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 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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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 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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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执意走在她的左边。说是男左女右天道伦常不可改变。
他哑然失笑,心想着,我又不是跟你讨论男权女权主义。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怪癖。有很多次,两人在路上闲逛,她无意走到了他的左侧,结果都被他狠狠拽过去换了位置。甚至弄得她臂膀上出现淡淡淤青他仍不以为意。
邱暧暧还沉浸在带些遗憾带些感动的氛围里,仇慕名却已合上书:“今天的故事讲完了,我该告辞了。如果你觉得不错,我们可以继续。”
继而,一辆大车几乎擦着她的身体呼啸而过。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来无情咒骂。她怔怔地愣住了。
她强硬地没有流泪。把子女都推回家,一个人捧着骨灰坛走在银杏大道上,她想着,你那天没有陪我走完。
男人不求饶不发声,只是闷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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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走在左边。如果女人故意走到了他的左面,他就会再闷不吭声地绕到她的左边去。循环反复,默默坚持。她跺跺脚,男人停在原地,面目冷静却有那么一点点惊慌。像是怕女人再一脚踢过来。
穿堂风从窗口灌进来,到处乱窜,邱暧暧紧了紧衣领:“不送。明天,请准时。”仇慕名当真即刻就走。
想着想着突然胸口一阵心悸。转眼间就喘不上气了。她慌张地跪在地上扶起他的身体,呜咽着拨打急救电话。
她恨恨地咬着下唇,这个男人并不爱自己吧。

在他关上门的一瞬间。邱暧暧有些担心,万一他真的不来怎么办?
突然,手里的骨灰坛开始强烈地震动,正常情况下,换作别人都会甩手扔掉了,九九藏书可这毕竟是他。
日子就像是白开水。倒一勺糖进去味道浓了还是那么透明。你想要的澄澈都会在平淡里等得到。一勺盐撒进去,你不说又有谁知道味道是否苦涩。
甜了这么多年,苦了这么多年。白发堪比银川。老肩不比当年。
内敛隐忍的男人是这样冒着傻气儿,却总是坚持的,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不在乎丢不丢脸,或者有没有面子,不会放弃。其实对什么都是。只要是值得珍藏的。
可她就是那么有挑战精神。挑战了这么多年还是不会放弃。
她强按住盖子,可是坛子似乎没有http://www.99lib.net停下的迹象,依旧在不停地震动,并且有强烈从她怀里蹦出来的欲望。她把坛子换了个手拿着放在左边,怪了!坛子还是在震动!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这个跪在路边捧着碎瓷片双手鲜血的老女人。她的泪一滴滴钝重地落在那一堆白色粉末里。不见了。
生命承受不起太多的突兀。
心肌梗死。这样常见的老人病。说走就走,生命犹如风暴。刮一场就风卷残云。
仇慕名坐下翻开书不经意地说:“你的杯子上可以雕刻一只断裂的大眼,好看,与你的气质相配。好了,我们讲个孩子的故事,第二夜……”
他还是守着她,一如既往,走在左边的位置上少言多行。两个人没有那么多的谈话,因为回忆琐碎,太多。如果非要拎出来一件拿来讲作开头,怕是会九九藏书意见分歧。
她突然转过身来:“凭什么男左女右就是天道伦常?你不知道这里原来是母系社会?”
邱暧暧看见他的鞋带是深咖色,缠绕如濒死的蚯蚓。心喜,他深得她心。
他闷不吭声蹲在路边也不解释。她走过去“咚”地朝他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走掉了。他蹲着没稳住,一个不小心就啃在了地上,牙齿磕破了嘴唇,血细细地往外涌。并不觉得痛似的。第二天照样出现在她的楼下,愤恨的她看见男人嘴上肿肿的一块,又可笑又心疼,还要故作姿态。
她还是有意把坛子捧在身体侧。人老了就会变得幼稚又固http://www•99lib.net执,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坚持自己的意念。她想到这里泪水漫下来,渐渐流进弯弯的嘴角。
忽然,她有些耳背的耳朵隐隐听到阵阵模糊刺耳的喇叭声。还没来得及回头,坛子却出其不意猛地顶了一下她的腰,力道相当大,她整个人向右倒下去。坛子骨碌碌地滚了出去,撞击路沿,咔嚓碎开了,一地灰白的粉末犹如冬之细雪。
你是不是也很向往那一刻。发如雪的一双老人颤颤巍巍相互扶持,走在银杏大道上,任扇叶落肩也不忍轻抚。淡漠的空气里,沉默是最好的话语,因为它不会破坏整幅画面的和谐。
欲擒故纵,不是吗?邱暧暧心中冷笑。
破涕为笑。又恨又恼。他还是爱我的。她这么想着。
第二天晚上,仇慕名来敲门的时候,邱暧暧正在打造一只人骨杯子,于是拿着锉子跑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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