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就是你
作者:喂小饱
“你是说,死者的灵魂潜入你的宿舍,然后把信拿走了?”说着小警察用笔点了点我,“私拆别人信件是不允许的,你知不知道?”
回到宿舍,电脑还在待机,我动了动鼠标,屏幕又亮了,还是之前那个QQ空间,我下意识地点击F5刷新,然后惊讶地发现,下面有了一条回复!
“下一个就是你!”
我:为什么是两张门票?难道要我女朋友也跟着去?
“哎呀,不好了!”魏青突然把手中的易拉罐捏得咯吱咯吱响,“聂采风真要是还活着,没准就是回来拿这封信的,现在你把信拿走了,他会不会回来找你?”

5

日志写到这里就没有了,我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感到阵阵寒意。
“聂采风为什么不跟我们见面?”我声音都有些发抖。
魏青点点头:“他报名了,但是没有来参加。”
“已经证实了?”我问魏青。

8

“聂采风的尸体为什么会不见了?”我问他。
“你最好老实点,你的脚腕被老虎钳夹住了,挣扎地越厉害,伤的就越重,最后只能截肢。”林妙妙说着做了一个往下砍的动作,然后咧嘴笑了。
我拎着大包小包走到自己宿舍门前,抽出足有7、8张各种各样的假期广告。伸手掏钥匙的时候,我猛地愣住了。我回过头去,看着对面上着锁的1619宿舍。它的门缝里,门把手上都很干净,一张广告纸都没有。再看其他宿舍门上,全部塞满了广告纸。
就在这时,我看到他的手上握着一把匕首。不等再等了,我顺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岩石,绕到他身后,猛力砸了下去……
他说:“蒋辰,下一个就是你。”
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我们一直不知道,他曾是我们班级的一员。
空气有些浑浊,夹杂着衣物散发出的霉味。我皱了皱眉头,开始跟魏青在屋里转悠。聂采风的东西果然都还在,一切都像是两年前的老样子,橱子上贴了张他的照片,正是那次出游时照的,背景是五峰山风景区。
“你对那女孩子有了解吗?”我问。
来到这里,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可是那次你没跟我们一起出游啊!”我说。
林妙妙正在吃一根鸡爪子,拿眼睛瞪了我一下:“男生里面我就跟你熟。”
“有啊。”没想到林妙妙竟然这么肯定。
徐染语气有些失落,“他很久都没来看我了……”
过了一会儿,那边回了三个字:聂采风。
这时,从茂密的草丛里钻出一个戴墨镜的人,我差点没认出来,她就是我的女朋友林妙妙!
林妙妙摇摇头,“那天我正好起夜,看到你和聂采风蹑手蹑脚走出帐篷,我就悄悄跟在了后面。后来,你用石头击中了聂采风的头部,他并没有死,只是暂时昏迷,我躲在不远处,看见他还在喘着粗气。你走后,我想去救他,却看到魏青从草丛里走出来,捡起你刚才用的那块石头,发了疯一样往聂采风的脑袋上砸下去!”
天亮后,我来到那块大岩石后面,发现聂采风的尸体不见了。
学校由于生源不足,很多宿舍都空着,我所在的6楼,只有两个宿舍住着人。
灯棍闪了两下,亮了。
楼道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刚才还哗啦啦乱响的广告纸也安静下来。我把信封夹在胳肢窝里,转身回了自己的宿舍。
“是的,按照时间推算,很可能就是两年前那次出游时被人害死的。”魏青说完,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他又开口了:“蒋辰,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么写日志的又会是谁呢?所谓的报复又是什么?我不禁心烦意乱起来。
林妙妙倒下了,她死不瞑目。
我不吭声了,没错,我虽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在网上我却是截然相反的,我跟聂采风在网上无所不谈,两年前,聂采风说自己无意中发现班级的花名册里多了一个人,而且学习特别优异,还说他是我们专升本的巨大威胁。聂采风问我该怎么办,我笑着说,把他干掉。没想到一句话,酿成了惨祸。
“好,我收拾一下就来。”
我还是没说话,只眨了眨眼睛。像是获得了某种肯定,魏青拉了拉椅子,靠我更近一些,近到我能看清他两颗雪白的大门牙,“我今天看到的那个人,背影简直跟聂采风一模一样!”
聂采风办事能力很强,但人确实有点小心眼,而且很记仇,稍有点事情不顺他的心意,下次准给你穿小鞋。这么想着,我就更怕了,今天我私拆了他的信件,他会怎么对付我呢?
“只是失踪,说不定还活着。”我说。
如影随形知道我杀了人!
“对了,这信封你哪来的?”魏青终于还是问了。
我一下有些错乱了,眼前的女孩完全是个正常人,说她有精神病,简直是造谣。不过很快我就在心里否认的这个想法,徐染多少还是有些精神障碍的。
“对了,我今天回去帮你问了,宿舍里有个姐妹儿认识那个女孩。”
“你出来吧!”林妙妙说罢,又一个人从草丛里钻出来。我看清了,正是那个跟林妙妙打得火热的理科男。我现在才发现,他不论在身高还是身形上,都跟聂采风出奇地相似。
林妙妙从怀里抽出一把刀,递给理科男,“舞吧,帮我把这俩人处理掉,我就是你的!”
魏青的反应比我好不到哪去,他不停说着“怎么办怎么办?”我没说什么,拿起手机就报了警。不一会儿,警车来了,七绕八绕才开到我们公寓楼底下。
上面写着XX省财政学院5号公寓楼1619宿舍,聂采风(收)。
此刻,我面对这封写给聂采风的信,突然有种想要一窥究竟的冲动。于是我的手哆嗦着,把信封撕开一道小口。
几天后,我把徐染的名字报上去时,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告诉我稍等,徐染正在接受康复治疗。
我脑中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大一大二两年,每次期末考试,班里总会出现一个陌生的男生。平时谁都没见过他,每学期只有那几天他才会出现,跟我们坐在一个考场里,做着同一份试题。他就是涂健涛?
“呸!”林妙妙给了我一脚,正好踢在我脸上,“当初若不是你给他出了那个馊主意,他也不会担心你走漏风声而想要把你杀掉!”
“为什么要我们尽快发现尸体?两年都过去了,你都没有采取行动,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魏青的双脚估计已经夹断了,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涂健涛果然没有食言,两年内他不仅交足了学费,而且每次期末考试成绩都是班级第一。”魏青说,“但是因为他从不来学校上课,学校也担心传出去影响不好,就给了你们一份29人的班级花名册。”
我现在关心的是,这具尸体,究竟是不是聂采风的?是的话,又怎么跑到了这里?
我看的目瞪口呆,我说:“妙妙,我是蒋辰啊,你不认识我了?”
“当时我们三个一起在餐厅吃饭,你根本没时间去我宿舍把信封和纸条取走。”我问她。
魏青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他说:“之前大家选他当班长的时候,有人跟我提意见,说聂采风这人有点小心眼。”

2

“什么意思?”林妙妙擦了擦油乎乎的手。
我忙不迭打开会话窗,对方头像是个绿了吧唧的青蛙,我又查看对方资料,只在毕业院校一栏上写着XX省财政学院,原来我们是校友。

7

聂采风失踪后,他宿舍的人也都陆续搬出去,1619宿舍成了空房。
信封被我放在电脑桌上,它孤独地躺在那里,像一只意味深长的眼睛,沉默地跟我对视着,这让我回想起两年前的那件事。
魏青顿了顿,说:“信封的事儿我不清楚,就在刚才我去天台晾衣服的时候,看到1619宿舍门口站着一个人。”
林妙妙又看看时间,催促理科男,“时间不早了,行动吧。”

1

后来聂采风提议都说点什么,得到了大家的积极响应。我是个内向的人,平时都很少说话,这种集体场合我的话就更少了,我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像样的话来,最后在一片哄笑声中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魏青眼中闪过一丝惭愧,“当时马上要专升本考试了,大家都拼命学习,我不希望任何人因为任何原因被耽误,所以……”
等其他人都出去后,魏青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递给我。
我悄悄把那个窗口关掉,又把纸条收起来,这才打开一听啤酒,泡沫冒出来,撒到地上。“诶?这是什么?”魏青弯腰从地上把信封捡了起来。
“哦?”我一惊,等他继续说下去。
里面只有一张纸条,打印着一个网址,后面跟着三个字,聂采风。
又等了一段时间,一个老警察从1619宿舍里走出来,他跨过那条黄色警戒线,张口就问:“谁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被子掀开一半,透明的大塑料袋里,包着一具早已经只剩下骨头的尸体。尸体的嘴巴大张着,像凹陷的坑,埋藏着说不出的秘密。
法医说话很不客气:“又不是我杀的,我怎么知道?”他摘下手套,又说,“大致死因已经出来了,是颅骨遭受重击而死。”
“接下来跟你在网上聊天的人就是我了。”林妙妙说。
“这么说,你是来保护我们的?”我又问。魏青没吭声。
“是的。”林妙妙眼中含泪,“我一直跟着,看到魏青把聂采风的尸体藏在另一个地方,最后我才将他的尸体转移,所以你们都发现尸体不见了。”
手机又响了,是魏青打来的。
百无聊赖中,我又打开电脑登陆了那个QQ空间。这次里面没有更新,还是那篇日志,后面跟着那条回复。留言的人网名叫如影随形,之前我加过他好友,一直没通过。我呼了口气,准备再试一次。
我傻眼了,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魏青的话在我耳朵里嗡嗡响。
这时,魏青拽了拽我的胳膊,又指了指床上。我看过去,在一堆乱糟糟的衣服中有一床浅蓝色的被子,很普通,是学校统一发放那种。我的心也揪起来,因为那被子隆起来,像是裹着一个人!
“这锁是新换的,跟其他宿舍的锁不一样。”老警察说着亮了亮被锯开的锁,我盯着看了一会儿,果然,这把锁并不是学校里配发的。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突然说。
魏青惊讶地看着我:“你想干什么?”
“你见到她也未必能问出什么来。”林妙妙的舍友突然把声音压低,“她疯了!”
“那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我又问。
“咚咚咚!”

4

不过我多少是有些担心的,林妙妙最近跟一个男生走得很近,听说也进入了研究生复试。那是个外校的理科生,林妙妙经常跟他在网上探讨鱼雷啊火药啊等等的制造过程。对此林妙妙毫不避讳,还要我加入他们,弄得我哭笑不得。
我抬了抬手。
“不知道。”魏青长吁一口气。
我不敢往下想了,聂采风就是杀害涂健涛的凶手?果真这样的话……我猛然想起出游时聂采风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下一个就是你!
我感到脚腕被一股巨大的力给钳住了,随之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痛!
就在此刻,我被人从身后猛推了一把,那只原本探出去的脚死死踩进了洞口。
里面只有一篇图片日志,我点开,看了下去。
林妙妙是我专升本一起上来的同学,跟魏青也很熟悉,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徐染这个状态,空间里的日志肯定不是她写的,更何况精神病院里没有通网络,徐染每天都生活在医院的监护下,她没有机会上网。
随后我拉着魏青跟我一起下了楼,叫上林妙妙,三人直奔学校餐厅的小炒区。
跟着她的护工嘀咕道:“又开始犯迷糊了。”
真的是这样吗?我在心里想,也许我该感谢魏青,是他把尸体转移,我才躲过一场牢狱之灾。
那么,那封信去了哪里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没安好心。
我问那个护工:“她是怎么精神分裂的?”
嘀嘀嘀,如影随形又发来一条信息:门口。
护工边哄着徐染边说:“快两年了吧,听说是她男朋友失踪后没多久就这样了。”
我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有没有联系方式?”
我却怎么都安静不下来。又把刚才的网址打开,魏青看了,问道:“聂采风有女朋友?你们是同学,应该比我清楚。”
“为什么?”我急于知道答案。
“涂健涛出事那天晚上,我正好在办公室值班,夜里12点多我才起身回宿舍,在路上我碰到了聂采风。”
“我爱阿风,从大一军训第一天见到他开始,我就爱上了。而你们却合谋杀了他!”林妙妙的情绪也激动起来。
“然后呢?”
“没有,我就见过她一面。不过那女生特腼腆,被我们几个盯着看两眼,居然脸红了。”林妙妙的神情,似乎又回忆起往事来。
为什么1619宿舍门上这么干净?难道,有人进去过?我被自己莫名其妙的假设弄得紧张起来,忽然瞥见门底下露出一个什么东西的一角,我略微迟疑,走过去把那东西拽了出来。
我把魏青叫来,让他看那条回复。魏青也没看明白,但是他忽的发现了什么似的,问我:“那封信呢?”
我把门彻底打开,让他进来。魏青有些鬼头鬼脑地朝身后的1619宿舍看了看,这才走进来,把门关好。
“被吓坏了脑子,老是说自己见到了男朋友的尸体挂在她房间的门上。”
理科男答应着,握紧刀把,却一刀捅进了林妙妙的身体,他狞笑着:“我怎么会爱上你这种心如蛇蝎的女人呢?今年学校研究生招生人数缩减,而你总成绩刚好排在我前面,你不在了,我就可以顺利读研了。”
“等等!”我忽然叫道,“还有一件事,聂采风的女朋友徐染是怎么疯的,是不是也是你干的好事?”
明明被藏在那里,尸体却不见了。
“是谁杀了他?”我觉得喉咙干干的,咽了口唾沫。
那是一个QQ空间的地址,我打开电脑,迅速输入,很快就点击进入。空间有问题设置,“我最爱的人是谁”?我几乎不假思索地输入了聂采风的名字,果然顺利通过。
我彻底被魏青吓到了。
我敲键盘的手指一下僵住了,屏住呼吸看着那行字。陌生的出租屋里,空气都快要凝结,我扭头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死人一样的颜色。回忆,像是抽丝剥茧般,娓娓浮现在眼前。
林妙妙指了指我,“因为他马上就要毕业了,再不抓紧复仇,就来不及了!”
我始终认为聂采风是在开玩笑,但是在这么漆黑的地方说这些,未免有些过分。
我脑海里出现一个情形:留着小平头的班长聂采风打开了我宿舍的锁,然后坐下来,用我的电脑上网,他正好看到那个没关的网页,一时兴起,留下了这样一句话。然后他把那封寄给他的信拿走了。
夜里的学校特别安静,路上只有三三两两提着水壶或者拉着行李箱的学生。高处的路灯散发着昏黄慵懒的光,进楼前,我抬头看了看,这幢公寓里的人好少啊。
如果那女孩真是聂采风的女朋友,那封信会不会就是她写的?她为什么会这样做?有什么目的?我觉得脑子乱乱的,吃完饭抢着结了账,一起回了宿舍。
岩石掩映在成片的荒草中,我们绕到它的背面。
采风,你离开我快两年了。两年的时间,足以减轻一个人内心的痛楚,但是随着你离开我的时间延长,我的思念和随之而来的痛苦却逐日加深。我始终不能面对你已经离去的事实,我多想再看你一眼。
对方的头像暗了下去,我看看表,已经是中午时间。天知道我不去的话,那个如影随形会采取什么举动,于是我匆匆给魏青打了电话。
我迎着林妙妙凛冽的目光说:“是聂采风先对我起了杀心,我是迫不得已才杀了他。”
“聂采风可能杀死了涂健涛?”我一愣,又问,“为什么不报告学校?”
那是一张名单,一共29个人,是我专升本之前的班级花名册。每次谁翘课或者早退,一丝不苟的聂采风就会在上面画一个叉。
“啊!刚才我听说你们公寓楼出事了,没想到是你发现的尸体!”林妙妙总是这样,性格大大咧咧,可能是互补吧,我们在一起很少吵架。
“你认识聂采风吗?”我直奔主题,从包里掏出一张聂采风的照片,那是昨天贴在聂采风床头的那张,被我藏了起来。
宿舍其他人都出去找工作了,只有我一个人住在里面。我所在的5号公寓楼也挺特别,位于学校最偏的角落里,前面是条笔直的校道,背面则是成片的野草。
那天夜里,我们在风景区安营扎寨,我跟班长聂采风住在一个帐篷里。半夜的时候,聂采风说要小解,要我陪他一起去。他要我小心些,别发出声音,我们蹑手蹑脚走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聂采风丝毫没有要小解的意思,他突然问我,“蒋辰,咱班这次专升本有多少个名额?”“13个。”我说。“这些都是学校严格规定的,对吧?”聂采风又问。“是啊,你是班长,这些比我清楚啊。”

6

“是他杀了聂采风?”我不可思议地指着魏青,只见他身子虚弱地卡在洞口,像只待宰的羔羊。
见我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魏青干脆拿出几张钉在一起的名单来,我一张张地翻看,每张上面都有涂健涛的名字,名字背后跟着每一科的考试成绩。一个小硬皮本掉出来,我随手捡起来,是一个学生证。翻开后,上面的人果然是那个在期末考试时出现的男生,而底下的姓名栏上,赫然写着涂健涛三个字!
“他会不会还回来找我?”这是我担心的问题,一个幽灵一样不知死活的人,居然悄悄潜入了我的生活。
“以前聂采风就住在1619吧?”魏青又问。
“不知道。”魏青又点上一根烟,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聂采风只呵呵笑,大半夜的让我有点害怕。他又说,“咱们班实际上有30个人,我在魏青老师办公室里发现了那个花名册,那个人学习成绩很好,但是没能参加专升本考试,因为我把他杀了。”
看见我的反应,魏青噗嗤笑起来:“还是个爷们儿呢,看把你吓的!”然后又说,“也许是我看错了,没准就是个发传单的。”
“也许真是他回来了。”我说,“听说他的东西还锁在1619里面。”
我无比憎恨这样的命运,看着别人相爱的甜蜜,我决定要报复。我不能拥有的东西,别人也别想拥有。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估计是什么人把锁换了,然后把尸体弄进来。”老警察说。
我已经从宿舍里搬了出来,只简单拿了些生活用品和衣物,我的女友林妙妙考上了本校研究生,正在准备复试,到了晚上才能过来陪我。
有人敲门了。

11

如影随形:我知道你两年前出游的那个晚上干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又盯着花名册看了一遍,在这些名字中间,赫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名字——涂健涛。
林妙妙走过来给了我一个耳光:“我认识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说完一个转身,猛地推了魏青一下,就看到魏青歪斜着身子掉进了洞口,随即就传来他杀猪一样的嚎叫,他的两只脚全部被老虎钳夹住了。
“蒋辰,你没事儿吧?”魏青站在门口,怀里抱着几罐啤酒。
我刚想求救,便听到魏青对林妙妙说:“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你可不能食言。”我傻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个,这时下面又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我伸手去摸,全是血!
“老公,下楼去吃饭吧,我都饿死了!”林妙妙声音很大,刚好被一旁的魏青听到,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愤怒地看着魏青:“为什么要杀他?”
这话把魏青逗乐了,替我打圆场:“蒋辰是说,你了解聂采风的人际关系吗?”
事后我把他的尸体藏在了岩石的缝隙里,盖上枯叶。我回到帐篷里,这才开始害怕地浑身发抖,想了大半夜,我决定,等天亮以后尸体被发现了,我就去自首。
电脑发出咳嗽声,那边很快就通过了。
问讯很快就展开,给我做笔录的是个小警察,显然对我的话不太相信。
周末,我跟女友从市区逛街归来。一上楼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每个宿舍的门缝里、门把手上都塞满了花花绿绿的广告纸。一阵穿堂风刮过,广告纸在光线阴暗的走廊里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这些紫色的,淡黄色的广告纸材质粗糙,像极了我农村老家葬礼上的冥纸。
“认识呀,他是我男朋友。”看得出,徐染患病前是个文静的女孩。
魏青没有争辩,狠狠地吸烟。楼道口挤满了想要围观的学生,平时没事儿一个人影都看不到,这一出了事都露头了。
“我晾完衣服回来,那人就不见了。”
难道,他曾预谋杀我?
“他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完全有能力考上本科,然后就可以享受学校提供的助学贷款,最后顺利读完大学。但是,他被人杀死在自己的出租房内,胸口被匕首扎出了一个血窟窿。”魏青惋惜地叹了口气,接下来他话锋一转,“有件事,我一直没说,现在说出来也已经无从考证了。”
当时专升本考试后,我们全班同学集体去五峰山风景区旅行。聂采风是班长,人长得也帅气,所以大家都喜欢他。一路上大家欢声笑语,气氛相当融洽,因为不知道几个月后谁能留下来,有的人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为什么?”魏青似乎完全忘记了身体所承受的疼痛,他的面部几近扭曲,“他杀了我同母异父的弟弟涂建涛!我们家很穷,我刚来学校工作,只有很可怜的薪水,更别说提供弟弟的学费了,于是我帮他出了个主意,一边打工一边读书。他那么努力那么勤奋,最后却被残忍地杀死!我要给他报仇!我要给他报仇呀!”魏青在歇斯底里地喊着。
蹲下身,我把东西拿起来,是两张门票,上面赫然写着五峰山风景区。
“也就是说,我们班实际上是30个人?”我想了想又问,“那他有没有参加专升本考试?”
我扭头看魏青,他正一脸惊恐地看着我,正是他把我推了下去,我中了他的陷阱。
“你找她干什么?”林妙妙的舍友说话很直接,“我跟徐染是高中同学。”
魏青去楼下值班室借来了锯子,年轻老师就是好说话,宿管简单问了两句,就把锯子给了他。不一会儿,楼道里就只剩下锯锁的声音,弄了足够半小时,“咔吧”一下,锁被我们锯开了。
“你也有事瞒我。”魏青说完,我们都笑了。魏青的两颗大板牙呲出来,笑得很凄凉,有点像秋后的蚂蚱。
我眼睛都瞪大了,扭头惊愕地看着他。聂采风面无表情,唯独那一双眼睛,像是充了高压电,直直地盯着我,然后,他笑了。当天晚上,我们集体在外面扎帐篷,我跟聂采风分到了一个帐篷里。后半夜的时候,我被尿意憋醒,发现聂采风不见了。撒完尿,我又迷迷糊糊睡过去,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聂采风还是没有回来。
但愿是我多想了吧。
我沉不住气了,叫醒隔壁帐篷的同学,分头找人。我们把那片山区找遍了,都没有见到聂采风,一番商量后,我们报了警。接下来是警方漫山遍野地搜寻,仍是一无所获。聂采风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他是否还活着。聂采风的家人来学校闹过几次,最后还是不了了之。那个暑假过去,我专升本成功,继续留在学校读书,所有人似乎都很避讳谈及这件事,在没有人提起过。
“哼,如果不是那个贱人三番五次骂阿风没本事,怂恿他想些歪门邪道考上专升本,想必阿风后来也不会被你点拨去杀人!我就把阿风的尸体挂在徐染的门框上,把她吓得精神分裂。”
“呵呵,正常人谁会没事玩失踪呢?况且都过去两年了,没有一点消息。”魏青叹了口气。

10

“我想把1619宿舍的门撬开。”我忽然变得有点神经质,“或许聂采风就在里面。”
他是我曾经的导员,只比我大5岁,现在已经是授课的年轻讲师了,教师公寓正在筹建中,所以他干脆申请住在了学生宿舍,就在我们楼层的最西边。
“咱学校那破锁,我用铁丝三两下就弄开了,然后把该拿的东西拿走,又带着手套用你电脑留了回复。”
“是我搬走了。”魏青说,“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学生。”
回复很短,只有上面那一句话。署名是聂采风。我反复看了几遍,都没看明白什么意思。

3

我在心里骂他祖宗,小学思想品德课本上说过了。
“他是谁?”我问。
“刚才你脸色真吓人。”魏青便说边比划着,“像见鬼了一样。”
“妙妙,你跟聂采风熟不熟?”我问。
聂采风还是没有撒尿的意思,他话似乎特别多,“蒋辰,这次专升本成绩其实已经出来了,我排在14名,你在我前面。而你平时少言寡语,从来不显山漏水,但是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而我,也非常讨厌你。”
我打车回学校,在办公室里找到魏青。
“没错,我猜到聂采风可能会有行动,就跟着来了。”魏青回。
工作人员点头,“当然,她只是轻度病症,如果恢复得好,是可以完全恢复的。”
“可惜的是你们就算是死了,阿风也再不能回来了。他是我第一个爱的人,而你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爱着的人。”林妙妙说着暧昧地看了眼理科男,风骚的举动让我觉得恶心。
“上面的人你都认识?”魏青问我。
“他本该是你们的同学。”魏青点了根烟,“可他家是农村的,拿不起学费。开学时他跑去跟校长求情,说自己在外面打工交学费,每次期末考试都保证班级第一。那时候学校正在扩建,学校很需要钱,校长也认为这没什么不妥,就破例答应了。”
糟糕!我在心里暗暗叫道。私自拆看别人信件的事情要是被别人知道,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魏青的处境也挺尴尬,我听到另一个给他做笔录的警察问:“你怀疑看到的那个人,是死者的鬼魂?”
“我们用值班室的锯弄开的。”我说,一旁的魏青也跟着点头。
魏青终于还是说出了我不敢去想的那个假设:“聂采风刚才进了你的宿舍。”
“比如聂采风有没有女朋友什么的?”魏青问。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聂采风那句话没错。
这时候法医也从里面走出来,我忙问道:“尸体是谁?”
“我把阿风的尸体封存起来。你们住的那幢公寓年久失修,一楼洗刷间的门窗破了很大的洞,我就把阿风的尸体塞进去,自己也爬进来,悄悄把1619宿舍的锁换掉,又故意把门上的广告纸拿掉,然后又留下那封信,为的就是要你快点发现尸体。”
“我想去学校外面租房子,这里我无论如何住不下去了。”我说。
“因为他被人杀死了。”
我们避开那些游客,按照两年前出游的路线,来到山的背面,又寻着记忆走出很远,知道那块巨大的岩石出现在眼前。
目的地到了,是一片风景优美的山区。下车的时候,聂采风就在我的后面,我们两人的宿舍虽然对着,但也没怎么说过话。但是接下来的事情有点奇怪了,聂采风把手搭在我肩上,嘴巴凑过来贴近我的耳朵,我听到他用很小的声音对我说了一句话。
他拔出满是鲜血的刀子,挪到了我的跟前。
“你有事瞒我。”我说,眼睛却不看他,盯着窗外成排绿油油的柳树。
抱着一丝侥幸,我没有去自首,想不到就这么蒙混过去,事情转眼过去两年。有时候我在想,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发生过呢?
我瞪大眼睛,等他把话说下去。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以为他会说跟尸体有关的事情。
是一封信。
我有点失望,心想这次恐怕白来了,就听到徐染自言自语地说,“阿风,你不要总是一门心思学习,都什么时代了,脑子要灵活一点,你去想点别的办法,专升本也不是什么难事。”
过了一个小时,车子驶进了五峰山景区,下车时,魏青突然跟我说了一句话,“我把尸体搬到另一个地方藏起来,但是最后我再来找时,尸体不见了。”
我拿啤酒的手抖了一下,话都说不出来了,在我拆信封的时候,我的对门站着一个陌生人!
对方的头像暗着,我缓缓打出三个字“你是谁”,然后发过去。
我开始剧烈地呕吐。
“虽然他很从容地跟我打招呼,但仍难掩饰眼神里的慌张。我当时并没多想,笑着问他‘你小子这么晚了才回来,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去了’?没想到他反应出奇强烈,夸张的冲我摇手。”
那张纸条连同信封,都不见了。我记得出门前,我把它们搁在了电脑桌上,门窗也关好,屋里一点风都没有,更不会被吹走,而且我走时把门都锁好了。
我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等着跟徐染的见面。
我:无可奉告。
我下意识地离开电脑,穿过客厅,朝门口看去,有东西塞了进来!我跑过去,没敢开门,透过猫眼朝外面打量着,楼道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我是财政学院的一名学生,今年读大四。
这时候我手机响了,是我女朋友林妙妙打来的。
我摇摇头,“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我跟他就没说过几句话。”
如影随形:那我是谁?
我就照实把事情告诉了他,谁知他想起什么似的,嚷道:“对了,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儿!”
理科男动作很麻利,接下来,只用一刀就让魏青断了气。
如影随形:另一张是给魏青的。今天下午两点前,你们必须赶到风景区那块大岩石那里。
如影随形:那么你有没有安好心?
那个人名,像根尖利的铁丝,直戳向我的眼睛。我慌了,不知该把信封丢掉,还是放回原处。
我:你不是聂采风,他已经死了。
因为上面写的那个叫聂采风的人,也许早就不在人世了。
那晚上,我压根没睡踏实,想着对面曾有个尸体跟我朝夕相对,就忍不住头皮发紧。我给女友林妙妙打了个电话,想要倾诉一下。

9

半小时后,一个脸色苍白目光略显空洞的女孩朝我走过来,在她身后跟着一位护工。女孩在我跟前停下,问,“我是徐染,你找我有事吗?”
“聂采风死了快要两年了吧?”魏青喝了口啤酒。
“那都是两年多以前的事儿了,当时快要专升本考试了,压力都很大,我和宿舍几个姐妹儿就一起去南部风景区散心缓解一下压力,没想到碰到班长聂采风了,旁边还有个小巧可爱的女孩子,他俩手牵手,一看就是情侣。”
林妙妙在电话那头叫一个舍友的名字,然后对我说:“让她跟你说!”然后电话就被她舍友接过去。
两年前我杀人的记忆风起云涌。魏青从后面推了我一下,我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山里的风有些大,一般游客也不会找到如此偏僻的地方,四周的荒草长得很茂盛,快要赶上我的身高。
魏青的目光在收件人一栏上定住了,之前好奇的表情瞬时消失地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沉重。
我心中一喜,问道:“你是说徐染没有完全精神分裂?”
我们两个在车站碰了头,然后一起坐上了去五峰山的大巴。像是达成共识一样,我们不约而同朝大巴后面走去,在两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我拿着门票回了卧室,重新坐在电脑前。
“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哪个女孩?”我脑子里乱糟糟的。
“就是聂采风的女朋友啊!”
“当时,我就把聂采风的尸体藏在了这里面。”我说着,伸脚去探那个藏尸的洞口,上面落满了干草和枯叶。
“是聂采风对不起我们在先!”我再次说道。
“有急事找她。”
“警方的鉴定结果出来了,那具尸骨就是聂采风的,死亡时间大约两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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