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枪打肖长安(下)
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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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王宝儿发财(上)
第二章 王宝儿发财(中)
第二章 王宝儿发财(中)
第三章 王宝儿发财(下)
第三章 王宝儿发财(下)
第四章 斗法定乾坤(上)
第五章 斗法定乾坤(中)
第五章 斗法定乾坤(中)
第六章 斗法定乾坤(下)
第七章 枪打肖长安(上)
第七章 枪打肖长安(上)
第八章 枪打肖长安(中)
第八章 枪打肖长安(中)
第九章 枪打肖长安(下)
第一节
第十章 三探无底洞(上)
第十章 三探无底洞(上)
第十一章 三探无底洞(中)
第十一章 三探无底洞(中)
第十二章 三探无底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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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几天,费通办妥了韦家迁坟的一切后续事宜,从中捞了不少好处,犄角旮旯不说,单是他这一个坟头一块钱的好处,大大小小几百座坟头,这就得多少钱?之所以找个大饭庄子摆设酒宴,犒劳手下这些兄弟,并非他仗义疏财。只因旧社会这些当巡警的,好人不多,坏人不少,他借迁坟动土发了横财,大伙儿当面不说什么,却在背地里眼红,说不定哪天有意无意地秃噜出来,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倒不如摆一桌好酒好菜,堵住众人之口。
搁到过去来说,在会仙楼这么大的饭庄子当掌柜,那也了不得,虽说买卖是东家的,可是前堂后灶、里里外外的事全由掌柜的做主,为人处世必须八面玲珑。因为上会仙楼吃饭的多为达官显贵,结交的尽是官商富户。按说费通只是蓄水池警察所的一个巡官,在人家眼中屁也不是,却主动过来问候,真让费通受宠若惊,又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掌柜的说:“费二爷,我可听说了,前几天您在韦家大坟舍命护宝,真是好样的!实话告诉您,想当初我们会仙楼本金不足,开这个饭庄子多亏韦家帮衬。东家说过,不论人家要与不要,我们会仙楼永远有人韦家一半。您是韦家的恩人,那就是会仙楼的恩人,也甭请示东家了,这个主小的我还做得了,您几位今天的账算柜上的!”
费通的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上半尺,马上改了口:“吃什么不忙,这楼底99lib.net下太吵,我们还是上楼吧。”反正掌柜的吩咐过了,又不用跑堂的掏腰包,顺水人情何乐不为。当即请一众巡警上至二楼,找了个雅间落座,上好的香茶沏了一壶。跑堂的又问费通吃什么,这句话问了好几次,窝囊废倒不是故作深沉,只是真把他给问住了,他一脑袋锅巴菜,哪知道整桌的酒席有什么,只得觍着脸问跑堂的什么解馋。跑堂的说:“您不如尝尝咱会仙楼的八珍席,总共八八六十四道菜,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煎炒烹炸样样齐全,酒也给您配好了,烧黄二酒论坛子上。”费通赶紧咽了咽口水,一拍大腿说:“得嘞,就它了!”
众人在楼底下找了张大桌子坐定了,跑堂的一边沏茶倒水,一边唱出菜牌:“田鸡腿炒竹笋、鸡丝虾仁、糖醋鸡块、荷叶包肉……”费通跷着二郎腿正听得带劲儿,这时走过来一个人,赔着笑脸对费通一拱手:“这位是费通费二爷?”
费通摆摆手故作沉着:“不必,楼下热闹,我们在楼下吃。”倒不是为了热闹,纵然没进过会仙楼,可也有过耳闻。听说一楼散座吃什么点什么;二楼全是单间雅座,不用点菜,春夏秋冬各有一席,其中又分为满、汉两种,还有什么雁翅席、烧尾席、全羊席,不单点、论桌上。费通有个合计,上楼吃包桌价钱太贵,无异于拿刀子从身上拉肉。干脆就在楼下,大碟子大碗、鸡鸭鱼肉来点儿实惠99lib.net的,东西也好,台面也够,主要是人家大厨的手艺别家没有,同样是一道素烧茄子,人家做出来的那个味儿能下三碗干饭,豁出去让哥儿几个敞开了吃。
窝囊废向来胆小怕事,心眼儿又窄,为了让别人觉得吃了他的嘴短,这一次下了狠心,带上手下的巡警,来到北大关头一号大饭庄子——会仙楼,能做南北大菜、满汉全席。当年北大关一带是天津卫首屈一指的繁华地界,商贾云集,舟车往来,附近有几家落子馆、两三处大戏园子,饭庄浴池、茶楼酒肆、商家铺户一家挨一家。在当时来说,能到会仙楼吃上一顿饭,绝对有面子。费通以前也没来过,同样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头一遭,正好趁此机会见见世面。进去一看,会仙楼当真气派,门前车来车往,出来进去的穿绸裹缎,挺着胸脯,全是有钱人。进了前厅,满堂红木家具擦得锃光瓦亮。墙上挂着挑山对联、文人字画,唐伯虎的美人儿、米元章的山水、铁保的对子、板桥的竹子、松中堂一笔虎字,不管真的假的,看着那叫一个体面、风雅。迎面正当中高挂闹龙金匾,旁边多宝槅里摆放着古玩瓷器。跑堂的看见费通一干人等吆五喝六闯进来,赶紧过来招呼。要说认识费通吗?不认识,蓄水池在西关外,会仙楼在北大关,离得太远,天津城大大小小的警察足有几千人,哪能都认识?不过费通手下这么多兄弟,不乏在北大关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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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的巡警,与跑堂的相识。干买卖的见了穿官衣的,免不了高看一眼,迎上来点头哈腰道辛苦:“各位副爷楼上请?”
天津卫与水有缘,一来靠近渤海湾,二来又是九河下梢七十二沽,所以说无论大饭庄小饭馆,都讲究吃河海两鲜、大小飞禽。这八珍席可以说是集大成者,像什么罾蹦鲤鱼、官烧目鱼、软熘黄鱼扇、桂花干贝、清炒虾仁、煎烹大虾、酸沙紫蟹、高丽银鱼、金钱雀脯、麻栗野鸭……费通这样的巡警,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这些个菜。这边跑堂的口中报着菜单子,费通身边一左一右虾没头和蟹掉爪两人听得心里馋虫乱窜,哈喇子直往下流。转眼四样甜品端到雅间,这叫“开口甜”。吃罢,跑堂的又端上茶水让众人漱漱口。这些个臭脚巡哪懂这套,抓起茶杯“咕咚咕咚”就往下灌。须臾之间,酒菜齐备,上等酒席八八六十四道菜,油爆、清炒、干炸、软熘、勺扒、拆烩、清蒸、红烧一应俱全。盛菜的器皿没有普通家什,一水儿的景德镇粉彩瓷,真正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上面绘着“喜寿福禄”“四季常春”的图案,瓷勺润得跟羊脂玉一般,象牙筷子上还镶着银边儿。虾没头又跟蟹掉爪杠上了:“老蟹,瞧九九藏书见了吗,你要把这盘子掉地下,你可得吃不了兜着走。”蟹掉爪当然不吃亏:“老虾米,你也得小心点儿,别一不留神把筷子给嚼了。”费通顾不上听这俩二货逗闷子,好家伙,这一桌子酒席少说得几十块银元,费二爷我请客,居然一分钱不用掏,这是多大的面子?真是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我费某人走运,时运一到,挡也挡不住。
掌柜的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吩咐跑堂的一定伺候好了,就扭头忙去了。跑堂的一脸堆笑,讨好地问费通:“二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大量可别见怪,您看您几位今天想用点儿什么?”
费通好悬没把嘴咧到后脑勺去,这可行了,穿在肋条上的银元不用往下摘了,真得说是人走时气马走膘,时运一来挡不住。但是费通面子上可不能让自己太寒碜,嘴皮子得跟上劲儿:“哟,掌柜的,瞧您说的,老韦家和我们老费家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我又是管这事的巡官,当官就得为民做主,这可是我应当应分的!”掌柜的哈哈一笑:“您老能这么说,那我更敬重您了,这顿必须算我的!”
费通等人个儿顶个儿的酒囊饭袋,谁都顾不上管别人,瞧见酒菜上了桌,拼命往嘴里招呼,恰似长江流水、风卷残云,筷子不过瘾了用汤勺,汤勺不解恨了直接下手,吧唧嘴的响动惊天动地。跑堂的见多识广,以前可真没见过这么玩儿命吃的,不知从哪儿来的这群饿鬼?
费通见来人的举止打扮,九九藏书颇有几分派头,倒也不敢小觑,站起来还了礼:“不敢不敢,未请教……”还没等来人作答,跑堂的把话接过来了:“副爷,这是我们会仙楼的掌柜!”
众人连吃带喝、猜拳行令,直闹到二更时分,店里伙计都困得打瞌睡了,方才打着饱嗝、端着肚子出了会仙楼。费通平时净喝杂货铺的散酒了,何况费二奶奶不多给,一顿就二两,那玩意儿过得了瘾吗?这一次可逮着不要钱的好酒了,直喝得头昏脑涨、脚下无根。脾气也上来了,往台阶下边一走,大摇大摆,挺胸叠肚,嘴里七个不服八个不忿,除了家里的母老虎,官厅大老爷来了他也不怕。他心里估摸这会儿费二奶奶早已歇了,那可不敢惊动,就想回警察所对付半宿。一个人溜溜达达,嘴里哼着西皮流水信马由缰,从北大关走到天津城西南角外的蓄水池四方坑。这个地方乱草丛生,臭气熏天,再往西走全是坟地,没人愿意在这儿当巡警。但对费通来说,这可成了让他飞黄腾达的一方宝地,他刚一走马上任,就赶上迁动韦家大坟,这桩差事办得挺周全,还从中捞了一票,可见时运一到,好事自来投奔。费通越想越得意,趁月色明亮,摇摇晃晃从坑边走过,无意中一抬头,瞧见一个一身缟素的女子,手提一盏白纸灯笼,直挺挺立于水面之上。他喝得颠三倒四,心说:“哪儿来的大胆民女?黑天半夜地在这儿干什么?是倒脏土的还是扔死孩子的?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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