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辑 太阳攀响群山的音阶
没有旅客的汽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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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辑 太阳攀响群山的音阶
没有旅客的汽车站
第1辑 太阳攀响群山的音阶
第1辑 太阳攀响群山的音阶
第2辑 穿越时空的视线
第2辑 穿越时空的视线
第2辑 穿越时空的视线
第3辑 在寂静处歌唱
第4辑 面对的姿态
第4辑 面对的姿态
第4辑 面对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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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受到吸引,丢下手里的玉米棒子,慢慢向火堆靠拢。
这些甩白钩的人,钓的就是这种鱼。
一般而言,野人也会学着样子,拿起另一把刀,剖开胸膛,大笑着,可惜,它取出的不是火,而是自己的心脏。
只是,在那个时代,金川县与小金县都还没有现在的这种得自汉语的名字。
猎人开始跳一种步伐不太复杂的旋舞。
猎人又斟了两碗酒,大笑着喝下一碗。
好些人站在河边的岩石上钓鱼。
那天,在丹巴县城面向大小金川汇合处的大堆木垛上,我问一个年轻人听没听过这样的故事。他摇晃一下脑袋。这时,从木垛后面转出一个老人。穿戴也是前面描述过的那个饭馆女老板那种藏汉合璧的样式,而且过去与现在混杂的版本。那个老人把蓝花烟袋插在腰带上,嘴里喷出一股浓烈的烟味,用手画了一个圈:“以前,这些山上全是柏树林和杉树林的时候,林子里就有人熊。”
老头看了我一眼,从腰间抽出烟袋,挖了一锅,用火柴点燃,说:“人连人自己的肉都尝过,还有什么不尝。不信,你没有见过人吃老鸹肉嘛,但人人都听说地道老鸹肉是酸的。人人也都知道马肉有汗水的臭。”
他的故事来自雅鲁藏布江流域,喜马拉雅山间。
云母就从这些失去了植被,因风化而破碎的山体中开采出来。经济学的书籍或经济学家都告诉我们,工业的兴起,除了这个行业本身,还会带动整个地区的经济发展。但在实际生活中,特别是在这本书所涉及到的地区,我看到http://www•99lib.net的却是另外一种景象。首先,这种工业本身从一开始,就是一种野蛮而又落后的工业。也许,这种工业给很远的什么地方带来了繁荣,但在这里,却是更多地被摧毁的自然。工业依然与大多数人的生活无关。
呆到这天下午,看汽车还没有通的意思,我便决定第二天上路,去寻访大小金川两岸的一些听惯了名字的地方。因为这些地名,叫人想起一个旧的嘉绒曾经相当繁盛的那个时代。
钓鱼人手里鱼竿很长,鱼钩上没有钓饵,钓手一刻不停地把钓线与鱼钩投进水里,然后,猛烈而快速地收竿。靠鱼钓在水中高速移动来碰撞鱼的身体。
野人下到地里后,守卫的人便拿出酒来,边喝边唱歌舞蹈,故事里的野人好像是一种天生的乐观主义的、娱乐至上的动物。见了这种情形,平常总是躲着人的野人,不,在当地的方言中,野人并不真正叫野人,直译成汉语的话,应该叫做人熊。人熊这种东西平常也都是难得一见的。什么动物都会躲避人,人熊也不例外。但在秋天的地头,人熊在采集玉米棒子的时候,守卫秋收成果的农人不开枪,也不敲锣,而是坐在火边喝酒,歌唱,继而在火光映照下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在丹巴滞留的这些天里,上午,我拿着那本写野人的书,坐在河边看人钓鱼。
然后,丢下手里的玉米棒子。慢慢向火堆靠拢。
野人也喝下一碗。
这时,酒劲已经充满了猎人的脑袋。头顶的天空开始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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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空里的月亮与星星也开始旋转。野人笑了。它终于明白了这个种下玉米等它来收获的农人为什么要不停地旋转。他是在追逐天上旋转不停的月亮与星星啊!
有人尝过人熊的肉吗?
在炎热、干燥而又多风的大渡河谷,在更多时候恍然看见的还是各色各种的报春花。而在丹巴,午后的阳光里大风清扫着狭小街道上的垃圾。风扬起漫天尘土。这些尘土差不多无孔不入。每天夜半时,风慢慢停了。连茶杯里头,残茶的底下,都沉淀了一层亮晶晶的东西。晃动茶杯,这明亮便充满了茶杯里的全部水体,轻盈,而且依然闪闪发光。这些碎屑就是当地富含的一种矿藏:云母。
现在,这里已经是童山濯濯了。野人存在的可能性比外星人存在的可能性还要小很多很多。
野人也学猎人的样子把一双手很费力地往竹筒里伸。它的手终于伸进去了。这时,猎人很轻巧地把手从竹筒里抽出来。但野人一双手被卡得紧紧的,只好听任猎人摆布了。猎人大笑着拔出锋利的刀子。野人也相跟着大笑,眼睁睁地看着刀子扎进自己的胸膛。
那就是有人尝过了。
大渡河,还有差不多是平行流向的北方的岷江中都有一种细鳞鱼,大小就在一斤上下,味道非常鲜美。
下午,河谷里的风准时而来。大风迎着面吹的时候,人给噎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于是,我就躺在招待所床上来翻看那部青藏高原的兽医药典。我发现,其中的许多植物,都是我从小就认识的。还有一些,虽然叫99lib.net不出名字,但却都是见过的。于是,那些药草就以原生时那种带露的姿态出现在眼前了。
嘉绒的中心地带随着时间的推移,更随着形势的变迁而有过一次大的转移。在转移未发生之前,丹巴、大金川上的金川县和小金川流经的小金县就是嘉绒的中心地带。
可是,我仍然没有明白,人为什么要如此费尽心机地去杀一种特别想向自己学习的野人呢?我想,这绝对不会是因为担心这个学生有朝一日超过了自己。那么,人是要把这种叫人熊的生物食肉寝皮吗?如果真是这样,我生活在一个野人传说广泛的地区三十多年,却从来没有见过一张人熊的皮子。
这是一个看似轻松,但却血腥的故事。我想从书上知道人们为何在猎杀野人。但书里没有提到。在过去,我听来的故事里,讲故事的人也没有解释这个问题。现在,我又把这个问题拿出来问这个老人。他也摇头,说:“这些故事,也是我当小孩子的时候听大人讲的。”
猎人把这竹筒套在手上,舞动,并凑到野人跟前。
长途汽车站前,是一个不大的广场。
这些零零碎碎的野人故事使我非常吃惊。因为,在这条大河上游的我的家乡,也有许多有关野人的传说,这些野人传说与书中那些来自雅鲁藏布流域的传说是那么的相似。譬如,有一个故事说,在庄稼收获的季节,野人会下到那些靠近森林的玉米地里,掰玉米棒子。那个季节下到地里的还有猴子、野猪和熊。于是,收获季节的农人会在这些容易被野兽抢收的地边搭起一个九九藏书窝棚。对付熊与野猪是用猎枪。对付成群的猴子,枪是忙不过来的,就用哐哐作响、余音悠长的铜锣。对付野人费事一些,但也很好玩。
我望望天空,当然没有看到传媒上热心传播的飞碟出现,眼前,只有一种使人内心感到空洞的蓝。于是,我们又回到野人的故事上来,结果,这个老者讲的故事与我听过的一模一样。
它学着猎人的样子端起酒碗。问题是,它是没有喝过酒的。一碗酒下去,在胸膛里燃起了一团火。这时,猎人正长啸着拍打胸膛。野人也相跟着拍打胸膛,嘴里发出更粗犷的长啸。
老头回答:“听说人熊肉很腥臭。”
这两个地区的藏语名字叫做曲浸与赞拉。
野人不学猎人这种样子的时候,于是,猎人诱使野人继续喝酒,跳舞,准备与野人贴身肉搏。论力气,十个猎人也对付不了一头人熊。但人是富于智慧的。于是,另外一付道具就派上了用场。那是几段粗竹筒,竹筒对猎人的双手来说太大,对野人的双手来说又太小了一点。
胸膛里的那团火燃得更旺了,头顶的天空也旋转得更厉害了。舞也跳得更欢了。猎人知道什么时候野人胸膛里的火烧得快要蹿出体外。于是,他拿起一把刀,对着自己的胸膛,挑开衣服,大笑着,捧出一团火来。
许多云母从巨大的山体中开采出来,有一小部分,在原始http://www•99lib•net的开采方式中,被浪费掉了,最后,变成了风中的尘土,在早晨的残茶里再次显示了它的存在。
广场边上照例堆积着一些直径很大的杉木。坐在这些木垛上,正面对着大小金川两水汇聚的河口。两河相聚时很平静,并没有喷云吐雾、飞珠溅玉的轰鸣。只是两股水汇聚时,陡然加宽的河面上,转动着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力量之大,使那些漂浮在河上的巨大原木竖立起来,旋转着从漩涡中心直直地扎进河底,直到百米开外,才重新露出头来。
它觉得这种旋舞非常美妙。因为自己硕大的身子飘浮起来了。也许,再多旋几圈,就要飞升到天上去了。
农人这时已经是一个老谋深算的猎人了。他一边喝酒长啸,一边准备接下来的演出所需要的道具,几只中空的粗竹筒,两把锋利无比的长刀。
于是,它也学着猎人的步伐开始旋转。
蓝色的鸢尾花,在青藏高原上是一种庞大的家族,生长在不同的海拔高度上。
所以,我至今记得那部医典中的一味清热解毒止毒的广谱药方,叫鸢尾膏,所用就鸢尾种子一味,但必须是不同海拔高度上的鸢尾混合而成。
那是我所见过的最累人的一种钓鱼方法。
这个70多岁的老人,他也没有真正见过野人。
警惕的人熊开始观望那个歌舞饮酒的人。
比如鸢尾。
第三天,我坐在广场边上,读萧先生书中写到的有关西藏野人的故事。
野人走到火边上,变成了一个好奇心很重的喜欢模仿的大孩子。
离县城一公里开外,就是比县城要来得整齐气派的矿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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