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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请原谅,先生,我听着哩……
欧内斯托:我原先坐在教室最顶头的最后那个座位,先生。
小学教师:这孩子什么样?
小学教师一口气说:滨海塞纳省,科地区,离布雷地区的洼地不远……

父母平静而温和。
小学教师:就这样。
欧内斯托:不,先生,正相反。我是在学校里明白这一切的。在家里时我相信过我那位傻母亲絮絮叨叨的话。后来到了学校我看到了真理。
父母与小学教师一同笑了。
小学教师仔细端详欧内斯托。似曾相识。
父母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明白。什么也不知道。
然后有一天父亲不再提这事了。
母亲:我们听见了,但是我们不强迫孩子,先生。
母亲:没什么,先生,没什么……我不能再往下说了。他会让我流泪的,这个孩子……

沉默。父母彼此交换了眼色。

小学教师瞧着父亲和母亲。
小学教师:你就是欧内斯托?
这个女人之所以如此可爱,在于她对自己的诱惑力一无所知。既然这种诱惑力正好来自她对自己的无知,爱她就是走入绝境。父亲无法忍受的是怀着这种爱单独与她相处却不能告诉她。孩子们开始隐约看到这个女人,他们的母亲,给父亲带来的命运。
父亲:她嘛,来自高加索,总之……从那一带来的,我来自意大利,波河河谷……是的……几代人都住在那里……我来是收摘葡萄……那您呢……先生?
父母看着他睡。他们最后站了起来,轻轻地轻轻地,小学教师没有觉察。于是他们走出了小学。
接着三人都大笑起来。然后小学教师镇静下来。
小学教师:这么说,你不肯受教育了,先生?
三个人都笑了,接着又一同严肃起来。
沉默。大家都茫然,相互看着。小学教师忘记了刚才的话,然后努力去想。
小学教师:我明白。
沉默。父母相互看着,重新不安起来。

小学教师平静下来,很高兴。
父亲偶尔想起自己是从波河河谷来的意大利人。有时他说:“有时人们还不明白我是从波河河谷来的。”于是他突然讲起了意大利语,孩子们听不出来的那种意大利语,极快的,走了样的,很丑、很脏、很粗俗的,他脱口而出,仿佛到了他生命的终点,仿佛他将自己在这一大群孩子出生以前的另一种生活的残渣全部倾倒了出来。这一次孩子们惊恐了,他们发现父亲疯了,便扑向他,揍他,直到他认出了他们。“我是谁,你说说。”“你是老三,”父亲终于说,“你是保罗。”
小学教师:对不起……
小学教师:这么说再不能强迫小家伙们了?
母亲向小学教师指指欧内斯托,一面表示道歉,但有几分虚伪,因为实际上她为孩子感到骄傲。
母亲:就是说……这孩子吃得少……为他的父母和弟弟妹妹节省……但还过得去……
母亲:不……不,先生。他的眼睛很明亮。
小学教师:同意。
小学教师被父母的话语所感染。
母亲:不能这样说。他没有……
小学教师对父亲采用“男人对男人”的口吻。
小学教师:在目前情况下,很简单,在他周围办一个小小的学校,他不得不留在那里。
很久九*九*藏*书*网以后,有一次父亲对欧内斯托说自己撒谎是为了让弟妹们高兴。欧内斯托相信父亲的话。
母亲:是的,先生。
父亲:可以说正常,嗯,欧热尼娅?
孩子们间或也听到这些风言风语。这时欧内斯托说出和父亲一样的想法。让他们说去吧,欧内斯托喊道,我们才是维特里最幸福的孩子。孩子们听到欧内斯托喊出的话,相信自己享有一闪而过的幸福,一头野兽在他们的头脑和血液中跳跃。有时,幸福感觉如此强烈以致无法面对它而不感到恐惧。
小学教师:依我看,我肯定把他当作维特里的一个流浪儿童了。

父亲指着母亲。

小学教师看着父母说:欧内斯托个子不同一般,我怎么会没注意到他呢……我不明白。

欧内斯托:就算是犯不着吧。
在这件事中还有一点:父亲无法忍受母亲独自待一个下午,不论是在小屋里还是别处。他不敢让母亲独自待在任何地方。他一直害怕母亲会逃走,会永远消失在难以确定的地方,它既像维特里港的酒吧也像朦胧的法国东部,那个朝德国道路倾斜的边界地区和那个没有海岸、模糊不清的中欧地区,他认为这个女人肯定是从那里来的。
小学教师:这理由倒很充分,呵,得承认……
对父亲来说,正是在母亲和孩子们笑个不停时,他相信欧内斯托的话有理:他们是维特里最幸福的居民。父亲的幸福就是孩子们的幸福。他说:“我心满意足。”孩子们又大笑起来,他呢,一边笑,一边高兴地流泪。

沉默。又恢复了平静。
欧内斯托和冉娜睡在走道里,一端通向小屋,一端通向市镇为孩子们盖的宿舍。因此,弟妹们既然和欧内斯托与冉娜关在一起,便感到睡觉时也和他们不分离。孩子们所恐惧的不是母亲真正抛弃最小的孩子,而是将最小的孩子与她、与父亲、与其他孩子分开。在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被抛弃的,这一点他们知道,但他们也知道他们在共同的被抛弃中待在一起。他们甚至无法想象会彼此分离。
小学教师:你们能把这个欧内斯托带来吗?
时间仍在流逝。
小学教师:对,对……我认不出你来但是……同时……
逗孩子们笑的是父亲。
欧内斯托:我可认出了您,先生。
小学教师沉思。父母瞧着他沉思。沉默。
除此以外,父亲什么也不干。就这样。每天心安理得地吃洋葱土豆。他负责领取家庭补助金和失业补助金。对他这种毫无愧疚的极端懒惰,无论是母亲还是邻居,谁都无话可说。
小学教师仔细观察父母。他是一位逗乐的老师。突然间他大叫起来。
父亲:这就是告诉您……我们没有办法将他从家里拖出来。体力上是不可能的,校长先生。
有一次,一个大孩子对父亲说:你说的不对,你不是在西伯利亚火车上遇见母亲的,是另一个男人遇见了她,你当时根本不认识她,瞧你总是瞎说。父亲没有回答,但自此以后他不再谈起母亲可恶的背叛。
沉默。
小学教师:就像您的眼睛,夫人。
在棚屋里除了父亲的孩子以外常常还有别的孩子,不仅仅有那些也让他们的母亲讨厌的孩子,还有一些有钱人家九-九-藏-书-网的孩子。但是当父亲来的时候,他的孩子和其他孩子,所有的人都很高兴。即使他当着他们的面流泪,孩子们仍然高兴,甚至在看到父亲“假装不幸”——他们的话——而感到难过时也高兴。父亲就是这样,他就是这样生活在孩子们的衷心陪伴中,生活在他们的无情与爱中。
母亲:行呀……那么先生您呢?
父亲:您想对他怎样呢?
小学教师:……是的,是的……就是说……不需要。
在这些晚上,母亲喜欢有孩子,喜欢让他们充塞了她生命的空间和时间。
小学教师:呵!咱们要认真,要有条理……我还有别的事哩,有五十六个孩子在那里等我……
小学教师用疲乏的声调说:那换个办法,行吗?
沉默。母亲垂下眼睛。
父母:啊!啦!啦!……人可不少……
欧内斯托:不,不是这样的,先生。我不肯上学,先生。
小学教师:我明白……就像是对付一头野兽……
父母仍在等待。
父亲片刻后说:不能对他粗暴,先生……有时您会不由自主……因为……他……他很壮实……他也容不得别人碰他。
母亲:校长先生,我必须说在目前情况下,谁也无法强迫这个孩子上学。要是别的孩子,我还不这样说,可是这个孩子,不,谁也没有办法。

小学教师:丢在哪里,夫人?

父亲很爱自己的孩子,但尊重母亲订下的规矩。孩子们从来就不能随便进到屋子里。只有欧内斯托和妹妹冉娜是例外。到了吃晚饭的时刻也是由父亲通知孩子们。他一吹哨孩子们就跑进来。他们洗手,一贯如此,这是母亲的要求,就像清早洗淋浴一样。然后他们便狼吞虎咽起来。有时母亲不感到饿。至于父亲,他总是和孩子们一起吃,和他们一样吃得津津有味。
母亲转向丈夫,然后转向小学教师。
父亲:那违背我们的原则,先生。请原谅。
既然小学教师要求他们把欧内斯托领去,他们就该把他领去。因为小学教师一开口,所有的人都会认真对待。如果他谴责他们,他一开口就是有理的,谁也不作任何核实就会相信他的话。他是学校、物资和儿童的主人。方便之处在于他相信他乐于相信的事。如果他认为欧内斯托不必上学,他可以做出决定。别错过这次机会,娜塔莎。
小学教师装模作样地又严肃起来。
小学教师:对不起,夫人。
母亲:呵,是这样……别再追究下去了,先生,就是这样……
欧内斯托久久地看着小学教师然后才回答。呵,欧内斯托很温和……
小学教师:这事可真奇怪。
小学教师:饮食呢……?他吃得太多?
有时母亲专门为孩子们唱俄罗斯摇篮曲《涅瓦河》。她几乎完全忘记了《涅瓦河》的歌词。这时父亲使用瞎编的俄语接着唱,于是母亲笑着叫了起来,孩子们既不懂真俄语也不懂假俄语也笑着叫着。邻居们过来看看这一大家人是怎么回事,见到这样也笑了。
小学教师在深思:他说:我不懂。什么也不懂。
长长的沉默。三人都走了神,沮丧。沉默。
小学教师:确实……呵啦啦啦啦……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埃米利奥深信不疑,母亲最后也相信了。
小学教师:为什么?
小学教九九藏书师:那就是……?
小学教师:犯不着什么?

小学教师:得强迫他们,先生,逼他们上学,揍他们,就是这样。(父母没有回答)你们听见我说的吗?
父亲稍稍不耐烦。
父亲、母亲、欧内斯托走了进去。于是您好先生,您好,您好,您好,您好夫人,先生,小学教师答道。
小学教师开始闭口不言。他也完全沉浸在一个看不见的故事里。
因此父亲也把自己当作母亲的孩子。
母亲:是该我说对不起,先生……就丢开欧内斯托吧,先生。
母亲:棕色头发。十二岁。应该说比较安静。
小学教师:首先,你们的儿子欧内斯托说过他为什么不肯上学吗?
欧内斯托的父母到校时,小学教师已经坐在他那个大教室里了。他安稳地坐在学生的座位上。面带笑容,这位小学教师。

父母:要说奇怪,也真是,奇怪……
沉默。小学教师没有笑,他在沉思。
一旦父亲逗孩子们笑,就笑个不停。不论父亲以什么方式逗乐,孩子们都开怀大笑。即使他什么也不做,他们仍然笑个不停。他吃炒土豆时显出一副古怪的神气,仿佛在说“又吃土豆”,于是孩子们又开怀大笑。就是这样笑开了,不论他做什么都让人笑得直不起腰。
母亲:您瞧瞧他这个样子,教师先生。
父母不再害怕了。
在这以后父亲将火车上的这件事说得污秽不堪,将它看成母亲性格的基本特征,使她相信自己是妓女,甚至想杀她,杀掉他们的爱然后自杀。他对什么也不再在乎了,甚至包括孩子。
因此父亲以这种用于另一种习惯对象的、固定不变的热情爱着母亲,而这种热情对她而言,使她逃避他,而对他而言呢,置他于死地。
沉默。

父亲(片刻):对……说了……正是这点卡住了。她刚才正要告诉您……他说,您冷静些,先生。他说:我不去学校,因为那里教的东西我不会。
小学教师瞧着父母,目瞪口呆,接着微笑了起来,因为这对家长使他觉得很有趣。
父亲瞧着母亲:你同意吧……不能说他让我们担心……
母亲对父亲也有同样的感情——没有她他会迷失的——下午他们一同待在小屋里,可以说不得不相互守护。但他们大概意识不到。
小学教师:没明白。
维特里的人谈论他们,特别是女人们,母亲们:“这些人呀,总有一天会抛弃孩子的。”有人说:“真可惜,这么漂亮的孩子……不上学……不受教育……什么都不管……”有人提出收养孩子,但这对父母不予理睬……“这种人,他们靠家庭补助金过活,您明白吗……”
父亲和小学教师以同样方式看着母亲,突然被她迷住了。
父母害怕小学教师。埃米利奥呢,他相信由国家控制的所有机关,即使表面上最单纯,实际上也属于司法范畴。
有时,特别是冬天,父亲突然间强烈地思念他的孩子,于是就跑到棚屋去看他们,唯恐去得太晚,怕他们已消失在几个郊区之间错综复杂的网路之中了,因维特里飘浮在几个郊区的中心,它轻而脆弱,突然显得不堪一击,幼稚而可爱。然而在冬天里,孩子们几乎总待在棚屋里,因为寒冷、因为风、因为恐惧。在那里,父亲看到的仍藏书网然是孩子们的被抛弃。棚屋的这个空间就是抛弃的空间,而父亲对这种抛弃负责。他有时哭了起来并且向他们解释。他说,即使他很爱他们——父亲知道这一点——他也不是尽情地爱。他说这是因为那个女人,他们的母亲,他在所谓的西伯利亚火车上遇见她,从此她便把他可能有的全部的爱夺了去。他这样讲时,孩子们从不相信他的话,但他情不自禁地要责怪这个女人,这个他一直爱得发狂的女人,甚至在西伯利亚火车上的那一夜以前就爱得发狂的女人。父亲当然明白这一点,对一群孩子的爱和对一个孩子的爱、对单独一个人的爱是不同的,然而他自己的孩子使他想念一种普遍的爱,而他现在知道自己永远做不到,因为他对这个女人怀有胜过一切的爱和始终不变的欲望。这个女人呢,她不喜欢被一个男人如此爱恋,哪怕这男人是她孩子的父亲,她知道——只有她知道——任何人都不值得被任何人如此爱恋。因此父亲生活在惊恐之中,唯恐失去这个女人。她时时对他说有一天,最明媚的一天,她将从他身边逃走。父亲知道这是真话,在这么多年以后他仍然知道这是真话。欧内斯托也知道。
父亲最初没有说话。他指指母亲。
母亲:您可能把他看成是另外一个人了,先生……
父母:行……凑合点……就这样……能行。
母亲:嗯……就是说……他是例外……他很高大,十分高大,十分十分强壮。
小学教师:换句话说……欧内斯托让你们担心?
时间过去了。谁也不动。
父亲:您根本没有明白她刚才的话……
欧内斯托:是的,先生,是的。
小学教师:那又为什么不能强迫这个孩子上学呢?为什么?浪费多少时间呀……我简直要疯了……我成了反动分子……(稍停)嗯,夫人,我好像在跟您说话吧?
接着,小学教师睡着了。
小学教师:你,欧内斯托先生,你不用上学就知道……
正是在这一刻,当母亲嬉戏着唱摇篮曲时,孩子和父亲达到了他们最大的幸福时刻。

父亲:校长先生,只要一看见您就知道您能明白……这孩子身上的这个闹剧真不必费心,您……
沉默。小学教师在回想。
母亲:呵!啦!啦!……校长先生,您完全错了……倒像是对付空气……欧内斯托是抓不住的……看不见的……可以说是空气……是指内心,您明白……外表上还像样子……高大,但是一切都在内心里……蜷缩着……您明白,校长先生……他是孩子……
小学教师在微笑。
母亲接着说:……对他没有办法,永远没有办法,先生……没法让他相信不真实的东西,不可能,校长先生……我呢,我认为还不如立刻杀了他,要是……
小学教师:要是怎样,夫人?
父亲:您不再需要我们了吧,先生?
小学教师:就是说……凑合点……你们想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欧内斯托:犯不着上学。(片刻)毫无用处。(片刻)孩子上学就是被抛弃。母亲送孩子上学为的是让他们知道他们被抛弃了。这样一来她后半辈子就甩掉了孩子。
父亲:个子大。这话得跟您重复多少遍……年龄小,个子大。
父母相互看着,再次感到不安。
小学教师: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九*九*藏*书*网父亲:不能这么说,不能……

小学教师瞧着这些人,他已经忘了他们。神情惊讶。他在琢磨他们来干什么。然后,当他看见欧内斯托时突然记起来了。小学教师和欧内斯托相互看着。
父亲:他看上去有二十岁,其实才十二岁。所以,您瞧瞧。
沉默。

小学教师:和他谈谈。开导他。回到基本的逻辑。谈谈。就是谈谈。谈谈。解开那个结。不让它碍事。
母亲:刚才跟您说他个子很大,校长先生,还不止是这点……还有别的……他提出的理由……有点特别。
小学教师:这可能……他是不是眼睛不好?
接着,小学教师用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唱起了阿兰·苏雄的《你好妈妈我疼》。父母惊愕地一直听到底。然后,时间仍在流逝。仍然无人动弹。
孩子是这样的人,他们知道别人抛弃他们。孩子不明白,但知道。不明白为什么抛弃,但知道被抛弃。可以说这是天性。人们在某个时刻抛弃孩子,张开手掌,丢掉,这是天性。他们呢,他们也丢失自己最漂亮的弹子,是吧。他们紧紧抓住母亲,不愿意松开她,这也是天性。弟妹们脑中还存有幼婴时期的影子。阴暗的影子,莫名其妙、冒冒失失的恐惧,例如害怕荒凉的高速公路,害怕风暴、黑夜和风。你们去看看有时风在说什么,喊叫什么。孩子的一切恐惧来自天主,来自那里,来自诸神。一切恐惧来自天主,而思想无法抚慰这些恐惧,因为思想是恐惧的一部分。孩子们接受被驱逐,被剥夺,他们没有什么可反对的,听之任之。他们喜爱母亲的残酷。他们爱母亲,喜欢被母亲抛弃。母亲是他们孩子们的许多恐惧的根源。弟妹们爱欧内斯托和冉娜,几乎和爱父母一样,而且他们十分熟悉欧内斯托和冉娜,对他们没有丝毫恐惧。但欧内斯托和冉娜在任何情况下也替代不了孩子们所拥有的那种父母,尤其是当父母对孩子们发脾气——几乎每天如此——而且威胁说要去一个孩子们无法去的地方,永不回来,在那里终于可以不抱希望、摆脱希望地生活。
晚饭时,父亲重复的某些词使孩子们笑开了。你这个炉子烟管怎么样了?我可不是在上一次后才生出来的。上一次什么?他忘记了。孩子们一想到父亲可能会说一些使他们发笑的话就已经笑了起来。母亲转过身去时父亲的那副神气使孩子们捧腹大笑。他瞟她一眼仿佛她是奥秘又是灾祸。
母亲对孩子们讲述了那另一次旅行以后,又和冉娜谈起这事。她说当她和父亲还在相爱的最初时期,她向他讲起火车上的那一夜。在好几个月里,这件事使他们的欲火更加强烈。母亲犹豫了,她说这更危险。

母亲:他目前的地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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