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还是长头发好看。”
“为什么？”
那天有点儿冷，她穿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身上一道一道地鼓出来，像极了米其林轮胎广告上的那个小人儿。于是我大笑着喊她“米其林”。“米其林”同学用幽怨的眼神死死盯着我看，手指把身上的“轮胎”抠得“嘎嘎”作响。
然而之后是周末，我竟忘了酸奶的事。
笑而不答。
这潜台词不是要让我动手吗？
下课后，我把俩女生叫到办公室，心平气和地问她们：“上课时你们俩到底在笑什么？”
为了以身作则，我先去理了个发，理得很短，自认为看着很精神。于是我花了一整节课，给他们讲什么才叫内涵美、气质美，告诉他们不要将心思过多地放在自己的外形上。我特意看了X女几眼，她坐得端正，眼睛一直盯着我放光，还不时地点几下头。
答案依旧是“咯咯”。
教了她们三年，其间我一直不断地通过各种方式，想弄明白那堂课上她们究竟在笑什么，但是答案依旧是只有“咯咯”的笑声。
“不为什么，去校门口看仪容仪表规范！”
“有病啊！”我真怒了。
于是本老师只有亲自赤膊上阵。从下午3点到晚上8点多，废寝忘食，劳神费力，倾心投入，正所谓“键盘敲烂，无人会，老李意”……
我找了一个女体育老师做队友，但是很明显她纯是来凑热闹的，出工不出力。“米其林”本身就是篮球好手，队友也不赖，因此打得如鱼得水。
玩得正爽快，电话响了，是上届毕业的某才女。
被老大训完后，其实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片子，难不成还能翻了天？
无奈打开电脑，登上QQ。如此这般的教导一番：你的哪里哪里不好，我改的怎么怎么合理之类的。
由此以后，每天去上课，只要遇见“米其林”，她必然以幽怨的眼神死死盯着我，嘴里恨恨地念叨着她的碎碎念：“酸奶，酸奶，酸奶……”
话虽这么说着，然而我已经没有心思继续玩了。本人是属于那种“老不正经”型，人老心不老，年纪一大把了，却常常跟小盆友们认真。
女孩儿们，你们到底在笑什么呢？
刚接手这个班的时候，第一天去上课，出门前特意在镜子前整了整衣服，因为第一印象很重要。
别看我是老师，其实还没有她高，也不喜好打篮球，所以怎么看都不占优势。因此我提出了条件：我找一个老师当队友，她找两个学生，我们二打三。
“你的头发，要么剪短，要么扎起来，这样披着像什么话！”
莫非是我衣服纽子扣错了？脸没洗干净？头发乱了？还是……不会是可怕的拉链门吧？
你们在身边，我微微笑，和你们一起成长。
这鬼魅一般的声音，时时会闯进我的梦里。
在全班的起哄下，我只好应战。
周末忙里偷闲，朋友约着出去野游，欣然答应。
才教了不到4年书，送走了一届毕业生，目前手里积压着两批“存货”。
摘自《美文》2012年第4期
“救命啊，老李同志。”
看到此景，本老师心头“噌”地燃起莫名的怒火：你丫的到底是来读书的还是卖笑的？于是几步上前，一把夺过梳子，“嘣”地砸在地上。X女吓了一跳，怏怏地回了教室。
修改完了，本人觉得小满意，发给了才女。
我想她是因为这个玩笑而生气了，正准备向她道歉时，“米其林”同学“噌”地站起来，很严肃地跟我说：“老师，我要跟你挑战，打篮球。”
下课了，我走出教室，心里暗自高兴，想着目的达到了，她一定听得很认真，也一定接受了我的观点。
在同行眼里我还是一棵“嫩草”，但是在学生心中我已经是“老李”了。我喜欢这个称呼。不像叫老师，更像称一个“老不正经”的顽童。
更可气的是，我作为一名男教师，场上实在是发挥不开，动作不敢太大，只能随便防守一下。而对方却是明的暗的真功夫假把式毫不隐晦，技术压制、拉衣服、抓手、打脸……各种招式齐上阵。
写此文的时候我不断地回忆，回忆这几年我们一起成长的片段。那些纯净的笑声，那些天真的脸庞，时时在我记忆深处回映。
两位“笑花”现在已经毕业了，“咯咯”成为了我心中永远的谜。
我很认真地问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看着很老实的小男生：“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小男生摇摇头。
一场下来，我方输了十几个球，本人落得几条抓痕。
全班都笑了。
我有些愠怒，叫起两个女生，问：“你们笑什么呢？”
似乎是本人形象不佳，不适合板起脸来做个正经的教育者。于是我每天被学生“老李”“老李”地称呼着，每天与他们嬉笑着，跟他们一起成长着。
我以为她要跟我交流学习心得，便停下脚步，热情地回道：“怎么？”
我怕耽误了小盆友的稿子，于是别了朋友们，匆匆赶回家，赶紧打开邮箱。
作为一个未婚未恋的男老师，说实话，女生是我最头疼的一个问题。管理起来头疼，交流起来头疼。她们毕业了，我却心疼。
我觉得应该对他们进行审美教育。
“班级管理的精髓只有四个字——管好女生！”年级组长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手指在桌子上使劲儿地戳了好几下，似乎要把那张崭新的办公桌硬生生戳出个洞来才肯罢休。
从年级办公室出来，我慢悠悠地往教室走去。老远就看到本班X女正悠然地倚在教室门口，左手轻抚披肩秀发，右手拿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一双秋水含情脉脉，连琼瑶奶奶见了都要心疼的那种。看见有男生（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从门口经过，便投以嫣然一笑。甚至没人经过时，也会情不自禁嫣然再笑，我认为那时肯定有只公苍蝇从她眼前飞过。
篱边芳草依依。我只是希望，作为“教育者”的我，在伸脚踏入这片草地时，没有打乱你们呼吸的节奏，没有挡住照在你们身上的阳光。那样，我便欣慰，我便满足。
X女追了上来，神神秘秘地喊我：“老师。”
“好，请，今天没带钱，明天请。”
哎，实在是不该去惹愤怒的“米其林”的……
“偶们话剧社要演新剧，交给我编剧，您帮着我斧正斧正呗！”
晚上11点多，正准备洗洗睡了。才女发短信来：老李上线，我想跟你交流剧本。
这哪里是剧本啊，完全是长篇小说嘛。心里一边恨恨地骂着：以前那些戏剧常识白教你们了；一边打电话跟才女沟通，交流我的想法。才女听完满口迷惑：“那你的意思是要重写了？来不及了，明天就要交，我还要赶作业呀……”
俩女生不敢再发出笑声，但是依然忍不住咧嘴。整堂课我上得极其不爽，就像没拉拉链站在大街上，被满街的人笑话了一整天，自己却全然不知一样。
“咯咯”的声音又发出来了。我忍不住问全班：“难道我脸上有饭吗？”
“输了要请我们喝酸奶。”
“怎么啦？被绑架了？老李没钱，绑匪瞎了。”
末了，才女突然说：“老李，我觉得这个故事不好，我又有一个新的构思了，要不您……”
“米其林”双手叉腰，神气地站在我面前：“怎么样，输了吧？”
她，运动女孩儿，高挑，开朗，扎着马尾辫，是校运会的长跑冠军。
那是我初当班主任的时候。
我瘫坐在地上像狗一般喘着粗气：“输了，输了……”
你们毕业了，我挥挥手，祝你们前程灿烂。
隔壁班一群男生某天放学时在校门口摆开阵势，准备迎战一群社会小青年，据说导火线是我们班X女生。幸好年级组长恰巧出门，及时制止了一场醋架。
一上课，还没讲几句，就听见靠中间的位置有两个女生“咯咯”地笑了几声。我装作没听见，继续讲课。没多久，又听见“咯咯”地笑了几声，看下去时，坐同桌的两个女生，已经笑得两颊绯红，正用手捂着嘴巴，竭力止住笑声。
坑爹呀，有木有！坑爹也不带这么坑的呀……
……
趁转身写黑板的时候，我低头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纽扣没错，裤子是运动裤，根本没拉链，难道是脸上……
“发我邮箱，回去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