说了,有媒体猜测Sam是同性恋,正跟自己的同性恋人隐居在瑞士某个山林藏书网……”
舒曼问父亲:“那女人是谁啊?”
林希在林仕延面前长跪不起。
没想到林维死了还会留下这么大一个麻烦。
林希和葛雯在金爵酒店开房被尾随而至的文婉清抓了个现场。据说文婉清还是很有教养的,敲开门后,也没有闹,连床上的女人是谁都没看,只冷冷地给林希撂下一句“我们完了”就离开了房间。当天晚上,文婉清就收拾行李搬出了林家,谁都拦不住。第二天律师登门了。文婉清提出离婚。
“我看你们关系不一般,为这舒曼还跟我闹过呢。”杜长风忍不住提醒他,“我跟你说,玩归玩,可不能让你老婆知道了,闹出去让舒曼知道,会跟我没完。”
“爱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
杜长风含糊其辞:“再看吧,我会考虑的。”
第一件事出在林维那边。
“不会吧,你把精力都放外面了?小心后院起火……”
又是一声巨雷滚过。
“比这更严重!因为活在回忆中的人是没有幸福可言的,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林然去世后我原本可以重新开始新生活,就是那些回忆让我痛不欲生,总觉得那些爱还在……其实这都是自欺欺人的,我活到现在才明白,我是自己把自己往坟墓里推。如果我当初能决然地抛开,重新面对生活,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你希望他重蹈我的覆辙吗?”
林希茫然地抬起头,只觉得冷,父亲的目光仿佛可以冻结世间的一切。没有一分一毫的热量给他。
“是没关系,可舒曼认为是我带坏了你,何况是我介绍葛雯给你认识的。”
林希徐徐地瞪大眼睛,魂魄又回来了,父亲说什么,不打算让自己继承财产?这么多年,自己像条狗似的在父亲面前摇尾乞怜,拼命工作,放弃尊严,放弃一切,居然一点都没能改变他的心意?不,不,他不可以这样!他怎么能够这样!林希脸色惨白,只觉脑子里轰一阵炸一阵,心里火一阵热一阵,他抬头呆呆地瞪着父亲,表情僵硬,眼中的光亮渐渐黯淡下去,自行熄灭。那光亮是他此生最后的希冀,刹那间终于灰飞烟灭……父亲说什么,他究竟在说什么……
“我看你就去一趟上海吧,你不能老这么藏着,最近又有了关于你的新传闻,老是这么传,不太好。”耿墨池劝他。
林希见事已至此,离就离吧,结果让他跌破眼镜的是,文婉清竟要求分割他一半的财产,说这是法律赋予她的权利,她必须要,而且一分钱都不能少。林家人全傻了,因为文婉清给人的感觉一向是谨小慎微,说话都不敢大声,没想到一出手就这么狠。林希更是措手不及,因为当初他和文婉清是在美国注册结的婚,回国举行的婚礼,他太信任文婉清,没签婚前协议,而按照美国的法律,如果没有事先的协议,离婚时双方财产平分。别的财产不说,林希名下的30%的股份就必须出让15%给文婉清,光这点就足以让林家乱了阵脚,因林维生前12%的股份已经被叶冠语买下,这下又损失掉15%的股份,意味着林氏企业在两个月内外流了27%的股权,如果再加上之前陆续流失的散股,流失的股权已达30%以上!
“你说点好的吧,只要我不放火,她就着不了火。”林希爽朗地笑着,上了自己的凌志跑车。杜长风也上了自己的悍马,兄弟俩先后驶出花园。出大门的时候,杜长风无意中瞥见二楼的一个窗前站着个人,正欲看清是谁,窗帘迅疾拉上。当时他就觉得心里一悬,忍不住从车窗里伸出脑袋提醒林希:“我说老弟,悠着点哦,小心你老婆抓现场!”
一切都变得轻盈而美好。
然后就听见砸落在屋顶上的细密的雨声。
“JPY公司?就是签林然的那家吧?!”舒曼似乎印象深刻。有关林然的一切事情,她都有着永恒的记忆。
“你不懂他,舒曼!”韦明伦断不接受这样的定论,“你可能听他说过,他曾经养过两只天鹅,其中有一只叫‘丫头’,当时他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把那只天鹅当做是你,寄托了无尽的思念和爱,后来‘丫头’死了,他悲痛至今,一直到现在,他再也没有养过任何一只鹅。但他保留着‘丫头’的照片,经常看着那些照片发呆,或者会站到池塘边发呆,那个样子,谁见了都心痛不已……舒曼,那还只是一只天鹅,你却是活生生的人,你对他意味着什么你自己也知道的,你觉得你拒绝他的爱,就可以让他得以解脱吗?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为什么不去?一个大男人,居然怕几个记者,算什么啊!”舒九*九*藏*书*网曼生气起来,样子也很骇人。
“哥,你确定你比我坏?”林希和杜长风肩并肩走在花园里,黑暗中看不大清他的脸,只觉得他是在笑。杜长风也笑,搭住弟弟的肩膀:“都是男人,谁比谁都好不到哪里去。”
“你老婆呢,也不懂?”杜长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咦,今天没看到你老婆,回娘家了?”
“是的,日记里说了,是个男孩。”舒伯萧一边喝茶一边说,“林维跟我的交情也不算浅吧,这些事我还真不知道,但他到快四十岁了才结婚生女,不能说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原来我们以为他只是忙于工作。”
几声沉闷的巨雷滚过头顶。
“也不是,需要时间,需要一个更好的契机。这次记者会主要是针对比赛,没必要让媒体将关注的焦点转移到Sam Lin的身份上去。”韦明伦说得头头是道,似乎也很无奈,“我们多给他些宽容吧,虽然他暴躁起来不是个人,但他的心底单纯,一根筋,拗起来谁都扳不倒他。”
舒曼仰着面孔,迎着花雨,对韦明伦说:“真美啊,让我想起了在日本留学的日子,每年三四月,我和同学都会去公园赏樱……”
“轰”的一声,林希觉得脑中某个地方塌了。
“可你是校长,记者问起你来,我们怎么回答?”
第二件麻烦事,出在林希身上。
“而且,现在媒体并不知道他就是Sam Lin,他对外的身份就是林然国际钢琴学校的校长,如果突然公布,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状况。”
杜长风还是不吭声。
“小曼,你该对自己有信心。”
虽然她住在父母家里,杜长风住在山庄,但两人碰面的机会很多,每次见面,要么吃饭,要么喝茶,聊什么都可以,就是避谈感情。杜长风已经碰了几次壁,用他自己的话说,鼻子都快碰掉了。可奇怪的是,碰了壁后再去找舒曼,她依然有说有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让杜长风很是摸不着头脑。眼见韦明伦感情上这么有进展,于是杜长风委以重任,拜托韦明伦去探个究竟,韦明伦开始不乐意,杜长风就说:“你不是最会做人的思想工作嘛,你要能把舒曼的工作做通,来世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
已经四月了,正是樱花烂漫的时节,钢琴学校所在的樱花大道一片绯红的云霞。每天舒曼都会抽空到钢琴学校看看,虽然并不久待,仍然会尽力指导学生练琴。周末的下午,学生们都放学后,韦明伦送舒曼回家,没有开车,沿着樱花大道步行,想借此试探她。
文婉清提出离婚!导火线是在元宵节的那天晚上,林仕延要杜长风回家吃饭,吃完晚饭杜长风准备回二院,林希要跟他一起出门,说是约了人。当着老头子杜长风没说什么,一出院子就问林希:“约了葛雯?”
“你怎么就料定是她?”林希笑。
杜长风闻言噌地一下就跳起来,几步冲到舒曼面前,眼神噬人:“你说我算什么,我就是什么!我是胆小鬼,是禽兽,是缩头乌龟,是浑蛋,是恶棍,你满意了吗?”
“就是露个脸而已,你怕什么啊。”
“所以来世我就给你做啊。”杜长风死皮赖脸。韦明伦还是不依,杜长风就威胁,把话扯到了他的女友齐菲身上,“你的小齐菲可能对你还不了解吧,抽时间我好好跟她聊聊,你过去那些烂账她有权利知道的,彼此了解更透彻些,才有助于你们的感情稳固嘛。”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你这主意还真够馊的!”韦明伦就猜他嘴里吐不出象牙。素来以德服人的韦明伦当然不会这么做。他先把齐菲约到一个很浪漫的餐厅吃饭,吃完饭又带她到一家高雅的会所喝茶聊天,并大胆地拥吻了她,以作试探。结果齐菲并没有拒绝,他心里就有底了,于是跟齐菲摊牌,要么留下做他女友,要么只能离开,因为他不想让学校内部有矛盾,学校正处在发展阶段,内部的团结很重要,他作为校长的声誉也很重要。齐菲当然选择了前者。韦明伦喜不自禁。
第二天,韦明伦专门召开了一个教职员工会议,公开了他和齐菲的关系,他首先很抱歉地说:“对不起,直到现在才跟各位交代,实在是因为怕引起太多的误解,齐菲一年前就是我的女朋友了,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工作,就把她留在了身边。她的资历浅,很多地方都应该向各位前辈学习,如果她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今天我代表她向各位致歉,回头我再好好教育她。”完了,又自我解嘲地说,“没办法,我都这把年纪了,家里催得急,好不容易定下个女朋友,很怕飞了。各
http://www.99lib.net
位可能不知道,因本人一直忙于事业,已经被甩了N次,希望各位多多担待,帮我把齐菲留下来,要不我回家没法跟老爸老妈交代……”然后双手作揖,“拜托,拜托各位了!”
“你这乌鸦嘴!”林希笑骂。
夜色无边无际。杜长风那晚心情分外愉悦,快行驶到桃李街的时候,路过城市广场,那里突然燃起了烟火,烟花盛开在离城的夜空,每一朵都绚丽灿烂得不可思议,让这座城市繁华到了俗世的极致。杜长风惊叹不已,后悔没有带舒曼一起出来,连忙给舒曼打电话:“舒曼,快过来,这里在放烟花!”
地动山摇。
舒曼的态度的确是个问题。
杜长风一听就跳起来了:“什么?我是同性恋?”
出乎意料,林仕延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动怒,当时是在书房,林仕延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跪在地毯上的儿子说:“你不必自责,我原本就没有对你抱过高的期望,现在,也就不会太失望……”
“这不是信心的问题,是很残忍的事实,我每天……都大把大把地吃药,背着家人吃,不吃我就会倒下。人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抱希望了,也不能让别人对我抱希望,否则只会害了人家。你说的那个‘禽兽’,他、他是个好人,他很不幸,饱受煎熬这么多年,看着他那个样子我也很不忍。但是没有办法,我无法给他许诺什么,我许不起,我怕我有一天若不在了,他会更痛苦,做人不能这么自私的……”
舒曼舒口气,终于也说了实话:“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他见记者,我只是希望他能勇敢些,堂堂正正地面对公众。”
泪水,冰凉冰凉的,顺着舒曼的脸颊滑下。
林维去世后,夫人冯湘屏整理丈夫的遗物,竟发现林维三十几年前一段尘封的恋情,都记载在女方送给林维的一本日记里,这都还好说,毕竟是林维婚前的事。冯湘屏原本不会计较,可问题是日记中透露出一条重要信息,林维和当年那位恋人曾有过一个孩子,而且写明了是已经出生了的,至于那孩子的下落,因为日记只有一本,后面的情况不得而知。冯湘屏找林仕延哭诉,说林维背着她养私生子,还断定林家一定知道那孩子的下落,要林仕延交人。这下就冤枉了林仕延,他压根就不知道大哥林维年轻时候的什么恋情,更别说孩子,因为事情发生的时候,林仕延正在北京读书,家里的事一概不知。冯湘屏不依不饶,认定林仕延包庇哥哥,而冯湘屏之所以这么冒火,不仅仅是因为那个下落不明的孩子,还因为林维和那个女人一直保持联系,证据就是林维的电脑上来不及发出去的邮件,以及其他一些线索,包括珠宝店的订单发票等等,那些价格昂贵的珠宝冯湘屏从来就没看到过,显然是送给了那个女人。
林仕延身子稍向前倾,居高临下地看住林希,冷笑着问:“你再猜猜,李彩英的靠山是谁,你猜得到吗?一半的家产,她要你一半的家产!一个年轻女子,她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嗯?”
“我们也在这里放呢!”舒曼当时在电话里笑得格外悦耳。肯定是在花园里放!杜长风听到靖靖在电话里欢呼雀跃的声音,禁不住大叫:“喂,有没有搞错,放烟花也不叫我!”说着踩下油门直奔舒家。
“奇奇啊,你赶紧回家一趟,你家又出事了!”舒伯萧一进门就要杜长风回家。
杜长风看她一眼,没有吭声。
韦明伦这阵子都是满面春风,大家都以为是钢琴大赛取得成功让他心情舒畅,其实不是。原来是打了多年光棍的韦明伦终于迎来了他生命中的春天,而跟他同样打了多年光棍的杜长风一眼就瞧出了端倪:“说吧,你又祸害哪个良家女子了,跟我还藏着掖着呢。”
舒曼怔怔的,舒隶连忙问:“爸,又能有什么事啊?”
舒曼怔了下,停住了脚步。
“瞎说,我们一个月难得有两三次。”
街上刮着微微的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樱花的花期很短,盛开两周就开始凋零了,遇上风就凋零得格外美,漫天都是粉白的花瓣雨,纷纷扬扬,远看像是下雪,步入其中才知是樱花雨,满地都是深深浅浅的粉红。
送舒曼回家后,韦明伦将这次做思想工作的情况如实报告给了杜长风。结果这家伙按捺不住,挂掉电话就跑到舒家来了,正赶上晚饭,饭桌上就一个劲地瞄舒曼,差点把饭吃到鼻子里去。
“为什么要隐瞒Sam Lin的身份?”舒曼不解。
舒睿接过话:“这就是婚姻!”
“没有这么严重的,舒曼……”韦明伦的声音有些发颤。
杜长风http://www.99lib.net吓一跳:“又出什么事了?”
“难道他就一辈子躲在角落里不露面?”
晚饭后,舒伯萧回来了。自从舒曼春节拜年后,舒、林两家又恢复了走动,舒伯萧闲时就会约上林仕延喝茶、钓鱼,林仕延也会约他打高尔夫,虽然关系仍没法跟当年那般热络,但已经有个很好的开始,日子过得倒也很惬意。可是今天舒伯萧进门的脸色不大好,很凝重,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林仕延长舒一口气,微微摇着头:“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对我有恨,怪我轻视了你,怪我成天把林然挂在嘴上,但是林希,你自己好好想想,仁爱医院的副院长,董事会总经理,该给你的我都给了你啊,如果我没有把你当儿子,我会睬你吗?我会让你姓林吗?可事实呢,你以什么回报我的?你伯伯的股权眼睁睁地被叶冠语抢走,现在你的女人也要分一杯羹,你说,是我轻视了你,还是你自己无能?
“你起来吧,我不想看到你这个窝囊样,多看一眼,我就少活一年!我林仕延前辈子肯定造了太多的孽,这辈子这么多人来追着我讨,林然没了,奇奇又没有林家的血统,你呢,这么不争气,还有你妈,一天到晚像个菩萨,没句多余的话讲,外面的人看我们林家多风光,其实就剩个空架子。这么多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个家哪还像个家?我处心积虑,如履薄冰,还是没能阻止灾难的接踵而至……还好,我没有让你继承财产,否则这回林家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但我阻止得了一时,能阻止得了一世吗?我两腿一蹬,你会是叶冠语的对手吗?只怕他啃光了你的骨头,你还以为在挠痒痒吧……”
“小曼,我们都知道你经历过怎样的痛苦,但是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能不能让自己开心点呢?Sam这家伙有时候是很缠人,也很无赖,做什么都莽莽撞撞,容易冲动,但他对你的这份痴情,让我都自愧不如……可不可以给他一次机会,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心痛,看到Sam我也心痛!尽管大多数时候我觉得他跟禽兽无异,但他的心其实很柔软,试着去接受他,你会发现他这个禽兽还蛮可爱的,没有花言巧语,率性而真诚,从不掩藏自己的喜怒,他的内心世界有时候单纯得像个孩子,所以我常说他还没有进化……”
她失神地看着眼前纷纷扬扬的花雨,一颗心像被人拧在一起似的,绞痛中,渗出汩汩的鲜血来。不得解脱!无论她怎么做,她都不得解脱!她无力地捂住脸,俯身支着膝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舒曼避开他的目光,一直沉默。
这天下午,只有两节课,学生和老师们早早就走了,齐菲跟往常一样还在教室里弹琴,弹的是一首《罗密欧和茱丽叶》,韦明伦的办公室就在楼上,听得他心潮起伏,难受得不行。于是他给自称是情场高手的杜长风打了个电话,说明缘由,看看他是什么态度,结果杜长风给他出了一馊主意:“先把她辞了,等你们的关系确定后再把她带回学校,顶着校长准夫人的头衔,料谁也不敢多说半个不字。”
果然,沉思了片刻,她抬起了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没法给你想要的答案,我点不了这个头……达尔文,我不是傻子,也不是木头,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他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不是没有感觉,但我没有……没有多少时间了,对他我不能说这些,但对你我可以说实话,我真的没多少时间了……”
“不是刻意要隐瞒。你也知道,他有过那么一段经历,Sam Lin的名气太大,一旦被媒体将那些事挖出来,会伤害到很多人,你明白吗?”
香兰也连连说:“是的,是的,这孩子到现在都一个人,年纪也越来越大了,你说急不急人,别再说这些事了,会让她对婚姻更加没信心。”
舒曼没有再勉强杜长风,她也赞成韦明伦的话,也许真的是时机还没到吧。记者会后,一行人再聚卧虎山庄叙旧,耿墨池对山庄赞不绝口,“比我那个落日山庄还有味道。”耿墨池在湖南也有一个类似的山庄,是其母亲家族的祖业,据说年代久远。
林希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反过头想再去挽回文婉清已经于事无补了,文婉清拒不露面,只委派律师来处理离婚事宜。而这个律师,也足以吓倒林家,竟是名震江南的欧阳昭,虽然年纪不大,声望却远在林维之上,打赢过很多大官司,尤其是几起震惊中外的跨国大官司,让他名声大噪。林家人怎么也想不通,一向低调的欧阳昭怎么会接手离婚这样的家庭纠纷案件……
“这99lib•net话很实在,女人永远不懂我们男人想要什么。”
韦明伦很不屑一顾,“拉倒吧,不知道谁给谁做牛做马,我前辈子欠了你们,这辈子我已经给你们做牛做马了。”
一句话就逗乐了大家。众人不仅排除了对齐菲的敌意,还纷纷要韦明伦请客,韦明伦一高兴就把大家请到了宰人没商量的香港城海吃了一顿,饭后又带到钱柜KTV唱到半宿,这才把这件事给了了。送走老师们,已经是凌晨,他给杜长风打电话报喜,事情经过一说,连杜长风都佩服得不行,连连表示要向他请教。舒曼到现在还没明确表态,让杜长风懊恼不已。
“你——”
韦明伦体贴地扶起她,替她裹好披巾:“好好考虑一下,即便生着病,你也不能就这么放弃自己,否则又怎么能跟病魔作战呢?与其一个人孤身作战,为何不能让身边的人为你分担?你要知道,你的宽容和接纳是绝对可以带给他希望的,因为你的接纳可以给他活下去的勇气。”
“说不见就不见,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杜长风脾气大得吓人,舒曼气急,和他吵了起来。当时正在酒店的套房内,楼下就是记者招待会现场,韦明伦赶上来,见状连忙将舒曼往旁边拉:“算了,他不去就不去吧。”
比赛圆满结束,本来一切都好,最后是一个媒体见面会。可是就在这个环节上出问题了,作为主办单位老板的杜长风拒绝露面,任凭舒曼怎么劝说,他纹丝不动,脸色还很不好看:“这种事你们去就可以了,干吗一定要拉我去?”
说完头也不回径直上了楼。
“怎么一天到晚病恹恹的,是你折腾过了头吧?”
齐菲年轻,从未踏足社会,不大会处理人际关系,一来就被其他有资历的老师孤立和排挤,老师们在一起说笑聊天,从不欢迎她的参与。她说什么,都会引来众人的嘲笑。渐渐的,齐菲受不住了,萌生退意,想辞职。发现苗头后,韦明伦及时地跟她沟通,不仅请她到办公室谈,还请她吃饭,喝茶聊天,开导她,也教导她怎么做人。在齐菲眼里,三十多岁的韦明伦成熟稳重,不仅善解人意,脾气又好,还很有见识,对于齐菲这样未经世事的女孩子来说,这样的男人绝对具有杀伤力。于是结果出人意料,齐菲在与韦明伦的沟通中不仅打消了辞职的念头,还对他有了特别的想法,经常放学后一个人在教室里弹琴,她知道全校就韦明伦最后一个走,他必会听到她的琴声。韦明伦是傻子吗?当然不是。他其实是很喜欢齐菲的,这个女孩模样清秀,性格乖巧温顺,很符合他心目中的择偶标准,但他不得不顾忌自己校长的身份,如果这事公开,势必有损他的威信,也不利于员工的团结。
那天一家人玩到深夜。正热闹着,杜长风的乌鸦嘴很快得到应验,林希急急地打来电话:“哥,你快来帮忙,婉清要跳楼……”
“我们去的那天,冲绳满大街都是樱花雨,你学校的那条街更是,我和Sam就站在你学校对面的街上,一直等你出校门……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记得你穿了件粉紫色的毛衣,走在一群女孩子中间格外抢眼,满头满肩都落满樱花,你也是像现在这样仰着面孔,还用手去接,在花雨里蹦呀跳的,美极了。Sam拉着我一直尾随在你身后,他看得那么入迷,无论我跟他说什么,他都像是没听见,整个魂都飞你身上去了。那表情我到现在还记得!你毕业后没有回国,改道飞去了巴黎,他打听到你的航班,疯了似地赶去机场,结果晚了一步,飞机已经起飞了,他趴着候机厅玻璃窗号啕大哭,那是我仅有的一次见他哭……”
舒伯萧摇头:“不知道,日记里没有写她的真实姓名,但林维一直叫她‘乐宝’,有时候也叫‘小宝’,这让他老婆很恼火……”
“好了,好了,别吵了,让人看见笑话。”韦明伦这个时候只能打圆场,将舒曼拉到房间外,“舒曼,给他点时间吧,他不是一下就能接受的。你不是他,你不了解……他看上去像魔鬼,其实内心很脆弱,这么多年了,他能熬到今天不容易,他没有堕落成真正的魔鬼更不容易,他其实一直在积极地活着,只不过还需要点勇气去面对公众。”
舒曼伫立风中,身子开始轻微地发抖,脸也格外的白。她穿的是件粉蓝色的针织连身裙,裹了条鹅黄色流苏大披巾,黑亮的长发披散着,落满花瓣,格外楚楚动人。就是身形单薄了些,瘦得厉害,站在风中几乎就要随风飘了去。韦明伦按住她瘦削的肩膀,目光恳切,渐渐步入正题:
“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
“爸……”林希恸哭。
更多内容...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