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南宫奇之孔明灯
作者:庄秦
他打起精神,慢悠悠站了起来,向客栈方向走去。从吴家大宅到客栈,本来就有一条弯弯曲曲的青石板路。若早知道赵连蒲最终会来到吴家大宅的门外,刚才南宫奇和李舞衣才不用在密林里钻来钻去呢。
三天前,他收到了一封信,拆开信封,里面落出一张纸片。纸片正面绘着一副阴阳乾坤图,乾坤图的中间惟妙惟肖地画了一条黄色的小鱼,黄鱼旁则留有一个印章,是一条吐着信子的弯曲红蛇。
南宫奇与小卫带着行李,在渝城朝天宫码头登上一艘外表普通的铁皮客轮。按照船票上的号码,俩人走进船舱后,发现这是一间四人舱,舱中只有两张简陋的上下铺木床。此刻,李舞衣已先行上了船,正坐在其中一张木床的下铺上。而在上铺,也睡着一个人,脑袋露在被子外,头发乱得像鸡窝一样。
听到吴豪慎这个名字后,南宫奇也不禁吃了一惊。
正当李舞衣犹豫之际,他和南宫奇同时听到有人正在呼喊着俩人的名字。回过头来,他们看到船舱舷梯旁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小卫,小卫旁站着的是一个身着西装油头粉面的中年人,这个人的胸前还挂着一部折叠式相机。
南宫奇在这个时候,终于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赵先生,你说得不错,你确实没有机会制作孔明灯与延迟点火装置。但你只要有机会点燃已经摆放好了的蚊香,也一样可以令孔明灯顺利升空。”
客栈老板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头,他当即答道:“没有,我们这里是葵县惟一的一家客栈,从来都没有客人是从西北来的。”
赵连蒲沿着青石板路向葵县县城的最中心处走去,他不时停下脚步,向路边的本地人询问着什么。但奇怪的是,那些本地人一听到赵连蒲的问题,立刻就扭头便走,就仿佛遭遇洪水猛兽一般。
在密林里的时候,南宫奇和李舞衣一直都在注意着脚下赵连蒲留下的足迹。如果有人将蚊香放在高一点的树干上,并且用树叶遮掩一下,他们的确是难以发现的。
李舞衣到葵县来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赵连蒲。但实际上,发出阴阳赏的人,是想让李舞衣在日寇轰炸吴家大宅后,成为赵连蒲的不在场证人,证明他是无辜的。
听到南宫奇的话后,赵连蒲的眼中一亮,如醍醐灌顶一般,脸上也有了生色。他喃喃说:“是啊,没人引荐,我一样可以自己乘火车去西北。这位先生,你说得真好,只要有一颗向西的心,我总有一天能加入进步者的行列!”
葵县依江而建,时常有江风掠入县城中。但在这片密林中,江风的威势就少了很多。南宫奇打着手电,与李舞衣走入密林中,低头寻找着赵连蒲的足迹。
不过,听完李舞衣的建议后,南宫奇却眨了眨眼睛,反问:“舞衣,你怎么突发奇想,要请我们去葵县旅游呀?”
每当防空警报声响起的时候,他俩都会第一时间躲入防空洞中。在南宫奇的授意下,小卫并没有为防空洞安装防范炸弹弹片的铁门。南宫奇说过,不是每个渝城市民都能挖掘防空洞,铁门虽然能防范弹片,但却会在危急的时刻阻拦其他人进入防空洞中避难。
李舞衣顿时紧张了起来,而南宫奇却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沿着青石板路,南宫奇和李舞衣打着手电,陪赵连蒲刚回到客栈,正好看到周梦笙与客栈老板站在客栈外,面朝青石板路聊着什么。在周梦笙的胸前,依然挂着他那部折叠式相机。
为了防范空袭,甲板上没有开灯,只在船头设立了几盏探照灯射向前方的江面。
南宫奇自然知道,赵连蒲口中的西北在野党,指的是一帮信奉马克思主义的赤化分子。南宫奇虽未直接与赤化分子打过交道,但也知道那帮人愿意为了理想而献出生命,值得尊敬。
“什么是延迟点火装置?”
“什么是孔明灯?”
红蛇党是渝城底层民众中一个极秘密的组织,传说这个秘密组织始建于明末清初,起初带有反清复明排除异族的政治目的,但日子久了便变了质,党徒们专干些图谋私利的事,贩盐贩烟,甚至打家劫舍、贩卖军火、拐卖人口,无恶不作。
李舞衣不明白为什么红蛇党党徒会让他全程保护一个大学美术教师,还付出一根小黄鱼的高额赏金。但他可以肯定,这位赵连蒲先生,绝对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南宫奇明白了,这是飞机正在进行轰炸。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可以透过墙壁,传到隔壁赵连蒲的房间中。
李舞衣讪笑了一声,答道:“今天早晨得知王西林局长搬迁警局重要部门的决定后,我就打算找个地方散散心,于是找了一份渝城周边的地图挂在墙上。然后我蒙了一块黑布在眼睛上,随手掷出一柄飞镖——嘿嘿,飞镖正好插在葵县的位置上。”
尽管周梦笙说完这句话后,便气绝身亡了,但南宫奇还是详细地做出一番解释。
据传闻,吴豪慎筹资购买战斗机赠送给国民政府的事传出去后,引来了日寇的嫉恨。为了警告其他人,日寇许下了重金,悬赏吴豪慎的项上人头。而吴先生回到葵县避难,到也是个不错的主意。葵县坐落在群山之中,仅有水路可以通航,附近山体大同小异,即使日寇的轰炸机潜入内陆,也无法找到葵县的准确位置。
那封阴阳赏在李舞衣阅读完毕之后,便立时平白无故化为一团火焰。南宫奇明白,这是因为信纸上涂满了白磷,白磷遇空气后会自燃。这种传信的方式,通常只有特务机关才会使用,而红蛇党只是一个江湖帮会,根本不懂得这种特工密信的传递方法。
南宫奇明白了,赵连蒲到葵县来的目的就是寻找赤化分子。见他如此焦急,南宫奇也不免产生了隐恻之心。
南宫奇答道:“小卫年龄太小了,让他出来,反而会阻碍我们的活动。所以我就让他呆在客栈里,等待我们归来。”
“大概是孔明灯吧……”南宫奇犹豫不决地说道。
而李舞衣收到的这封阴阳赏,背面就写着此次的悬赏任务,请李舞衣陪一个人去葵县,并全程在暗中保护。这个被保护的人,名字叫赵连蒲,也就是船舱里那个大学美术老师。只要赵连蒲在葵县办完事,并安全回到渝城,李舞衣就能收到一根金条。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客栈老板就带着几位乡绅走进了南宫奇所住的三人间里。在客栈老板的手里,托着几截蚊香灰,还有几根烧焦的棉纱。
“就算你找到了蚊香灰与烧焦的棉纱,也不能说就是我点的蚊香!”赵连蒲抛出了杀手锏,“你还没指出,究竟是谁在密林里放置了孔明灯与这个延迟点火装置?别忘了,我这是第一次来到葵县。而且我一下午都在客房里睡觉,想必你们也听到了我的鼾声。”
小卫恍然大悟,他好奇地问:“南宫先生,您为什么不直接询问李舞衣探长用意何在呢?”
“胡说八道!”周梦笙大声叫道,“你凭什么这么说?当心我告你诽谤!”
相互通报姓名之后,南宫奇一行三人与这位赵连蒲先生交谈了起来。尽管船舱的墙壁上张贴着“勿谈国事”的纸条,但四个人还是很快将话题引到了最近的时局走势。
周梦笙刚进入报界,亟需一篇独家新闻扬名立万。所以他得到匿名信后,立刻第一时间购买了去葵县的夜航船票,没想到却在船上偶遇南宫奇与李舞衣。他也知道眼前这两位的身份,于是低声下气地问:“你们到这船上来,是执行安保行动吗?保护的是谁?是国民政府的代表,还是在野党赤色政权的代表?能安排我做个采访吗?”
轰炸持续了大约十分钟,吴家大宅最终沦为了一片火海。葵县的居民在轰炸结束后,纷纷拎着水桶前去救火,但等火灭下之后,大宅已经变作了一堆焦土。居民们都伤心地说,在这么猛烈的轰炸下,只怕吴先生是活不下来了。
葵县没有战略目标,又在群山环抱之中,所以日寇从未轰炸过那里,倒也不失为一处乱世中的暂避之地。
“血口喷人!你所说的话,没有一点证据!”赵连蒲大声怒吼。
俩人一边说,一边钻进了密林中。
“难道不单纯吗?”小卫有些搞不清状况了。
客栈老板笑了一声后,回答:“住店的都是陌生人,不过葵县是个小地方,外地来的人很少。我们这里已经很多天没客人住店了。要说陌生人,就只有你和这三位刚来的朋友。”他伸手指了指南宫奇一行三人。
提到日寇轰炸一事时,小卫忿忿地说:“为什么我们就能任凭日寇驾驶飞机长驱直入,盟国支援给国民政府的战斗机为什么不在空中与敌作战?”
这个居民答道:“那个人真是疯了,居然见人就问,到葵县来开会的西北在野党赤化分子住在什么地方。”
从早晨住进店里来,直到下午,赵连蒲一直没出过房,午饭都是叫堂倌送到屋里来的。除了吃饭,赵连蒲一直埋头昏睡,鼾声几乎就没有停止过。
没想到一切全是个骗局,或者说,是一个不知所谓的恶作剧。现在,赵连蒲去不了西北,也没办法再回渝城做大学教员了。
“把一根棉纱放在煤油里浸泡,拉长成引线接在孔明灯的燃料下,再加上一盘点燃的蚊香,就可以制成一个简易的延迟点火装置。点燃蚊香,蚊香燃烧一段时间后,再点燃棉纱,形成明火。明火沿着棉纱上行,点燃孔明灯中的燃料,就可以让孔明灯在无人的密林中升空。”
赵连蒲“哼”了一声之后,说:“盟国支援给国民政府的战斗机,至今仍然躺在黑暗潮湿的仓库里。国民政府知道有盟军协助,对日作战必胜无疑,而在抗战之后却会与西北的在野党展开另一场战争——与其现在将战斗机送到天上与日寇殊死搏斗,还不如保存实力,将来与在野党决战。”
南宫奇一眼就认出,赵连蒲躺在床上所看的那本英文书《Red Star Over China》,是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所著的《红星照耀中国》,中文译名《西行漫记》,由美国戈兰茨公司于1937年出版。这本书是斯诺在西北那个在野党政权所在地进行实地采访后写的报导性作品,以相当客观的笔墨介绍了那个赤色政权的真实情况。
南宫奇和李舞衣、小卫也赶紧上了楼。他们的三人间就在赵连蒲的客房隔壁,南宫奇将房间木门大大开着,如果真有人妄图对赵连蒲不利,李舞衣也可以遵从阴阳赏的吩咐,及时对赵连蒲进行保护。
救火的居民们渐渐散去了,南宫奇和李舞衣也回到了客栈中,赵连蒲已经呆在自己的客房里酣睡了,小卫却依然不见踪影。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个人走入了这间屋里。来人正是吴豪慎先生与小卫。
南宫奇上前一步,向客栈老板询问:“现在白天封航,所有的船只只能夜晚通行。请问一下,最近一周除了来自渝城的客轮外,清晨还有什么船抵达葵县?”
小卫会意地为南宫奇铺好了床,李舞衣也合意闭目假寐。赵连蒲见没了话题,干脆打开船舱里的壁灯,就着昏暗的灯光,翻开了一本书,全神贯注地阅读着。
李舞衣朝后望了一眼,却没看到南宫奇跟来。李舞衣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径直向县城外那片密林跑去。就在他正准备钻入密林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过头来,他看到南宫奇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刚才周梦笙带着折叠式相机在葵县里溜达了一趟,以免费拍照片为诱惑,询问了好一些本地人。从那些人嘴里,周梦笙得到了确切消息,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外地人突然到访。他倒也听说了吴豪慎先生归来的消息,觉得这也是个足够轰动的新闻,于是去吴家大宅拜访了一番。
从现在的局面进行分析,国民政府与西北在野党势同水火,即使进行协商,也不一定会有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为了不在民众中引起轰动,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这种会议秘而不宣地选择一个偏僻小城举办,也是很正常的。
但空袭警报没有解除,南宫奇也不敢贸然让洞里的人离开。就在所有人都感觉有些焦躁的时候,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突然冲入了防空洞中,让原本就有些拥挤的空间变得更加局促狭窄。小卫正想出言责备的时候,却认出这个人竟是渝城警局的李舞衣探长。
面对确凿证据,赵连蒲对所有的阴谋供认不讳。他承认,自己和周梦笙都是潜伏在渝城的日寇特务。发出阴阳赏的神秘人就是周梦笙,他来到葵县,除了用电波告诉日寇轰炸机葵县的位置,并在密林里安置好孔明灯与点火装置之外,还确实是为了拍照。他要拍出吴豪慎被炸死后的惨状,去警告其他准备捐资的爱国商人。

清晨天刚亮,夜航船就靠了岸。
听完南宫奇的分析,李舞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毕竟他在渝城警局里做事,吃的是公家饭,现在却来保护一个赤化分子。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只怕他会死得很难看。
南宫奇躺在下铺,朝赵连蒲瞟了一眼,看到他看的是一本英文书,封面上印着一个正在吹号的士兵,上面写着几个英文字:《Red Star Over China》。
南宫奇又耸了耸肩膀,说:“是的,没有人看到你走进密林,我也确实没办法证明是你制造了孔明灯与延迟点火装置。不过,我曾经说过,日寇的轰炸机是通过发报机发出的电波,才确定了葵县的位置。而渝城位于内陆,又是国民政府的临时陪都,日寇与潜伏特务的物资供应无法畅通便利,所以发报机之类价值不菲的间谍用品,往往需要重复使用,绝对不会用过一次便抛弃。”
李舞衣不无埋怨地问:“你怎么现在才来?”南宫奇笑了笑,扬起了手。他手里拎着一只藤条箱,打开箱子,他取出了一把勃朗宁手枪,还有一柄手电筒。他之所以晚了一步出门,正是去取他的这只藤条箱。
南宫奇和李舞衣都是出了名的神探,对于他们来说,循踪寻人自然算不上什么难事。很快俩人就确定了赵连蒲进入密林后的行踪。沿着足迹,在密林里绕了好几圈之后,最后走出树林时,他们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幢红砖青瓦的森严大宅之外。
周梦笙的脸色顿时变作一片煞白。
次日下午,李舞衣就遣人送来了船票,还帮南宫奇订了一辆前往码头的双人座黄包车,而他却没亲自来。
“呃——”李舞衣若有所思地说道,“在这之前,只有我俩和赵连蒲曾经进入了密林……”
客栈老板回答:“那艘船是吴豪慎先生的,就他一个人下船。吴先生在渝城做大生意,他的老宅就在葵县县城边上。他已经很多年没回葵县了,这次是为了躲避日寇空袭,才乘坐自己的私人马达船回老家来的。”
过了一会儿,周梦笙也回到了客栈,他开心地大声嚷嚷:“要是这里能有显影液与暗访就好了,我真迫不及待想看到拍出的照片!”
听了南宫奇的话,李舞衣若有所思地插了一句:“那个人一直在县城里转悠,却没有本地居民怀疑,一定用到了特别的理由。”
整艘客轮上,几乎全是去葵县躲避战乱的老百姓。
听罢此言,南宫奇将烧尽的纸烟扔入船舷外,转头望向黑暗的江面,脸上氤氲出一层难以言说的阴郁之情。
正当南宫奇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头顶上传来隐隐的马达轰鸣声,就仿佛有飞机正从高空掠过一般。

李舞衣和南宫奇没理会周梦笙的问话,顾左右而言他,寒暄几句后便托辞回舱歇息了,与周梦笙握手言别。
南宫奇答道:“他都拿出掷飞镖的说法了,自然是想隐瞒一点秘密,我们又何必戳人伤疤呢?别忘了,舞衣是我多年的好友,他的人品,我绝对信赖。”
周梦笙原以为以一根金条的代价,可以顺利驱使李舞衣,而李舞衣想来也不会与其他人分享这根金条。
“好,既然是天意,那我和小卫就陪你走上一遭,去葵县好好玩一趟。”南宫奇爽朗应道。
南宫奇突然插嘴道:“即使有孔明灯,轰炸机也是找不到葵县的,毕竟在黑夜里,从空中又哪能如此顺利找到一处位于群山之中的小县城呢?除非有人置身于葵县县城中,用发报的方式,向日寇发送电波,才能令轰炸机确定葵县的方位。”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孔明灯的出现,绝对是为了向轰炸机提示吴家大宅的位置——吴豪慎先生捐献战斗机给国民政府抵抗日寇,日寇就用轰炸机送吴先生上西天。”
葵县古镇的大名,南宫奇倒也听说过。那是一座建于明末清初的古城,距渝城仅有三十余公里的路程,但却因为山势险要,交通不便,近几年来已经衰败了,至今仍保存着旧时的格局与建筑。
周梦笙径直走入三人间里,满脸沮丧地说道:“真是倒霉,看来我被那封匿名信骗了。”他的嗓门很大,当他说话的时候,隔壁赵连蒲的鼾声顿时消失了。
赵连蒲向众人坦诚,他读过很多关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书籍,不满抗战期间国民政府的所作所为,一直向往着有朝一日能加入西北在野党赤化分子的行列,但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引荐。当他得知赤化分子将在葵县出现后,立刻辞去教职赶到了葵县。
南宫奇已经从今天早晨的《渝城早报》上得知了这件事,还知道渝城警局局长王西林担心警局会遭遇日寇战机的轰炸,于今晨下令,将警局的重要部门尽数迁至长江对岸的山区中。
“小卫呢?他没跟你一起出来?”李舞衣问。
“这是什么东西?”李舞衣好奇地问。
很明显,周梦笙事先在牙齿里藏好了毒药胶囊,现在咬破了胶囊,眼看就要气绝身亡。
南宫奇回过头来,朝吴家大宅的方向望去。
甲板上的江风很是猛烈,李舞衣忍不住问南宫奇:“你说,这个赵连蒲究竟是何许人也?”
“轰——”吴家大宅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响,是爆炸声。紧接着,一团火光从大宅里腾了出来。接着,又是几声爆炸巨响。而空中的马达轰鸣声也变得更加清晰。

3

1

尽管救一人并不能救社会,但只要能尽力拯救更多的贫苦大众,也能让南宫奇感到些许心安。
“这个很简单,只要做一个延迟点火装置就行了。”南宫奇答道。
不过,《红星照耀中国》一直被国民政府列为禁书,赵连蒲敢于当着众人拿出这本书阅读,的确是很有勇气的。说不定,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赤化分子。
“你们在怀疑我?”赵连蒲从隔壁客房冲了出来,指着李舞衣的鼻子说,“你们又不是没看到,我是空着手跑出客栈的,随身并没有携带什么孔明灯。虽然说只要有几根竹篾几张薄纸就能制成孔明灯,但我自从下船后,就直接来到了客栈里,一直没外出,又怎么能弄到孔明灯和延迟点火装置呢?”
南宫奇笑了:“不得不说,日寇的轰炸机确实很精准,在孔明灯的指引下,只炸毁了吴家大宅,四周的其他地方却毫发未损。我刚才已经吩咐客栈老板带几个信得过的县城居民,去那片密林中搜寻,看是否能找到蚊香灰与棉纱燃烧后留下的痕迹。现在他们也应该回来了吧。”
也就是说,所谓的国民政府与在野党的秘密谈判,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是匿名信凭空捏造出来的。
李舞衣是渝城出了名的大探长,自然知道这张乾坤图是红蛇党发出的阴阳赏。
周梦笙瞪大了眼睛,瞳孔紧缩,气急败坏地叫道:“为什么会这样?你怎么会知道皇军会来轰炸吴豪慎?”

李舞衣不满地说:“昨天夜里,究竟是谁把孔明灯升上了空中?如果不是那盏孔明灯,日寇的轰炸机根本无法在黑夜之中找到葵县,更找不到吴家大宅的具体位置。”
赵连蒲顿时神色黯然,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他搓着手,局促而又焦急地长叹道:“这可这么是好?谁能带我走呢?为什么我每次都这么失败呢?”他的眼眶隐隐泛红,言语间竟情不自禁快要落下泪来。
这时,他看到葵县县城外的那片密林上空,正冉冉升起了一团火球,火球上升的速率不徐不疾,在江风的作用下,正缓缓向吴家大宅的上空漂移而去。
航班一周只有一趟,而最近的一趟船,正好就是第二天。
南宫奇顿感好奇,他偷偷接近了一个镇里居民,问道:“刚才那个男人问了你什么问题?”
事实上,南宫奇并没料到日寇的飞机会循着孔明灯的提示来轰炸吴豪慎的老宅。他以为赵连蒲与周梦笙只是准备趁乱去吴家大宅刺杀吴先生,所以才遣小卫前去吴家大宅,请吴先生尽快离开大宅,没想到却歪打正着避开了日寇的空袭。
赵连蒲就披头散发地席地坐在大宅门外,喘着粗气,眼中流出泪水,仿佛还不相信自己无法去西北的事实。
不过,回了舱后,李舞衣却暗自寻思,说不定这位赵连蒲先生真的就是在野党派来的谈判代表。
南宫奇与红蛇党党魁红胡子打过交道,知道红胡子对于时局也有着自己的独特看法,南宫奇甚至认为红胡子也有可能是个赤化分子。如此想来,红胡子会付出一根金条的代价请李舞衣来保护赵连蒲,也是情有可原的。
南宫奇上前一步,从周梦笙胸前扯下了那部折叠式相机,拆开了后盖。
神探南宫奇住在山间道179号一幢破旧的两层西式小楼里,这里虽然不是豪华寓所,但也难免会遭到日寇炸弹袭击。所以南宫奇与16岁的跟班小卫,在屋后南面靠山的地方,用德制工兵铲掘出一个深五米的防空洞,洞中窖藏充足的净水与粮食。
南宫奇皱起眉头,答道:“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但有些地方,他确实显得有些奇怪。”
不过,赵连蒲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喃喃说道:“难道我被人骗了?难道赤化分子根本就没来到葵县?”他怅然若失地跟着客栈堂倌上了二楼,回到自己的客房。
“这位是……”南宫奇客气地问。
这一次,李舞衣确实是有其他的缘故,才邀请南宫奇去葵县。
见诡计被拆穿,周梦笙不禁朗声尖啸:“哈哈,就算你抓住了我,吴豪慎还是葬身于火海之中。只要以后凡是想捐飞机给中国部队的人,都会先想想吴豪慎的下场,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他狠狠咬了一下牙齿,嘴角流出一绺乌黑的鲜血,脖子一歪,竟突然倒在了地上,胸口不断起伏,嘴里也喘着粗气。
听到南宫奇等人的声音后,周梦笙立刻抬起头来,大声问:“你们回来了?”话音还未落下,他突然指着天空,叫道:“那是什么东西?!”
可是为什么现在会有孔明灯从那片密林中冉冉升起呢?刚才南宫奇和李舞衣在林中绕了好几圈,却并没看到有其他人。难道他们刚一离开,就又有人钻入林中,将孔明灯升上了空中吗?
下了船,赵连蒲拎着一只皮箱独自走在前面,南宫奇与李舞衣、小卫远远坠在他身后,暗中梭巡着是否有人对赵连蒲图谋不轨。而周梦笙则跟踪着南宫奇一行,梦想着挖掘出一篇特大新闻。
赵连蒲的辩白确实无懈可击,李舞衣哑口无言了,他也不知道该做何种解释。

4

南宫奇皱了皱眉头,下了床铺,取出纸烟,对李舞衣说:“去甲板抽烟吗?”李舞衣平时是不抽烟的,他正想回绝,却看到南宫奇若有深意地眨着眼睛,心知好友有话要说,于是只好披上外衣,与南宫奇来到甲板上。
但在船舱里谈论在野党,显然是不太合适的,再加上天已经黑透了,船就要开了。于是南宫奇说道:“大家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早晨到了葵县,养足精神才能好好游玩。”
这么晚了,放出孔明灯又是有何用意呢?
李舞衣倒不贪图一根金条的赏金,据他所知,红蛇党并非传说中那么不堪。他也与红蛇党党徒有过接触,知道他们都是一帮讲情意重义气的市井好汉,而且好友南宫奇还和红蛇党党魁红胡子携手破获过几桩公案。所以李舞衣答应了阴阳赏的请求,提前请了一周假,安排去葵县的诸多事宜。
李舞衣赶紧解释:“呵呵,我不认识这位先生,他恰好也买到了这间船舱的票。”
地面的显赫目标,自然指的是渝城的国民政府机关,以及达官贵人的豪华官邸。一时间,渝城军政两界的高管人心惶恐,担心自家宅院会成为日寇战机的轰炸目标,纷纷举家迁至郊外山区。
晚饭的时候,李舞衣找了张椅子坐在敞开的木门旁,正翻着一张报纸,忽然听到楼道传来脚步声,有人正向二楼走来。李舞衣警惕地探出头来,却看到上楼来的人,是胸前挂着相机的周梦笙。

“如果说,你是被某个有隙的同行给欺骗了,那我又是被谁骗了呢?”从隔壁突然传来了赵连蒲的声音。他打开门,走到南宫奇所住的三人间里,说道,“我只是个大学美术教师,平日向来与人为善,从未招惹旁人。一周前,我也接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中说,西北在野党的赤化分子将在葵县与国民政府谈判。”
他的态度令李舞衣很是不满,他确实搞到了独家特大新闻,足以令他扬名立万,但这是建立在爱国商人命丧日寇轰炸之上的。再加上小卫也可能殉难在空袭之中,所以这更让李舞衣生气。
李舞衣一眼就认出,这个中年人是渝城国豪影业公司的导演周梦笙。几个月前,李舞衣曾在一桩涉及风化的案件中与他打过交道。当时,周导演遭到来历不明的袭击,四肢手脚的关节都骨折了。不过现在看他行走自如,想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李舞衣向南宫奇抱怨道:“南宫老鬼,你知道吗,在昨天的空袭中,日寇扔完炸弹后,驾驶飞机自杀般俯冲至地面,撞毁了警察局附近一幢宪兵楼。”
南宫奇解释道:“孔明灯又叫天灯,传说是三国时的诸葛亮所发明。孔明灯由竹篾编成骨架,再蒙上棉纸。灯下置一蜡烛,当点上蜡烛后,热空气上升,棉纸制成的孔明灯就会膨胀,从而产生浮力。只要浮力大于地心引力,孔明灯便会冉冉升起,漂浮于空中。”
而这个时候,洞外传来了一声闷响,一颗炸弹在不远的地方爆炸了,冲击力令防空洞内壁顶的灰土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接着,外面的爆炸声变得更加频繁与激烈,日寇的轰炸终于拉开了帷幕,所幸没有任何一颗炸弹是在防空洞附近爆炸的。
空袭的时候,南宫奇呆在防空洞最里面的地方,而李舞衣最后进入洞中,所以站在最外面,俩人一直没机会谈话。出了防空洞,他们聚在一起寒暄了起来。
南宫奇微微一笑,说:“我们平日有的是时间,要想旅游,只需收拾好行李马上就能出发。李舞衣随时都可以通知我们,而今天他一进防空洞,空袭就开始了。从警局到山间道,正好要走半小时,空袭预警的时间也是半小时。这说明他是在空袭警报发出后,才从警局出发,到我们这里来的——炸弹是不长眼睛的,如果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李舞衣又怎么会在这么危险的境地下,来邀请我们做一次葵县之游呢?再说在这乱世之中,警察又哪容易请到一周的假期?据我所知,除非提前三天请假,否则绝对不可能成行。”
赵连蒲进屋后,屋里很快就传来了响亮的鼾声,看来他真是心灰意懒了。
“私人马达铁皮船?从船上下来了几个人?他们怎么没到你的客栈下榻?”
这一日午后,南宫奇与小卫刚用完午膳,便听到窗外传来了急促的空袭警报声,两人赶紧扔掉碗筷,从二楼窗户跃出,径直钻入屋后的防空洞中。几分钟后,深五米的防空洞就被附近赶来避难的其他老百姓塞满了。不过奇怪的是,躲在洞里的人却都没听到外面传来炸弹爆炸的声音。
赵连蒲沉吟片刻,自言自语道:“嗯,西北来的赤化分子,向来都是神出鬼没,即使住店,也不会使出真实身份。说不定,他们是用化名住进客栈的。”他抬起头,继续问,“那么,你们这里最近有没有陌生人入住?”
周梦笙又花了一下午,在葵县里转悠。他发现,整座县城里就只有吴豪慎的大宅能够拿得出手,充作谈判的地点。他在吴家大宅外蹲了很久,终于等待吴家一个下人外出倒垃圾。他以拍肖像的诱惑和这个下人套上近乎后,从下人嘴里得到确切消息,吴家大宅里根本没有任何陌生人到来。
第二天就要出发,李舞衣离开之后,南宫奇便吩咐小卫收拾行李。小卫刚把衣物干粮放入一口藤条箱中,就看到南宫奇走进屋里,将一柄勃朗宁手枪塞进了藤条箱的底层。
周梦笙忿忿地怒骂道:“一定是某个与我有隙的报界同行想要整蛊我,才编造出一封匿名信把我骗到葵县来!”
“什么大新闻?”南宫奇饶有兴趣地问。
这一夜,日寇的轰炸甚是精准,除了吴家大宅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地方遭到空袭。
南宫奇走到周梦笙身边,说:“如果你还能挺住一分钟,就能看到吴豪慎先生——他没死,在轰炸之前,也就是李舞衣跟着赵连蒲冲出客栈时,我特意在客栈里多呆了一会儿,就是告诉我的跟班小卫,让他去吴家大宅传个口信,让吴先生今晚换个地方住。”
李舞衣自然没有忘记自己到葵县来的使命,正是奉了阴阳赏的委托,保护赵连蒲的生命安危。所以他立刻身形暴起,跟在赵连蒲身后,下楼出了客栈。
信中还特别指出,在上船之前,李舞衣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就会取消任务。而且也只能在暗中保护赵连蒲,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有人正保护着他。
李舞衣沉吟片刻后,终于答道:“南宫老鬼,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也不妨直说了。”
但吴豪慎却不愿意让自己回到葵县的消息外传,以免招来日寇收买的杀手,所以婉拒了周梦笙的见面请求。吴豪慎还发了话,如果周梦笙胆敢在报纸上泄露他的行踪,他将以以侵犯隐私权以及破坏抗战的名义控告他。
南宫奇不禁心生疑窦。既然赵连蒲到处询问赤化分子的住所,这就说明他并非赤化分子中的一员。那他到葵县来干什么?葵县真的即将召开国民政府与在野党的秘密会谈么?
不用说,这是日寇派来的轰炸机,轰炸的目标就是吴家大宅。飞行员之所以能找到吴家大宅的准确位置,正是因为得到了那盏孔明灯的指引。
这次轰炸持续了约莫半个小时,等日寇飞机的轰炸平息后,大伙听到解除空袭警报的铃声后,才有惊无险地走出了防空洞。
这次诡秘的旅行是一定要参加的,南宫奇决定带上勃朗宁手枪,在暗中静观其变。李舞衣之所以会邀请自己一起去葵县,或许也是需要他的援助吧。
南宫奇没有想到吴豪慎是葵县人,而且为了躲避日寇空袭,他竟也回到了老家。
另外,送来伪造阴阳赏的人,知道李舞衣常与南宫奇来往,而且也知道南宫奇与红蛇党党魁红胡子颇有渊源。为了不被南宫奇识破阴阳赏有诈,密信里特意要求在上船前,不得泄露任何信件内容。
在折叠式相机的后盖内,有一根用作发报的长柄,还有一个圆形的铁片,正是发送器。这正是一个伪装成相机的发报机。

2

他们说话的声音惊动了上铺的人,这人探出头来,说道:“十年修来同船度,咱们也算有缘。我叫赵连蒲,是个大学美术老师。因为最近日寇轰炸太过猛烈,学校停了课,我无事可做,于是到葵县去暂避一段时间。听说那里依山伴水,风景秀美,我还想修身养性,顺道创作几张绘画作品。”

5

客栈老板答道:“除了客轮外,就只有一艘私人马达铁皮船于一周前抵达了葵县。”
周梦笙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细声说道:“我收到了一封提供新闻线索的匿名信,信中说国民政府与西北在野党将在几天后,于葵县进行秘密会谈,商讨抗战胜利后的合作事宜。”
惨烈自从国民政府因战事惨烈而迁至位于内陆的渝城后,渝城便成了日寇战机轰炸的目标。几乎每天日寇的轰炸机都会飞至渝城上空,扔下数不清的炸弹。当然,日寇战机轰炸的首选,都是渝城最为显赫的地面目标。
南宫奇接口道:“那当然,因为他是以一个记者的身份在县城里闲逛,自然不会令旁人怀疑。”他抬起头,满有深意地将视线落在了周梦笙的脸上。
为了到时候有个照应,李舞衣特意邀请南宫奇与小卫同行。不过,阴阳赏里本来就要求李舞衣在上船之前,不能透露半点消息,所以他编出了去葵县旅游的说辞。但现在已经上了船,即使告诉了南宫奇真相,也算没有违背阴阳赏的要求。
李舞衣并不喜欢这个姓周的导演,他不冷不淡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小卫诧异地问:“南宫先生,我们不就是去古镇旅游一趟,为什么还要带枪?”
南宫奇笑道:“难道你真以为这只是一次单纯的旅游吗?”
“孔明灯是从县城外的那片密林里升起的,可我们明明看到密林里根本没有人啊?除了我们俩和赵连蒲。而且孔明灯还是在我们离开密林回到客栈后,才升起的。”李舞衣不解地问。

尾声

而让李舞衣感到诧异的是,小卫竟也不知所踪。难道他趁着李舞衣与南宫奇外出的时候,独自一人跑到吴家大宅来了,然后与吴先生一同殉难于日寇轰炸之中了吗?
南宫奇点上纸烟后,开门见山地对李舞衣说:“这次葵县之旅,你是另有目的吧,而且还需要我的帮助?”
赵连蒲也不住哀叹,周梦笙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李舞衣根本没将金条放在眼里,依然邀请南宫奇一同来到了葵县。
而阴阳赏就是红蛇党所发出的悬赏信,意即谁若是能完成红蛇党所悬赏的任务,就会送给谁一根黄灿灿的俗称“小黄鱼”的金条。
南宫奇上前一步,对赵连蒲说道:“赵先生,这一次去不了西北,并不代表永远去不了,你又何苦钻入牛角尖呢?只要你有一颗向西的心,就总会有一天能达成愿望的。”
南宫奇耸了耸肩膀,说道:“孔明灯与点火装置肯定是有人提前放在密林里的,而且这个人肯定不是你。不过,对于葵县居民来说,安放孔明灯的人一定是一个陌生人。他昨天一整天都在县城里转来转去,观测江风方向与速率,寻找放置孔明灯的最佳位置。放好孔明灯后,他为你留下了记号,而你冲出客栈后,正是循着那个人留下的记号,才找到了孔明灯与准备好了的蚊香。当然,你一路上也顺便抹去了那些记号。”
去葵县,可以乘船沿长江的一条支流溯水而上,只有半日的船程。但因为日寇空袭的缘故,白天航道禁行,只能乘夜航船在黑暗中劈波斩浪,天明时分才能顺利抵达。所幸这条长江支流江面宽阔,水流缓慢,且少暗礁,即使夜晚航行,也算不上太危险。
不过李舞衣就没这么幸运了,他素来与王西林不睦,堂堂大探长被贬至警局档案室担任主任闲职。档案室从来都不是什么警局重要部门,所以李舞衣无法与袍泽同仁们一同迁往对岸山区避难。但他却乐得清闲,反正档案室也无事可做,他干脆请了两周病假,特意来到山间道179号,邀请南宫奇、小卫,与他一起去长江上游的葵县古镇旅游散心去,顺道避一避日寇丧心病狂的大轰炸。
而南宫奇则拉着李舞衣躲到了一边。李舞衣问:“那盏孔明灯是谁放出来的?”南宫奇摇了摇头。李舞衣又问:“小卫呢?”南宫奇大声叫着小卫的名字,但客栈里却无人应答。
小卫看到李舞衣和南宫奇后,赶紧说:“刚才我到舱外上厕所时,正好碰到了这位周导演,他听说你们也在船上,执意要我带他来见你们。”
赵连蒲是朝着葵县县城外跑去的,此刻天已经黑了,而县城外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很快赵连蒲的声影就消失在了县城外的密林中。
周梦笙讪笑一声,摸了一下胸前的折叠式相机,答道:“现在电影业的局势不太乐观,所以我暂时没做导演,改行做记者了。这次我到葵县去,正是追查一条极为耸动的大新闻。”
李舞衣叙述完之后,又说道:“这些红蛇党党徒实在是很有心计,我收到那封阴阳赏后,刚看完,手中就莫名其妙腾出一团火焰,将那封信纸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一堆灰烬。”
吴豪慎是渝城有名的爱国商人,拥有数十家连锁金铺,前不久还筹资购买了一辆美国战斗机赠送给国民政府。他的爱国举动深深鼓舞了国人,许多商人也以他为榜样,捐资购买战斗机,赠送到抗战前线。
最早的怀疑,来自于李舞衣收到的那封阴阳赏。
而这时,南宫奇看到赵连蒲钻进一家客栈,看来他要先找到一处落脚的地方。南宫奇与李舞衣、小卫跟了进去,见赵连蒲要了个单人间,他们也要了一个三人间。在等待客栈堂倌分配房间的时候,赵连蒲又拉住了客栈老板,大声问道:“你这里有没有来自西北来的客人?”
在南宫奇看来,赵连蒲怪就怪在,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被保护的对象,独身上路,但确实令红蛇党付出了一根金条的代价。而且即使在他以为同舱的另外三个人都是陌生人的时候,依然说出了一些不满当今社会的言论。
葵县县城果然很颓败了,镇里只有一条弯弯曲曲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路边的土墙屋东倒西歪,失修已久。
赵连蒲越说越激动,面红耳赤,脖子青筋暴起。说到最后,他竟有些情绪失控,扭头就出了门,噔噔噔下了楼,朝客栈外狂奔而去。
周梦笙捧着相机,发了疯似的在火场中拍着照。葵县居民们也在焦土中找寻着吴豪慎先生的遗体。不过,找寻了很久,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人们也没找到吴先生的遗体。
周梦笙兴奋地大叫:“想不到真是不虚此行,我还真撞到了特大新闻!”他取下折叠式相机,朝燃烧着的吴家大宅不停拍摄着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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