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摁灭了烟头，朝我摆了摆手：“走了，朋友。你的记忆我就不消除了，反正也不会有人信。圣诞快乐。”说完他就消失在那幸福的人群里。

“昨天和女友分手了，”我说，“今天预订好的一切活动全都取消了。”

只有一次例外。

“见过执行者的人是没有资格的，抱歉，”他从裤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递给我，“作为补偿，这些东西就给你了。”

说起圣诞节，回忆里都是不太幸运的事情。

“名字这么长？”我说。

“嗯……”他两手插着裤袋，一面朝前走一面说，“可以装下无穷礼物的裤袋、瞬间移动、穿过心愿名单中的孩子家的墙门、更改他们父母的记忆防止被戳穿等。不过这些能力只在今晚有效，一切都为了报答孩子的纯真。”

“哦。”他接过香烟，点了起来，面无表情。

“很酷嘛，”我说，“要是我从现在开始虔诚地相信你们的存在，明年圣诞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了吗？”

这就是他第一次和别人看雪的故事吧。

“是的，世界各地分布着圣诞老人的执行者，运用着自己的特殊能力为虔诚的孩子们送去他们想要的礼物，”那个下巴上留着些许胡茬、看上去吊儿郎当的男人晃着手中装订好的册子说，“这是今天的心愿名单，我要在今晚把礼物送完。”

“特殊能力是指？”

我打开烟盒，递给了他一支：“陪我抽根烟再走吧。”

“做了这么久圣诞老人，这么认真地和另一个人看雪，是第二次。”他仰着头，吐了口烟，“你知道吗，我们执行者为了保证组织的神秘，是不允许和别人谈恋爱的。所以如果我们遇到喜欢的人，连分手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看她离去。”

我们站在某个大型橱窗前的银色公共垃圾桶两侧，一起看着无数男女从眼前走过。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幸福，说说笑笑，步履矫健。

我们沉默了半晌，空中飘起了雪。

那裤袋之前就是扁扁的，看来里面确实有类似四维空间的场所，容纳着无尽的物品。

与其说是圣诞老人，不如说是“圣诞老人神秘组织第74任执行者上海分部总代理”。

那天我见到了真正的圣诞老人。

虽然谈的恋爱不多，不过每一次分手几乎都是在圣诞节前后。没有谈成的恋爱里，也有不少是在圣诞节表白失败。这让我觉得圣诞老人在助人为乐的同时可能也是个喜欢恶作剧的老头。

我收起烟，朝着相反方向走去，我也不知道该去往哪里，但我觉得那应该是个很温暖的地方，两颗孤星偶然相撞所燃烧出的那种温暖。

他用惊异的眼光看着我，像面对着一道高难度的算术题。

这便是我至今为止印象最深刻的圣诞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