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旱的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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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旱的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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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悼艾米丽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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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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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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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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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发师快步来到街上,稀疏的路灯上飞虫盘绕,生硬刺眼的强光照亮了死寂的空气。白天已经在阴沉的灰霾中死去,漆黑的广场上覆盖了一层疲惫了的灰霾。广场上方的天空犹如铜钟的内壁一样清澈,内壁上挂着一轮明亮硕大的圆月。
“约翰!”理发师说。
“你怎么啦,霍克?”退役士兵问。
可是他们没有动,直到黑暗的前方传来模糊的嘈杂声。这时,他们下了车,在悄无声息的夜幕下紧张地等待着。随后又传来了另一种声音——大口喘气的呼呼声。麦克兰顿低声咒骂着。他们站了很长一会儿,然后朝前跑去。他们踉踉跄跄地跑着,好像逃避着什么。“杀了他,杀了这兔崽子!”一个声音在低吼。麦克兰顿用手拦住了他们。
“你就跳车吧。”麦克兰顿一边说,一边沿着坑坑洼洼的小路把车开得飞快。坐在理发师旁边的黑人叫着:“亨利先生!”
“我们会摆平的。”与麦克兰顿一起坐在前排的推销员说。站在脚踏板上的布奇诅咒着那一阵阵火热的干风。理发师突然向前俯过身子,碰了一下麦克兰顿的胳膊。
“该死的,他身上有股臭味儿!”退役士兵说。
“跳出去吧,亲黑鬼的家伙。”麦克兰顿说道,头也没回。他飞快地开着汽车。第二辆车的耀眼灯光照亮了前车腾起的尘土。不一会儿,麦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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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把车子开到了一条小路上。这条小路已很久不用,上面坑坑洼洼。它的远端是一座废弃的砖窑——那儿有一座座泛红的小土墩,还有一排排无底的窑炉,里面杂草丛生,藤蔓缠绕。这个地方曾被人当作牧场,直到有一天牧场主人走失了一头骡子。尽管他用长长的竹竿朝窑炉里仔细捅过,但是窑炉深不见底。
“没什么。”理发师说。车子开回到公路上,离开了小镇。第二辆车拉开了一段距离,躲避着前车扬起的尘土。他们朝前行驶,不断加速,最郊外的房子也被抛在了车后。
“没错!没错!”退役士兵说,“我们只是过去跟他说道说道,没别的。”
“好了,好了。”退役士兵说,“霍克肖没问题。来吧,霍克肖。上车吧。”
黑人没有动弹。“你们要把我怎么样,约翰先生?我什么坏事也没干啊。白人先生们,上尉,我什么坏事也没干啊。我对上帝发誓!”他又叫出了另外一个名字。
理发师把身子朝前挪了挪。狭窄的路面朝汽车冲过来,随后被甩在了车后。迎面的疾风犹如从熄火的熔炉中吹过来一般,热度不再,却令人窒息。车子在坑坑洼洼中颠簸前行。
理发师开始用力踹着车门。“小心,留神!”退役士兵说。但是理发师已经把车门踢开,晃晃悠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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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到脚踏板上。退役士兵歪过身子,越过黑人,想抓住他,但是他已经跳下去了。车子没有减速继续朝前开去。
“怎么回事啊,上尉?”黑人问,“我什么坏事也没做呀。我对上帝发誓,约翰先生。”有人掏出了手铐。他们围着他手脚并用,好像他只是一根柱子。他们谁也没说话,专心致志、碍手碍脚地忙活着。黑人把手伸向了手铐,迅速而不断地打量着眼前一张张模糊的脸。“那是谁呀,上尉?”他边说边俯下身子,凑到别人的脸上查看着,连他的呼气都能听到,脸上的汗馊味儿都能闻到。他叫出了一两个人的名字。“你们都以为我干过什么呀,约翰先生?”
汽车继续向前开去。尘土吞没了车身,灯光与轰鸣声也慢慢消失了。车子掀起的尘土在空中飞舞了好一会儿,但是没过多久,又回落到永恒的地面上。理发师回到马路上,跛着脚朝镇子走去。
麦克兰顿将车门砰的一声拽开。“进去!”他命令道。
他赶过去的时候,麦克兰顿和另外三个人已经登上了停在巷子里的汽车。麦克兰顿低下肥硕的脑袋,从车窗朝外面看过来。“你改主意了,是不是啊?”他问,“该死的这可太好了!上帝啊,明天镇子上的人都会传你今晚说过的话。”
跳车时的冲力带着他冲过积满灰尘的草丛,最后摔九-九-藏-书-网进了一条壕沟中。周围的尘土噗地飞腾起来,干枯的草叶发出了清脆、恼人的断裂声。他躺在那儿,感到气闷而恶心。直到第二辆车子开过去,马达声逐渐消失,他才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着,来到马路上,转身面对镇子的方向。他用手掸了掸身上的泥土。月亮升得更高了,终于越过低空的尘埃,显得格外清澈明亮。不一会儿,尘土笼罩下的小镇泛出了亮光。他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以及越来越亮的刺眼灯光。他离开了马路,再次蜷缩在草丛中,直到车子远去。随后,麦克兰顿的车子也开过来了。车上只有四个人了,布奇也坐到车子里。
“让我下车,约翰。”他说。
“听我说,伙计们,”理发师说,“如果他还在这儿的话,正好说明事情绝不是他干的,是不是啊?如果真是他干的,他早就跑掉了。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第二辆车子开过来,也停了下来。麦克兰顿下了车,布奇也跳下车,站在他的身旁。“听我说,伙计们。”理发师说。
“绝不是威尔·麦斯干的,伙计们。”理发师说,“说不定什么事也没发生。其实呀,你们都和我一样明白,我们镇子上的黑人比其他镇子上的黑人老实多了。你们都明白,有的女人喜欢对男人胡说八道,那常常是毫无来由的。话说回来九*九*藏*书*网,米妮小姐——”
夜幕笼罩的天空中,惨白而泛红的月晕越来越大。月亮在山峦的上方喘息着,给天空,给尘土镀上了一层银色的亮光。他们仿佛浸泡在一碗融化的铅液中,呼吸着,苟活着。四周既没有夜鸟的叽喳声,也没有昆虫的吱吱声,一切悄无声息,只有他们的呼吸声,还有车身外壳收缩时发出的轻微嗒嗒声。他们的身体挨到一起的时候,流出来的热汗似乎干涸了,身上已经不再湿滑。“上帝啊!”一个声音在说,“我们下车吧。”
“说道个鬼呀!”布奇说,“我们就是要干掉这个——”
“关上车灯!”麦克兰顿说。无声无息的夜幕笼罩着四方。黑暗中万籁寂静,只听见这群人粗重的呼吸声。过去两个月来,他们一直生活在这令人窒闷的尘土中。不一会儿,麦克兰顿和布奇的细碎脚步声渐行渐远,随后传来了麦克兰顿的呼喊声:“威尔!威尔!”
“进去!”麦克兰顿喝道,随后抬手打了黑人一拳。其他人吐出一口气,吭哧吭哧地拥上来,一顿乱拳砸在他的身上。他感到一阵头昏目眩,开始破口大骂,双手挥舞着手铐隔挡在脸前,并重重地打在理发师的嘴巴上,理发师也回敬了他一拳。“把他弄上车。”麦克兰顿喊道。他们用力推搡着他。他不再挣扎了。上车后,他一声不吭地坐着,其他人也都上了各自的车子。藏书网他夹在理发师与退役士兵中间,蜷缩着身子,不想碰到他们。他的眼睛不停地转动着,迅速打量着车内的一张张面孔。布奇站在脚踏板上。车子开动了。理发师掏出手绢捂在嘴巴上。
“别乱说!看在上帝的份上!”退役士兵说,“难不成你想让镇上的每一个人——”
“我们走吧,走吧。还有一辆车子到了。”第二辆车呼啸地开了过来,在巷子口掀起了一团尘土。麦克兰顿启动了他的车子,开在了前面,腾起的尘土犹如下了一场浓雾。街道两旁的路灯泛起了一轮轮的光晕,如同浸泡在水中一般。他们的车子径直开出了镇子。
“亨利先生!”黑人叫着。
“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对上帝发誓!”麦克兰顿说,“好好警告这帮兔崽子们,竟然对白种女人——”
凹凸不平的巷子向右拐去。巷子里弥漫着尘土,地面上也是如此。黑魆魆的制冰厂矗立在夜幕的天空下。黑奴麦斯是这家制冰厂的值夜看守。“我们最好把车停在这儿,好不好?”退役士兵说。麦克兰顿没有理睬他,他将车子猛地开了过去,随后戛然停住,汽车前灯的强光照在光秃秃的墙壁上。
“别在这儿。”他说,“把他弄上车。”“杀了他,杀了这个黑崽子!”那个声音继续咕哝着。他们将黑人拖上了车。理发师一直等在汽车旁。他能感觉到自己在流汗,他知道他的胃就要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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