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江湖
作者:江南
“你没有被砍死,那么我怎么看见一个帅哥横尸在地下?”色狼老练的架住。
谢童忽然笑了起来:“买嘛买嘛。”
“玉兰片烧肉,”服务生点头,“我们的特色菜。”
“反正你欠我的是降龙十八掌,”谢童跑远了回头跟我吐舌头,“谁叫你傻乎乎点那么多菜。”
“哼哼哼,”谢童晃着脑袋,“谁看不上我?上个周末我们溜了一次冰,他还约我去他们家看瓷器。据说有元瓷,算个国宝。”
“你啊你啊,”谢童说。
“点吧点吧,反正是你一刀斩下,不如来个痛快,”我们找到位置坐下,我把菜单扔给谢童。
“哇,色狼约到郡主了,”包子感慨,“怪不得把梦中情人都交给你了。”

楔子 清风杀人夜,剑碧血殷然

不过我刚刚转身,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走不动了!
“为了防止那小子忽然反悔,五百万做了飞走的烤鸭,我们一定要设下圈套,不如你勾引他去宾馆房间看碟我和色狼包子埋伏在外,等待时机成熟你在里面一声尖叫,我们呼啦一声冲进去,色狼现场开画,包子记录口供,我先没收他的裤子然后抓住他的领带勒索五十万,然后逼他写下婚书,以后他就不得不娶你了,”我微微点头,“然后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侠盗江北、色狼和包子远走海外。”
我推开了403的后门,把头探进去四处张望了一下。或许是刚开学的原因,教室里的学生不多,三三两两的分开坐。一个女孩穿着淡黄色的紧身绒毛衣,三月天的居然穿了条长裙,很嚣张的把她的笔记本插在教室里唯一的电源上,然后在那里梳头。
“去死!”谢童的提包打在我脑袋上。
“玉笛谁家听落梅呢?”
我那时很诧异居然还有人记得这本武侠书,那是我写过的唯一一本长篇武侠,出版上惨遭失败。帮我做出版的同学亏本无数,于是洗手退出书商的圈子,现在改为批发盗版VCD,据说已经成为一方富豪。我也扔掉了打打杀杀的武侠梦想,去“东山剑庐”那个游戏公司应聘,改行写能卖钱的游戏剧本。
夜已经很深了,路上静悄悄的。
“舒十七,见识我们丐帮的打狗棍法,叫你死而无憾!”鹑衣乞丐在灰尘中忽然拔地而起,竹杖高举过顶!
“啊?”谢童呆呆的看着我。
“又被砍死了?”色狼从旁边的椅子上“唰”的窜起来。
(未完)
我没有多说,这是我应该得的,为了这五百两,我也受了鹑衣乞丐一杖。打狗棒法名不虚传,我没有想到会受伤这么重。银子到手,就应该离去,这是一个杀手的本色,绝对不要和雇主多纠缠。
他仿佛青鹤一样跃出二楼的栏杆,七根青竹杖的棒影再次交织起来。一阵大笑,青衣公子的身影和青竹杖的棒影在空中融合,一串急促的爆响,七个乞丐各退一步,青衣公子长袖当风,盈盈落在阵中。
梆子声越来越远,风越来越紧,沙沙,沙沙,似乎有风吹落叶的声音由远处而来。青衣公子拂袖而起,一笑,面前那只蜡烛灭去。他一枚银刀在手。
“没天良啊,我就四只包子,你还偷走一只肉的,”包子的暗器追过来砸在色狼脑袋上,不过对于纸团这种暗器,色狼是不太在乎的。
“哦,”我摸了摸喉咙,“不想呛死我的话,下次不要在我喝茶的时候说这种豪富中年的名字。”
我说我是。她说《光明皇帝》是不是你写的。我说是啊。谢童说我喜欢。
“唉,那我怎么办?”那时候坐在角落里的色狼长叹一声,把他新画的女侠客造像高高举起来,“今天咨询了一下玩家代表的意见,孩子们说我画的女人一点都不性感……”
“唉,给骗死了,”谢童翻了翻白眼,“那不要别的了,来一个银雪鱼的锅仔,一个小醉鱼,一个葱香野鸭,一个三文鱼,一个东坡肉。”
华顺说起来还是我们的大股东之一,连老道见了华顺老总也要低头哈腰,我开始想我要是生为女人也不错,连谢童这种反复无常的丫头都能把华顺老总勾上门来,以我的功力,一定叫他永远拜倒在我石榴裙下不得翻身了。
当然包子也有包子的悲惨处,一到游戏差不多成形了,各项数值设定的任务包子要承担很多。此时他就彻底从一个挥文泼墨的才子变成了“包子”,也就是说他一周的晚饭将是二十只包子外加两顿麦当劳——在包子没找到女朋友之前,情况有所不同,是二十八只包子。
“你不是想赖帐吧?”谢童瞪了我一眼,“我等你三个小时了。”
“就是鸡爪和鸭掌,都是腌货,然后炖锅仔,加豆腐、千张卷、笋片和高汤。”
“算是为我们弟兄们预祝你攻克五百万,”我说。
“谁说我被砍死了?”我算准他在我背后的位置,一个暴栗敲过去。
“我靠,不是你自己跟圣姑打赌,说美军要是一周内不能攻陷巴格达,你就请圣姑吃降龙十八掌么?”色狼颇有羡慕的样子,“伊拉克的弟兄们为了你能约到圣姑,硬是小米步枪扛住了美军的飞机大炮,你真太有面子了。”
“梦中情人?”我抓了抓头发,扭头看见谢童送我的那只小流氓兔还挂在我的显示器上,一阵风从窗口吹进来,晃晃悠悠。好像今晚我也确实没什么事,本来准备去一个书商朋友那里看他做的几本新书,他那套“健康时代”系列做得不错,这次做续集,想约我帮他写一篇《胡萝卜是健康之源》,还有一篇《菠菜让你精力充沛》。我有时候疑惑这个世界上的人到底在想什么,读完了武侠读伤痕文学,读完了伤痕文学读市井文学,读到现在据说就是健康书籍最畅销了,因为大家的理想开始变成“活得更长一点”。不过写武侠的不练武,写伤痕的不悲伤,市井文学作者赚钱做了上等人是很常见的,正如我学电子工程毕业去写胡萝卜。好像只是随着时间变化,人们需要不同的刺激去满足,不过生活,其实还是一样的。
“你走桃花运了,”色狼说。
“哇,恭喜恭喜,你中头彩了,”色狼说着对办公室尽头的隔间喊了一声,“喂,包子,丐帮中人带七星海棠的概率是多少?”
“笑什么笑什么?”谢童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相亲很好笑么?”
“哇,”我赞叹了一声,“是不是那种事业有成、风度翩翩、独身未婚、需要感情慰籍他干涸心灵的成功中年?”
谢童吃得很少,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她藏在书包里的《笑傲江湖》,又去拨弄那束菖蒲。
“我天生贫血,”我正了正脸色对服务生说。
“喂,”谢童挥手把服务生招了过来,“你们那个降龙十八掌到底是什么啊?”
餐厅的环境总算还不错,灯光柔和,装饰简单,白陶罐子里插着一束菖蒲。我摸摸肚子,还算饱,没有在自己付帐的晚餐上挨饿,算是我的一贯准则。
“这次是三十三岁的大哥哦,”谢童顿了一下说,“不,大叔!”
“其实我也想屈,不过实在害怕影响我自己在女孩们心中的光辉形象。”
“唔,”谢童一捂脑袋,“别以为我不反抗啊,我是在大庭广众下要保持淑女风度。”
七道身影同时在黑暗中浮现,七根碧青色的竹杖挥舞的棒影交织起来,带起层层叠叠的杀气。“啪”的一声,七根竹杖一齐点地,为首的鹑衣乞丐低声喝道:“舒十七,你逃不了了!”
“我?”我摇头,“老道说我还得新写一个剧本,最好中西结合特色外加科幻色彩,我正在想是写《超时空张飞列传》还是《貂禅与织田信长》。”
“哟?”谢童歪歪脑袋,“你那么有良心啊?”
“我和这位小姐是革命友谊,”我很认真的对卖花女孩说。
夜,寂静,残月如钩,枭鸟的叫声遥遥传来。
“什么?”谢童瞪大眼睛凑近我。
“你能不能不要老跟我提那五百万?你真是个拜金主义者,”谢童摇头,“早知道他想我去见他爹妈,我就说最近感冒了。”
“你……你是舒十七的帮手!”鹑衣乞丐最后颤巍巍的指着我。
“嘿嘿,有低年级男生看我,我老怀大慰嘛。”谢童蹦蹦跳跳的。
手机忽然响了。“难道小丫头饿了来催债?”我看了看号码。我手机费一直很少,因为我只接那么几个人的电话。
“不过华顺老总身家少说五百万,还不说他老爹的钱,你别美,人家还未必看得上你呢,”我说。
“江北?我是兆禄。”
谢童拉我去的是新开的一家“侠客居”,她对武侠好像有天生的偏执狂。
“哟,差点耽误我的正事,”色狼跑过来关了我的显示器,就着黑屏当镜子用,拿我梳子狠狠的刮了刮脑门,把他那头很有艺术家风采的凌乱长发梳得整齐起来。
满屋子人都在互相吐舌头,还是老道经验丰富,走进研究了一下色狼的新画,摸摸他的三叠下巴:“衣服是不能再少了,再少就黄色了,那……胸围大一点怎么样?”
“我发现伊拉克兄弟真的扛住了,那瞬间才是被惨痛的现实秒杀了,”我说。
谢童二十三了,她在我们公司是兼职策划加形象代表,如果不是辅修了经济需要多呆一年,她去年就该大学毕业。而那个大男生看起来最多二十。不过世界就是有这种小妖精一般的女孩,谢童二十三岁的时候,完全可以冒充大一的女生,她不暴露出圣姑那凶狠一面的时候,眯眯眼睛笑,眼睛象两弯弯月,对这种大男生还是很有媚惑力的。不过为什么色狼那种闯荡花丛的资深情圣也会中招,我就不太明白了。
“来!”青衣公子一摊手,七根竹杖急点地面,灰尘弥漫,只听不断的呼喝声和兵器破风声。
“会喂毒的是两千五百分之一,兵刃上淬毒的是五千分之一,别吵别吵,我今天得把这组数据整完,”包子含糊不清的声音从隔间里面传出来,想必又在啃包子当晚饭。
“你有多饥饿,我心里就有多悲伤。”
扬州城,朱雀大道。更夫敲着梆子走过,幽风扫地而过,一片尘扬,客栈楼下唯一的灯笼火光摇曳。客栈对面的星风酒楼上,青衣公子端坐饮茶。我站在巷子的暗处,仰头默默的看他,手中的长剑映着月色隐隐泛碧。
以前在这里考过托福,环境还不算太陌生。在走廊里和本科的大孩子们擦肩而过,我忽然想起早晨忘记刮胡子了,二十五了,有种直奔三十去的惶恐。楼门口的大爷看了我一眼,目光灼灼,也许是这身黑风衣太显眼了,比较符合一个“社会上的”人物造型。
“那么高兴啊?”我说。
我苦笑了一下,豪爽实在是要基础的,谢童去相亲的华顺老总可以豪爽,我这个游戏公司的文案策划豪爽一次就得困窘很长时间了。
“因为,”我看着谢童抱着那本《笑傲江湖》在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热闹,“这位姐姐是个侠女,而我一直的目标就是当个恶少,侠女遇见恶少,她自然要打。”
“我发现你圣姑的外号真的名不虚传,”我走过去胳膊一撑坐在她旁边的桌子上,小声说,“你已经秒杀一个了。”
“去死!”我站起来披上风衣,这些天北京的风沙又起了。
“嗯,谁跟你测试啊?”我问。谢童主要的工作是测试游戏,公司里大部分人现在还在忙下一个游戏,《江湖时代》的首期测试主要靠她做了。
“喂,明天正式开始测试了,”谢童跟我一起溜达到那个过街天桥上,那是我们每次吃完饭分手的地方。谢童家在三环里买了一大套房子,我租的房子在六郎庄,我往右拐再漫步一站路可以坐车,谢童左拐后颠颠的跑上十分钟就可以回家。
“重色轻友,”色狼点着我的鼻子,“啧啧,重色轻友。”
“美军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叹了口气,“真的没攻陷巴格达?”
其实我自己作弄那个男生倒并不觉得那么好玩,不过谢童分明很喜欢。我本来以为女孩都有母性心理,喜欢弱势的一方,也许谢童是个例外。谢童不看言情小说,天天翻着武侠,公司要做《江湖时代》那个网络游戏的时候在北大招形象代表,谢童就这么脱颖而出。公司开的薪水不高,但是头奖的奖金不少,来报名的女孩还不少,不过谢童是我唯一记得的一个。
“我闪!”包子缩了回去,“砸我不要紧,不要误伤我的包子。”
“华顺的老总。”
“你有多饿,点菜就有多疯狂。帐单是唯一能让我觉得想哭的文字类东西。”
“不高兴啊?”我发现谢童今天难得的老实。
“呵呵呵呵,”谢童背着她的大书包跟着我,她好像已经傻笑了一路。
“拜金,非常拜金,”我点头,“而且感冒也不成的,他肯定自己约私人诊所的,正好是他献殷勤的时候,你逃不掉的啦。而且你家里还不跟公子通风报信,五百万啊。”
我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海湾又开战了,我一个星期前确实跟谢童打赌,说要是一周内美军不能占领巴格达,我就请她去那家鱼餐馆吃他们新开发的名菜“降龙十八掌”,要是美军攻占了巴格达,谢童就把她那套中华书局版的黄仁宇作品集送给我。
我点上一根烟,开始算我多少年可以赚足五百万。
我的脸色不苍白就见鬼了,东山剑庐那点工资是应付不了这个谢大小姐的消费水准的,她这轻轻松松的四个小菜,我一个月的房租就没有了。
背后那个抱一本《高等物理》的大男孩看来是被这番香艳的场面所感染,眼光直直的从课本上飞过去落在女孩的一头长发上。窗口那个拉着男朋友吹风的女孩也不断的把目光飘过来,他可怜的男朋友倒是不敢回头,脖子比较僵硬。
“呵呵,”二楼的公子一笑,“我也未曾想逃。”
色狼的逻辑一贯混乱,我也有点糊涂:“你爱萨达姆和我去接圣姑没有什么关系吧?你移情别恋萨达姆,准备把圣姑托付给我?”
我看着她晃悠那只经常作为凶器打我和色狼的黑皮包,一跳一跳的在路灯下面跑远了。
“孩子想砍人,我们就要让他PK,孩子想泡妞,我们就要开放结婚功能,孩子想养狗,我们就要开发宠物系统!”我们公司的总经理老道在开会时候就这么威风凛凛的说,“总之就是孩子想要什么,我们都要给他们整出来!这就是网络游戏的宗旨!”
“错,”我摇头,“我是富贵能淫贫贱能移,就是威武不能屈。”
“你头发现在好像鸡窝哦,”我说。
“烦死啦烦死啦烦死啦!”谢童呆了一会儿,忽然嘟着嘴抓脑袋,过了一会愁眉苦脸的对我说,“真的烦死啦,不要老跟我说这个。”
秒杀算个游戏专业词汇了,如果某人实力强悍到对面一秒就能把敌人杀掉,那么就可以称为秒杀。至于魅力秒杀,比如任盈盈在水池边梳头,令狐冲顿时神魂颠倒,这就是一个标准例子。而香香公主骑马出场,转眸一盼中秒杀了三万清兵,纯粹是神话级的高手了。
谢童竖起指头点我的鼻子:“看看这位先生的脸色是不是很苍白啊?”
“五百两银子,”舒十七说,“请笑纳。”
“哦?为什么不能屈?”
“北大三教403,”色狼丢下一句,乐巅巅的往门口跑去,一身精致的紫色套裙的高个子女孩正站在门口。我们经理助理,被叫做“小郡主”的叶子瞟了色狼一眼,色狼嘿嘿贼笑的拉了叶子的手,两人临出门时候,色狼还冲我比了个鬼脸。
“你就够色了,我要是重色轻友,今晚上就住你家了,”我不太想理他,色狼总是很神的。我却没有和人磨嘴皮子的闲心。
“是时候了,”我说。
“啊!”谢童忽然站起来摸头发,然后抓起提包头也不回的往洗手间跑去了。
“那宝剑斩青龙汤是个什么东西?”
我几口把东坡肉吞下去,搭了搭嘴巴:“你想啊,他也三十三了,也快到结婚的时候了。他那么有钱,又一直没结婚,肯定是工作特别忙,自己要求又高。你这种小丫头片子,他要不是真的有了兴趣,哪有多余的时间陪你看什么瓷器?而且去哪里不好,非要去他家里?肯定是准备把你亮给他爹妈看看,然后三媒六聘纳币纳雁,西里哗啦把你娶了,改年生个大胖小子。你要是不嫌弃贫僧的法力小,我还可以做他的教父,我学过《圣经》的。”
碧绿色的剑光划破了黑暗,而后是一道半月形的剑弧,碧光纵横,青衣公子长笑着盈盈跃出阵外。血溅落在地下,几声极闷的惨呼,我的最后一剑和鹑衣乞丐的青竹杖在半空交击,两人各退了一步。
我看着她噘嘴翻眼睛的样子,过了一会忽然笑了起来。
地图美工红豆“噗哧”一声笑歪在桌子上了,色狼新画的女主角满身羽毛和铁链,活象拉斯维加斯的艳舞女郎,披一件全身通透的轻纱,持一把长剑。
谢童手脚麻利的收拾起她的笔记本,我往四周看了看,学生们都以一种看异类的眼光看我。我的目光扫过,他们马上就扭过头去。我忽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三年前我也是在这样的教室里看书的,现在被人看着,有种灰溜溜的感觉,好像是个不怀好意的家伙来大学里勾引女孩一样。
“哼,那不就是腌笃鲜么?”谢童扁了扁嘴,“而且你们也没有十八掌啊,就鸡脚鸭脚。”
“这个跟玉笛谁家听落梅有什么关系?”
“哪里是去看瓷器,这么看他是要带你给他家里人看,”我摆足诸葛山人的风度,慢悠悠挑了一筷子肥的东坡肉,“要是那样,他就是真的想娶你了,五百万啊,卖了吧卖了吧。”
“毒?七星海棠!”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丐帮的弟子居然带着天下第一奇毒,就抹在他的竹杖上,而我唯一一颗可以解毒的伤药却留在客栈的房间里。
话音落,笛声飒然浮空,一道碧青的光芒闪过,和青衣公子手中射出的银芒对击,“唰”的一声,青竹镖被银刀扎在地下。
“才一个?不是你吧?”梳头的女孩扁了扁嘴。
“我妈又找人要和我相亲了,”谢童拿《笑傲江湖》撑着下巴,两个腮帮子鼓得圆圆的。
“请问要不要降龙十八掌了,”服务生殷勤的推荐,“很经典的新菜。”
看着大男生一脸惊诧外加羞涩的神情,我咧咧嘴,发现我还是蛮邪恶的。
包子和色狼不同,包子是策划,色狼是美工。每个游戏案子开始的时候就是色狼的黑色时期,两眼熬得和兔子一样,趴在画纸上,手持包子给他的人物设计,要从没边没影的人物特点中构思出一个立体形象来。
“哟,够帅了够帅了,梳个什么劲儿啊?”我笑了两声。色狼一直以那头长发自豪,不过我觉得他不梳还有点象个玩爵士乐的,梳整齐的背影看去反而象个新潮女郎。
我倒了下去,为了这五百两,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丐帮的诸位豪杰大驾光临,”公子依旧端坐在黑暗中,“恕舒十七不能远迎。”
“革命友谊她为什么打你的头?”小女孩大大的狡猾。
八点钟,我赶到了北大。
“别急别急,”包子从他的隔间里探出脑袋,“美军也是为了你啊。你今天约会到圣姑,给那边发个邮件,他们明天就一鼓作气攻下巴格达了。”
“呸,骗谁啊?就是你了,”谢童哼哼的说,“你欠我的降龙十八掌还没请呢。”
“喂,没搞错吧?怎么是我去接谢童?你不是假传你们家圣姑的旨意吧?”我揪住色狼的衣服领子。
我来得及发表意见之前,谢童已经把花接过去了:“大哥哥最豪爽了,他肯定买你的花。”
“有的有的,”服务生彬彬有礼的回答,“九只鸡爪,九只鸭掌……”
“切切,”色狼悄没声的溜进包子那个隔间里,捧着一只热乎乎的肉包一边啃一边跑了出来,“谢童说晚上叫你去接她。”
这件事情确实不该有我的份,公司里光棍多,追谢童的也多,色狼自己就兼职那个地下组织的领导——谢圣姑中央崇拜委员会主席,他自己的电子邮件签名还是这个,按说轮不到我去跟谢圣姑献殷勤的。
卖花女孩伸直胳膊把花递到我面前:“恶少不想讨好侠女姐姐么?”
“兄弟,”走过那个大男生身边的时候我忽然想笑,于是压低了声音,“别看了,这个姐姐看起来年幼无知,其实已经是根老草了。”
我依然站在小巷的阴影中,持着我碧色的剑。

第一节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会的会的,”我小声说:“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你写稿写疯了?不看新闻?”色狼看我的眼神好像是布什在自家餐桌上看见本·拉登,惊诧莫名。
“哼,”谢童做了个鬼脸,“我还以为我们杀手富贵不能淫呢。”
谢童抱着她的笔记本跟在我后面,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的书包接了过来。那个一直盯着谢童看的大男生很失望的瞟了我一眼。
当时她抱着一本课本在我面前跳了一下说:“你是江北吧?”
“青菜茭白汤啊。”
“切!”我和谢童一起说。我就知道她会说这个字。
“原来那个是照着红豆画的,”后来色狼跟我说,“看来以后只好照着郡主的身材画了。”
我打量了一下色狼的桌面图片,那是他比照谢童画的,画面上那个小丫头穿一身朱红色的箭衣,裙带当风,吟吟浅笑着坐在屋檐上,看着远处昏黄的落日,一缕青丝在鬓边随风飘起。我想我还是履行诺言请谢童吃那个“降龙十八掌”好了,否则我以后的几个月都会很难过,无论她在色狼的笔下多么温润,公司里的人反正都知道惹火了小丫头没有好下场。
我没有说话,转身走向青衣公子,鹑衣乞丐倒在他自己的血泊里。
“不会吧?”谢童好像被吓傻了。
“呼,”我微微舒一口气。一路打车飞赶过来,本来是担心谢大圣姑心存不满,故意在吃饭的时候疯狂点菜。不过她要是发了性子,直接背包走人不等我,我倒没什么意见。现在看来她心情还不错,把她自称为“葛城美里”式的直长发不厌其烦的梳了又梳。
据说一个中世纪贵妇需要一个小时去化妆和梳理长发,而能够看见她梳妆的男人除了丈夫就只有情人。洛克克艺术的代表布歇等人就好画《维纳斯的梳妆》之类的作品讨好贵族皇室,想来是颇有点香艳的。
“呸!”
“魔教教主叶天羽,特点,勇武刚猛,行事狠辣。昆仑掌门魏枯雪,特点,天纵豪情,行事诡秘……喂,包子,勇武刚猛和天纵豪情他妈的有什么区别?包子,包子……”
“先生帮小姐买枝花吧,”一枝红颜色的玫瑰在我鼻头上挠啊挠的。
“如今已经不是我们的江湖了,”做出版那个朋友临溃退前跟我吃饭,发了一个很周润发的感慨。
“改天送我一本签名本吧,”谢童说着就签约加入了公司。不过我手里已经没有那本书了,后来我只得请她吃了一碗大排面顶帐。
色狼自己供认说谢童比较象他老娘年轻时候,说他自己有恋母情结。不过谢童自己去过他家吃了一次饭以后打死也不承认。谢童说你妈原来是那个模样啊,色狼只好很诚恳的说儿不嫌母丑。
这是经常听见的声音,色狼一个人缩在桌子上咬笔杆和惨叫的时候,包子肯定是乐呵呵的在某家茶店里和他那个宝贝女朋友喝碧螺春。
“你傻啊?”我拿指尖弹了弹谢童的脑袋。
“你挂了,”漆黑一片,有一个声音很惋惜的说。
三月初九,宜祭祀安家,忌出行。月黑风高,是杀人的好时候。
总之他后来洗心革面,从电子信箱一直换到手机号码,这才慢慢恢复了新生。
我静静的听着,犹豫了一会儿:“嗯,没事儿,我今晚有空,你等着,我过一个小时到你那里。”
“玉兰片就是笋片啦,和笛子是一个材料,我们的玉兰片是上海梅林的罐头,所以梅字也算有的,”服务生抓抓脑袋,“吃个热闹嘛。”
“有点地理常识好么?”我说,“北京这地面,桃花不过谷雨是不开的。”
“头奖头奖,请客请客,”色狼啧啧赞叹着。他现在彻底清闲,天天上网和女孩子聊天,然后许诺为人家画肖像。不过色狼也确实言出必行,至少我知道的他已经给十七个女孩发过画像了,当然这十七个版本都是他从自己的一张画儿上扫描的。本来这是个非常省事又能讨女孩子欢心的办法,反正色狼画的是漫画,无论是盖世恐龙还是绝代美女,在色狼笔下都是日本式的长发小嘴大眼睛,眼睛里面两个大亮点忽闪忽闪楚楚可怜。直到有一次两个女孩在同一个论坛相遇,都把色狼馈赠的标准像作为自己的头像大为宣传,色狼才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后来听说那家论坛的服务器因为数据流量太大崩溃了。
“什么?是你自己不要点的!”
“测试?大侠?”我对着磨光的不锈钢垃圾桶,自己做了个鬼脸。
“切,”色狼一口先把包子的肉馅给吞了,“你运气好,伊拉克的将士们真是顽强,我爱萨达姆。”
那个纸团还挂在色狼乱草一样的头发里,我抓起来捻了捻,很准确的扔向了手持包子呵呵傻笑的包子。
“相亲好啊,男大当婚女的当嫁,省得你老是勾引纯情大男孩,”我喝了口大麦茶。
我哼了一声:“我们这个是武侠系列,不是蛊惑仔,不要老用砍字。死的方式很多样的,这次是中了七星海棠毒发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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