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官坐到上尉的座位上。他用口哨吹着进行曲。
士官 （一副轻薄的神态注视着她）天气不错呀，嗯？
第二个工人 是人民。
第二个声音 桑切斯。在罢工中，有人说我是煽动者。我十七岁那年，是我哥哥教给我的。我相信自己搞的革命，我就是相信。我还试过念念书。因为，正如他们所说的，教育……不过，我用镐刨矿石迸出火花时，理解得更透彻一些。死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可是，总要发生点儿什么事儿。而我呢，我要对他们说：“革命这事儿，可不像摇摇扇子。”
第三个工人 这还用问：是人民将他处死了。
上尉 这些人，是什么杂种啊？……我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造出来的……好了，最后几个我来对付。（他示意让人把皮拉尔带到面前。皮拉尔惊恐万状）见鬼，我又不是要把您吃了。（极为自负地）我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吓着过女士们。您对这帮强盗那么热情，引起了邻居们的气愤。不过我呢，这种事情我会理解的，他们当中有英俊的男人，对不对……我负责调查，因此我要查问一下，但是要好言好语。您明白吗，好言好语？
士兵 没有，上尉。
上尉 坏蛋。（对士兵）拉到墙根儿去。（对第二名俘虏）你明白，无赖，谁杀害了唐·菲尔南德？……是穆诺，是洛佩斯，还是被打死的人中的一个？
第八个声音 如果上帝愿意。
第三个声音 我是安东尼奥，从山里来。别人没见过雪。我若是说正是为了雪我才战斗的，一定会惹他们发笑。不错，从前在大雪中，我用不着想什么。雪美极了，也非常单纯。我从山上下来，见到黑黑的面孔和非正义。于是，我想到我家乡的雪，想到有人把雪踩下去时它发出的叫声。可是桑地亚藏书网 哥说，我不用着急，我根本不用着急，还没有授给我勋章呢。
伤员：八百七十人（其中士兵五百五十名、骑兵十六名、保安队一百三十六名、警察一百六十八名）。
勒鲁 （大把大把地向部长们颁发勋章）
我的宝贝儿，你们落到一个上流社会人士的手中，算是运气。换了我的一些同事，就会用烧红的烙铁烫你们的肋骨，好让你们开口讲话。我呢，只有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那样做。就你吧，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其实，叫什么名字，对我都无所谓，我只想了解谁杀害了唐·菲尔南德。你知道，就是那个商人……谁杀害了菲尔南德？
士官 噢！混蛋！
他身边有个手拿记事本的士官。稍远处，两名士兵押着一群俘虏。
上尉 把这个疯女人带走……去把俘虏给我带来。
上尉 杂种！你这笔账要算的。过来，老头儿，你回答。
帕卡从店铺里出来，收拾酒杯，擦擦餐桌。
一名伙计 今天早晨，有些房屋自己就倒塌了。
药店老板 刚才您在审判吗？喏，是关于所有那些孩子和妇女的事儿。他们叫喊得太厉害，把人耳朵都震聋了。看样子他们饿坏了。部队能不能……
一名俘虏 您若是愿意照顾我一下，那就给我的右手松绑，只一小会儿，我抽筋了。（士官示意解开。俘虏伸了伸手臂，以红色阵线的方式敬个礼，又一拳击到一名士兵的脸上）给你，作个纪念。
上尉 （气急败坏）随你便吧，这个也给枪毙了！下一个。你呢，爱惜自己这条命吗？唐·菲尔南德是怎么死的？
——剧终——
失踪：七人（其中士兵五名、保安队两名）。
皮拉尔 我的小家伙……99lib•net
上尉 他一直什么也没有说吗？
帕卡 哦，对。
革命已经完全粉碎了，部队控制了阿斯图里亚斯省。多亏了西班牙政府，而这政府又在军队和公共力量的英勇协助下，我们才在西方捍卫了民主和拉丁文明的基本原则。然而，报复是在人类之间进行的，就必须强调慷慨大度，以便让世界知道，西班牙政府，这个共和的并遵循宪法的、民主的并依靠议会的政府，充分了解国际的批评，它在极其有力地镇压了一场武装革命的同时，也显示了宽容、人道，从宽执法，做出了无与伦比的榜样。尽管士兵阵亡的数量极大，尽管好几座城市被毁，尽管劳动和艺术的一些杰作遭到破坏，政府仅仅处决极少数人，大部分人都处以监禁。
药店老板 唔，上尉，见到您真高兴。我不打扰您吗？
等到夜晚三更天；
士兵 可是，上尉，他已经昏过去了。
在餐厅里。
士官 又一个无政府主义者……喂，你看到了，笨蛋！这给你带来什么？当初，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儿。现在，说什么都……（一些看热闹的人逐渐围拢过来）在他们处决你之前，你要抽支烟，或者喝杯酒吗？
他们三人扑向俘虏，在反击中将他带走。
——幕落——
旁边的窗板纷纷关上。
伴随手鼓咚咚声，
一个男人 从一定意义上讲，这种轰炸要起作用了。
一名士兵走过来，行军礼。
第一个声音 谁还能记得呢？
工人 九-九-藏-书-网是人民。
上尉 为您效劳，市参议员先生。
上尉 那就用鞭子杆儿抽嘛，笨蛋！
一个女人 夜里天儿开始凉了。冬天临近了。
士官 对，就跟我似的：喏，就在前天，形势最严重的时候，我在教堂的窗口，还朝你瞄准来着……（对押着一名俘虏的两名士兵）喂，你们这是去哪儿？
一个男人 对，很快就要下头场雪了。
第三个声音 谁还能记得呢？
第六个声音 那是要决定谁开卡车。
一个女人 对，我亲爱的，在地窖里待了十五个钟头，动也不敢动。他们狂轰滥炸。
灯光黑暗。
第四个声音 我是佩普，皮拉尔经常对我说：“最不幸的，还不是走了的人，而是留下来的人。”也许我还是愿意留下来，因为这里有阳光和园子的鲜花，而且，还有皮拉尔——不过关于她，我什么也不能说。我喜欢街道举行的舞会。有人对我说：“佩普，你不怎么正经？”不过那也是很久的事了。桑地亚哥、桑切斯、安东尼奥和巴斯克人、鲁伊斯、莱昂，他们都叫我“小家伙”。他们这样叫有道理。
阵亡：三百二十一人（其中士兵二百二十九名、骑兵十一名、保安队七十名、警察十一名）。
广播 今天上午的内阁会议，一致同意国防部长建议的表彰，以奖励共和国的英勇卫士们。
士官 上尉，我已经让人把这些坏蛋的尸体，全集中在一块田地里，可是太多了，埋不过来。
他们下去。
阿隆索 仁慈的上帝对我说过：“阿隆索，你死不了。”坏蛋活千年嘛。这只是说说而已。
皮拉尔 他那双手多细溜儿……圣母哇……他的头发让血粘住了。他们把他从我手中夺走了。（发疯一般）杀人犯，杀人犯！九-九-藏-书-网
在观众身后的一条街尾，由手风琴伴奏，又唱起一支桑坦德山歌：
第四个声音 很快就要下雪了。
士官 说说看，矿工们在这儿那会儿，你们也许更殷勤些吧？
阿隆索 我呀，从来没有提过什么大要求，再见，谢谢，这是阿隆索讲的。
第七个声音 我们家乡的笛声……不可能是毫无意义的。
咱们舞会再见面，
第二个声音 很快就要下雪了。
广播 加泰罗尼亚师指挥官巴泰将军，指挥同阿斯图
里亚斯叛乱分子作战的洛佩斯·奥乔亚将军，同时晋升为中将。巴泰将军的现职，将由迄今担任陆军总监的罗德里格斯·德·巴西奥将军接替。
士官 （对帕卡）因为，你也看到了，在雇佣部队里，也不都是野蛮人。
一名俘虏 谢谢，什么也不要。
咱们舞会再见面，
士兵 中士，上尉要我们把他枪毙了，所以就去那后边，那儿没有店铺。
上尉 真的，你觉得这样有趣吗？我来教教你怎么充硬汉子。
第一个声音 我呀，我就是老桑地亚哥，我一辈子也没有过上非常幸福的日子。我父亲是矿工，我祖父，往上数的所有祖辈，也全当矿工。后来，我结婚了。当然是个善良的女人了，可是，从来也没有满意过。我有个儿子——也当九-九-藏-书-网矿工——在一次塌方中死了。我从来没有损害过任何人，要说这辈子也该知足了，可是我想到了青年。我认为自己在战斗中表现不错。这也许是因为我没有什么要争取的了。等到下了大雪，世上就再也不会有人提起我了。
上尉 好了，冷静点儿。究竟是谁杀害了唐·菲尔南德？就在您酒馆门前发生的事儿。受害者的家属想要了解。
一切结束了。不过，大厅四角还传来声音。
皮拉尔 杀害，杀害，他们把他给我杀害了……几乎还是个孩子！
上尉 哼，他在嘲弄我。将这两个败类给我押到市场后面去枪毙了。这里开始散发臭味了。
上尉 （越来越恼火）干脆浇上汽油，点火烧了算了。埋了也让人恶心，就当做老鼠处理……
灯光照到小舞台。
灯光。
广播 政府公布政府军死伤和失踪的正式数目。
咱们就要跳个欢。
广播 喂，喂，巴塞罗纳广播电台。内政部长发表如下公报：
帕卡 唔，我嘛，要知道，无论谁都一样！
灯光暗下来。
上尉 什么？……这么说吧，我想了解的全部情况——一个小小的细节——就是谁杀害了唐·菲尔南德。有人告诉我，大概就是这些俘虏中的一个。
士兵 上尉，鞭子打断了。
一名上尉，戴着单片眼镜，抽着雪茄，躺在扶手椅上，让人给擦皮鞋。
第五个声音 有人给我们抽了签。
一个男人 今天早晨，还逮捕了一名外国记者，天晓得他插手什么事了……不用说，又是这帮贱民的一个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