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潜鳞的心情显然也挺不错的，案件有了突破，他的压力显然小多了。

宋千岭淡淡地说：“昨天晚上十点左右我在和朋友一起吃饭，而这个朋友也就是我的债主，华晨财务公司的老板——风大成。”

我略略思索了一下，徐徐地说：“这案子有点复杂，目前还不好定性。”

宋千岭本来就已经被我们排除了嫌疑，为什么这时候却会冒出这样一个人来，为宋千岭说话。

我停了停，略略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继续说：“事实上，很可能不是宋千岭去求风大成为他作假证，而是风大成主动向宋千岭提议要为他作假证。”

“是啊。”宋千岭说。

乔东海最终供认自己杀害了富商宋万山，并且将尸体转移到一处小巷，伪造成抢劫杀人。而且他也随即坦白了自己杀人的动机，是为了一个叫做马小铃的女子。

汪海昌接着说：“那时侯宋千岭已经喝醉了，而且醉得很厉害，几乎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我知道他最近遇上不少麻烦，而且又醉成这样，所以就一直陪着他，直到十一点的样子才分开。”

我当然知道时间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紧迫，立即问：“宋万山既没有妻子也没有儿女，那么他死后，能够继承他财产的人究竟是谁？”

我向他点了点头，说：“我当然会让你心服口服。”

杜土根长长地吐了口气，说：“卓先生，你真是吓死我了。”

“为什么？”我问：“难道你不想重见光明吗？”

宋千岭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地望着我。

我又将马小铃所说的话回顾了一遍，似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沉吟了许久才向马小铃问：“宋万山被杀之后，他的车子呢？现在停在哪里？”

我当然知道，顾潜鳞之所以如此烦恼倒未必是因为案子本身有多困难，只是这个被害人实再太有名，万一破案过程中陷入困境，来自舆论和上级的压力都将会是难以想像的巨大。

我挑了挑眉毛，这件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杜土根回答：“我们一天分早中晚三班，每班就一个人。”

顾潜鳞频频点着头，说：“我也这么认为。”

我和顾潜鳞来到了风大成居住的公寓，这是一栋相当现代化的公寓，底楼的门卫室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保安值班。

老陈立即迎上去，说：“二少爷，有两位警察局的同志来找您，正在客厅等您呢。”

我转头向顾潜鳞说：“你还记得宋万山被杀那晚，宋千岭和汪海昌之间发生的事情吗？”

我看着他们一问一答，如坠云雾，立刻大声地抗议：“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快如实招来！”

马小铃徐徐地说下去：“宋万山说要送我去美国治眼睛，而条件就是要我嫁给他，却被我拒绝了。之后他就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他说只要我肯嫁给他，他就帮宋先生还债。可是我思虑再三之后，觉得我无论怎么选择，都会另宋先生很痛苦，所以我就决定杀了宋万山。这样一来，所有问题自然就全都迎刃而解了。”

我有些诧异地望了眼顾潜鳞。

我在门口停住了脚步，掏出手机拨通了顾潜鳞的电话，然后对他说：“明天上午九点，你把宋千岭、马小铃、汪海昌和杜土根都接到警察局，还有已经暂时关押的乔东海和风大成。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明天就能够破案。”

之后的接连两天里，顾潜鳞一直带着手下对于宋万山的关系网进行排查，但却始终都效果甚微。

我挑着眉，说：“那应该已经退休了，那怎么不享享清福，还这么辛苦出来工作？”

我笑着说：“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居然把你吓成这样，实再是不好意思。”

顾潜鳞微笑看着我，许久才徐徐地说：“我感觉到这件事情并不那么简单，而且我们很可能已经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之处。”

“你胡说，这怎么可能！”乔东海和宋千岭几乎是同时惊呼起来。

可是就在我们将要离开华晨公司的时候，却巧合地撞上了另外一件事情。

我立即问：“他都说了些什么？”

马小铃笑得更加苦涩，但却带着一丝刚强的坚毅神色，她说：“我每一天都希望看看这个世界，可是我并不想用自己的感情去交换。”

此刻我已经从顾潜鳞的表情中看到，他所想的同我所说完全是一致的。

大雨已经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凶案现场早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没了丝毫痕迹。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但声音却已经停止了。

“哦？”这下轮到我诧异了。

顾潜鳞掀开油布看了看，推车里是空的，没有任何不寻常之处。

我向马小铃说：“但是我还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那就是你为什么要杀宋万山？”

我缓缓地说：“谁说你不认识马小铃？你要给她顶罪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你才是真正的‘宋先生’！”

警察局外正下着倾盆大雨，顾潜鳞坐在他那间刑侦队大队长的办公室里，探员林东站在他的面前。

因为顾潜鳞已经派人将他带来了警察局，作为嫌疑犯暂时扣押起来。

老陈徐徐地说：“我从小就在宋家工作，至今已经有三十多年了，两位少爷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顾潜鳞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我已经抢先问道：“他们为什么吵架？”

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因为这时顾潜鳞已经开口说话了。

半夜十二点，杜土根走进他家所在的那栋破楼房里，窄仄的走道里到处是垃圾。

顾潜鳞诘问道：“那么宋千岭呢？他在公司里担任什么职位？”

他们叫完之后，又不禁互望了一眼。

原来那天宋千岭告诉我们风大成的事情时，老陈并不在客厅里，所以他也并不知道宋千岭已经有了不在场证明。

马小铃的眼中闪出了一丝恐惧的神色，她继续说：“就在这个时候，乔东海就出现了。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可是他认为宋先生的尸体留在这里会给我带来麻烦，便将尸体背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直到凌晨的时候，两位警官来找我，我才知道他被抓了。”

“还有什么？”我问。

审讯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

汪海昌继续说：“我昨天到宋家去找宋千岭，结果并没有遇到他，反倒跟老陈聊了一会儿。他告诉我，你们知道了宋千岭和他哥哥关系不和，而且欠了不少债的事情。我想你们一定会怀疑他为了遗产而杀死宋万山，所以今天才特意来这里为他澄清一下，因为就在宋万山被杀的那天晚上，宋千岭就跟我在一起。”

林东说：“马小铃是个残疾人，行动不便，所以我们是她的家中进行查问，而且做了笔录。但是——”

马小铃摇头说：“不是的。那天他特意去找我，是有些事情要对我说。”

“哦。”我沉吟了一下，向顾潜鳞说：“既然该问的你都已经问了，那么咱们就回去吧。”

我对顾潜鳞的推测顿时心领神会，即刻接着他的话说下去：“第二种可能是马小铃并没有说谎，但乔东海见到宋万山的尸体之后，便认定是马小铃所杀，所以才会冒险转移尸体，并且在被捕之后供认自己就是凶手，目的是为了马小铃脱罪。”

我点了点头，心中有些钦佩这个残疾的女人，这样的诱惑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够如此毅然拒绝的。

我微微一怔。

那个声音接着说：“我最近手头紧张，急需五万块救急，只要你大方点，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那么你向宋万山借一百万，打算派什么用处？”顾潜鳞追问。

在顾潜鳞问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我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了起来。

杜土根的目光顿时暗淡了下来，身子仿佛也忽然间软了。

马小铃迟疑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乔东海立即想到，宋万山很可能一直垂涎马小铃的美貌，以手术费用为条件诱迫马小铃以身相报。

我接着他的话说下去：“那两个人也是来逼债的，是向风大成逼债！”

我接着说：“而这其中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宋万山和宋千岭的声音极其相似。他们小时候，宋万山就经常装成弟弟在房里大声念书，让宋千岭偷偷溜出去玩，就连他们的父母都不曾觉察。”

我继续说：“杀死宋万山的人很可能就是风大成，风大成之所以主动要求给宋千岭作证，因为这样既能保住宋千岭，而且同时也为自己创造了充分的不在场的证明！”

我接着说下去：“当我和顾队长向杜土根问话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有些问题。因为他说话太流利，也太肯定了，倒像是事先就想好的，这点让我觉得很可疑。”

可是我们却并没有见到宋千岭，接待我们的是宋家的管家老陈。

宋万山本就生在一个殷实家庭，五年前开始投资地产业，随着全国楼价的不断走高，他的资产也在飞速增长，短短几年间已成了这座城市里屈指可数的富豪之一。

“不满总是有一些的，但关系总还过得去。”老陈说下去：“不过自从两个月前，他们大吵了一架之后，兄弟两个就彻底闹僵了。”

“哦！”顾潜鳞不禁诧异了一声，继续问：“对于这一点宋千岭是不是对他哥哥十分不满？”

宋千岭又说：“汪海昌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才拜托他这么做的。宋万山是我杀的，跟其他人都没有关系，你们把我抓起来就好了！”

我酸涩地笑了下，说：“宋先生，你这又是何苦呢？虽然我明白你要为马小铃顶罪的心情，可是这样你不仅害了自己，而且还害了你的朋友，作假证是犯法的，他可是好心要帮你的人。”

说到这里，老陈的眼睛里忽然发出光来，显然他对于宋家有着十分深厚的感情，他继续说下去：“两位少爷虽然性格迥异，但在小时候感情却是非常不错的。二少爷生性贪玩，经常偷偷溜出去，便让他哥哥替他在房里大声念书。因为他们两个的声音十分相似，所以就连老爷和夫人都瞧不出破绽来。”

乔东海同马小铃小时候就是邻居，并且一起长大，马小铃父母亡逝之后便经常照顾马小铃生活。时日久后，两人之间暗生情愫，只是乔东海个性腼腆一直没有明确追求马小铃，所以两个仍然一直以朋友相处。

我看着杜土根，问：“这件事你应该不会一夜间就忘记了吧？”

等他们走后，我们便离开了华晨公司。

马小铃想了想，说：“那是在一年前的样子，有一次我下班回家途中，不小心被一辆自行车撞倒了，腿受了伤。宋先生刚好经过，便送我去医院，后来又送我回家。”

顾潜鳞又问：“那次吵架是不是因为你向他借钱，他没有答应你？”

我徐徐地说：“这个故事说起来就比较复杂了，几乎要从一年前说起了。宋千岭和马小铃的相识其实是十分偶然的，而自从那以后，宋千岭便对马小铃深深倾心，经常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然而就在两个多月前，宋千岭得知马小铃的眼睛如果到美国去治疗的话，或许还有复明的希望。但是他手上却没有那么多钱，所以他就去找宋万山借，当时他开口的数目是一百万。”

我略略颔首，说：“风大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帮宋千岭做假怔的？可是这又说明了什么呢？宋千岭不是原本就已经没有嫌疑了？”

一切都再平常不过了，我和顾潜鳞相觑了一眼，看来这次冒雨前来，除了证实了乔东海不是杀人凶手的猜测之外，收获的确并不太大。

这名保安叫杜土根，大概六十多岁样子，应该是退休人员。

这时林东已开口了：“根据我刚才的调查，风大成的公司也欠了不少外债，债主也同样催得特别紧。如果宋千岭不能尽快将欠他的四十万还清，那么风大成的公司很可能就要关门大吉了。”

而乔东海随后明白自己铸成大错，赶紧将尸体搬至市中心的巷子里，伪装成抢劫杀人现场，但却万万没有料到在回家的途中竟被警员王动发现，并带回了警局，最终承受不住心理上的压力，将整件事都坦白了。

这一次我们显然又不谋而合了。

杜土根想了想，说：“没有。”

我停顿了一下，说下去：“因为他不能这么做。只要是存进银行的钱就都能查到纪录，这样就很容易被警方发现他突然间多了这么一笔钱，从而就会怀疑他证词的真实性。如果现在顾队长派人去他家找找的话，应该还能找到那些现金。”

顾潜鳞的眼睛已开始发光了：“那么我还想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我接着说：“我们一直都认为，马小铃一年多来对乔东海所说的那个‘宋先生’就是宋万山，但事实上，那个‘宋先生’其实是宋千岭！”

我停了停，继续说：“而我想，马小铃对警方所说的那些供词，也许根本没有机会告诉乔东海，又或者是她告诉了乔东海，而乔东海根本没有相信。”

汪海昌向我们说着声“再见”之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顾潜鳞点了点头，说：“就是他。”

马小铃停了停继续说下去：“宋先生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从那之后他就经常来看望我，有时候还会在福利院外面等我下班，带着盲文的书籍给我读。”

顾潜鳞想了想，继续问：“那么是不是有可能因为你上洗手间，或者什么原因离开了，才没看见？”

这样的结果令我和顾潜鳞彻底失望了，交谈大约只持续了十五分钟，便因为风大成有要事必须出行而终止了。

顾潜鳞忽然一拍脑袋，顿时有彻悟之感，说：“我明白了，宋千岭从一开始就想嫁祸给风大成。所以他明知道汪海昌会为他作证，却还答应让风大成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明，为的就是让我们拆穿风大成，从而怀疑风大成所做的一切都是别有用心，都是为了给他杀人的事实做掩饰。然后他又收买了杜土根，那风大成就更加有口难辩了！”

“本来？”我和顾潜鳞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昨天晚上大约九点半钟的时候，乔东海去找马小铃，结果看到马小铃和宋万山一同回到家门口，宋万山正在为马小铃开门。

我和顾潜鳞再次互望了下，顾潜鳞已立刻开口了：“宋先生，我们这次来，是想向你调查一些关于宋万山先生被杀一案的情况。”

宋千岭看着她淡然的表情，整个人忽然瘫软了下去，眼中已经没有了一丝生机。

顾潜鳞又问：“那他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车子？什么车子？”马小铃有些诧异地反问我。

这两天我也一直在反复想着宋万山被杀的事情，但却同样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现。

我望了眼身边的顾潜鳞，说：“这两个人之中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你觉得会是哪一个？”

我实在不愿意继续在这样一个地方待下去，而且我也更不愿意亲眼看到马小铃被警察送进监狱的情景。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至少从外表来看这是一个非常老实本分的男人，大约有五十多岁样子，一双略显苍老的眼睛里透着重重悲怆。

因为就在这一霎，我已经明白了顾潜鳞所想到的事情。

马小铃点了点头，似乎开始回忆昨夜所发生的情景，然后幽幽地说：“昨天下午的时候，宋先生到我工作的福利院来找我，一直等到我下班之后，便带着我去吃饭，直到晚上九点过后才送我回家。”

风大成已经不耐烦地大声地说：“你快说啊，凶手究竟是谁！”

顾潜鳞让林东在我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对我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这几天我到南京出差，半小时前才回到局里，就听说宋万山被人给杀了。”

宋千岭并没有否认：“不错，这的确是事实。”

老陈说：“今天上午二少爷去认了大少爷的尸体之后，就一直有些坐立不安，吃过午饭就匆忙地出门了。你们可以在这里等一下，说不定二少爷很快就会回来了。”

“哦？”我沉吟着说：“你发现了什么？”

马小铃的神色微微一凝，随即说：“是的，就是这件事情。宋先生说他愿意送我去美国治眼睛，但是——”

我点头说：“当然记得，他们——”

顾潜鳞立即向林东问：“结果怎么样？”

林东说：“马小铃告诉我们，宋万山的确是提议要出资送她去美国治疗眼睛，但条件是她必须以身相许，而马小铃并没有答应宋万山。而当时宋万山送她回家，正在替她开门，身后却突然冒出一个人用石头袭击了宋万山。宋万山当即惨叫毙命，而杀手也仓皇逃走。就在她不知所措的当口，乔东海却出现了，并且带走了宋万山的尸体。”

我看了看他，顾潜鳞已向那个男人说：“汪海昌，你把刚才对我说的话再向这位卓先生说一遍。”

我们在一张已经掉了漆的红色方桌旁坐了下来，马小铃送来了两杯水，然后也在我们对面也坐下了。

像宋万山这样的富豪，出门居然会从不开车，这倒是稀奇的事情，更何况昨天晚上还下着那么大的雨。

我继续说：“我和顾队长曾经看过马小铃的家，当天下着很大的雨，可是我才走进院子，站在门口的她便立即发现了我们的存在。而且我记得当时她说的是：‘你们是谁？’，显然她甚至能够听出我们一共来了几个人。可是她却告诉我们，案发当晚凶手是从身后突然袭击宋万山，以她的听觉怎么可能丝毫没有发觉有人靠近？”

我终于明白了。

马小铃“恩”了一声，说：“我们吃完了饭之后，宋先生就送我回到家，正在他为我开门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袭击了他。昨天夜里的雨很大，我只听见宋先生大声惨叫了一下，紧接着那个凶手便飞快地跑了，当我去摸宋先生呼吸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老陈说：“我听见他们说好像是一百万，至于做什么用，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将雨伞交给老陈之后，来到我们面前。

听到顾潜鳞这么说，顿时精神一振，立即出门向警察局赶去。

我的目光渐渐从眼前的众人脸上扫过，然后缓缓停顿下来，停顿在一双眼内，可是那双眼睛却看不见我。

也许是出于侦探小说家的本能，我脑中立即闪过了一个念头，宋万山死了之后他的巨额遗产将会由谁来继承？

“哦？”顾潜鳞诧异了一下，问：“马小铃的证词是怎么说的？”

“当然不是。”马小铃说：“我们是步行回来的，从吃饭的地方到这里最多只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而且在我记忆里，宋先生是从来不开车的。”

顾潜鳞又苦笑了一下。

杜土根苍老的脸上笑了笑，说：“为了生活嘛，我们这些外地来的人没有劳保，那就只能继续工作了。”

我并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继续说下去：“我觉得这件案子，可以用倒推的方式解释给你们听，这样或许能够说的清楚一些。”

我打断了他，说下去：“他的确是在胡说，因为他已经被人收买了。”

那个叫汪海昌的男人“恩”了声，转头望向我，说：“我叫汪海昌，是宋千岭的中学同学。我今天来找你们，是想告诉你们，宋千岭绝对不会是杀害他哥哥的凶手。”

我叫卓曦同，是一个侦探推理小说作家。

他一时间妒火中烧，便立即冲过去用一块大石砸中了宋万山后脑，宋万山当即死亡。

在询问过程中，该名叫做乔东海的男子言辞闪烁，神情越发显得惊惶失措，王动便起了疑心。之后又在乔东海的裤子上发现了凝固的血迹，王动随即将乔东海带回了警察局进一步查问。

那两个男人叫嚣了阵子，见风大成不在公司里，最后也只能作罢离开了。

老陈说：“长大以后两位少爷之间的关系就渐渐开始紧张起来了，尤其是自从老爷过世后。老爷过世时并没留下什么财产，只有一家经营惨淡的公司，全权交给大少爷打理了。”

顾潜鳞有些无奈地说：“就目前来说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啊！我想起来了！”顾潜鳞忽然惊呼：“怪不得马小铃印象中的‘宋先生’从不开车，宋千岭根本没有车。而宋万山为了装弟弟，就连大雨天都坚持步行送马小铃回家，这反而显得很不正常，所以当时听马小铃说起的时候，我们就觉得很不对劲！”

审讯十分简短，因为要问的问题其实并不多。

拿到稿费之后便约好请他吃饭，而时间就定在今天中午，所以即使是最讨厌的大雨天，我依然准时来到顾潜鳞的办公室。

我这才收起了笑容，正色地说：“我突然想到一点事情想要问你，所以就去公寓找你，但你刚好已经下班了，所以你的同事就告诉了我你的住处。”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案子，我今天可是来请你吃饭的。”

我忽然转头对乔东海说：“马小铃出国治疗手术费和路费，一共需要多少钱？”

我说着便离开了那栋破公房，走入一片暗淡的夜色之中。

老陈有些苦涩地说：“是二少爷向大少爷借钱，可是大少爷没有答应他，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老陈说：“不，二少爷并不在公司上班。因为大少爷认为二少爷不是做生意的材料，所以一直不让他插手公司的事情。”

当我到达的时候，办公室里除了顾潜鳞之外，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林东说：“去过了，昨夜一直下着大雨，大部分痕迹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差不多了，只有作为凶器的石头上还残留了一点血迹。若不是我们去得及时，恐怕了连这点痕迹也找不到了。”

顾潜鳞浅浅地啜了口水，开始问：“马小姐，你能把宋万山被杀时的情况再对我说一遍吗？”

我说：“当然是宋万山送你回来时开的车子，难道他是坐公共汽车送你回来的？”

那么他就能尽快获得遗产，也能尽快还他钱。

很难想像就在两天前，这里还是那样一个漫天暴雨的场景。

顾潜鳞依然微笑看着我，显然已知道我明白了他的想法，他缓缓地说：“我听了汪海昌的话之后，就想到了那件事情，而且立刻就明白了那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这一次我们并没有到华晨公司去找风大成。

我和顾潜鳞顿时有些发懵，难道我们从一开始的推断就出现了错误，而宋家兄弟之间的复杂关系，也仅仅只是一种巧合？

“跟你在一起？”我错愕地说。

老陈说：“二少爷的确不在家。”

顾潜鳞接着说：“照马小铃所讲的经过，凶案显然不是偶发事件，凶手是特意来杀宋万山的。而且凶手杀人之后立即逃逸，并没有抢走宋万山身上的财物，看来并不是为劫财，那么就很可能是仇杀。”

顾潜鳞突然“哈哈”地笑起来，有些调侃地说：“我说卓曦同啊，你是不是今天还没睡醒啊？怎么脑袋突然变得不灵光了？”

我们正思索间，忽然开门的声音响起，一个三十不到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正在这个时候，背后那个声音忽然“哈哈”地笑了起来，大声地说：“行了，别那么害怕了，我跟你开玩笑呢！”

宋千岭终于不说话了。

仅仅是刹那之间，我的眼前陡然一亮，失声地叫了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马小铃苦笑了一下，说：“是的，但是我拒绝了他。”

我们出了公寓的门之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便各自道别分开。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宋千岭无疑是嫌疑最大的一个人，如果他不能提出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明，那么顾潜鳞立刻就可以将他带回警察局里。

汪海昌说：“而且我觉得他好像还遇到了些感情上的麻烦。”

虽然没有人证，但他可以将当天看的电视节目都告诉我们。

宋千岭微微一怔，似乎此刻才发觉顾潜鳞的语气有些不对劲，注视了他一会儿才说：“这是我的私事，我想我没有必要说出来。”

所以他将我们问话的事情告诉了汪海昌之后，汪海昌便特意来向我们作证，而他绝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么一来却反而无意中拆穿了宋千岭的前一个证明。

顾潜鳞问：“四天之前，也就是上周六的晚上，是不是你在这里值班？”

“是的。”汪海昌说：“那天晚上大约九点钟的时候，我到附近的一家酒吧里坐坐，结果就在那里遇到了宋千岭。”

这多少令人有些沮丧，顾潜鳞沉吟着开口：“你对这案子有什么看法？”

顾潜鳞“哦”了一声，问：“看来宋千岭对于宋万山的死一定十分悲痛，我想他们兄弟间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宋千岭一直听着我们的话，许久才缓缓地说：“不错，的确是我故意要嫁祸给风大成，因为就是我杀死了我哥哥。”

顾潜鳞苦笑了一下，说：“棘手也得办啊，只好多花些精力了。”

杜土根的脸都吓得白了，全身哆嗦着一动都不敢动。

我和顾潜鳞到达马小铃住处的时候，天空中依然下着倾盆大雨。

老陈停了停，接着说：“大少爷一向对家里的钱管得很紧，所以二少爷除了日常开支之外，并没有太多的闲钱。但是他好像在外面欠了别人不少债，上个月为了躲债还特地出门避了不少日子，直到前几天才回来。”

顾潜鳞缓缓摇着头，说：“我现在还不知道。”

我幽幽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从审讯室走了出去。

汪海昌继续说：“我认识宋千岭已经有十多年了，他一直都是个非常善良的好人，这一点在我们同学之中是有口皆碑的。只是他的性格有些软弱，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更不可能去做杀人的事情。”

就在昨天半夜大约十二点的时候，顾潜鳞手下一个叫王动的探员在回家途中看到一个神色慌张的男人，便上前询问。

宋万山还有一个亲弟弟，这点我倒从没有听说过，但是一种隐约的直觉却告诉我，应该立刻去见见这个人。

杜土根点头说：“不错，就是我。”

顾潜鳞徐徐点头，说：“不错，这一点差别很大。”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没什么看法，宋千岭的这条路似乎已经被堵死了。不过不管怎么样，我想我们都应该到华晨财务公司去问问那个风大成，至少证实一下宋千岭并没有在骗我们。”

他走后，我和顾潜鳞都苦笑看着对方。

我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那么你后来把他送回家了？”

我点头，说：“我是写小说的，所以习惯逆向思考，从结论倒推过程。既然仇杀一时半刻很难锁定嫌疑人，那么就先从最能从案件中获得利益的那个人着手，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这里接近乡镇，背靠大山，附近的人家几乎已经全搬走了，整个平房区里只剩下两三户还住着人。

宋家是一栋相当豪华的三层别墅，老陈安排我们在一楼的大客厅坐下，态度十分谦恭。

顾潜鳞冷笑着说：“那么汪海昌的证词呢？又怎么解释？”

只见她缓缓站起来，幽幽地说：“宋先生，你不必这样，你不忍心让我被法律制裁，但我又同样如何忍心让你为我代罪。”

顾潜鳞想了片刻，才徐徐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应该就是宋万山的亲弟弟——宋千岭！”

就在上个月，我写了一篇关于他侦破一起杀人案件的小说，并且刊登在《最推理》杂志上。

案子的大致情况是这样的——

顾潜鳞点了点头，继续说：“我还听说你在外面欠了不少钱，前阵子还特意出去躲债了。”

老陈摇了摇头，说：“这个我不太清楚。少爷的事情，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好多问呢。”

我微微颔首，说：“这种可能性的确很大，但如果真是仇杀的话，恐怕调查起来就比较麻烦了。像宋万山这样的人，能够获得今时今日的财富和成就，得罪过的人一定不少，排查起来可是棘手得很。”

风大成四十出头的样子，剃着一头板寸，看上去很精悍，在他那里我们得到了同宋千岭一致的说法。

顾潜鳞这时忽然说：“既然杜土根的证词是假的，那么风大成显然就是无辜的。”

杜土根神色有些无奈地说：“那真是太不巧了，监控录像一般是三天清洗一次，然后重复利用。那天的录像今天下午已经被洗掉了，所以恐怕没有办法看到了。”

然后我大声地说：“杀死宋万山的人，就是马小铃！”

风大成告诉我们，昨天晚上他收到消息宋千岭已经回到了本市，所以就去找他讨债。

顾潜鳞说：“听说你跟你哥哥的关系不太和睦？”

正说着，我忽然间脑海中微微一闪，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说：“或许我们还有一条线索可以查查看。”

在审讯室里我看着他垂头丧气地坐在我们面前，仿佛已经顿时失去了生气。

杜土根“哦”了一声，问：“卓先生想问我什么事情？”

我又问他：“你打算接下去怎么做？”

我和顾潜鳞不禁相觑了一眼，这的确是很有用的线索。

不知过了多久，顾潜鳞才开口：“你有什么看法？”

宋千岭说：“请问吧。”

顾潜鳞笑着说：“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们去找风大成，临走的时候曾经看见两个凶神恶煞一般的人？”

顾潜鳞浅浅啜了口老陈沏的上好龙井，然后开门见山地说：“我们这次来，是想找宋千岭先生了解一些关于宋万山生前的情况，他不在家吗？”

我和顾潜鳞仔细地听着她所说的每一个字，等她讲完了，顾潜鳞才说：“马小姐，你现在可以将昨天晚上的情况继续说下去了。”

故事进行到这里，已经给我们展现了案件发生的始末，盘枝错节的线索隐藏在每一个细微的角落，一个对话，一个表情，或是一个眼神。亲爱的读者，你参透的其中的奥秘了吗？如果你已经有了答案，那么请跟我一起来看一看，是否和卓曦同先生的推理不谋而合……

我接着说：“另外，马小铃家的后院里有一辆半新的手推车，这跟其它彻底锈蚀的东西很不相称。现在看来，那恐怕就是马小铃准备在杀死宋万山之后用来运尸的工具，只要将尸体送到屋后不远处的山路上，然后做成抢劫杀人的样子，自然没有人会怀疑她。可是很不巧的是，这个时候居然冒出来一个乔东海，主动提出来要帮她处理尸体，结果却反而把事情给弄砸了。”

杜土根来到三楼的家门口，掏出钥匙正要开门，突然一个身影从他的身后飞快地靠近过来。

顾潜鳞立即接着问：“那么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顾潜鳞一见到我，立即对我招了招手，说：“卓曦同，你来得正是时候，林东正要对我说一个案子，我们一起听吧。”

那么宋万山究竟是被什么人杀死的呢？

汪海昌有些迟疑地说：“其实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那天我见到宋千岭的时候，他已经喝醉了，而且说了不少醉话。”

“能在短期内让钱生钱的方法？”顾潜鳞似乎也明白了，他说：“这样的方法，一般都有很大的风险。而宋千岭又的确不是做生意的材料，结果在短期内把钱都亏光了，所以他就只能出去躲债了。也正是这个原因，宋千岭在酒吧喝醉的时候才会说出那些话来，然而却无意中被汪海昌听到，后来又告诉了我们。”

根据马小铃资料上的记载，她在本市议价福利院从事盲文资料的电脑输入工作。

可是才走了没几步，眼前这个双目失明的女子却忽然警觉地半转过身来，一双美丽却又显得空洞的眼睛有些惊惶地望着我们这边，急切地问：“你们是谁？是什么人？”

我见到顾潜鳞的时候是中午十一点。

我问：“是不是关于出资送你去美国治疗眼睛的事情？”

杜土根点头微笑说：“我已经六十四了。”

然而就从去年开始，一个叫做“宋先生”的人进入了马小铃的生活中。

顾潜鳞立即说：“你确定？”

这样的人会是杀死自己亲哥哥的凶手吗？

他停了停，接着说：“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乔东海杀了宋万山，而马小铃因为两人之间的感情，为他做了假证供。”

而且在我的记忆中，宋万山至今只有四十不到，自从三年前丧妻之后便一直未娶，更没有子嗣。

两个相貌十分凶悍的中年男子闯进公司来找风大成，风大成显然对于他们十分畏惧，竟偷偷从后门溜走了。

我说：“的确很大，因为风大成要保住自己的公司，就必须让宋千岭还钱。而能让宋千岭还钱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宋万山突然死掉，让宋千岭继承宋万山的遗产。”

宋千岭与宋万山不和，而且还在外面欠下了不少债，那么一旦宋万山死了，他的麻烦就一次性全都解决了。

顾潜鳞趁马小铃说话的间隙，插口问了一句：“宋万山经常去等你下班，并且请你吃饭吗？”

顾潜鳞望了眼窗外的大雨，缓缓地说：“我知道你最不喜欢下雨天，不过今天恐怕必须陪我出去走一趟了。”

杜土根摇了摇头，说：“不会，我记得那天我一直留在值班室里，至少在那段时间，我没有离开过。”

而非常巧合的是，今天我们遇到的正是案发当晚值班的那名保安，顾潜鳞表明了身份之后，便开始了问话。

我独自走在闪烁的霓虹之下，心情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木栏门外的一条土路一直通往不远处的山径。

但宋千岭并没有筹到钱，两个人在一家酒店里边吃饭边谈判，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分开。

这时，顾潜鳞再次开口问：“那么你同宋万山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注视着马小铃。

虽然乔东海一直深爱着马小铃，但做为一名小职员的他根本无力承担手术费用，这件事一直令他耿耿于怀，而宋万山的出现更加令他心中不安。

杜土根点了点头。

汪海昌点了点头，说：“我听说他欠了别人不少钱，而且债主逼得很紧。还有……”

我们走出宋家的时候，都有一些心事重重，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宋千岭“恩”了一声，似乎有着很重的心事，说话有些心不在焉：“两位有什么想要知道的，那就请问吧。”

“‘宋先生’是宋千岭？这怎么可能？在马小铃门口被杀的人是宋万山啊！”顾潜鳞惊愕地说。

而至于那家酒店，离马小铃的家相当远，宋千岭根本无法出现在那里杀人。

顾潜鳞问：“那你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杜土根说：“确定，因为那天下着大雨，业主大都在六点以前就回来了，六点到七点之间几乎没什么人进出，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我对着他笑笑，然后说：“我当然有十分必要的原因，你先别着急，我很快就会把整个案件的过程都告诉你们。”

我终于把话都说完了。

宋千岭是个看上去十分温儒的男人，目光很柔和，但显然显得有些软弱。

我蹙了蹙眉头，本能的直觉告诉我，这个案子一定不像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但是对于杀死宋万山一事，风大成却矢口否认。并且告诉我们，在事发的当天晚上，他一个在家里看电视。

乔东海迟疑着说：“差不多就是一百万。”

马小铃“哦”了一声，神色中的警惕已经解除了许多，只是露出一丝黯然的神情，说：“两位请到家里来吧，有什么问题我一定会尽力回答你们的。”

杜土根遽然一怔，这才慢慢地转过身，然后他便立即看到了身后正用一把钥匙顶着他的我！

老陈的话题越说越远，顾潜鳞不得不打断了他：“那么长大以后呢？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次日上午九点，当我来到警察局的时候，所有人都已集中在一间大审讯室里等着我了。

这其间我一直留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马小铃虽然是一个盲人，但生活的自理能力却非常强。而且她举止娴静，加上出众的外表，难怪乔东海和宋万山都会对她如此着迷。

汪海昌说：“他好像在叫一个女人的名字，但是当时他的口齿已经十分含糊了，所以我没听清楚那个女人究竟叫什么。我只听到他不断地说自己是个没有用的男人，挣不到钱，好像还有不能帮她做什么事情之类的话。”

顾潜鳞暂时将他关押了起来，等待进一步搜集证据之后，再进行审讯。

杜土根顿时觉得一样尖尖硬硬的东西顶在了自己的腰上，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别动，也别出声，否则要你的命。”

我说：“不错，我也正是从这一点发觉有问题的。而宋千岭知道宋万山死在马小铃家的时候，一定非常奇怪，当天下午便立刻去找马小铃了。算算时间的话，应该就是我们刚好离开那里的当口，所以我们到达宋家的时候他并不在家。在宋千岭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便决定想个办法帮马小铃脱罪，而这时候风大成刚巧打电话给他，提出要帮他作假证明。而宋千岭也就将计就计，想出了嫁祸的计划。”

顾潜鳞点了点头，我们在外面草草吃了点东西，然后便赶到了华晨财务公司，见到了公司的老板——风大成。

杜土根很确定地说：“我肯定。”

马小铃的家是一套老式的平房，周围用木栏圈出一个院子，但已经十分残旧了。

可是宋千岭的回答却令我们彻底失望了。

下午的天气依然没有丝毫好转，当我和顾潜鳞来到宋家的时候，裤子上几乎都湿透了。

马小铃微微地笑了下，说：“因为我不想让宋先生再为我受苦了。”

顾潜鳞虽然是警察，但此刻显然已被宋万山的案子搞得焦头烂额，既然那两名男子并没有进行暴力破坏，所以也就没有插手。

我向他问：“你知道宋千岭最近遇到了不少麻烦？”

宋千岭忽然跳了起来，大声地说：“你没有证据！宋万山是我杀的，我是为了他的钱！这一切都跟马小铃没有关系，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顾潜鳞点了点头，又问：“那么你们有没有审问过那个盲女马小铃？”

而乔东海的心中，此刻仍积压着另一件事情，那就是马小铃的眼睛尚有一线复明的机会，但前提是必须到美国进行一种价格十分昂贵的手术。

顾潜鳞立即走到我身边，小声地说：“你搞什么鬼啊？我们不是已经将风大成定为嫌疑犯了，干吗还要找那么多人来？”

我说：“当时我在背后用钥匙顶着他的腰，他还以为是刀子，吓得不轻。然后我就要他拿出五万块来，否则就要他的命，结果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让我进他家去拿给我。”

我走到众人面前，然后缓缓地说：“大家好，今天把你们都找来，是因为我和顾队长要将宋万山的案子告一段落，而杀死宋万山的凶手，就在你们之间。”

推车的旁边有一扇木栏门，同样年久失修，已经破败不堪了。

我微微蹙着眉，说：“我是想问你，你们公寓里有没有监控录像，如果有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出来看看。我始终觉得，有可能是风大成回去的时候，你因为走神或者什么原因而没有看到，有录像总是更加确定一些。”

顾潜鳞点了点头，继续问：“那么在那天晚上六点到七点之间的时间内，你有没有看到过住在五楼的业主风大成回到公寓里来？”

看来我们的推测并没有错，乔东海其实丝毫没有相信马小铃的话，他一直都认为宋万山就是马小铃所杀，所以才痛快地认了罪。

汪海昌摇头说：“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是我扶着他出了酒吧之后，他突然好像发疯似地推开我，拼命地跑了，一转眼就没了踪影。但是那时侯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十分了，所以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杀宋万山。”

我和顾潜鳞跟着她进了房间，房间里十分简陋，只有几件最简单的家具。

“这……”老陈略略迟疑了一下，才说：“两位少爷之间的感情，本来的确是很好的。”

老陈停了停继续说：“大少爷一向很能干，很有出息，短短几年里就让公司挣了不少钱。”

我向顾潜鳞望了一眼，此刻他也正望向我。

此刻顾潜鳞忽然开口了，他向汪海昌说：“汪先生，你所说的事情对我们非常有用，并且非常感谢你帮助我们的调查工作，现在你可以走了。”

顾潜鳞再次重复：“你肯定？”

所以最终的惨剧便发生了。

我的目光环视着众人，说：“大家试想一下，一个在公寓看门的保安，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现金？即使他有这么多钱，但又为什么不存进银行？”

我们从马小铃的家走出来，但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小院子里转了转。

今天的天气相当好，阳光明媚。

杜土根幽幽地说：“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找我有什么事情？”

“宋万山？”我诧异了一下，说：“是不是那个地产大亨宋万山？”

我瘪了瘪嘴，悠悠地向杜土根问：“我看你岁数应该已经挺大了吧，有六十了没？”

风大成坦白了自己的确主动联系宋千岭，提出为他作假证供的要求，但原因仅仅只是希望能够使警方不要怀疑宋千岭。

林东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但是马小铃的证词与乔东海所说的出入极大。”

宋千岭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身上不少地方都被淋湿了，显得有些狼狈。

半晌我才缓缓地说：“看来那天宋千岭真的醉得不轻，显然已经忘了汪海昌曾经见过他，所以才会找风大成来为他作假证明。而风大成为了宋千岭能够尽快还他钱，也只要答应帮他这个忙。”

宋千岭再次“恩”了声，说：“是啊，我跟他的确关系有些僵，尤其是两个多月前吵过一架之后。”

顾潜鳞声音有些冰冷地重重说道：“那么请问，你哥哥宋万山被杀的时候，也就是昨天晚上十点左右这段时间，你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事情？”

那天晚上宋千岭不是同风大成在一起吃饭，怎么又会同这个叫汪海昌的人在一起？

当然，这一点绝对无法成为他洗脱嫌疑的重要证明。

直到案发后的第三天，就在所有人都有些丧气的时候，事件却突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感情上的麻烦？你能不能说详细些？”顾潜鳞刚才显然并没有问起过这个问题，此刻顿时显得有些兴奋。

杜土根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你……你……你别乱来，我给你钱……！你跟我进家里，我……我拿钱给你……”

案子就此陷入了困境之中。

这天下午大约两点钟的时候，我正在家里修改一篇稿件，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

他对林东说：“你现在可以将案件的具体情况说给我们听了。”

“恩，很好。”我接着说：“但是宋万山却并没有借钱给她，无奈之下宋千岭只能另想办法。他的办法就是去找风大成借，但是风大成只能借给他四十万，所以宋千岭就必须要想一个能在短期内让钱生钱的方法。”

林东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说：“事实情况果然不出您所料。”

那个声音继续说：“我只为求财，不想杀人，你明白吗？”

我们径自绕到了屋子的后面，就同任何这样的老式屋院一样，那里堆放着不少杂物，除了一些生了锈的铁具之外，还有一辆半新的三轮小推车，推车上盖着一块黑色的大油布。

我停了下，继续说：“首先是风大成。就在昨天下午，我和顾队长都还一直怀疑风大成就是杀死宋万山的凶手。因为只要宋万山一死，宋千岭就能继承遗产，然后还给他钱，那么他的公司也就保住了。而更重要的是，风大成对我们说，那天晚上六点钟他就回到了公寓，然后一直没有离开过。可是当我们问到公寓管理员杜土根的时候，他却坚称从未看到他回到公寓。”

被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有些不服气，脑子里不断思索着，试图找到新的突破口。

我接起电话，耳边立即听到了顾潜鳞的声音：“卓曦同，快到我这里来一趟，案子有进展了。”

我和顾潜鳞相觑了一眼，顾潜鳞立即向着她大声说：“我叫顾潜鳞，是警察局刑侦队的大队长，关于宋万山被杀一案，我希望能够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马小铃今天二十四岁，自小患有眼疾，双目失明。而且双亲早亡，只剩下孤苦一人。

顾潜鳞对我微微一笑，示意我听下去。

这时风大成失声叫道：“他胡说！他……”

顾潜鳞再次点头。

顾潜鳞似乎也察觉这事有些不太正常，但显然一时却又想不出该如何继续问下去，又稍坐了片刻，便同我一起告辞离开了。

我微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那么烦恼，虽然这回被害人的背景有点复杂，但也总还没复杂到能让我们破案无数的顾大队长唉声叹气的地步。”

我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着说：“好，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跟你一起去看看那个马小铃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女人，竟然连宋万山这样的钻石王老五都为了她神魂颠倒！”

杜土根立即抗议：“卓先生，说话要有证据，这是犯法的事情，不能乱说的。”

顾潜鳞眉头微微一蹙，追问：“你知不知宋千岭向宋万山借多少钱？做什么用处？”

听完林东的叙述，顾潜鳞立即问：“你们到案发地点看过了没有？”

顾潜鳞没有立即回答我，因为这个时候警员林东忽然从门口走了进来。

宋千岭用力咬着嘴唇，许久才冷笑了声，说：“我又不认识马小铃，我为什么要给她顶罪！”

乔东海并没有见过那个人，也不知道马小铃是怎么认识他的，乔东海只知道马小铃经常在他面前夸赞“宋先生”如何善良真挚，以及如何帮助自己。

我点头，说：“现在的问题是，究竟什么人收买了杜土根？现在我就可以告诉大家，这个人就是宋千岭宋先生！”

我点头说：“我也是这么猜测的。而就在宋千岭努力让钱生钱的时候，宋万山或许是出于好奇，便打算看一看这个令弟弟神魂颠倒的盲女究竟是什么样子。然而谁都不曾想到的是，宋万山居然也对马小铃一见钟情，并且就在宋千岭出去躲债的时候，悄悄扮起了自己的弟弟。当然，马小铃一直都不知道宋千岭真实的名字，而且宋千岭也从不在马小铃身边人的面前出现，所以宋万山根本不必害怕会被拆穿。”

我停了停，继续说：“所以当天晚上我和顾队长分开之后，便又回到了公寓，那时杜土根正要下班，我就跟着他回到了住处，并且在他家门口演了一回假匪徒。”

顾潜鳞是我在一次偶然遭遇的案件中相识的，之后便成了不错的朋友，而顾潜鳞也经常邀请我参与他的探案工作。

直到近一个月，乔东海才从一些见过这位“宋先生”的人口中得知，原来这个“宋先生”就是著名的地产大亨宋万山。

我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说：“看来那也没有办法了，那你休息吧，我告辞了。”

顾潜鳞稍一迟疑，立刻已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说从宋万山死后最大的受益人着手调查？”

杜土根说：“我当然记得，但是这又怎么样？”

“但前提是你要嫁给他，对不对？”顾潜鳞立即问。

她继续说下去：“宋先生用借来的钱炒股，之所以会赔得血本无归，完全是因为宋万山找人从中作梗，故意放假消息给宋先生。宋先生是老实人，很容易就上当了。”

顾潜鳞望了望我，看来风大成的确是在说谎，他说那天六点出头的时候回到公寓里，但如果真是如此，杜土根没有理由看不到。

我们到达的时候，马小铃也刚巧从外面回到家，打着伞站在门口。我和顾潜鳞不约而同地在木栏外停住了脚步，看着她娴熟地掏出钥匙打开门，才慢慢地走进了小院里。

顾潜鳞又问：“你们一个班一共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