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定律
作者:许伟才
因为小丽喜欢的项链很多。
“冷静!冷静!”我一遍遍地默念着,也醒悟过来那不是什么诈尸,只是尸体的正常反应罢了,这个时候死人的肌肉都会松弛,眼睛会睁开、攥紧的拳头会松开,甚至肛门括约肌也会松弛……
我看见女人的身子像散架了一样瘫在地上,她赤裸的身体趴在水津津的地砖上,头却以一个极度夸张的姿势扭曲过来,一双失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向我……
在小丽甜美的笑声中,我无力地打开了房门……
呆呆地看着这具女尸,看着莲蓬头喷出来的热水浇到她身上,却将她的身体浇得越来越凉。
我只是开始发呆。
我忽然间很希望她吐,免得一会儿翻云覆雨的时候喷到我床上。我叹了一口气,或许今天就不该写完这个小说,我也就没时间想色欲了,结果竟要把钱花在一个醉女人身上!
我见过死人,却从没像刚才那样给死人洗澡、擦拭,甚至还塞进皮箱里!
她打电话的时候,我倒了一杯XO,慢慢品尝着,期待着另一个女人的到来。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虽然杂七杂八的事情接连不断,但现在没事了,一切不安全的因素都已经消除,剩下的就是发动汽车了。
如果没了脸,那还不如要了我的命!
小街里没人,但我车后面却似乎冒出一辆轿车,那辆车有点像一直“尾随”我的黑色轿车,在我疯狂的倒车中它也似乎变得不知所措,大灯漫无目的地乱闪着,一阵刹车又紧跟着一阵轰鸣,当我钻进小街的一瞬间,我从倒车镜里看到那辆黑色轿车剧烈地扭动了几下,然后刹在小街路口,恰恰将闪着警灯的警车隔开。
“不会不会,一会儿准保让你满意!”应招女喝了一杯XO,媚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向浴室扭去。
我不敢再想,下意识地狠狠踩了脚刹车。
我开始兴奋,特别是看到衣柜里那个皮箱的时候。
我猛地停住脚步,心脏在嗓子眼剧烈地跳动着,而眼珠子也似乎要挤出眼眶!
“你不用想什么法子来灭口,我既然敢敲你的门,自然就不怕你动什么歪脑筋。我在网上已经留了定时邮件,如果我死了,明天它就会自动打开,到时候谁都会知道你做了什么。”
“什么事啊?”我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将窒息的空气刺破,紧跟着一个瘦小的黑影从我和警察身边飞速地闪过。
警察似乎笑了一下,但目光却盯在了我身上,直盯得我浑身的汗毛孔都甭张开来。
我的心一阵阵哆嗦,但脸上仍挤出笑容,装作不经意地叹道:“你们也真不容易,这么晚还得出勤。”
我感觉警笛声在冷风蹿进来的一刻就响了起来,直刺得我耳膜一阵阵剧痛。
我听不下去了,脑袋一阵阵眩晕,呆呆地问:“那你怎么还帮我引走警察?”
“细节决定成败!”我用这句至理名言安慰了一下自己,重新察看了一遍后备箱后又重新上路。
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然后从钱包里拽出二百块钱,快步走向门口,压着嗓子问:“谁?”
一个惊慌失措、满身大汗的人拖着一个沉重的皮箱,从两幢楼的缝隙里跑出来,警察如果不瞎,肯定会拦住盘问!
“小丽啊,我是小红,我跟你说:我在一个老板家里呢,这老板可讲究了。你也过来呀?”
因为当我的手指从她脸上移开的时候,她的头颓然栽到了一边,和身体形成了一个近乎于九十度的夹角。
我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把衣服飞速地整理了一番,拖着皮箱向外走去。
“喝酒?有什么节目?”我十分纳闷。
要了我这个一向以谦谦君子的形象出现在读者面前的伪君子的命。
我又一次紧紧抠住铝合金门,浑身哆嗦起来。
这是我唯一的一个借口,如果有警察拦住我盘问的话。除此以外,我还想趁这机会休息一下酸痛的双脚,一旦警察警惕地盯向皮箱,做出打开检查的手势,我还有力气能快跑几步。
“局子里?你犯什么事了?”
这是被我手里拖的皮箱气的。
那是我的第一个目的地,市区。
“还用我说吗?”小丽的声音更甜了,“当你拿出二百块要我走的时候我就挺纳闷——小红姐明明让我来,怎么又变卦了呢?我们像姐妹一样,即便你放我鸽子,她也会告诉我的呀。而且你没想到的是,你慌乱之中是从小红的钱包里拿出的那二百块钱,而今天下午我和红姐闲着无聊的时候还用她钱包里的钱玩过游戏,我还在钱上作过记号。
这些女人啊,表面上清纯,骨子里都是一样,都是变着法子弄钱。
我猛地回过头,视线投向厨房里的菜刀。
“我是小丽。”一个柔美的声音传进来。
我呷了一口XO,看了看手表,离小丽说好来的时间只差几分钟了。
我的笔下曾有过数十个死人、数十种离奇古怪的死法,可我却从没想过一个人会这么突兀地、让人意想不到的停止呼吸。
我的余光也向皮箱瞄去,顿时冷汗又一次灌满全身,我这才发现刚才的夺路狂奔中,那个皮箱已经被磕得不堪入目,滑轮掉了一个不算,皮箱表面还被蹭得像打了补丁。

3

随即我长出一口气,后备箱稳稳地扣着,一丝一毫的异样也没有。
但就当我的屁股刚刚离开沙发,几声清脆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我一边嘀咕着,一边飞快地把衣服从皮箱里甩出来。
我只是暗自祈祷黑暗之中警察看不清楚。
其实我本可以放心的,因为一个月以来,我在九点钟以后没有见过一个人从这里经过。无人打扰,这是我租这个破烂的民房的原因。
活人,即便是大卫科波菲尔也绝对做不出这种效果。

9

我发现在我的计划里出现了一个致命的漏洞——我在酒后驾车!
我于是明白她是怎么死的了。
但轻松的心情没有维持多久,转过几条街道以后,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刚才我那边有一个人可能是酒后驾车,见了我们就跑,车憋在死胡同里,人跑了,应该就奔你那边了!”
可我不从这里出去,我还能从哪里出去?
没有心跳。
我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的钞票甩过去。“给那个司机,不用找了!”
我脑子飞快转着,却想不出丁点办法,而就在此刻,一个警察已经向我的车走来,一边走一边扬着手,示意我把车停靠在路边!
而警察的对讲机里也传出急切地询问声:“你那里有没有发现?!”
小丽愣住了,嘴唇啜动了几下才幽怨地说:“红姐也真是,早告诉我呀。这么晚了我怎么回去呀?刚才打车来,司机都不愿意拉,离这里好几百米就让我下来了,我还是摸着黑走过来的呢。”
“嘿嘿,我开着我的黑色轿车就在他后面跟着,那小子好像发现了,我也就不敢跟得太紧。就这个时候那小子的车忽然发疯了一样倒车过来,倒把我弄个手忙脚乱,我眼瞅着他把车开进了一个小巷子,正要跟进去,却一头撞倒了路边的树上。紧跟着,他奶奶的,几辆警车就把我围住了,我这才想起来我是酒后驾车,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关进了局子里。不过,等我出来以后却有一个好消息——那个女人还没有消息,我于是确定她是真变成死鬼了。你说,咱们兄弟俩是不是得一边喝酒一边聊聊,这个女人到底被谁杀了呢?!”
我的步子很稳当,就像是每天在庭院里散步一样。点燃一根香烟,和往常一样贪婪地吸着。直到一根香烟抽完,四周仍是寂静一片。

7

我甚至都没怎么出汗,也或许我的汗在刚才早就出透了,只是在将皮箱拉索拉上以后,心脏像要蹦出胸腔一样突突乱跳不停。
几分钟之后,我又拦了一辆出租车,这次的目的地是正途了——我来的地方,那个破旧的房子。
恍惚间,我觉得有个声音从我的喉咙里挤出来:“喂,你可别这么开玩笑!”
我只需等到午夜人少的时候把车开到那里,用这只快要脱臼的胳膊把皮箱扔到那里,然后把这个女人的各种证件、手机等等随身用品该扔的扔该烧的烧,剩下的事情就只有天知、地知和我知了!
我又一次把视线投向衣柜里的皮箱。
“我刚从局子里放出来,不应该洗尘吗?”
“我做了什么?”我咬牙硬挺。
事情如果有变坏的可能,不管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与其这样,我干吗不在家里的时候就打电话报警?
我只挂了二档,让车慢悠悠地行进着,我不敢把车开得太快,越是风风火火的人才越有着急的事情,自然也越容易让警察注意到。虽然目前这段偏僻的道路上连警察的影子也见不到,但我仍不敢加大油门,哪怕被一个过路人看见,恐怕也会生疑。再有,就是一个让我嗤之以鼻、却又胆战心惊的一个念头——一旦我把车开快,遇到哪个沟沟坎坎,一个剧烈的抖动之后,后备箱就会砰然打开,那具女尸则会直挺挺地坐起身!
假做真时真亦假。
当我把后备箱关上的时候,一阵剧痛和酥麻感由胳膊传遍全身,我这才想到刚才竟然只用一只手提着皮箱跑了过来,却忘了皮箱下面还有轮子。
也应该没有人,否则在大灯开启的一瞬间肯定会被吓得惊呼一声。
而两辆警车正停靠在前方十几米的地方,几个警察正在检查过往的车辆!
我想,小丽的邮箱密码不会守得比银行密码还要严密。
如果这个女人在城市里有亲属,并且因为她的失踪而报警,警察调查起来,一定会找到三哥,接下来就会自然而然地找到我!
我浑身的血液倏忽间凝固了,我仿佛看见接下来的场景——我被警察测试了酒精浓度,然后被他面无表情地带走,然后等着我的是一间暗无天日的囚室,在那里我会度过十五天的拘留时光!
作为一个熟知此套路的职业人,我清楚地知道,一个人死后一个小时就会出现尸僵,快的话十几分钟就会出现,而现在的这段时间正是人死后肌肉最松弛的时候。如果不赶在这个时候把女尸塞进皮箱,等到这个一百七十多厘米长的女尸变得僵硬了,我即便使出吃奶的劲儿恐怕也塞不进去。
不过眼下我没空考虑这个,轻嗽了一声问:“你找谁?”
我紧紧握着方向盘,谨慎地注视着前方。夜幕中,道路两旁枝繁叶茂的杨树似乎把所有的黑色都笼罩过来,像是两排身材魁梧却又瑟瑟发抖的树鬼,不停地发出凄惨的呼啸声,那声音时远时近,不过最后都随着瑟瑟的秋风飘散到灯火忽闪的远处。
我坐进驾驶室,趴在方向盘上歇了十几分钟。我确实很累,感觉浑身的气力都变成了一阵阵冷风,嗖嗖地从骨头缝里往外钻。但我不光是歇着,我还要等天再黑一些,至少让人在黑夜里看不清我那张惨白的脸。
没等她抱怨完,我已经将两张百元钞票塞进了她手里。
它在变,皮箱的一角已经开始隆起,像是里面有一根木棍在一寸一寸地往上顶。我知道那不是女尸的胳膊就是腿,因为尸体渐渐僵硬的关系而开始变形,正在试图冲破束缚它的枷锁。
轰鸣声中,我的车飞速地向后退去!

10

“嘿嘿,不是那个事,我是约你出来喝酒的。”三哥诡秘地打断了我。
一想到这个,我几乎要疯了。
突然,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沉思。我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三哥的号码。
水声传来,紧接着又传出几声干呕。
我猛地想起,还有人会知道!
听到三哥失望地嗯了一声,我急忙挂断了电话。
我压根就没想过打电话报案。噢,不,或许想过那么一秒钟,但那个念头马上就像尿一样飞快地离开我的体内。
“把你交给警察对我有什么好?没了小红姐,我一个人上街都没意思,我想有个人陪我一起逛街呢!对了,我一直喜欢一条钻石项链,明天你陪我去买呀?你放心,我带上项链以后什么事儿就都忘了。”
甜腻腻的声音。
喘息几口气以后,我拎着皮箱又奔回浴室。任它的嘴唇怎么翕动、眼皮怎么抽搐,哪怕她开口说话,我也得趁这个时候把女尸塞进去。
警察没顾得上理我,甚至目光也没停留几眼,他正忙着听对讲机里的声音。
“谁!?”我几乎哆嗦着奔到门口,小心地问。

4

“哪那么多如果!”我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如果我不色迷心窍地把她找来,这些“如果”都不会发生!
我缓缓地踱到我的轿车旁,漫不经心地打开车门,然后突然打开大灯,白光顿时铺满了地面。
女人闪身进屋,又留给我一阵酒气,等我把门关严,转过身的时候已看见她满脸春情笑意。
我恨恨地想着,拿起电话:“三哥啊,我最近太忙,不找……”
我转回身的工夫,出租车已调过了头,两束耀目的白光离开了房子的大门以后,这个墙皮斑驳、窗户和大门都枝丫作响的破民房也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她仿佛刚呼出了一口大气,刚才还紧闭着的嘴呲着牙敞开着,而紧握的拳头也像鹰爪一样弯曲着分开,五个尖利的指尖正对着我微微摇晃!
我猛地撒开抠着浴室门的手,踉跄着奔回卧室,举起XO的酒瓶咕嘟咕嘟吞了好几口,才强强止住胃里的翻滚。
我急忙把她的头掀过来,只见她脑袋后面鼓起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包,鲜血正从包下面的一条裂隙流淌出来。
与此同时,一股大便的腥臭味道从浴室里弥漫开来。
我兴奋地拽起皮箱,疯了一般奔向街道,正巧一辆出租车迎面驶来,我几乎扑了过去,在司机惊诧的目光中,我急切地吩咐:“快开车去火车站!”
换了谁都会惊奇,更何况见到钞票就不管不顾的女郎呢?
足足愣了半分钟,我才醒悟过来,那并不是尿的颜色,而是和女尸流出的血液混合在了一起。
我暗自庆幸着,甚至有点自鸣得意地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一刻,从我这里开车到那个破桥洞子还有一段路要走,该是动身的时候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绝对不会因为寂寞而鬼使神差地打那个电话。
三哥!
我的脑袋彻底大了,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难道这两个司机有狗的鼻子,能闻到尸体的气味?
正这时,一对白皙的乳房晃动着闪了出来,接着露出的是她狐媚的脸:“老板,您这么有品味,怎么就叫一个呀?我有个妹妹比我还小,水灵着呢,要不把她也叫来?”
黑影在墙壁上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带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狂跑而去。
我知道再下一步应该把手指搭在她的脖子上,按住那根叫做颈动脉的血管,但我知道那里不会再有搏动了。
我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但就在这时,一股冷飕飕的夜风吹透了我的衣服,将我激得一阵哆嗦!
我有什么错?
“我介绍的那个女的你不满意?”
我握着方向盘,盯着车镜里那个脸色惨白、又露出一脸幸灾乐祸样的男人,低声咒骂着:“你就疑神疑鬼吧,把所有的车都看成是在跟踪你,你再这样下去,还没把女尸扔了你就该被吓死了!”
“停车!”我几乎要抓方向盘了,看着司机更为诧异的眼神,我撇下十块钱,掩饰着惊慌说:“不好意思,我忘带东西了。”

5

专门为小丽准备的。
没有呼吸。

1

事实上,我根本不用这么夸张的,当对讲机响起声音的一瞬间,警察的视线就已经从我身上移开,大步追赶过去。
我心里忽然一动,随即点了点头。色欲固然是吸引我的一个原因,但更主要的是我对这个醉醺醺的女人已经开始厌烦了。
它瘦得比我更厉害。
是的,向外走去,不是跑去。
作为资深人士,我自然懂得许多隐秘的妙法,就比如当麻醉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那些不为人知的心里话就很容易吐露出来。就比如我医院的那个朋友,在给别人做手术的时候就轻易地知道了对方的银行密码。
十分钟之前,她还扭动着腰肢走进我的房子。
但几秒钟之后,让我恐惧万分的声音还是响了起来:“你就带这皮箱上火车?这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的什么啊?”
我急忙点着头。
冷风肆虐地钻遍了我的全身,但汗水却越来越多。
我眯着眼睛趴在猫眼处向外看,只见一个女人正挥动白嫩的小手砸着门,女人个子很高,因为猫眼的范围里正清晰地显示着女人的乳房轮廓。不过我有点纳闷,我租的这所房子处在城市的边缘,虽说独门独院,却简陋得很,连个门灯也没有,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按理说应该一片漆黑,但门外却光亮得很,连女人的乳头轮廓都若隐若现。
我蹑手蹑脚走到窗前向外看去,只见小丽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融进远处那个破路灯晕黄的光圈之中。
但我能逃脱吗?

2

在我的印象里,我从没把车开得这么快过,呼啸的冷风直扑进驾驶室,却带不走我脸上的任何一滴汗珠。
我嗓子开始冒烟,咽了口唾沫却仍说不出话来,大脑却一阵阵眩晕,模糊中只感觉警察露着古怪的笑容一步步走向皮箱!
半个小时以后,我带着皮箱里的女尸又回到了出发地。
万事开头难,其实结尾也难。任何事情都是如此。
但我的哆嗦忽然间止住了。
这是短短几秒钟之内我想到的三个场景之一,至于第二个场景,则是一个面色惨白的男人下了车走向警察,哆哆嗦嗦地说:“一个三陪女在我家里死了,我本来想把她扔了,可再一想还是报案的好。”
我没惊奇。虽然我租了这么一个偏僻破烂的房子来写作,但舒适的环境还是必需的。在这间外表破烂不堪的房子里,有一套全皮的意大利沙发、一张宽大的可以睡三个人的多功能豪华床、一台超大屏幕的液晶电视、两款最新型的笔记本电脑,此外还有一酒柜的名酒名烟。
果然,她的声调和称呼都变了。
在那一刹那,我已经被自己的谎言弄昏了头脑,直到出租车驶出几百米以后我才想到去火车站只是我对警察的谎言。
“那好,我告诉你地点呵……”
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后退几十米便有一条辟静的小巷子,我曾有一次在附近的小店里喝酒后去那里面方便过。我知道小巷子的尽头是两幢楼房的交界处,虽然两幢楼房之间只有两三米宽,根本开不过车去,但足以让我带着皮箱穿过去。
“帮你引走了那个警察,我没地方可去呀,自然回来找你了。”
一分钟之前,她还晃动着乳房和我说话。
我故意等铃声响了五六遍以后才接起来,同时把声音改成懒洋洋的声调,就像是刚才睡梦中被吵醒一样。
紧接着,心里有个声音就在狠狠地骂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事儿!”
然而,汽车平稳地踏入正途还没到一分钟,我的心又一次痉挛起来。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小红的钱怎么会在你手里?小红可没有倒搭的毛病呢。而你还说你让小红走了,这就引起了我的怀疑,于是我假装走远,其实是在偷偷观察。后来你一个人开车走了,我跑到你家外面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开门。小红不在,难道一个大活人竟凭空消失了?我又想起你说过的‘我得睡了,你快回去吧。’一个要睡觉的人,大半夜还要出去干什么?于是我急忙跟着你,想看个究竟,幸好你开车开得很慢,我能跟得上,而且你中途还停了车,仔细地检查后备箱,我忽然间想:难道小红就在后备箱里?如果后备箱里真是小红的话,那就一定是死了!说实话,想到这个的时候我的腿都不听使唤了,但却不知道怎么当你车子开动的时候,我又有了力气,等到了街上我拦了一辆黄色的出租车跟着你,一直看你把车拐进小巷子,我也紧跟了过去……”
我又一次奔回房间,脑子也飞快地盘算着,等到拿起应召女的手机,我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我后悔了,面子值几个钱?难道被人指指点点会比挨枪子还要疼吗?
警灯飞快地闪烁着,在我面前形成一道道炫目的光环,我感觉我的衣服正一件件地被扒下来,浑身精光地拖着一个皮箱前行。而那个皮箱似乎也变成透明的,谁都能看见皮箱里那坨扭曲的肉体正一点点伸直,在咯吱咯吱的痉挛声中向警察伸着手!
刺耳的刹车声中,我哆嗦着打开车门,闷头奔向车后。
没有看见人,我松了一口气。
我再也不找应召女了!
天无绝人之路!

8

我白了她一眼,冲室内努了努嘴。虽然这地方偏僻的连个野猫都很少光顾,但万一有人看见呢?
那声音是不是我的?我有点分辨不出来。我只是下意识地冲上去,把手放在了她的胸口。
“上火车站往哪个方向打车?”我故意提了提皮箱,胳膊上的酸痛传到嗓子,让我的声音粗重了一些,将将能掩盖住颤音。
那声音还没落,我的手已经猛然挂上了倒车档,脚也飞快地踩上了油门。
如果她不喝那么多酒,如果她脚下没有一滑,如果她摔倒的时候能扔掉手机、扶一下周围的什么东西,甚至如果她摔得不是那个部位……
终于,汽车远离了那些蒙着黑袍的杨树,虽然路两旁只是间或着才有明亮的路灯和闪着五彩的霓虹、牌匾,但这已经让我的心放下一大半了。
我受够了,受够了这折磨。几个小时的时间,我似乎苍老了十岁,就为了自己的所谓的名声……
我咽了一口唾沫,感觉心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关掉大灯以后,我飞也似地跑回房间,拎起皮箱再向汽车跑去,打开后备箱将皮箱扔了进去。
开车的会是谁?
果然是她!
我挤出一丝笑容,尽量不让小丽觉得突兀,柔声道:“我今天有事,早就让小红走了,改天再找你们吧。”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正当我纳闷的工夫,我的心又一阵痉挛——一辆桔黄色的出租车也不紧不慢地跟在我后面!
但却把我惊的颤抖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袭满我全身,而恍惚之间我觉得引走那个警察的身影和小丽很像!
但我的笑容马上就凝固了。
我没害怕,或者说我脸瞪起眼珠的气力都没有了,即便那条胳膊或者大腿嘎吱嘎吱地穿透皮箱,我恐怕也会木然地看着。
我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胳膊,还充满了弹性。
但我顾不上去看,虽然警车被隔在路口,但刺耳的警笛声却响彻半空,不论我逃到哪里都在我身边回荡。
我一边不停地念叨着,一边将冰柜里的东西倒腾出去,再将那个可恶的女尸搬进去。正当我刚盖上冰柜门的时候,两声清脆的敲门声突然传来!
我知道我怕什么,而且这种恐惧倏忽间就变成了一股愤怒,我狠狠地摇晃着她的胳膊,大声咒骂着:“你死在我这里算什么事!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三哥,你介绍的那个客人毛病太多,还嫌我喝酒了。这个活儿我不接了,改天再联系。”
我下意识地用手挡在嘴前面,缓缓呼出一口气,空气里顿时弥漫起XO的气味。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想把它抱出来,抱到浴室里,然后打电话给警察。
我给他打电话找的这个女郎。
恍惚间我竟觉得是自己杀了这个女人,直到狠狠地扇了自己几个嘴巴,才又冷静下来。
现在,她却死了!
我听得汗如雨下,却说不出一个字。
“今天只是个意外,我并没有怎么样,我还好端端的在家里,并没有被带到阴森的牢房!我现在要做的只是托人找关系,把今晚逃逸的事情解决掉,毕竟我没有肇事,只需托个熟人,花上点银子就可以把事情了结。等我再一次开动汽车,我就能顺利地到那个破桥洞子!我发誓我再也不喝酒!我发誓我再也不为色欲找什么小姐!我发誓……”
只要我钻进市区的车流当中,就再也不用听这些树鬼的呼嚎,只要我稳当地踩着油门,就会慢慢行驶到那个梦寐以求的破桥洞子!
我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再一次发动了汽车。
那点微弱的亮光只能照清几米范围内的东西,根本看不出外面是不是有人。
但甜腻腻的声音又把我止住了。
我不知道别人遇到这种情况首先会怎么做,或许别人根本遇不到这种情况,我只知道在最初的几分钟里,我只是呆若木鸡地看着这具女尸,身体里活动着的仿佛只剩下尿液。
不过,随着气力一点一点回复到体内,刚才的念头又从脑中被挤走了。
我忽地笑了,死人也并不是那么可怕。
她说着,妩媚地扭动了一下腰肢,一股浓烈的酒味也冲到了我脸上。我禁不住倒退了两步,不过不是因为她的酒味,而是两束强光突然从她闪出的空隙射到我脸上。揉了揉眼睛我才发现一辆出租车正停在门前不远的地方,两个大灯正射着耀目的白光,怪不得我的门前会这么亮。
人就是这么怪,刚才我还生怕遇见一个人,但现在我却恨不得和遇见的每一个人打招呼。
“错觉!错觉!”我一边气喘吁吁地跑一边安慰着自己,但等我穿过楼的间隙、将要奔到另外一条小路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这条路上的警车丝毫不比另外一边少!
我该不该再买一个呢?
我终于知道“疑神疑鬼”是什么意思了。
——墨菲定律
我急忙奔过去,眼睛盯向女尸的同时浑身的汗毛孔也倏地张开!
和我一起瘦下去的还有我的银行卡。
“我叫小丽,小红姐打电话让我过来的。”
我不着急去开门,也不担心会引起来人的不满,因为我知道,当我把钞票撇到她手里的时候,这个女郎的脸蛋顿时会变得桃花般灿烂。
“我要迎上去,不能躲!我要看着他的眼睛,不能往别处看!我要先和他说话,不能被他问得张口结舌!”转瞬之间,我已经在心里提醒了自己无数遍,然后迎了上去。
如果连我这喝酒的人都能闻到酒味,我还能指望警察闻不出来吗?而这条路正是通往那个破桥洞子的必经之路!
至少在我的脑海里,一个准备去火车站的人应该这么走。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狠狠踹了皮箱一脚,也几乎与此同时,一个警察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理了理头发,又揉了揉僵硬的脸颊,尽量自然地走出了房间。
“老板,您这么有品味呀?”
却几乎把我击倒。
但如果今天晚上外面恰恰有人呢?
没有了车,我不敢再去那个破桥洞子了。连自己开车都这么不顺,坐别人的车岂不是更不把握?单不说坐出租车去那里会不会被司机怀疑,即便我提早下车,拽着那个可恶的皮箱独自前往桥洞子,又怎么保证这一路上不被人注意呢?
二十分钟前,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正在收尾。
“妈的!马上就要到地方了,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我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又坐回驾驶室,而再度发动汽车以后,我惊喜地发现一直“跟”着我的黑色轿车和桔黄色出租车都不见了!现在在我车后的是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和一辆装着香瓜的三轮车,它们不紧不慢地驶过我的轿车,司机连一眼都没向我这里扫过来。
我从没想过一个人的尿会有那么多,我瞪着眼珠子看着它们慢慢流淌下来,一直流到女尸的头部,从淡黄色变成深黄色,到最后竟然变成了血红色!
我慢慢打开门,门前出现了一个秀气的女孩。
直到打完最后一个句号,我才起身向门口走去……
我几乎要为这恰如其分的声音喝彩了,不过我强强忍住,手哆嗦着指向影子的方向,大声喊叫起来。
“那要不然这样——我在给你找个好的,让她现在就过去……”
命!
一辆黑色的轿车似乎在几分钟前就开始不紧不慢地跟在我后面,不论我的车拐过哪一个路口,我都能从车镜里看到那辆黑色的轿车。
我打开门,身子侧了侧,示意她进来。可女人突然向我伸出一只手,“大哥,出租车钱我还没给呢,那司机一点零钱也不准备,我这都是一百的,他找不开。你这儿有零钱吗?先帮我垫上好不?”
这叫什么?
万事开头难,其实结尾也难。任何事情都是如此。
她说着,眼睛却瞅着茶几上的一瓶打开的XO。那种眼神估计在一个小时以后,搂着她丰满的胴体时,在我的眼中也会出现。
“你家在这儿?”
“谁!?”警察一愣,大声喊道。
说秀气一点也不为过,女孩的脸上不见浓妆艳抹,素雅得很,再配上一袭乳白色的运动短裙,怎么瞅怎么是一个大学生的样子。
不过我今天的心情不错——我托医院的朋友给我弄了一瓶麻醉乙醚。
臭气跟着飘散过来,我却长出了一口气,也才发现衣服都被汗水粘在了后背上。
我的大脑又一次变成了白色,我呆若木鸡地握着手机,直到汗水从手心流到手腕……
不多时,浴室里响起了她醉醺醺、但却兴奋的声音。
果然,当我的脚几乎踩进油箱里的时候,一条黑漆漆的小街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疯狂地转动方向盘,车体剧烈震荡着向里面拐去。
报案?警察会相信这女人是自己摔死的吗?单单脑袋后面那一个大包,任谁都会以为那是被我打的。至于理由,再简单不过了——因为嫖娼费用而起了口角。即便如我熟悉的警察队罪犯的态度,用缜密的现场勘查证实这个应招女是自己摔死的,但那又怎么样?只是把我从杀人犯的名单上划去,但我的名声彻底就臭了。
我忽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我把浴室擦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把尸体装得严严实实,只等扔到桥洞子下面的垃圾堆里就万事大吉;还把三哥和小丽该骗的骗,该支走的也支走了;一路上车开得小心谨慎,连三档都不敢挂、连个石头子都不敢压……却没想到这个最基本的问题!
不过,在这之前我得清理一下,我可不想从皮箱里散发出大便的味道,那样的话谁都会闻出来。
我的手把车门打开,脚几乎就要迈出驾驶室,但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在对我说:“你还有第三个选择!”
那就是我的目标,女尸的埋葬地。
她赤裸着身体趴在水津津的地砖上,头却以一个极度夸张的姿势扭曲过来,有那么一瞬间我曾认为她在瞅我,但马上我就发现她的瞳孔已经开始散大,眼中的光彩正飞快地消逝。
除了远处的一盏快要报废的路灯散着昏暗的黄光,像一个死鱼眼睛被悬挂在半空中。
警察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目光却投向我脚边的皮箱!
自我安慰很有效果,很快,我就看见镜子里的男人脸上显出一点血色。
我长出一口气,现在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即便警察盘问到我,我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那天我给了她一百块钱就让她走了!”
那是一个新皮箱。
我暗暗叹了口气,如果第一次敲门的是这个小丽该有多好!
半个月过去了,我瘦了整整一圈。
死人会让人害怕,但更让人害怕的是不知道死活。
我拿起淋浴喷头,对着女尸反复地冲刷着,我想她活着的时候也没这么仔细地洗过澡。不光是女尸,连地砖的每一个缝隙我都没有放过,直到看不见一丝血迹、找不到一根头发。我又用干毛巾把它的全身擦得没有一滴水珠,这才拖到浴室门口,向皮箱里塞去。
在唾沫啐出口的一瞬间,我一下子能动弹了,我飞奔回卧室,把一个大皮箱从衣柜里拖出来。那里面装着我的衣服,现在,它要用来装这具女尸了。
惨白的灯光下,我飞速地向四下看去,几乎把眼珠子瞪出了眼眶。
我扶着浴室的门看着里面的女人,感觉手指甲已经抠进了铝合金里,却仍止不住剧烈的颤抖。
“你在听吗?”
打开房门以后,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挪到沙发里躺着的力气都消失殆尽。我有气无力地看着皮箱。
这叫什么?
我皱了下眉头,开始厌恶这个女人了。撒谎的孩子没人喜欢,撒谎的女人也是。
我看不清开车的人,更看不清车牌,因为我不敢把车停下来,就像一个一门心思正在撒尿的人,如果生生把尿憋回去,一定会引起一阵阵剧烈的腹痛。

6

一想到尸体,我立刻惊出一身冷汗,我只是清除了刚才溢出来的溺便,但现在呢?虽然我开得很慢,但仍有不少的颠簸,在振动中那具可恶的女尸会不会又流出腥臭的东西?它们会不会渗透皮箱,流满我整个后备箱,然后再顺着缝隙流淌出来,滴滴答答地洒落一地!?
我虽然脑袋一阵阵眩晕,但仍明白她的意思。
“大哥挺爽快的呀!”应召女嗲笑着又向我走来。
半晌,门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随后脚步声渐渐远离了门口。
我摇着头,但却只有硬着头皮向前迈步。
幸好我是写推理小说的,能将事情考虑得这么详细,否则真要忙得一塌糊涂了。
发完短信,我把她的手机关机,又拿起自己的手机。我知道,当三哥收到短信以后,一定会给那个女人打电话,而听到关机的提示音以后,肯定又会给我打电话。
“这二百块钱你拿着打车吧,我得睡了,你快回去吧。”说完,我用手捂住嘴,作出一个打哈欠的样子,随手把门紧紧关上。
敲门声从清脆的“当当”声变成急促的“砰砰”声。
我没有杀她,我只是不想被她连累,只是想把她扔到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而已!
谁能保证“万一”的事情不会发生?就像我做梦也没想过一个女人会死在我的浴室里一样。
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但这个恐怖的念头却挥之不去,在折磨了我十分钟之后,我把车停在路边。
接下来的事情要比我想象中的容易很多,甚至在我将女尸的胳膊、腿扭曲过来,折进皮箱里的时候,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来——柔若无骨。
只有那个破旧的房子才是正途。
我揉着几句要脱臼的肩膀呼呼地喘着粗气,但心里却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距离我这里二十几公里有一个破旧的桥洞子,城市内河的污水经久不息地流淌过那里,再加上各种废弃垃圾,那里已经臭得连流浪汉都不愿落脚。
应召女稍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接过来,返身踉跄地向出租车扭去。
但第一杯酒还没有完全进肚子,一阵剧烈的呕吐声从浴室传来,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就像是一个人用脑袋狠狠地砸墙。
“哎呀,别提了,喝的五迷三倒的,我给了她一百块钱,打发她走了。”我没好气地回道,心里不禁暗自赞叹自己的表演功夫。
……
我又把手放在她的鼻子下面。
不用等十五天,或许在第三天、第四天我就会警察从囚室里提出来,然后会把我带到汽车旁边,指着散发着腐败臭气的后背箱问:“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三哥清了一下嗓子,叹息道:“这事说来话长——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我给一个客户找了个女人,没想到那个客户说不喜欢,让她回去了。不过我着实纳闷,因为那个女人明明在他家里啊?!对了,我忘了说,我给手下的每个女郎都配一部手机,当然不是白配的,那手机里我动过手脚,安装了一个软件、即便关机也能显示出机主所在的位置。嘿嘿,干我们这一行的必须对手下的人行踪了如指掌,要不然这些人出去打野食,我还赚什么钱啊?哦,话说得远了,我那时候正喝酒,顿时火冒三丈,她明明在,那个人却说她走了,这不是摆明了砸我饭碗吗?!于是我撂下酒杯,开车出来准备看个究竟,没想到那个客户竟然独自开着车出来了,而那个女人的手机却显示她就在车上!真他奶奶的怪了,车上就一个人啊,难道那个小姐变成鬼了,再不——”三哥阴笑了两声,“再不,她就真变成了鬼,死鬼!”
我拖着死沉的皮箱在楼的缝隙中穿梭,跌跌撞撞之中好几次我以为女尸就要从箱子里摔出来。
我那颗可恶的心脏又一次没出息地蹦到了嗓子眼。我也痛苦地想起,我的计划还有一个小纰漏,除了三哥以外还有一个人我没有“通知”到!
我放心了。虽然早已猜出这个女人是我打电话找来的,但谨慎一些总没坏处。更何况谨慎缜密是我的一贯作风,就像我的小说常被评论为“缜密的推理”一样。
“不要了!”我擦着脑门的汗,飞快地打断了三哥的话,“我都睡着了,再说也没兴趣了,改天吧!”
我一边念叨着一边轻轻拉开窗帘,眯起眼睛向外面望去。
一片黑暗。
汽车缓缓地启动了,载着我,和后备箱的女尸。
我所住的地方距离城里有二十几公里,出租车费怎么也得七八十块钱,难道一个出租司机连十几块钱的零钱都没有?分明是这个应召女耍的花样,根本就不想自己付车钱。
果然,几分钟以后,我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正是三哥的。
但一股热流却从我股间冒出来,浸透了裤子,再汩汩地流到我脚边。
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时间也不容许我再想了,或许几秒钟之后从小巷里就会传出追赶的脚步声,我只有硬着头皮往外走了!
我心头一阵狂喜,紧踩油门,汽车疯了一般向小街尽头奔去,几乎在转瞬之间我就看见了那两幢楼,急踩煞车的同时我拉开了车门,飞奔到后备箱,拿起皮箱冲两幢楼的交界处冲去。
我不着急去开门,也不担心会引起来人的不满,因为我知道,当我把钞票撇到她手里的时候,这个女郎的脸蛋顿时会变得桃花般灿烂。
突然,浴室里传出几声奇怪的声响,仿佛有人在动!
我憋不住乐,这个女人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三哥让我来的。”女人回答。
“想喝就喝,把你叫来还会吝啬这点酒吗?不过喝完酒去那里——”我指了指浴室,“我不喜欢搂着女人还闻着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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